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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溯游从之 章三十九 春香阁

    宁波府,倚翠。    时已入夜。然而,两条街外的码头上,卸货声仍是不断——那零零碎碎的声音随着夜风直到了这莺歌燕舞的倚翠,才渐渐被歌舞喧哗盖了过去。    一排红红的灯笼,挂在倚翠的低檐下——那摇晃的灯光虽然并不如何明亮,却带着一丝丝腻滑的暧昧——秦楚馆的那种显见的、勾人的暧昧。    然而,这蚀骨的暧昧,却不是谁人都能享受的——    “王公子!对不住!!咱们倚翠今儿晚上被隆盛行包了,说是要让辛苦了几年的船员们乐呵乐呵……所以,这,没法儿招待您了!这真是没辙的事儿,您说是?对不住啊对不住!”老鸨陪着笑,一边甩着熏了香的帕子,一边忙不迭地跟她这儿的熟客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隆盛行果然好大的排场!竟把倚翠、漱玉阁都给包了!”    这熟客显然对“隆盛行”这几个字的斤两很是有数,于是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正败兴而归的时候,却听同来的朋友说,“我说啊,要么咱奔西边儿的春香阁去?听说那家青的东家跟隆盛行向来不和,大约还没被隆盛行包下来?”    “哦?有这种事?如今竟还有能跟隆盛行抗衡的商家?”    “哈哈,抗衡倒也说不上,不过的确是井水不犯河水,谁都不买谁的账!”那人说到此处,又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那春香阁还有些江湖背景!隆盛行怕也是也懒得招惹……”    ‘春香阁?’正支着耳朵站在街角的阿堂闻言顿住了脚步,揩了揩手指上的肉包子油,从前襟里抽出一本破破烂烂、沾了些油渍水渍的绢册,就着昏暗的灯光和月光,翻看起上面的蝇头小字。    那绢册上的字看起来有些潦草——显然是抄写的时候太过急躁,有的甚至因为墨汁太过饱满而晕成了一个个墨块儿,让人看了就觉得头疼——不过还是能大致看出来,上面记录的是一些店铺的名称和地址——更确切地说,是截至去年十一月的“隆盛行”名下商铺的信息。不过,不同于那些在明面儿上就挂出“隆”字招牌的店面,这个绢册上记录的铺子都是受隆盛行暗中控制的。    翻到“宁波府”一章, 阿堂发现并无“春香阁”此条,这才敢肯定方才那路人说的不假——这春香阁八成不是太傅手下的产业。    “甚好甚好!”他满意地龇牙一笑,重新揣好那利用率极高的绢册,整了整衣服,向着西边儿走去。    确如所料,往西百步左右的春香阁并未被隆盛行一并包下。然而,因为那些被倚翠、漱玉阁拒之门外的客人们也都涌向了此地,这里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转过街角,熏香、香粉的味道在一瞬间便压过了海风的咸腥味,冲得阿堂脑中一片昏乱,待他低着头、手捂口鼻咳了好几下之后,却发现脚尖前面出现了一双有祥云绣线的黑缎短靴——看布料就是上乘货!    “哟呵!是小老弟呀!”    “诶?”阿堂微微一怔,下颔轻抬——    对面那青年汉子一身华服,正搂着相熟的美人儿笑得轻浮,“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    白瓷小盏中的美酒,倒映着青年微微囧然的脸。    “爷,这是西域的名酒,请爷务必看在杏儿的面子上~~”    千娇百媚的杏儿姑娘柔若无骨地挂在阿堂的肩上,轻巧地为他斟了杯酒,递到他的唇边。那纤细白嫩的手腕上,三环镯子微微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端的诱人。    “是啊小老弟,有温香满怀、有美酒盈樽,夫复何~求~啊?”田伯光搂着另一个美人儿,一边饮酒,一边调侃着略显局促的阿堂。    阿堂扯着嘴角笑了笑,偏头躲开杏儿喷在他耳后的热气,低头抿了口酒,“这酒倒真是不错。”只可惜喝得不那么自在,若是令狐冲在此……    ——哈哈,得了,他此刻恐怕正跟他小师妹相见欢呢!    阿堂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十分艰难地在杏儿的香粉下忍住喷嚏。    “啧,说起这酒,我倒是更喜欢咱们中原的老酒!”田伯光摇头叹着,就着美人儿的小手啜了口酒,“这西域的酒虽然甘美,但总少了分醇厚。”    “老哥原来也是好酒之人啊!”阿堂打发那杏儿再去添酒,趁机逃脱那几欲呛死人的香粉味道,“小弟听说绍兴孝贞坊的老酒是天下一绝,正欲前往一品。若老哥闲来无事,不若与小弟一道去趟绍兴?”阿堂眼珠一转,打的却是跟在田伯光身边蹭吃蹭喝的主意。    “唔,可惜了……”田伯光遗憾地摇摇头,“老哥我正要赶去杭州赴约,恐怕不能陪你去绍兴了。不过杭州与绍兴相距不远,你若尝够了美酒,不如也来杭州赏赏美人儿啊~”    田伯光怀里的女子听得此言,欲拒还迎地轻捶了田伯光一下,娇嗔道,“田大爷~那杭州的女子就比奴家赏心么~”    “嘿嘿,么么,你倒是告诉爷你是怎么个赏心法儿啊~”田伯光色色地瞄着那女子,上下其手自是不堪得紧。    阿堂干咳一声,移开了尴尬的目光,“咳,我说老哥啊,你去杭州是赴的什么约?”    