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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66

    这么闹哄哄一段时间,冬冬放了寒假,罗世哲电话给简明,告知罗母再次中风,医生说很危险,处理不善,多数就不认识人了。想是罗母自己也觉得许是大限已到,说想看看孙子。考虑老太太也有几年没见过冬冬,罗世哲想把冬冬带回去家乡过春节,征求简明意见。简明同意,她会给冬冬收拾好行李。

    周日,罗世哲兄妹来接冬冬一起回去南方,要春节后才回来。知道简妈在简明这儿,罗世哲兄妹有特别带点水果烟酒之类,哄得简妈很是高兴,认真说,这前女婿哈,和现女婿延了婚期至今出差在外还没回家,也无电话问安,其哥嫂也没露面前来探望相比,罗世哲是越来越上道了。就说姓凌那一家子咋回事儿呢?这大过年的,还真行走江湖助人为乐?一家子装什么神雕大侠啊?又不是奥特曼,这地球还真等他家来解救了?因此上,简妈对罗世哲这前女婿真是异常热情。罗世哲表示有话跟简明细谈,罗世华知趣,带冬冬去孩子房间,客厅留给哥哥和简明,简妈却是又罗唣好一会儿才回去客房。

    清场完,罗世哲看着简明,“我调职回家了,过完年,世华会将冬冬送回来,我留在那边工作。大概,会有很长段时间没办法来看冬冬。”

    这个消息令简明太过意外,“调职回家乡?你不是说过习惯这边的工作氛围吗?怎么想到调职回家乡呢?”

    “上面有个二把手对我有很大意见,我不调职离开,和他硬拼的话,后果难料,但是我避开风头的话,还有个升职的机会。”言下之意,调职回家主要是自保的策略。

    敢情罗世哲这风头避的还升了一级,简明猜测是上次凌励提过的“那件事”的后续效应,自是不能明说,只道,“恭喜。”

    “无奈之举,”罗世哲苦笑,“现在想干点什么真不容易,不知哪里没打点周到得罪到谁。”感慨,“其实本来我想和他拼下去的,不过他寻到我工作上一个纰漏死咬住不放,我和他斗的也很辛苦,还是算了吧。主要是……”罗世哲略沉吟,道,“主要是我开始重新看待一个家庭存在的意义,和其中隐藏的力量。”

    简明不明其意,秀目晶莹,瞪着罗世哲。

    “不瞒你说,看到凌康一家人在遇到问题时的态度和表现,会有些感触,一家人守望相助互相关照的感觉,真好。我离开家乡很多年,也想离家里人近点,好有个照应,发生什么事情,不用一个人背的那么辛苦。”罗世哲嘘口气,表情倦怠,意兴阑珊,“简明,我累了。”他在向她呼救,虽然现在来说,他的呼救显得那样徒劳,可他只肯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

    在简明来说,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罗世哲跟她说“我累了”,上一次,是他们离婚前,他告诉她,他要弃她这只破船上岸,搭一架歼20飞速前进,如今……简明只好回应,“升职总是好事,你未来定会一路坦途。”

    简明的祝福罗世哲恍若未闻,毕竟,和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相比,这祝福敷衍而苍白。简明的爱与不爱一向明白清楚,没有曲折迂回,当深深了解到,自己这个人,对她来说确实不再具备什么意义,他再多的牵念,痛楚,与费尽心思的努力,与她而言也无关痛痒,罗世哲的沮丧感铺天盖地而至,他不想如此,哪怕会被她恨,能让她失望,也强过这般忽视,所以,他还是想让她知道。

    全招了,“你知道不知道,我非常希望凌励离开你,为此,我愿意付出时间,精力和任何代价,所以我去调查过凌励,想找到击溃他的突破口。不过很遗憾,对付一个对金钱名利缺乏**的人,我真不擅长。他最在乎的是他的家人,但他的家人,类如凌康文娟,我没能力对付,而类如你和冬冬,我不能伤害,好在还有方楠。

    不过事实上,根本不用我对方楠做什么,失去凌励,继而失去健康后,她已如□在荒漠上的岩石,在阳光和飓风的侵蚀下,逐渐风化。我知道这个女人的意志日渐薄弱,于是,我想到一个让她更加软弱的主意。

    我跟踪方楠一段时间,知她常常混迹于何处,我在那里等着,引她主动来搭讪,与她一起聊些会更加消磨她意志,让她厌世弃世的话题。

    比如说自杀的方式?长枪好短枪好?上吊好还是跳楼好?

    离开这个世界的话,会给谁写遗书?

