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
上次简明被罗世哲“冒犯”之后,世华再没出现于她面前。
简明还住院期间,世华有给过她电话,哭，“我没脸见你了。”
当时,简明安慰她,“别想太多,这不关你的事。”
谁知，世华真的避见简明。冬冬暑假,她给冬冬买的衣物零食故事书和玩具，还都是快递到简明公司的。
“该不是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吧？”简明电话给世华,“你怎么想的？”
世华语气萎靡，“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
简明失笑,“不然呢？我要是事事搞株连，哪至于还和你相处到今天？”不知第几次强调，“你是冬冬的姑姑，我是冬冬的妈。”她温柔哄世华，“好啦，哪天有空，一起吃饭？”
这顿饭并不豪华，足见诚意，都是世华爱吃的，简明主厨，凌励副手，冬冬负责陪姑姑。差不多酒足饭饱，凌励识趣，带冬冬去客厅摆弄遥控飞机，餐厅角落留给女人。世华多喝两杯，话多起来，都是些平素无法与人言及的琐碎家事，唠唠叨叨，唏嘘感慨，“我和我哥也闹翻了一阵子，无论如何，出于女人的立场，都没办法原谅他对你粗暴。可出于兄妹的立场，又可怜他。”看看简明，“你不好奇我哥和苏曼到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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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真不好奇，不过世华问，她配合，“是不是真的没希望了？”
“没希望了，我哥肯定铁了心，苏曼怎么想我不知道，没和她谈过。”世华始终不喜欢苏曼，默了会儿，道，“虽然苏曼外遇，但她一开始没提出离婚。听我哥私下里跟我讲，他用了点办法，放话出去刺激苏曼外遇的那个国企官员，对方才要求，如果苏曼不离婚，他不会把项目给苏曼。苏曼目前还不知道我哥暗中搞鬼，确实有回家跟我哥提离婚，既然离婚是她提的，我哥的条件是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如果苏曼答应给我哥这笔钱，她新项目的启动资金会有问题。不给我哥这笔钱，我哥不松口答应她赶紧离婚，她的项目又拿不到手。”
想不到罗世哲对苏曼也……简明无语。
世华长长叹气，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头靠在椅背上，慢慢，眼角滑下泪珠，哽咽，“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哥不这样，腼腆，心软，看人杀猪都觉得残忍。现在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了，当然，他很疼我，这从没变过……”
这天，想是憋闷太久使然，世华象开闸放水样，跟简明聊了很多：
除了二哥罗世哲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大哥也变了很多，曾经憨厚耿直的人，如今嘴碎，啰嗦，爱计较，似乎很厉害很拎得清的样子，却事事被老婆控制，偶尔从老婆的铁幕里钻条缝出来放个风，必与年轻小姑娘搞搞暧昧，勾肩搭背。
还有妈妈，曾经硬朗要强的罗老太，确有回乡盖大屋，大屋落成，还没等她好好享受，身体变差了，中风一次，好在及时发现尚无大碍，痊愈后，医生建议最好不要独居，于是在罗大哥家休养，却屡屡与儿子媳妇口角。
罗老太一向讨厌简明软绵绵嗲兮兮娇滴滴的个性，那大儿媳妇端庄朴实，她应该满意，又嫌弃人家小器市侩。苏曼是大家闺秀，人中龙凤，罗老太太该挑不出毛病吧？谁知见过两次，嫌苏曼骄傲刁蛮，再见两次，又说忍不了和苏曼呆在同一屋檐下。老太太还都是背地里说，表面上对苏曼恭敬有加，不知多热乎的样子。
世华提起起乃母，头痛的很，“变得越来越挑剔难以相处，有时想陪她聊聊天，进行不到十五分钟便难以为继，不得不放弃。”
还有世华自己，看上去似乎什么都好，事业顺利，可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如花年纪，却寂寞的心里千疮百孔……
大部分时间，世华讲，简明听，不得不承认，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都付断壁颓垣，女人一生中最好的花样年华，总是在如此琐碎庸碌的伴随下，逐步消耗殆尽。
又一杯酒下去，世华有点醉意，搂住简明，眼泪下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简明拍着她哄着她，“什么话，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你对我很好。”
“你一定忘了，”世华提醒，“你和我哥结婚头几年，那么艰难的时候，仍给我寄学费，邮礼物。”
简明也提醒，“你的学费是你哥赚的钱，我没理由不寄。”
“可你知道，我大嫂为了我的学费，跟我大哥吵了多少次？我大嫂一个幼儿园老师，收入怎及得我哥？”
简明愕然，她真不知道。
“我读书那些日子里，你给我寄去的小礼物，都会被我的室友羡慕呢，”世华拥着简明摇了摇，苦笑，“我真想把你当我一辈子的家人，可惜，我哥笨，不惜福。不过，我心里，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世华的话，让简明心里酸酸的，感慨万千，禁不住真心实意，“世华，若我不幸早死，你要帮我看着冬冬。”
世华很没良心的，放开简明大笑，拿纸巾擦眼角的泪，“别傻了，你家医生啊，不会让你早死的，你一定长命百岁，糖尿病人，活四十年无并发症也是常事。再说，也不是有了并发症就必死无疑，少担心吧。”世华看看客厅里玩不亦乐乎有来有去的凌励和冬冬，忽奇道，“哦，他们穿的是什么？布鞋吗？”
