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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往事旧欢,思量如梦寐

    第十四章往事旧欢,思量如梦寐

    海青狼不知道哥哥跟他这发的是什么邪火,莫不是长时间没有女人,憋得太久憋出内伤来了?他很少见哥哥这么生气,连一句玩笑都没敢开,蔫蔫地老实告退离开,到宫里给父皇磕头请安之后回到了府里。

    昨天晚上厮缠得太狠,回来之后星靥还没睡醒,海青狼拂净身上落雪,换过一件居家的半旧衣服,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揭开床帘往里头看,扑面还有一股交欢后的甜腻香。

    红色绫被翻滚,里头星靥半露着肩头,朝向床里睡得正香,乌发如云堆在枕边,完全还是昨夜被他搂着安眠时的姿势。

    这个小东西睡觉老实得很,昨天晚上睡下去什么样,今天早上起来就是什么样。海青狼想着,闷闷的心情舒爽了许多,他盯着看了一小会儿,低笑着放下床帘,走出卧房之外,喊上几名随从到角场上去摔两跤。

    北遥男人天生最爱的东西有四样,酒,海东青,女人,和摔角。海青狼尤其喜欢摔角,他从小力大体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哥哥海苍狼学习摔角,现在更是乐此不疲,冬天喝上一碗热辣辣的烧刀子再到角场上去摔出一身汗来,这真是人间至乐。

    丰博尔和萨朗是海青狼的老对手,尤其是萨朗,他的名字用北遥话念出来就是雪豹的意思,战场上他的确名符其实,每次和海青狼摔角都是拼尽全力,真刀真枪地干。

    角场就在拭剑王府的西北角,露天的一小块泥地。现在地上满是积雪,这些大汉也不嫌冷,个个脱下上衣光着膀子,从地下抓起雪团往身上胳臂上搓一搓,酒气冲天地嗬嗬叫唤。海青狼第一个跳进角场里,张狂地跳跃着,摆了几个蔑视对手的姿势,萨朗嗷一嗓子就扑了过去,揪住海青狼使出吃奶的劲往地下摔。

    海青狼上身被萨朗制住,就用脚连使三个绊子,趁萨朗上下兼顾的时候拿住他的腰眼猛往前一顿身,借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一下子就把萨朗摁进了雪地里。

    萨朗把嘴里吃到的雪屑呸呸吐出来,粗喘着坐在地下盯海青狼看了半天,悻悻地吐出一句:“我还以为王爷对那位星太后有多宝贝,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一晚上也没搞两次,怎么还这么有劲!”

    海青狼哈哈大笑:“你小子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爷一晚上搞几次你也敢管了!丰博尔,传令下去,就说是我说的,这一个月,哦不,两个月,不准萨朗近女色,有宽待徇私者,同罪共处。”

    “王爷你这不是要萨朗的命嘛!”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萨朗三天没有女人嘴上就得起火疮,这一罚两个月,只怕他要□焚身而死!”

    只有丰博尔跟着起哄,朝海青狼一拱手,笑道:“属下遵命,绝不宽待徇私,这两个月绝不准萨朗近女色。”

    萨朗嗷嗷直叫:“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说错话了还不带人改的吗?王爷和星太后鸾曲共谱夜夜笙歌比翼双飞狼才女貌,您一夜御女无数百战龙威一杆金枪大杀四方!”

    丰博尔勾住他的肩膀嘻嘻坏笑:“其实吧,萨朗兄弟你也不用太着急,没有女色,这不还有男色嘛,兄弟我绝不袖手旁观,回头就找两个美貌的小倌给你送去,包你满意。”

    海青狼连连点头:“确实是个好意思,忠义两全,各不得罪,我说丰博尔,你现在越来越长进了!我看就这样吧,回头就把你给萨朗送去,以你的姿色,想必萨朗不会不满意吧,哈哈哈!”

    丰博尔和萨朗对视一眼,知道王爷现在敲打他们的用意,很有可能还是因为前次私自将决斗告诉征南王的事,只是这有些日子了,他怎么突然又翻起前帐来了?

    丰博尔心里一忖度,凑近海青狼问道:“王爷,是不是征讨尉元膺的人选有消息了?”

    海青狼瞥他一眼:“没有。”

    “征南王爷今天怎么说?我们青狼营这次可不能再落于人后了!”

    一众青狼营勇士们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海青狼派在兵部伺守消息的人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告诉拭剑王爷一个让他等待了很久的消息。

    反贼尉元膺以前朝皇子身份自居,纠结宵小顽寇兴兵作乱,朝廷第二次出兵征剿,老将关云山挂帅,帐下猛将云集,皇二子拭剑王海青狼带领他的青狼营负责后营粮草辎重,他的死对头平东王海昇却是担任了先锋官,意气风发地率部先行出征去了。

    海青狼眼睛眯了一眯:“消息准确吗?”

