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郭芙决心既下，当真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月上中天，皎洁月色下，少女颜如舜华，冷静决然，杨过一声喝止来不及出口，已见那双纤纤玉手牢牢握住了手杖和竹棒，用力一分——
郭芙在那一刻感到从双手传来一股海潮般的力道，猛如海潮，也消退如潮，看似霸道，却让她自己的内力挡回去了足足七成。她身形微微一动，向后踉跄退了三步，杨过抢上前扶住她，见她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面容重新变得苍白，急怒道：“你竟敢……？！”
郭芙心中十分惊喜，想道：“万幸他二人都已是强弩之末，我才能保住性命。”但她旧伤被勾动，这时也很不好受。郭芙强忍痛楚，一把推开杨过，奔过去洪七公身边，问道：“师祖，你还好么？”
洪七公面色愁苦，呼吸艰难，向着她摇摇头。杨过这时去了欧阳锋身边服侍，两个老人倒在雪地中，都是脸如死灰，难以动弹。
郭芙不敢睡眠，守在洪七公身边直到天亮，又忙着给他张罗吃食。这冰天雪地里，哪那么容易找到吃的，待要向杨过要些干粮，却见洪七公伸手指向他吃蜈蚣时拿出来的包袱，郭芙打开一看，嘿，里面还真有些奇奇怪怪但看起来就好吃的东西。
那边欧阳锋歇了半晚，精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也能开口说话了。他着杨过背他进去山洞，路过洪七公身边时，瞪着他道：“老东西，我总要杀了你！”杨过歉意地看了洪七公一眼，对欧阳锋说道：“爸爸，这位洪老前辈是我的师祖，是好人，你看在我面上，别和他打了。”心中无奈叹道：“你二人分明半斤八两，这种架又有什么好打的？”欧阳锋一撇嘴，说道：“什么师祖，什么好人，你是为了你老婆才叫我不和他打。你帮着你老婆来对付你老子！”杨过沉默，背着他进去了。洪七公瞟一眼郭芙，见她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想道：“这丫头看着面嫩，倒禁得住这等言语。”宋朝人于礼教看得很重，对妇女的约束也很多，民风拘谨保守。虽然江湖女儿不同于闺阁千金，但总归脱不开时代烙印。
郭芙虽然经历离奇，却也只是个未识情事的少女，本来不会毫无反应，实在是一路上被欧阳锋刺激惯了。她见洪七公睁目看着她，目光有些奇异，忽然反应过来，俏脸微微一红，道：“师祖，你别听欧阳锋瞎说，我和杨过只是师姐弟。”洪七公看了洞口的杨过一眼，笑眯眯点点头，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洪七公心情豁达，虽然伤重，却依然胃口很好，如此便复元极快，过了两天，已经和闷闷不乐、胃口不佳的欧阳锋恢复得差不多了。杨过走来，将洪七公也背进了山洞，欧阳锋自然倚着墙对他们吹胡子瞪眼，又发表了一通诸如杨过要老婆不要老爹的话来。杨过知他神志不清，也不开口辩解，洪七公哼道：“好啰嗦的臭蛤蟆！我那徒孙女儿比你这又老又丑的癞蛤蟆强上百倍，你儿子当然要她不要你了！要你有什么好的？啊，有什么好的？……”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斗嘴。
郭芙和杨过对视一眼，都大感头痛，心中均道：“堂堂西毒北丐，居然越老越小，真个麻烦。”