简明解释，“是啊，百纳千层底的布鞋。阿励很偏执，不上班的时候，在家就爱穿布鞋，走动间跟脚，还透气舒适无刺激性，他说这比塑胶鞋和皮鞋健康。后来冬冬见他穿，也有样学样，买几双来换穿。穿脏了阿励把爷俩的布鞋拿去刷洗，放太阳底下晒干。”简明脸上有满足有幸福，“他待冬冬是真好，细心着呢。”
世华眯缝着眼睛，打量打量凌励，结论，“亏着没和他有机会发展，要不也成不了，瞧那身打扮，犯我大忌……”凌励着卡其色T恤姜黄工装七分裤，这没啥，不过脚底下的百纳千层底黑布鞋里套着双白棉袜，连带冬冬也是，挺时髦的黑白条纹T恤衫黑色哈伦裤，这脚底下也是一色的布鞋白棉袜，世华一脸忍不下去要摔桌的表情，“我侄儿一时尚帅哥，都快被他荼毒成放牛娃了耶，你看啊简明，冬冬穿的像不像斑马……”
简明蒙面大笑，心里模模糊糊想，或者，世华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曾经发生过那个误会，她不再介意不再挂怀，她想自己和凌励还有冬冬，好好生活在一起。
转眼冬冬开学，手续还都是凌励抽空代简明去给冬冬办的，现在凌励是冬冬联络簿上第二顺位联络人，简明怀疑，她再这么忙下去，那个第一联络人的位置，大概得让贤给凌励。
简明这段时间忙疯了，楼盘的销售企划做报上去，凌康是表示满意的，因为简明是企划参与人，那次会议，简明有参加，还特别被凌康表扬。谁知企划实行没多久，出了个始料不及的意外。楼盘前面不远处，有条河蜿蜒而过，这条河本是企划中做尽文章，给这片楼盘添尽风光的卖点，却因上游一家制药厂的污水处理问题，如今变成一个坚定，强悍，无可变更的污点。
如何处理善后？这套楼盘的负面天天上报，街头巷尾流传，销售部的人这段时间，开会，加班，研究讨论，搜集资料，人仰马翻，简明全力以赴。她负责资料搜集这一块，很卖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在现实中有可借鉴之处。简明没忘记有次为了谈冬冬的事情，在一家茶楼，苏曼当时的风范，她有备而来，语言流利，声音清脆，用词精准，侃侃而谈，一串串数据均有考证。简明曾想，不论事情的本质，若只论表现，她佩服苏曼做事的态度，如今，她有机会借鉴到，必将贯彻始终。其实，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会被她曾经遇到过什么人而影响的。在一堆资料数据中的简明有片刻茫然，她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这次凌文集团推出的楼盘投资甚大，若中途有变，足以令凌文的资金运转出现大问题，严重的话，凌康大半生心血，多数付之东流，那是凌文每个人都不乐意看到的结果。
药厂那边，负责人信誓旦旦，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可各种数据都显示，他们的保证有多虚弱多不牢靠。随着手头的资料日渐增多，简明有在考虑一件事，凌康执意将房子盖在这里时，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条河和这家制药厂的危害性？简明倾向于一个结论，药厂之间和凌康有某种协议和共识，这次事件，一定会解决，只不过是在考量销售部的危机处理能力。
简明白天有去药厂看过，那套污水处理系统根本就是个摆设，简明不信政府部门不知道，可这个厂就有本事正常运营。简明曾想把手头资料拿出去曝光，眼睛瞥到厂里工人，底层劳动者，生活本无保障，厂子倒闭，他们又得苦苦挣扎另谋生路，何况也顾忌凌康，这件事她做不出。但住在凌文投建的房子里，逃不过要面对那条散发刺激味道的河的日子，对健康是有危害性的，平头百姓，买套屋何其不易，就睁眼说瞎话粉饰太平吗？简明心里，几处纠结。
简明很想问阿励讨个主意，有在观察凌励的反应，他纹丝不动，似乎对兄长公司发生的大事情一无所知，正常上班下班，买菜烧饭，照顾冬冬。冬冬每天作业后，洗澡前那段时间，爷俩一个握杯啤酒，一个持杯牛奶，在帐篷里面，对，冬冬发现励叔有一套野营设备，很感兴趣，于是凌励每天不厌其烦，在客厅里把帐篷支上睡袋打开，跟冬冬在帐篷里面，还点着应急灯，喁喁细语，对坐小酌，看上去神经的厉害。
“都在聊什么？”终于，简明从书房出来，帮着凌励支帐篷，“你每天也不嫌烦，支上又收了，收了再支上，在哪聊天不是聊啊。”
凌励往冬冬房间瞄两眼，压低声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事件，人孩子的生存问题。”
“啊？”简明表情上写着，冬冬生存状况有问题？她这当妈的咋不知道呢？
“是这样，大嫂不许他安于现状，给他个很残酷的假设，如果我和你给他生个弟弟或妹妹，行不行？”
简明紧张，“哎哟，那冬冬怎么说的？”
“冬冬痛快表示，不行。大嫂下狠手，说你不行的话，那得让叔叔找别人生了，而叔叔找别人生的话，那叔叔和冬冬的妈妈还有冬冬……”
简明接口，“就没关系了，大伯母大伯父和冬冬也没关系了。”必须承认，这的确关乎冬冬的生存问题。
凌励给一个很坏很毒的形容，“就像庄家为吸引菜鸟赌徒，总是先给其无数甜头，等赌徒食髓知味之时，再告诉其风险，其实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简明更紧张，“你和冬冬谈的怎么样？”想想，又傻乎乎担忧，“阿励，你会找别人生吗？”
凌励颓，拍她脑袋，“你昏头了吗？大嫂也只是吓唬吓唬冬冬。”顿了顿，回味似的，抿嘴乐，“我们爷俩还聊的挺好。”给简明细说，“冬冬的同桌，一个女孩子的妈妈也要给她添个弟弟，女孩子不高兴，说想找个杀手把弟弟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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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暴躁又天真，简明噗嗤笑出声。