    我想,一个女人,不能忘情于前夫,继而罹患癌症,又遭现在丈夫遗弃冷落,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他惦念的人却已有新欢,她会捱不住的。她越支持不住,就越会纠缠于凌励。她和凌励牵扯不清,你和凌励之间早晚也会出现问题。只要你们之间出现问题,我以为我就会找到机会争取你。只是我没想到,方楠真的会自杀,凌励因此情绪崩溃。可他即使是情绪崩溃,不能再给你保护与照顾,你仍不会再爱我,重回我身边。最超出我估计的是,即便你和凌励看上去是出了问题,他的家人却是坚强的后盾,撑在那里,我依然没有机会……”

    简明瞅着言辞流利,侃侃而谈的罗世哲,想起他在方楠出事翌日大早等在小区门口,衣冠齐整,风度翩翩,带着对一切了然于心却又与一切无关的笑容,等着送她和冬冬去上学,心里一阵阵发冷。被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来爱,她只觉得害怕,并不感受到自己有多珍贵,值得为此感动骄傲。

    “被你讨厌了吧?”罗世哲嘴角挂一丝惨笑。

    简明垂下眼睑,避过这个问题,目光落在他手上,有一小块伤口,应该是烫到,起了水泡,水泡又破了,有轻微感染,问,”手怎么了?“

    “哦,煮饺子烫到的。”

    简明站起来,“我帮你处理一下。”再回来,手上多一个小药箱,里面有各种应对外伤内伤的简单药物。简明用碘酒帮按罗世哲擦伤口,随口的,“自己包的饺子?芹菜猪肉馅的?”

    “嗯,芹菜馅,自己包的。”罗世哲瞅着简明,心里有一丝丝甜蜜,但更多的是痛苦酸楚,知道她只是不想再和自己聊关于方楠的话题,才做这些事,可就算是这样,她对他只是这一点点虚妄的关怀,他却感受到实在的满足。用这瞬间的满足,给他们之间做彻底的结束,“我想起以前你给我包的,我最喜欢的芹菜馅饺子,就自己试着包一次,我以为自己弄的像模像样很成功,谁知饺子下锅里,不知为什么全散了,竟没一个完整的捞起来,我对着那锅饺子想,天意吧,可能我们真的缘尽了。”

    简明的回应分不清到底有几分诚意几分敷衍,“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不过,人嘛,有聚有散,你不用想太多。”她在箱子里翻创可贴,想找那种透明防水的出来给罗世哲用。

    谁知罗世哲在各色创可贴里找了款粉红小猪卡通图案的,自己贴到伤口上。然后,轻拍手掌,声音也轻轻的,“好了,差不多我该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卡给简明,“用你的名字和身份证开的户,哦,我还记得你的身份证号码,所以,密码是你身份证号码的最后六位。里面有一百万,我留给你和冬冬的。”

    “为什么要给我和冬冬留这么多钱?”

    很象是从前罗世哲出差前跟简明交代什么的口吻,“我不在,你有钱傍身,冬冬出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害怕。”

    简明拒绝,“冬冬有事情,我会第一个通知你,但钱我不能要。世哲,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你照顾冬冬,我从来没担心过。”罗世哲把卡放茶几上,往简明那边推了推,“收下吧,算我一点心意,以后我再娶,还不定是个什么人物呢,未必肯再让我拿这么大笔钱给你和冬冬了。”

    简明笑起来,嗓音甜润,“我相信你再娶也一定是个美丽善良大气明理的女生。”摇头,“钱我不能要。世哲,存款里多出一百万,我不好跟丈夫解释为何要接受你的钱,即使是为了冬冬。”

    即使已决定放弃,仍会不甘不忿,“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还惦着他他已经精神崩溃,今后可能废人一个,一直傻呆呆的。”

    简明很想说,那也是你害的,不过,她还是选择忍耐,心平气和表达她的坚定,“阿励今后什么样子,跟我现在用什么态度和方式等他回家是两回事。”

    罗世哲鼻子里嗤出股凉气,不甘不忿后的刻薄讽刺,“简明你以为自己是王宝钏吗?”

    简明照例心平气和的不惊不动,“王宝钏有什么问题呢?其实你觉得不觉得,每个人都会想得到一个王宝钏呢?但自己又不想做王宝钏,想起来,还真是没办法不感慨呢。”她把那张存了一百万的卡推回给罗世哲,从沙发上站起来,抻个懒腰,闲话中有送客之意,“王宝钏是十八年,世哲,我若等足八年也就罢了,这不过才十八天,怎敢与王宝钏相提并论?你别逗我了。”

    这是简明,愿意忍,愿意等,只要她爱,她就会守住岁月和自己,付出她的忠贞坚定,曾经,这样珍贵的简明,他拥有过……罗世哲也站起来,再也找不到理由在这里与她“相聚”,嘴里唤简明的名字,语音柔软,缠绵,“简明~~简明,再见。”心里再多的眷念沉重,爱意与呐喊,也只能自个儿消化,一个人即使聪明一辈子,但只要笨一次,这一辈可能就完了,罗世哲想,就像我。

    罗世哲与罗世华带冬冬走后,做足了壁上听的简妈从自己屋里出来,问简明,“他是不是还惦着你,想挽回?”