田伯光道,“啧,云三变此人老弟可曾听说?”    “云三变?”阿堂愣了愣,“可是那个据称堪比前朝柳三变的布衣词人?听说他的词风十分多变——若说妍丽,比之花间还有过而无不及,更有黯然者独得柳词神韵,然而有些词作却又如稼轩一派豪放已极!只可惜,这等风流才俊确乎只为喜欢的风尘女子写词,言辞又颇多轻佻,以是在儒林风评不佳。我虽然没怎么听过他的词,倒也听闻过,在南方,几乎每个歌女都会唱他作的词曲。”    “老弟虽然没怎么听过他的词,然而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啊!莫非也是读书人么?”    田伯光听他说得如此在行,心中不由有些狐疑,心想,这人看起来倒像个落魄书生——莫非他当真不是江湖中人?!……可那个绝妙的步法又怎么解释?不成,我今儿还非得套出个一二来!    “老哥谬赞,谬赞!”阿堂心虚地拱拱手,解释道,“我当初在家的时候,家父的确给请过几位教书先生。刚才这些都是先生们讲的。可叹我天生没什么定力,在桌子前面怎么也坐不住,更别提什么‘读书人’了!不过,要是能像云三变那般阅尽人间春色,做个书生倒也逍遥得很!”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个云三变可是个真正的妙人,”田伯光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邪邪地笑道,“玉儿杏儿,你们也知道他的?”    “可不是么!”杏儿眼中浮现神往之色,“不过,云三爷的词,可是千金难换呢!听说,在杭州那边,若是哪家姑娘得了三爷的词,身价立马便会抬高数倍啊!”    “唉,可别提了,”田伯光怀里美人儿娇俏的脸上,浮现出郁郁之色,“之前,我好不容易托我杭州的莺莺表姑要来了云三爷亲笔题词的折扇——未曾想,前日里,竟被我们大东家的一个小小姐看上了!结果被她硬给要走了!!唉,枉费我一番辛苦……”    “都是你啦,明知道曲小姐最喜欢云三变的词,还特特在她来这儿的时候拿出来炫耀……”杏儿无奈地摇摇头。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僵硬——阿堂平生最讨厌这种闷不拉答的情景,于是干笑了两声,把话题转回到了田伯光的杭州之约上:    “呵呵呵,这么说来,老哥此去杭州,可是与此人有关?”    田伯光点头道,“正是!小老弟不知道?这个云三变每五年都会画一组百花谱。这个百花谱基本上就是天下美人儿的排行了!每每谱完,他就会一份份分寄给那些画中的美人儿,自己从不留着,也不公布百花谱的内容,当真叫人心痒!不过,我与他还算有些酒肉交情,千难万难总算跟他约好了——让他在寄出之前,给我看上一眼。”    “若是为了这个百花谱,千里迢迢跑一趟倒也值得!”阿堂赞同地点点头,“却不知那榜上第一的女子,是何等人物?”    “我也想知道呢!”田伯光耸肩道,“那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图,从未现世,便是如我这般与他相识十多年的老友,也不曾有幸阅览。只是有传闻说是一个男装美人的剑舞图,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譬如宫中深院里的美人儿,他又是怎么排进谱里的呢?莫非他是武林高手,可以随意出入大内?”    “你当老哥我是神仙?连这种事儿都知道?”田伯光摊了摊手,“不怕你笑话——老哥的武功在江湖上还算过得去。然而,我认识他这么些年来,从未发觉他身怀武艺。若他真是深藏不露,那八成是入了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真的可能有这种人么……”阿堂双目微睁,吃了一惊,一边沉吟着,一边陷入了沉思。    “老弟?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阿堂傻笑两声,接过杏儿递来的酒杯,“我只是想起几年前太……呃,师父跟我说过,先天境界的高手可以替人疏通经脉——不知可有此事?”    “疏通经脉?”田伯光狐疑地眨了眨眼,“这种小事儿又有什么难的?找先天境界的高手来做,岂不是大材小用?再说,先天又是传说中的境界,要寻一个先天高手只怕比登天还难。我方才不过是随便一说罢了——那云三变啊,怎么看都是普通人一个!”    阿堂摇头道:“老哥有所不知,我这么些年来,一直想寻找先天高手给我师父治病——我师父的经脉早年受过大损,后来又不慎中了宵小的寒毒,经络比一般人还要脆弱些,所以身子一直不见大好——师父说过,除非有先天高手为他疏通经脉,否则便无望痊愈。然而……唉,正如老哥所说,先天高手又岂是轻易寻得着的!”    田伯光微微眯起眼睛,心道,这老弟的步法精妙已极,若是他所言的那个师父就是教他步法的那人,那他师父就算不会其它功夫,这保命护身的能耐也必然有了!——能让这种人经脉大损的又当是何等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捧场,醉给诸君作揖了。    ——————    今天刚从老家回来,晚上十一点前确乎会再更一章,正在修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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