“冬冬觉得，杀手他又不知去哪里找，特为难。我这几天一直劝，有弟弟其实挺好的，就像我和仲恒一样，把很多我和仲恒小时候的事儿讲给他听，现在他差不多想通了，除了能接受我和你给他个弟妹，还很盼望仲恒给他个弟弟，这样，就能直接拷贝我和仲恒的关系，非常得劲儿。后来，把有弟妹的好处和不失去我，不失去大伯父跟大伯母的好处加一加，再跟有弟弟妹妹的不便之处做个比较，认为，这事非常值得的。”再观察冬冬的房间一下确定小不点儿不会出来，凌励凑近简明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一下，眉目温柔，“我看，我们可以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简明正发怔，被凌励的吻吓一跳。
凌励仔细瞅瞅她，“想什么呢？”
“我在想，冬冬长大了，多快，好像几天前，他还是个小娃娃，我做家务，他跟我屁股后面，小手捡地上一根头发给我，奶声奶气的，妈妈，这里还有。”简明坐帐篷里，怅惘，“现在，他已经能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了，不知今后，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凌励揽她入怀，笑，“以前啊，我妈也总这么说。”略沉吟，凌励给简明定心丸，“你放心，冬冬会长成一个开朗，正直，心地善良阳光健康的孩子。就像我，”凌励打比方，“我妈那么大年纪怀我，身体又不好，她完全可以放弃我的。又象你，那么年轻，有了冬冬，你不惜放弃学业也没放弃他，这件事情，会在他今后的生命里，给他鼓舞，令他向上。”凌励的声音，温暖，醇厚，有力量，“虽然，你和冬冬他爸半路分开，但那些缺失，我会尽量弥补，冬冬长大后，会理解你的，相信我。”
简明没吭声，一瞬间，似乎很多念头排山倒海而来，却又什么都没抓住，半晌，才问凌励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阿励啊，为什么当时，你执意退出你们科室主管职位的纷争？其实，你的机会很大吧？从背景到人际关系还有业务水平，你不差唐雅妍的。”
怎么话题跳到这里？不过凌励好好回答，“首先，我不喜欢闹这些，其次，我不想失去老唐这个朋友，再其次，你知道很多药厂，总会来烦我们，明明是旧药，换个包装和名字，就贵几倍价钱想卖给我们牟取暴利，老唐处理这些事情，比我果断。”凌励总结，“不戴那么大帽子，不烦么多事儿，稍微轻松一点，可以更好享受生活。过日子的乐趣，也不是非得靠升职来维持的。”简明在抱，暖玉温香，凌励实在不想谈那些无聊的话题，唇碰碰简明额头，意欲亲密，又察觉不太对，再用眼皮试试简明的温度，诧异，“简明，你好像在发热。”扶起她头查看，“瞧瞧，眼睛都锈了，你这儿别动，我去拿体温计。”
真的，又倒下了，温度倒不高，简明本身也没啥特别大的反应，就是有点疲倦。凌励断诊，多数是这段时间没好歹地忙，累着了。扶她上床，送水喂药。冬冬见妈妈又生病，立刻眼巴巴对着凌励，“叔叔，今晚你陪我们好不好？“
能不好吗？励叔求之不得。给小不点儿洗澡好，送上床，再去看简明，简明也没睡着，工作上的事情让她压力好大，精神过渡亢奋，既没感受到发热带来的不适，也没有睡意，不过她觉得有些事最好别跟凌励说的太清楚。本以为儿子睡了，两人难得二人世界，鼻音哼哼唧唧，“抱一下。”凌励刚想动作冬冬又进屋，“妈，我也陪你好不好？”凌励和简明只好克制，“好。”冬冬爬上床，凌励寻思，他去客房吧，谁知冬冬邀请，带着点求救的意味，“叔叔，今晚我们三个人睡吧，妈妈要是再喊痛，你好救她。”这孩子被上次简明生病的惨状吓倒，有心理阴影。
三个人睡？是没二人世界有激情，胜在温馨嘛，凌励同意，“好，叔叔去洗澡，等等过来。”亲亲冬冬甜美的小脸蛋，“宝贝儿，你先睡。”到简明这儿迟疑，征求冬冬意见，“我能给妈妈一个Goodnight kiss吗？”冬冬点头，“可以。”于是，凌励终于有权利，当着冬冬的面，亲了一下冬冬妈妈的面孔，“先睡。”简明笑了，闭上眼睛，她爱这一切，她会拼命保护现在拥有的所有。
等简明醒来，发现她后背，抵在熟悉的怀抱，耳边，是熟悉的，温热的呼吸，鼻端萦绕着的，是那种令人想起生老病死的，浅浅的消毒水味道，阿励？！她就躺在他臂弯，翻身，迷迷糊糊咕哝，“冬冬呢？”她记得临睡前，是三人同床。
凌励闭着眼睛，睡意朦胧中回应，“半夜爬下床，回去自己房间了。嫌太挤，受不了。”
“小坏蛋。”简明语气慵懒，头往凌励怀里拱拱，找个更舒适的位置躺好，太阳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隐隐约约，室内景物，似在晨光里流动，这是在凌励怀抱里苏醒的第一个清晨，简明满心幸福，脱口而出，“阿励，我爱你。”
凌励带着鼻音嗯一声，自然而然，把简明搂的更紧，唇轻触她额头，“热度退了，应该不是烧糊涂了才说的话。”
简明呵呵笑，胳膊绕道凌励颈上，亲他下巴，找他的唇，浅浅吻一下，这回更清楚，“我爱你。”
凌励喉咙里有一声轻微呻吟，碎碎念，“怎么出你的被窝啊？晚上接到电话，老唐家里有事，我今天得替她出差。”
这可是搬到凌励这儿，他首次要离开，简明很舍不得，“多久？”
“差不多一个星期吧。”
“几时走？”
凌励手掌极尽温柔，伸进简明睡衣里，抚摸她光滑细嫩的背，“再过三个钟头的飞机，会有人把机票送到机场给我。”
“那你现在该起床了。”简明提醒，可她感觉凌励的身体在发热，呼吸渐沉，听凌励计较，“我算过了，还可以再拖十五分钟，等冬冬起床，送他去上学后再去机场。”简明暗暗翻个白眼，安排的没有空挡，那路上要堵车啥的，他非误机不可，咬咬牙，从凌励怀里挣起来，“我去弄早餐。”