    手下点头:“绝对准确!”

    海青狼牙关紧咬,愣了好半天,扭头气冲冲地往内府里走去,丰博尔看看萨朗:“王爷今天早上不是去见过征南王了吗?怎么又把这个功劳给平东王爷了?”

    萨朗摇摇头:“不知道,王爷一定气坏了。”

    海青狼确实气坏了,在手下面前还要保留一点王爷气派,等回到卧房门口当啷一脚就把门踹开。星靥刚醒,正坐在床边穿衣服,看见海青狼大步跨到桌边拿起茶杯就喝,不提防是新沏的茶烫得厉害,一口水全吐了出去,手里的的茶杯猛地砸在地下,扬起脖子来厉声说道:“这谁沏的茶,存心烫死我是不是!”

    当啷一声,三两个丫环和星靥都是一震,海青狼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火气消了一大半,走过去看看丫环准备好的衣服,拨拉拨拉,不满意地撇撇嘴:“给她穿厚一点儿,一会儿出门。”

    “出门?到哪儿去?”外头下着大雪,这种天气,又是大年初一,出的什么门?

    片刻之后洗漱完毕,海青狼让人把星靥的早饭备好带在马车上,拥着她离开京城,一路向南行,去到二十多里地外他的一处别苑。

    这处别苑与星靥也颇有渊源,大燕国未灭的时候,这里是前朝书画大家沈佺期的居所,名叫献灵庄,而沈佺期唯一的女儿沈梦心就是星靥的母亲。沈佺期在燕国国灭之前就病死了,子孙不善经营,两三年后就不得不出卖祖宅抵偿债务,之后国破战乱,也不知道怎么最后就落到了海青狼的手里。

    海青狼不懂所谓婉约的美,献灵庄本来就历经战火,他到手之后更是大刀阔斧改动了一番,把周周折折的曲径回廊折掉不少,假山石也挪了地方以免遮挡视线,增建了必不可少的角场。现在的这间庄苑,除了名称和几幢房屋还是旧时风貌以外,别的都大不一样了。

    星靥没有见过母亲,在心目中就把小婶婶当成了母亲,此刻走在白雪覆盖的献灵庄中,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海青狼,她突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多年以前,英武俊逸的父亲,是不是也曾经和母亲并肩走在这条青石小径上?母亲因为难产而去世的时候,父亲又会有多悲痛?当他在战场上身中数十箭惨死的时候,脑中最后一刻想的究竟是他的亡妻还是懵懂无知的女儿?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星靥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掌接住几片雪花,托在掌心里端详着,状似无意地对海青狼说道:“昨天晚上听你念的诗,能再念一遍给我听听吗?”

    海青狼笑笑:“快别提这诗了,我大哥正为这个生我的气呢,连我的功劳也要硬扒了去让给别人。”

    “喔?”星靥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象是被北风吹得有点冻着了,她吹去掌心的雪花,把冰凉的手缩回袖子里去紧紧握住,“生气?征南王爷?为什么?”

    海青狼撇撇嘴:“谁知道呢,那首诗是他的宝贝。我大哥就是这样,和一般的男人不同,喜欢的尽是那些诗啊曲啊画啊的,为了这么一首破诗就跟我犯这么大别扭,真是气死人!”

    “破诗么?”星靥看看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也停了一片雪花,“含烟惹雾每依依,万绪千条拂落晖。为报行人休尽折,半留相送半迎归。这首诗是我母亲做的,在我父亲上战场杀敌之前,写给他的送别诗。写诗的丝帕我父亲一直保存在身边,战死沙场的时候,那块帕子就在他的怀里,染满了鲜血。”

    “星靥!”海青狼知道说错了话,抓抓脸,握住她的手,“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星靥笑笑:“我知道。只是,这首诗知道的人很少很少,征南王爷有没有说过,是从何处得知的?”

    “大哥有一块旧丝帕,这首诗也是写在帕子上。”

    猛地吹起一个旋风,卷起一团雪屑扑打过来,星靥的眼睛里迷到了一点,赶紧低下头去用力揉眼。海青狼抓住她的胳臂不让揉:“我吹吹,吹吹就好了。”

    星靥向一边躲让,眼睛难受地一直在眨动。海青狼握惯刀剑的大手捧住星靥的脸,指尖轻轻把眼皮扒开一点,温柔吹出一口带着香冽酒香的气。

    “好些了没有?”又吹一口,他低下头笑问,星靥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笑着点点头:“好些了,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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