郭芙自出生起没有试过侍候人，做起事来不免慢慢吞吞、笨手笨脚，好在洪七公大大咧咧，也不介意。杨过见了，侍候好欧阳锋后，便过来抢着给洪七公推拿擦身。在两个小辈尽心尽力地服侍下，二老的身体慢慢有了起色。洪七公便靠壁坐着，要将逍遥游的诀窍传给郭芙。他刚说了两句，忽然对着对面道：“那个姓杨的小子，你也过来。”杨过闻言走近，道：“师祖有何吩咐？”洪七公道：“你这小子本性不错，这几日服侍得我也很周到，既然是我徒孙，便和芙儿一起学吧。”杨过回头看欧阳锋一眼，欧阳锋道：“他那套拳法虽然比不上我的灵蛇拳法，但也算是上乘武功了，不学白不学。”洪七公道：“这拳法是我少年时学的武功，比不上降龙十八掌，但比你义父那什么烂蛇拳可绰绰有余。”欧阳锋自然反驳，郭芙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嗔怪地看着洪七公，唤道：“师祖。”洪七公道：“好了好了，不和臭蛤蟆说了，来……”细细讲解给二小听。
他教了三日，欧阳锋身边无人理会，闲得无聊，便对着他们说了三日的风凉话。洪七公见二人学得差不多了，只差些火候，这却是教也教不好的，于是转对欧阳锋道：“老毒物，你以为你真是天下第一吗？告诉你，方才我是没有用打狗棒法，否则你早就输了。”
欧阳锋一愣，摇头道：“不信。你若是会，早就使出来了，要么你不会，要么你已经用过了，根本没什么高明之处。”
洪七公嘿嘿笑了两声，心道：“我是看你神志不清才没有使出绝招，哪知道你疯了还这么厉害？后来想用，却是有心无力了。”对欧阳锋道：“你若不信，我叫我的芙丫头演给你看。”郭芙一直记挂着洪七公在书中的结局，很不愿意他再和西毒比试，说道：“师祖，胜负真的这么重要吗？他要做天下第一由得他去好了，咱们理他作甚？”洪七公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洋洋自得的样子。哎呀，反正没事干嘛。芙丫头，你只学招式，摆个姿势给他看，他一瞧准明白……”郭芙一扭身子，道：“我不帮你。”
洪七公无奈，高声对欧阳锋道：“老毒物，你儿媳妇怕你输，不愿意将我的招式演给你看。”什么？！郭芙听他开始耍赖撒泼，不可思议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洪七公脸皮厚得很，装作没有看到。
欧阳锋果然受不得激，叫道：“我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他对郭芙嚷道，“小丫头，快去学了演给我看，听见没？”郭芙当然不理他，被欧阳锋催得急了，她干脆起身走出山洞。
郭芙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忽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鸣叫，她抬头一看，是两只秃鹫正盘旋对峙。她往前走了几步，见那两只秃鹫互相试探了几下，猛然发动了攻击。
这一战甚是激烈，两只秃鹫你啄我一口，我抓你一爪，宽大的羽翼扇动时，带起的风刮断了旁边树干上干枯的枝杈，随着打斗的深入，不断有漆黑的长长羽毛从天空落下。郭芙看着看着，忽然心有所悟，眼望天空，身随念动，将六六三十六招逍遥游一一打来。不同于先前在洞中的照猫画虎，这次打得酣畅淋漓，一招一式都与天空中相斗的两只猛禽有所神似。她大感兴奋，想道：“就是这样！就该这么打！”收势停下，整个人容光焕发，轻松喜乐，多日来的烦闷似都一扫而光。
她又待了一会儿，直至看到一只秃鹫落败逃走，长舒口气，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晚霞如火，红云漫天，将悬崖上透明的白色冰晶映出了艳丽红光，把万里雪地照出灿烂霞色，整个华山顶恰似一块无比巨大瑰丽的宝石，由白到红，由浅入深，由清透到重实，美得令人屏息。她怔了片刻，心中叹道：“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发觉这里如此美丽。”忽然生出一念：“这样震撼人心的自然美景，当真叫人宠辱偕忘。俗世浮名、得失爱恨，在这一刻尽可抛却了。”