凌励把她拖回去，“我们可以吃最简单的牛奶麦片。他稍用力简明便动弹不得，被他箍制在身下，唇压下来，还没亲到，门口动静，冬冬脆亮嗓门，“妈，你病好了吗？”两人迅速分开，异口同声齐刷刷都故作无事，“冬冬……”－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凌励出差，最不适应的是冬冬，没人给他支帐篷，陪他聊心事，伴他拼模型，偏偏每日上学，还不能象假期时候动不动就找大伯父和仲恒哥，寂寞难耐，于是天天早晚两个电话给凌励，比简明更加天真浪漫表达直接，“我可想你了。”凌励问简明，“你儿子是不是把你的心声都讲完了？”
简明软软的，有那么点娇嗲嗲的，对着手机毫不含蓄矜持，“我爱你。”
励叔投降，“又招我……”
有天晚上，凌励电话回家，恰好小区停电，凌励着急，“应急灯前两天用的狠了，没及时充电，家里好像还没备用蜡烛，哎呀，冬冬没事吧？我让大哥去接你们去他那儿呆一晚上。”
“放心，物业通知过，说过会儿会来电的，冬冬没事，他把所有能发光的玩具都找出来当蜡烛用，哇，我从来不知道他遥控飞机上的灯光这么漂亮……”罗冬已经不怕黑了，举着他的小飞机和手电，跟在厨房给他煮水饺当晚饭的简明说，“妈，你怕吗？我在呢，你别怕。”简明落泪，不是因为辛苦，只是高兴。
凌励出差回家，是中秋节前一天，很多事情等着他，象凌文集团举办的一个庆祝酒会。恰好世华征求简明意见，能不能她带冬冬回去罗世哲那儿过中秋？简明和凌励商量过，觉得可以，所以这次酒会她和凌励有时间参加。凌励回来后，先去医院处理完事情，接了冬冬放学，再去接简明下班，三人在外面吃的饭，饭后，陪着冬冬做完功课，爷俩故梦重温，喝啤酒的来点啤酒，喝牛奶的来点牛奶，小酌言欢，对影三人，还一起去洗澡。
凌励洗澡的空儿，他手机响，简明敲浴室门，要把手机给他，凌励正和冬冬玩闹，交代，“简明，你帮我接，问什么事儿？”
简明接听，对方忧郁沮丧的声线，“嗨，是我。”简明屏住呼吸，方楠？她听得出来，是方楠。简明一时没回应，方楠似轻轻叹气，“阿励，忙吗？”简明有个念头，想一直不说话，看方楠会讲些什么，随即推翻，不，还是正常点好，咳嗽一声，“方楠吗？你好，阿励在洗澡，有事吗？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方楠先是有丝慌乱，但是很快正常，“哦，不，不用了，我没啥大事，就是，哦，就是我想知道，他家那只祖传的青花瓷碗卖不卖？等他有空，帮我问问他，让他打给我好了。”
“好，我帮你转告他。”简明断线，不无疑惑，凌励父亲生前好玩个古董，家里也有几件祖上传下的藏品，俱价值不菲。凌老先生过世后，这几件藏品分给凌励和凌康，凌励说住的环境看还是大哥家更安全，他只留了只明洪武青花大碗在家里，偶尔拿出来把玩，平素多数锁在书房里书橱上最高处的格橱中。就简明对凌家兄弟的了解来看，除非有必要，他们绝不会把家里古董拿出去变卖。关于这一点，难道方楠不了解吗？
这还没琢磨完，文娟大嫂电话找，问二爷几点回去。她给凌励和简明订了出席晚会穿的衣服，下午送到了，她等着二爷回去试西服呢。还有简明的衣服，明天她会亲自送到公司给简明试。简明答允，凌励陪冬冬洗澡呢，片刻即回。
等凌励出来，把冬冬送床上，两人单独相对，才有空翻凌励带回来的礼物，都是南方特产，给简明的礼物独特，是只雕工极漂亮的银簪。简明边把头发挽起试簪子，边转述两个电话内容给凌励。文娟电话倒没什么，方楠的电话内容，凌励明显跟简明一样疑惑，“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卖的，问什么问？”
简明对镜子理头发，斜了眼儿睇凌励，“最近总和她通电话吗？”
凌励喝水，心底无私清风朗月，“前天晚上她来过电话，正好饭局上，没空，问她有事没，她说等我闲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她找我是这个事儿。”
简明放心，“那可能真就是问这个事儿吧，多数有人确实想要，她又许了人什么好处，推不过呗。”镜子里，见励对她笑，奇道，“笑什么？”
凌励挺暧昧的，“吃醋了吧？”
简明脸红，赶人走，“少打趣我，好了，快回去吧，大嫂等你呢。”
凌励随随便便，着居家T恤就走，简明终究不舍，直接送人去电梯那儿，两人还不住嘴地聊明晚参加晚宴的事情，正说到仲恒会带神秘女友参加，凌励邻居夫妇从电梯出来，见凌励，惊奇，“这么晚还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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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未及回答，简明先道，“哦，我想吃手抓饼，他去帮我买。”
邻家夫妻一致夸赞，“阿励你真体贴，会疼人。”简明嘿嘿一笑，电梯停那儿，示意凌励可以下楼了，谁料二爷摸摸口袋，“哎哟，我忘带钱包。”拉着简明又回去。忘带？简明明明看到他把钥匙钱包放好才出来的。
进屋，凌励关门站门口，问简明，“希望邻居都知道我没外宿是吧？”
简明靠墙上，无奈又委屈，小声，“不然呢？让大家都知道我租了你这么大的屋子才给那么点钱，完了还把户主逼出去住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凌励把简明拉进怀里抱拢，“谁跟你计较这个？我是说，”凌励温暖潮热的鼻息喷在简明耳际，试探，“我是说，要不今晚，不回去大嫂那儿试西装？”
简明保有理智，“不行，答应了大嫂的。”
“那我晚点回去。”凌励开始用舌尖逗简明敏感的耳珠。
简明身体发软，还是理智，躲他，“别闹了，总不能让大哥大嫂等你吧，这已经够晚了，再说你不累吗？”
凌励一语双关，“咋不累？累死了，我等的多辛苦你知道。”
简明羞赧嘀咕，“我知道，不过，多一晚不多，少一晚不少。”推凌励，软语温言相哄于他，“好啦，先回去吧。”
她愈是温柔，二爷越是舍不得放开她走，一味痴缠，“亲亲再走。”
“亲了怕你更不肯走。”