    简明不置可否,把茶杯拿去厨房水槽清洗,听妈妈跟她后面分析,“跟回罗世哲有什么不好呢?他总比你现在跟的这个条件好吧?再说还是冬冬的亲爸,这后爸再亲也抵不过亲爸啊,你俩复婚,那是一家团圆,跟姓凌的你何苦呢?出差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我来这么长时间,他哥嫂也没个影子,就这种不开眼的人家,你嫁他有啥前途啊……”

    简妈的话,简明照例置若罔闻,在很多事情的认知上,她与父母之间相差很多,他们的意见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她现在最担心的还真不是自己,而是父母。

    爸妈仍然在吵,互通电话通的很勤,有时简爸打过来,有时简妈打回去,有时聊的挺好,简妈就会认为自己厉害能干掌控到了老公,一整天的好心情。若电话里吵的厉害,简妈又眼泪横流跟简明哭诉,简爸大老远打电话来吵架,其心可诛他就是心思阴毒,知道她脾气不好,就是想用这种方法让她生气,她被气死那就是自然死亡,财产都是他的,他好和那寡妇双宿双栖,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简明听这话就说,“那你还生气让爸如愿?”

    简妈回应,“这能不生气吗?生气还能自己控制的?”

    简明闭嘴,生气不生气不是自己控制谁控制啊?老老实实听妈长篇宏论,“妈这都是经验之谈,你不听我的话,以后有的罪遭,婚姻里就得抓钱,其他的都他妈是假的……”

    可在简明看,母上大人的行为与她的训诫互相矛盾,和她见过的很多口口声声谈钱的女人一样,她们现在计较的是人和情。简明时不时还会觉得,妈和爸现在的行为,象是一对正在恋爱期的少男少女,电话里好,电话里吵,哪天没接到对方电话,还闹脾气呢,真正要闹离婚的不这样,钱反而象是帮助他们沟通的绝佳道具,成就一次次互通电话的机会。简明确信,虽然那个寡妇的问题还没解决,但她爸妈,是根本离不成婚的。

    不知爸妈几时能和好?简明忧虑,与妈妈生活一起这段日子,简明倍感压力,当有人天天在耳边念叨男人不可信,婚姻里女人就得抓钱等等话时,一旦意志松懈,自制力薄弱,很可能就失去自己的坚持了。而缺少坚持的简明,还配拥有那么好的阿励吗?

    如果爸妈之间的问题不解决,阿励回来时候,还是傻呆呆的,爸妈更不会接受这样的女婿,届时多半闹的鸡飞狗跳,阿励根本无法在家静养。而阿励若清醒着回来,简明不知会不会和他谈到离婚的问题,那个时候,需要安静的是自己,尤其在怀孕时期,她更加没办法任由爸妈这么个闹法。

    眼见春节将至,凌励归期日近,她必须得想个办法让爸妈和好,突破口在哪里?简明记得,爸最想要的,就是那种名车傍身,进出的都是高档场所的日子,每每说起,语气中俱艳羡无限,即便未能身体力行活到那种境界,能挨点边也好。或者,那个问题还在自己这儿?如果有个背景雄厚的女儿给妈撑腰,可能父亲面子里子都得到满足不敢造反,自然消停了。唉,做儿女的,始终是父母的依靠,儿女靠得住,父母才能好好生活。

    让我做个靠得住的人吧,无论为人子女,还是为□母。在接到凌励恢复神智后电话的“窝囊”简明,于这个早晨,心情凌乱,各种烦恼纷至沓来。弄好早餐,察看一遍揣口袋里的手机,凌励再没来过电话,简明因此万分沮丧。瞅瞅时间也差不多了,擀好的面条摊妥,面板收了,熬好的卤子在炉子上热着,正想叫妈起床吃饭,手机响,简明以为又是凌励,慌不迭拿起来一看,是凌康夫妇。接听,敢情仲恒已见到结束失魂状态的二叔,和二叔一起,跟凌康夫妇报过平安。凌康夫妇激动兴奋啊,说阿励不恢复的话,他们心里也没底儿,不好随便来见简妈,再说确实轮着跑去看阿励,腾不出空儿。现在凌励恢复,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长辈,已经拖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好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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