郭芙欣赏了一会儿，慢慢回去山洞，在洞口听见洪七公道：“哈哈，老毒物，这最后一招‘天下无狗’，你定然破解不了！认输吧认输吧……”她微微不解，走上前去，正见杨过站在二老中间，手握一根树枝，刚刚收势。
郭芙在那一刻感到从双手传来一股海潮般的力道，猛如海潮，也消退如潮，看似霸道，却让她自己的内力挡回去了足足七成。她身形微微一动，向后踉跄退了三步，杨过抢上前扶住她，见她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面容重新变得苍白，急怒道：“你竟敢……？！”
郭芙心中十分惊喜，想道：“万幸他二人都已是强弩之末，我才能保住性命。”但她旧伤被勾动，这时也很不好受。郭芙强忍痛楚，一把推开杨过，奔过去洪七公身边，问道：“师祖，你还好么？”
洪七公面色愁苦，呼吸艰难，向着她摇摇头。杨过这时去了欧阳锋身边服侍，两个老人倒在雪地中，都是脸如死灰，难以动弹。
郭芙不敢睡眠，守在洪七公身边直到天亮，又忙着给他张罗吃食。这冰天雪地里，哪那么容易找到吃的，待要向杨过要些干粮，却见洪七公伸手指向他吃蜈蚣时拿出来的包袱，郭芙打开一看，嘿，里面还真有些奇奇怪怪但看起来就好吃的东西。
那边欧阳锋歇了半晚，精力稍稍恢复了一些，也能开口说话了。他着杨过背他进去山洞，路过洪七公身边时，瞪着他道：“老东西，我总要杀了你！”杨过歉意地看了洪七公一眼，对欧阳锋说道：“爸爸，这位洪老前辈是我的师祖，是好人，你看在我面上，别和他打了。”心中无奈叹道：“你二人分明半斤八两，这种架又有什么好打的？”欧阳锋一撇嘴，说道：“什么师祖，什么好人，你是为了你老婆才叫我不和他打。你帮着你老婆来对付你老子！”杨过沉默，背着他进去了。洪七公瞟一眼郭芙，见她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想道：“这丫头看着面嫩，倒禁得住这等言语。”宋朝人于礼教看得很重，对妇女的约束也很多，民风拘谨保守。虽然江湖女儿不同于闺阁千金，但总归脱不开时代烙印。
郭芙虽然经历离奇，却也只是个未识情事的少女，本来不会毫无反应，实在是一路上被欧阳锋刺激惯了。她见洪七公睁目看着她，目光有些奇异，忽然反应过来，俏脸微微一红，道：“师祖，你别听欧阳锋瞎说，我和杨过只是师姐弟。”洪七公看了洞口的杨过一眼，笑眯眯点点头，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洪七公心情豁达，虽然伤重，却依然胃口很好，如此便复元极快，过了两天，已经和闷闷不乐、胃口不佳的欧阳锋恢复得差不多了。杨过走来，将洪七公也背进了山洞，欧阳锋自然倚着墙对他们吹胡子瞪眼，又发表了一通诸如杨过要老婆不要老爹的话来。杨过知他神志不清，也不开口辩解，洪七公哼道：“好啰嗦的臭蛤蟆！我那徒孙女儿比你这又老又丑的癞蛤蟆强上百倍，你儿子当然要她不要你了！要你有什么好的？啊，有什么好的？……”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斗嘴。
郭芙和杨过对视一眼，都大感头痛，心中均道：“堂堂西毒北丐，居然越老越小，真个麻烦。”
郭芙自出生起没有试过侍候人，做起事来不免慢慢吞吞、笨手笨脚，好在洪七公大大咧咧，也不介意。杨过见了，侍候好欧阳锋后，便过来抢着给洪七公推拿擦身。在两个小辈尽心尽力地服侍下，二老的身体慢慢有了起色。洪七公便靠壁坐着，要将逍遥游的诀窍传给郭芙。他刚说了两句，忽然对着对面道：“那个姓杨的小子，你也过来。”杨过闻言走近，道：“师祖有何吩咐？”洪七公道：“你这小子本性不错，这几日服侍得我也很周到，既然是我徒孙，便和芙儿一起学吧。”杨过回头看欧阳锋一眼，欧阳锋道：“他那套拳法虽然比不上我的灵蛇拳法，但也算是上乘武功了，不学白不学。”洪七公道：“这拳法是我少年时学的武功，比不上降龙十八掌，但比你义父那什么烂蛇拳可绰绰有余。”欧阳锋自然反驳，郭芙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嗔怪地看着洪七公，唤道：“师祖。”洪七公道：“好了好了，不和臭蛤蟆说了，来……”细细讲解给二小听。