凌励扶起她下巴，感叹，“真是经验之谈。”语毕，唇已覆上她的，是，亲了更不愿意走，可一个礼拜未见，连亲吻都没有就走，也太残忍了点。当然，亲完还是得去试西装，简明说，她可是首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弄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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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还住院期间,世华有给过她电话,哭，“我没脸见你了。”
当时,简明安慰她,“别想太多,这不关你的事。”
谁知，世华真的避见简明。冬冬暑假,她给冬冬买的衣物零食故事书和玩具，还都是快递到简明公司的。
“该不是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吧？”简明电话给世华,“你怎么想的？”
世华语气萎靡，“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
简明失笑,“不然呢？我要是事事搞株连，哪至于还和你相处到今天？”不知第几次强调，“你是冬冬的姑姑，我是冬冬的妈。”她温柔哄世华，“好啦，哪天有空，一起吃饭？”
这顿饭并不豪华，足见诚意，都是世华爱吃的，简明主厨，凌励副手，冬冬负责陪姑姑。差不多酒足饭饱，凌励识趣，带冬冬去客厅摆弄遥控飞机，餐厅角落留给女人。世华多喝两杯，话多起来，都是些平素无法与人言及的琐碎家事，唠唠叨叨，唏嘘感慨，“我和我哥也闹翻了一阵子，无论如何，出于女人的立场，都没办法原谅他对你粗暴。可出于兄妹的立场，又可怜他。”看看简明，“你不好奇我哥和苏曼到底怎样？”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简明真不好奇，不过世华问，她配合，“是不是真的没希望了？”
“没希望了，我哥肯定铁了心，苏曼怎么想我不知道，没和她谈过。”世华始终不喜欢苏曼，默了会儿，道，“虽然苏曼外遇，但她一开始没提出离婚。听我哥私下里跟我讲，他用了点办法，放话出去刺激苏曼外遇的那个国企官员，对方才要求，如果苏曼不离婚，他不会把项目给苏曼。苏曼目前还不知道我哥暗中搞鬼，确实有回家跟我哥提离婚，既然离婚是她提的，我哥的条件是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如果苏曼答应给我哥这笔钱，她新项目的启动资金会有问题。不给我哥这笔钱，我哥不松口答应她赶紧离婚，她的项目又拿不到手。”
想不到罗世哲对苏曼也……简明无语。
世华长长叹气，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头靠在椅背上，慢慢，眼角滑下泪珠，哽咽，“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哥不这样，腼腆，心软，看人杀猪都觉得残忍。现在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了，当然，他很疼我，这从没变过……”
这天，想是憋闷太久使然，世华象开闸放水样，跟简明聊了很多：
除了二哥罗世哲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大哥也变了很多，曾经憨厚耿直的人，如今嘴碎，啰嗦，爱计较，似乎很厉害很拎得清的样子，却事事被老婆控制，偶尔从老婆的铁幕里钻条缝出来放个风，必与年轻小姑娘搞搞暧昧，勾肩搭背。
还有妈妈，曾经硬朗要强的罗老太，确有回乡盖大屋，大屋落成，还没等她好好享受，身体变差了，中风一次，好在及时发现尚无大碍，痊愈后，医生建议最好不要独居，于是在罗大哥家休养，却屡屡与儿子媳妇口角。
罗老太一向讨厌简明软绵绵嗲兮兮娇滴滴的个性，那大儿媳妇端庄朴实，她应该满意，又嫌弃人家小器市侩。苏曼是大家闺秀，人中龙凤，罗老太太该挑不出毛病吧？谁知见过两次，嫌苏曼骄傲刁蛮，再见两次，又说忍不了和苏曼呆在同一屋檐下。老太太还都是背地里说，表面上对苏曼恭敬有加，不知多热乎的样子。
世华提起起乃母，头痛的很，“变得越来越挑剔难以相处，有时想陪她聊聊天，进行不到十五分钟便难以为继，不得不放弃。”
还有世华自己，看上去似乎什么都好，事业顺利，可身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如花年纪，却寂寞的心里千疮百孔……
大部分时间，世华讲，简明听，不得不承认，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都付断壁颓垣，女人一生中最好的花样年华，总是在如此琐碎庸碌的伴随下，逐步消耗殆尽。
又一杯酒下去，世华有点醉意，搂住简明，眼泪下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简明拍着她哄着她，“什么话，我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你对我很好。”
“你一定忘了，”世华提醒，“你和我哥结婚头几年，那么艰难的时候，仍给我寄学费，邮礼物。”
简明也提醒，“你的学费是你哥赚的钱，我没理由不寄。”
“可你知道，我大嫂为了我的学费，跟我大哥吵了多少次？我大嫂一个幼儿园老师，收入怎及得我哥？”
简明愕然，她真不知道。
“我读书那些日子里，你给我寄去的小礼物，都会被我的室友羡慕呢，”世华拥着简明摇了摇，苦笑，“我真想把你当我一辈子的家人，可惜，我哥笨，不惜福。不过，我心里，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世华的话，让简明心里酸酸的，感慨万千，禁不住真心实意，“世华，若我不幸早死，你要帮我看着冬冬。”
世华很没良心的，放开简明大笑，拿纸巾擦眼角的泪，“别傻了，你家医生啊，不会让你早死的，你一定长命百岁，糖尿病人，活四十年无并发症也是常事。再说，也不是有了并发症就必死无疑，少担心吧。”世华看看客厅里玩不亦乐乎有来有去的凌励和冬冬，忽奇道，“哦，他们穿的是什么？布鞋吗？”
简明解释，“是啊，百纳千层底的布鞋。阿励很偏执，不上班的时候，在家就爱穿布鞋，走动间跟脚，还透气舒适无刺激性，他说这比塑胶鞋和皮鞋健康。后来冬冬见他穿，也有样学样，买几双来换穿。穿脏了阿励把爷俩的布鞋拿去刷洗，放太阳底下晒干。”简明脸上有满足有幸福，“他待冬冬是真好，细心着呢。”
世华眯缝着眼睛，打量打量凌励，结论，“亏着没和他有机会发展，要不也成不了，瞧那身打扮，犯我大忌……”凌励着卡其色T恤姜黄工装七分裤，这没啥，不过脚底下的百纳千层底黑布鞋里套着双白棉袜，连带冬冬也是，挺时髦的黑白条纹T恤衫黑色哈伦裤，这脚底下也是一色的布鞋白棉袜，世华一脸忍不下去要摔桌的表情，“我侄儿一时尚帅哥，都快被他荼毒成放牛娃了耶，你看啊简明，冬冬穿的像不像斑马……”
简明蒙面大笑，心里模模糊糊想，或者，世华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曾经发生过那个误会，她不再介意不再挂怀，她想自己和凌励还有冬冬，好好生活在一起。
转眼冬冬开学，手续还都是凌励抽空代简明去给冬冬办的，现在凌励是冬冬联络簿上第二顺位联络人，简明怀疑，她再这么忙下去，那个第一联络人的位置，大概得让贤给凌励。
简明这段时间忙疯了，楼盘的销售企划做报上去，凌康是表示满意的，因为简明是企划参与人，那次会议，简明有参加，还特别被凌康表扬。谁知企划实行没多久，出了个始料不及的意外。楼盘前面不远处，有条河蜿蜒而过，这条河本是企划中做尽文章，给这片楼盘添尽风光的卖点，却因上游一家制药厂的污水处理问题，如今变成一个坚定，强悍，无可变更的污点。
如何处理善后？这套楼盘的负面天天上报，街头巷尾流传，销售部的人这段时间，开会，加班，研究讨论，搜集资料，人仰马翻，简明全力以赴。她负责资料搜集这一块，很卖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在现实中有可借鉴之处。简明没忘记有次为了谈冬冬的事情，在一家茶楼，苏曼当时的风范，她有备而来，语言流利，声音清脆，用词精准，侃侃而谈，一串串数据均有考证。简明曾想，不论事情的本质，若只论表现，她佩服苏曼做事的态度，如今，她有机会借鉴到，必将贯彻始终。其实，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会被她曾经遇到过什么人而影响的。在一堆资料数据中的简明有片刻茫然，她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这次凌文集团推出的楼盘投资甚大，若中途有变，足以令凌文的资金运转出现大问题，严重的话，凌康大半生心血，多数付之东流，那是凌文每个人都不乐意看到的结果。
药厂那边，负责人信誓旦旦，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可各种数据都显示，他们的保证有多虚弱多不牢靠。随着手头的资料日渐增多，简明有在考虑一件事，凌康执意将房子盖在这里时，到底知道不知道，这条河和这家制药厂的危害性？简明倾向于一个结论，药厂之间和凌康有某种协议和共识，这次事件，一定会解决，只不过是在考量销售部的危机处理能力。
简明白天有去药厂看过，那套污水处理系统根本就是个摆设，简明不信政府部门不知道，可这个厂就有本事正常运营。简明曾想把手头资料拿出去曝光，眼睛瞥到厂里工人，底层劳动者，生活本无保障，厂子倒闭，他们又得苦苦挣扎另谋生路，何况也顾忌凌康，这件事她做不出。但住在凌文投建的房子里，逃不过要面对那条散发刺激味道的河的日子，对健康是有危害性的，平头百姓，买套屋何其不易，就睁眼说瞎话粉饰太平吗？简明心里，几处纠结。
简明很想问阿励讨个主意，有在观察凌励的反应，他纹丝不动，似乎对兄长公司发生的大事情一无所知，正常上班下班，买菜烧饭，照顾冬冬。冬冬每天作业后，洗澡前那段时间，爷俩一个握杯啤酒，一个持杯牛奶，在帐篷里面，对，冬冬发现励叔有一套野营设备，很感兴趣，于是凌励每天不厌其烦，在客厅里把帐篷支上睡袋打开，跟冬冬在帐篷里面，还点着应急灯，喁喁细语，对坐小酌，看上去神经的厉害。
“都在聊什么？”终于，简明从书房出来，帮着凌励支帐篷，“你每天也不嫌烦，支上又收了，收了再支上，在哪聊天不是聊啊。”
凌励往冬冬房间瞄两眼，压低声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事件，人孩子的生存问题。”
“啊？”简明表情上写着，冬冬生存状况有问题？她这当妈的咋不知道呢？
“是这样，大嫂不许他安于现状，给他个很残酷的假设，如果我和你给他生个弟弟或妹妹，行不行？”
简明紧张，“哎哟，那冬冬怎么说的？”
“冬冬痛快表示，不行。大嫂下狠手，说你不行的话，那得让叔叔找别人生了，而叔叔找别人生的话，那叔叔和冬冬的妈妈还有冬冬……”
简明接口，“就没关系了，大伯母大伯父和冬冬也没关系了。”必须承认，这的确关乎冬冬的生存问题。
凌励给一个很坏很毒的形容，“就像庄家为吸引菜鸟赌徒，总是先给其无数甜头，等赌徒食髓知味之时，再告诉其风险，其实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简明更紧张，“你和冬冬谈的怎么样？”想想，又傻乎乎担忧，“阿励，你会找别人生吗？”
凌励颓，拍她脑袋，“你昏头了吗？大嫂也只是吓唬吓唬冬冬。”顿了顿，回味似的，抿嘴乐，“我们爷俩还聊的挺好。”给简明细说，“冬冬的同桌，一个女孩子的妈妈也要给她添个弟弟，女孩子不高兴，说想找个杀手把弟弟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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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暴躁又天真，简明噗嗤笑出声。