他教了三日，欧阳锋身边无人理会，闲得无聊，便对着他们说了三日的风凉话。洪七公见二人学得差不多了，只差些火候，这却是教也教不好的，于是转对欧阳锋道：“老毒物，你以为你真是天下第一吗？告诉你，方才我是没有用打狗棒法，否则你早就输了。”
欧阳锋一愣，摇头道：“不信。你若是会，早就使出来了，要么你不会，要么你已经用过了，根本没什么高明之处。”
洪七公嘿嘿笑了两声，心道：“我是看你神志不清才没有使出绝招，哪知道你疯了还这么厉害？后来想用，却是有心无力了。”对欧阳锋道：“你若不信，我叫我的芙丫头演给你看。”郭芙一直记挂着洪七公在书中的结局，很不愿意他再和西毒比试，说道：“师祖，胜负真的这么重要吗？他要做天下第一由得他去好了，咱们理他作甚？”洪七公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洋洋自得的样子。哎呀，反正没事干嘛。芙丫头，你只学招式，摆个姿势给他看，他一瞧准明白……”郭芙一扭身子，道：“我不帮你。”
洪七公无奈，高声对欧阳锋道：“老毒物，你儿媳妇怕你输，不愿意将我的招式演给你看。”什么？！郭芙听他开始耍赖撒泼，不可思议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洪七公脸皮厚得很，装作没有看到。
欧阳锋果然受不得激，叫道：“我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他对郭芙嚷道，“小丫头，快去学了演给我看，听见没？”郭芙当然不理他，被欧阳锋催得急了，她干脆起身走出山洞。
郭芙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忽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鸣叫，她抬头一看，是两只秃鹫正盘旋对峙。她往前走了几步，见那两只秃鹫互相试探了几下，猛然发动了攻击。
这一战甚是激烈，两只秃鹫你啄我一口，我抓你一爪，宽大的羽翼扇动时，带起的风刮断了旁边树干上干枯的枝杈，随着打斗的深入，不断有漆黑的长长羽毛从天空落下。郭芙看着看着，忽然心有所悟，眼望天空，身随念动，将六六三十六招逍遥游一一打来。不同于先前在洞中的照猫画虎，这次打得酣畅淋漓，一招一式都与天空中相斗的两只猛禽有所神似。她大感兴奋，想道：“就是这样！就该这么打！”收势停下，整个人容光焕发，轻松喜乐，多日来的烦闷似都一扫而光。
她又待了一会儿，直至看到一只秃鹫落败逃走，长舒口气，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晚霞如火，红云漫天，将悬崖上透明的白色冰晶映出了艳丽红光，把万里雪地照出灿烂霞色，整个华山顶恰似一块无比巨大瑰丽的宝石，由白到红，由浅入深，由清透到重实，美得令人屏息。她怔了片刻，心中叹道：“来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发觉这里如此美丽。”忽然生出一念：“这样震撼人心的自然美景，当真叫人宠辱偕忘。俗世浮名、得失爱恨，在这一刻尽可抛却了。”
郭芙欣赏了一会儿，慢慢回去山洞，在洞口听见洪七公道：“哈哈，老毒物，这最后一招‘天下无狗’，你定然破解不了！认输吧认输吧……”她微微不解，走上前去，正见杨过站在二老中间，手握一根树枝，刚刚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