“冬冬觉得，杀手他又不知去哪里找，特为难。我这几天一直劝，有弟弟其实挺好的，就像我和仲恒一样，把很多我和仲恒小时候的事儿讲给他听，现在他差不多想通了，除了能接受我和你给他个弟妹，还很盼望仲恒给他个弟弟，这样，就能直接拷贝我和仲恒的关系，非常得劲儿。后来，把有弟妹的好处和不失去我，不失去大伯父跟大伯母的好处加一加，再跟有弟弟妹妹的不便之处做个比较，认为，这事非常值得的。”再观察冬冬的房间一下确定小不点儿不会出来，凌励凑近简明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一下，眉目温柔，“我看，我们可以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简明正发怔，被凌励的吻吓一跳。
凌励仔细瞅瞅她，“想什么呢？”
“我在想，冬冬长大了，多快，好像几天前，他还是个小娃娃，我做家务，他跟我屁股后面，小手捡地上一根头发给我，奶声奶气的，妈妈，这里还有。”简明坐帐篷里，怅惘，“现在，他已经能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了，不知今后，他会长成什么样子？”
凌励揽她入怀，笑，“以前啊，我妈也总这么说。”略沉吟，凌励给简明定心丸，“你放心，冬冬会长成一个开朗，正直，心地善良阳光健康的孩子。就像我，”凌励打比方，“我妈那么大年纪怀我，身体又不好，她完全可以放弃我的。又象你，那么年轻，有了冬冬，你不惜放弃学业也没放弃他，这件事情，会在他今后的生命里，给他鼓舞，令他向上。”凌励的声音，温暖，醇厚，有力量，“虽然，你和冬冬他爸半路分开，但那些缺失，我会尽量弥补，冬冬长大后，会理解你的，相信我。”
简明没吭声，一瞬间，似乎很多念头排山倒海而来，却又什么都没抓住，半晌，才问凌励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阿励啊，为什么当时，你执意退出你们科室主管职位的纷争？其实，你的机会很大吧？从背景到人际关系还有业务水平，你不差唐雅妍的。”
怎么话题跳到这里？不过凌励好好回答，“首先，我不喜欢闹这些，其次，我不想失去老唐这个朋友，再其次，你知道很多药厂，总会来烦我们，明明是旧药，换个包装和名字，就贵几倍价钱想卖给我们牟取暴利，老唐处理这些事情，比我果断。”凌励总结，“不戴那么大帽子，不烦么多事儿，稍微轻松一点，可以更好享受生活。过日子的乐趣，也不是非得靠升职来维持的。”简明在抱，暖玉温香，凌励实在不想谈那些无聊的话题，唇碰碰简明额头，意欲亲密，又察觉不太对，再用眼皮试试简明的温度，诧异，“简明，你好像在发热。”扶起她头查看，“瞧瞧，眼睛都锈了，你这儿别动，我去拿体温计。”
真的，又倒下了，温度倒不高，简明本身也没啥特别大的反应，就是有点疲倦。凌励断诊，多数是这段时间没好歹地忙，累着了。扶她上床，送水喂药。冬冬见妈妈又生病，立刻眼巴巴对着凌励，“叔叔，今晚你陪我们好不好？“
能不好吗？励叔求之不得。给小不点儿洗澡好，送上床，再去看简明，简明也没睡着，工作上的事情让她压力好大，精神过渡亢奋，既没感受到发热带来的不适，也没有睡意，不过她觉得有些事最好别跟凌励说的太清楚。本以为儿子睡了，两人难得二人世界，鼻音哼哼唧唧，“抱一下。”凌励刚想动作冬冬又进屋，“妈，我也陪你好不好？”凌励和简明只好克制，“好。”冬冬爬上床，凌励寻思，他去客房吧，谁知冬冬邀请，带着点求救的意味，“叔叔，今晚我们三个人睡吧，妈妈要是再喊痛，你好救她。”这孩子被上次简明生病的惨状吓倒，有心理阴影。
三个人睡？是没二人世界有激情，胜在温馨嘛，凌励同意，“好，叔叔去洗澡，等等过来。”亲亲冬冬甜美的小脸蛋，“宝贝儿，你先睡。”到简明这儿迟疑，征求冬冬意见，“我能给妈妈一个Goodnight kiss吗？”冬冬点头，“可以。”于是，凌励终于有权利，当着冬冬的面，亲了一下冬冬妈妈的面孔，“先睡。”简明笑了，闭上眼睛，她爱这一切，她会拼命保护现在拥有的所有。
等简明醒来，发现她后背，抵在熟悉的怀抱，耳边，是熟悉的，温热的呼吸，鼻端萦绕着的，是那种令人想起生老病死的，浅浅的消毒水味道，阿励？！她就躺在他臂弯，翻身，迷迷糊糊咕哝，“冬冬呢？”她记得临睡前，是三人同床。
凌励闭着眼睛，睡意朦胧中回应，“半夜爬下床，回去自己房间了。嫌太挤，受不了。”
“小坏蛋。”简明语气慵懒，头往凌励怀里拱拱，找个更舒适的位置躺好，太阳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隐隐约约，室内景物，似在晨光里流动，这是在凌励怀抱里苏醒的第一个清晨，简明满心幸福，脱口而出，“阿励，我爱你。”
凌励带着鼻音嗯一声，自然而然，把简明搂的更紧，唇轻触她额头，“热度退了，应该不是烧糊涂了才说的话。”
简明呵呵笑，胳膊绕道凌励颈上，亲他下巴，找他的唇，浅浅吻一下，这回更清楚，“我爱你。”
凌励喉咙里有一声轻微呻吟，碎碎念，“怎么出你的被窝啊？晚上接到电话，老唐家里有事，我今天得替她出差。”
这可是搬到凌励这儿，他首次要离开，简明很舍不得，“多久？”
“差不多一个星期吧。”
“几时走？”
凌励手掌极尽温柔，伸进简明睡衣里，抚摸她光滑细嫩的背，“再过三个钟头的飞机，会有人把机票送到机场给我。”
“那你现在该起床了。”简明提醒，可她感觉凌励的身体在发热，呼吸渐沉，听凌励计较，“我算过了，还可以再拖十五分钟，等冬冬起床，送他去上学后再去机场。”简明暗暗翻个白眼，安排的没有空挡，那路上要堵车啥的，他非误机不可，咬咬牙，从凌励怀里挣起来，“我去弄早餐。”
凌励把她拖回去，“我们可以吃最简单的牛奶麦片。他稍用力简明便动弹不得，被他箍制在身下，唇压下来，还没亲到，门口动静，冬冬脆亮嗓门，“妈，你病好了吗？”两人迅速分开，异口同声齐刷刷都故作无事，“冬冬……”－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凌励出差，最不适应的是冬冬，没人给他支帐篷，陪他聊心事，伴他拼模型，偏偏每日上学，还不能象假期时候动不动就找大伯父和仲恒哥，寂寞难耐，于是天天早晚两个电话给凌励，比简明更加天真浪漫表达直接，“我可想你了。”凌励问简明，“你儿子是不是把你的心声都讲完了？”
简明软软的，有那么点娇嗲嗲的，对着手机毫不含蓄矜持，“我爱你。”
励叔投降，“又招我……”
有天晚上，凌励电话回家，恰好小区停电，凌励着急，“应急灯前两天用的狠了，没及时充电，家里好像还没备用蜡烛，哎呀，冬冬没事吧？我让大哥去接你们去他那儿呆一晚上。”
“放心，物业通知过，说过会儿会来电的，冬冬没事，他把所有能发光的玩具都找出来当蜡烛用，哇，我从来不知道他遥控飞机上的灯光这么漂亮……”罗冬已经不怕黑了，举着他的小飞机和手电，跟在厨房给他煮水饺当晚饭的简明说，“妈，你怕吗？我在呢，你别怕。”简明落泪，不是因为辛苦，只是高兴。
凌励出差回家，是中秋节前一天，很多事情等着他，象凌文集团举办的一个庆祝酒会。恰好世华征求简明意见，能不能她带冬冬回去罗世哲那儿过中秋？简明和凌励商量过，觉得可以，所以这次酒会她和凌励有时间参加。凌励回来后，先去医院处理完事情，接了冬冬放学，再去接简明下班，三人在外面吃的饭，饭后，陪着冬冬做完功课，爷俩故梦重温，喝啤酒的来点啤酒，喝牛奶的来点牛奶，小酌言欢，对影三人，还一起去洗澡。
凌励洗澡的空儿，他手机响，简明敲浴室门，要把手机给他，凌励正和冬冬玩闹，交代，“简明，你帮我接，问什么事儿？”
简明接听，对方忧郁沮丧的声线，“嗨，是我。”简明屏住呼吸，方楠？她听得出来，是方楠。简明一时没回应，方楠似轻轻叹气，“阿励，忙吗？”简明有个念头，想一直不说话，看方楠会讲些什么，随即推翻，不，还是正常点好，咳嗽一声，“方楠吗？你好，阿励在洗澡，有事吗？你等等，我把电话给他。”
方楠先是有丝慌乱，但是很快正常，“哦，不，不用了，我没啥大事，就是，哦，就是我想知道，他家那只祖传的青花瓷碗卖不卖？等他有空，帮我问问他，让他打给我好了。”
“好，我帮你转告他。”简明断线，不无疑惑，凌励父亲生前好玩个古董，家里也有几件祖上传下的藏品，俱价值不菲。凌老先生过世后，这几件藏品分给凌励和凌康，凌励说住的环境看还是大哥家更安全，他只留了只明洪武青花大碗在家里，偶尔拿出来把玩，平素多数锁在书房里书橱上最高处的格橱中。就简明对凌家兄弟的了解来看，除非有必要，他们绝不会把家里古董拿出去变卖。关于这一点，难道方楠不了解吗？
这还没琢磨完，文娟大嫂电话找，问二爷几点回去。她给凌励和简明订了出席晚会穿的衣服，下午送到了，她等着二爷回去试西服呢。还有简明的衣服，明天她会亲自送到公司给简明试。简明答允，凌励陪冬冬洗澡呢，片刻即回。
等凌励出来，把冬冬送床上，两人单独相对，才有空翻凌励带回来的礼物，都是南方特产，给简明的礼物独特，是只雕工极漂亮的银簪。简明边把头发挽起试簪子，边转述两个电话内容给凌励。文娟电话倒没什么，方楠的电话内容，凌励明显跟简明一样疑惑，“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卖的，问什么问？”
简明对镜子理头发，斜了眼儿睇凌励，“最近总和她通电话吗？”
凌励喝水，心底无私清风朗月，“前天晚上她来过电话，正好饭局上，没空，问她有事没，她说等我闲了再说，我也不知道她找我是这个事儿。”
简明放心，“那可能真就是问这个事儿吧，多数有人确实想要，她又许了人什么好处，推不过呗。”镜子里，见励对她笑，奇道，“笑什么？”
凌励挺暧昧的，“吃醋了吧？”
简明脸红，赶人走，“少打趣我，好了，快回去吧，大嫂等你呢。”
凌励随随便便，着居家T恤就走，简明终究不舍，直接送人去电梯那儿，两人还不住嘴地聊明晚参加晚宴的事情，正说到仲恒会带神秘女友参加，凌励邻居夫妇从电梯出来，见凌励，惊奇，“这么晚还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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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励未及回答，简明先道，“哦，我想吃手抓饼，他去帮我买。”
邻家夫妻一致夸赞，“阿励你真体贴，会疼人。”简明嘿嘿一笑，电梯停那儿，示意凌励可以下楼了，谁料二爷摸摸口袋，“哎哟，我忘带钱包。”拉着简明又回去。忘带？简明明明看到他把钥匙钱包放好才出来的。
进屋，凌励关门站门口，问简明，“希望邻居都知道我没外宿是吧？”
简明靠墙上，无奈又委屈，小声，“不然呢？让大家都知道我租了你这么大的屋子才给那么点钱，完了还把户主逼出去住吗？”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凌励把简明拉进怀里抱拢，“谁跟你计较这个？我是说，”凌励温暖潮热的鼻息喷在简明耳际，试探，“我是说，要不今晚，不回去大嫂那儿试西装？”
简明保有理智，“不行，答应了大嫂的。”
“那我晚点回去。”凌励开始用舌尖逗简明敏感的耳珠。
简明身体发软，还是理智，躲他，“别闹了，总不能让大哥大嫂等你吧，这已经够晚了，再说你不累吗？”
凌励一语双关，“咋不累？累死了，我等的多辛苦你知道。”
简明羞赧嘀咕，“我知道，不过，多一晚不多，少一晚不少。”推凌励，软语温言相哄于他，“好啦，先回去吧。”
她愈是温柔，二爷越是舍不得放开她走，一味痴缠，“亲亲再走。”
“亲了怕你更不肯走。”
凌励扶起她下巴，感叹，“真是经验之谈。”语毕，唇已覆上她的，是，亲了更不愿意走，可一个礼拜未见，连亲吻都没有就走，也太残忍了点。当然，亲完还是得去试西装，简明说，她可是首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弄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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