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新兵
侥幸，其实是经过精密计算后的概率，成功的机率可能很小，但成绩往往很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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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笼罩下的天地混沌一片，被截断的西吴退兵夹在‘辉营’二队和三队之间，四十几辆步兵战车有些凌乱地围着中央几辆重装坦克做困兽斗。
西吴陆军天下第一的名声绝非侥幸得来，这个习惯于马上打天下的彪悍游牧民族，没有南阙人那种诗书气质，没有拜伦德人那种雍容华贵，也没有波尼顿人身上那种隐忍和柔韧。
但是，刚强好战宁死不屈，却是西吴人的最佳写照，最初那点突围还是反击的犹豫没了，豁出去背水一战的决心令这个圈忽然间变得铁桶一般，而西吴精良的陆战装备终于得到了展现。
旷野之中，一眼就能看到地平线，没山没水甚至连个凹地都没有，被围的和围堵的对持相望，如同两只杀红眼的野兽，什么战术计谋都没了用武之地，能拼的只剩下了武器和血性。
步兵战车发出的成片枪声恍若夏日午后的暴雨，没了顾忌也没了后路，西吴困军发泄似的疯狂扫射，几乎漫无目的却也逼得‘辉营’再难缩小围剿圈。
失去了大部队的远程掩护，那几辆天下闻名的T45重装坦克显得有些孤单，然而无人能及的初始和连发速度，依然是当之无愧的陆战王者。
僵持，弹药消耗殆尽之前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蛮月瞥了一眼时间，吼道：“二队三队牵制周边，一队集中火力摧毁那几辆坦克！”
轰隆炮火之声骤然大作，密集的导弹拖着耀眼的尾翼闪电般袭向圆圈中央，一片刺目的白光之后硝烟四起，笼在半空中翻滚堆积，像某种怪异凶猛的妖，吞噬着天地间所有的光。
“不行。”马逸超俊美脸脏成乌黑一片：“都被外围步兵战车半空拦截了。”
“可惜我们没有‘云烟’弹。”一队队长懊恼的接口：“不然几颗就废了他们的装甲群。”
马逸超冷哼一声：“说那废话有什么用？！时间不够了，准备撤吧。”
蛮月盯着扫描器上那片密集的小白点，千万种不甘全化作了愤怒，就怕她出头惹事，除了基本配置什么都不给，现在倒好，唾手可得的胜利也只能半途放弃了！
“‘尖刀’的追兵已到达十公里之外，第二陆战机步旅分兵两路，装甲部队距离我们还有三十公里，两栖部队沿艾斯纳河往北，距离西吴退军主力还有二十公里，‘刃锋’主力部队已到达东南方一百一十公里处。”侦查小队队长及时报上最新信息。
蛮月一握拳，咬牙道：“收队！北撤！”
她取下压在肩头的抗震枪托，心情却反而变得沉重。
成功截断，成功围堵，但总共摧毁西吴步兵战车不足十辆，伤亡人数虽然无法得知，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很多，这一场战斗几乎算得上是无功而返了。
极目望去，那片浓烟笼罩之下的困军还在疯狂反击，似乎没有意识到‘辉营’正在悄悄撤离。
“下来吧，还呆在上面当靶子么？”柯妮忍不住唤她。
灵感往往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到来，蛮月抑郁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抓起通讯器急道：“二队紧急集合向我靠拢，三队原地攻击，一队注意防空，一颗导弹都不许放出那个圈！”
“你要诱敌？！”马逸超吃了一惊。
蛮月嘿嘿两声：“我们没有‘云烟’，可他们肯定有‘蚁群’。”
“不行！”马逸超断然道：“风险太大，就算你诱出‘蚁群’也无法保证二队不和他们同时受困，我们时间不够，战车一旦瘫痪这么多人怎么撤？”
蛮月顿时冷了脸：“马副营，请记住我才是营长！也请相信一队有能力及时拦截！”
马逸超污黑的脸居然涨出一丝暗红，湛蓝的眼睛阴得像夜空下的海，他强吸一口气盯着蛮月沉声道：“武营长，但愿这场战斗之后你还有机会继续做‘辉营’的营长！”
蛮月置若罔闻，冲着后方挥了挥手：“二队前进！”
后来‘辉营’的官兵每每回忆起那场战斗都诸多感慨，因为它不仅仅是‘辉营’发展史上的第一场胜利，更是一次鲜活而深刻的集体觉醒：‘辉营’的创建者，武蛮月，绝非常人！
集结成团的二队成功诱使西吴发射了三颗‘蚁群’，而一队顶着巨大压力及时将三颗全部拦截在西吴困军上空，导致三十几辆西吴战车瘫痪，剩下的也因为道路受阻无法脱离围困圈。
‘尖刀’追兵赶到时几乎没有遭遇一点反击就扫荡了那片战场，还没来得及细想西吴困军如何中了自己的‘蚁群’，又急匆匆继续向东追赶西吴退兵主力。
这个谜团直到‘辉营’抵达南博湾汇报行军详情时才得到解答，当时听证会上的所有人都被蛮月的胆大妄为惊呆了，甚至还有人私下怀疑她精神不正常。
谁都知道‘匕’级‘蚁群’和‘云烟’一样，是目前对付密集坦克装甲群最有效的武器。
这种末制导子母弹空爆后所释放的晶墨体会附着在离电系统上，并且瞬间生成离电绝缘体，从而导致驾驶操控系统和炮弹发射装置断电瘫痪，再强大的坦克失去这两个功能也不过是一堆废铁。
而且‘蚁群’的飞行速度比‘云烟’快，所以及时半空拦截的难度非常大。
只不过它不是杀伤性武器，对于较为分散的装甲部队作用也不大，因此地面作战时使用率并不高，因为除开特殊情况，没人会将自己的装甲部队集中在它的可能打击范围以内。
蛮月的诱敌之计正是利用了这个弱点，刻意将队伍收缩成团以提供‘蚁群’最佳发射条件，但所冒的风险也就不言而喻了，稍有失误后果就将是灾难性的。
后人时常热论这一壮举如何了不起，但却没人知道那时的蛮月其实心里没底。
很多的不甘心使她想要一试，但真正令她铁了心孤注一掷的却是马逸超的当众质疑，她从他的讥刺和怀疑中看见了整个‘辉营’，乃至整个武家军的不信任。
可不可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证明自己？当然可以，然而血液都燃烧起来了的时候，等待就成了最痛苦的煎熬，慢慢来就成了最无法容忍的选择。
她的强硬决定其实是一场豪赌，诱因是那股不服输的血性，但筹码却是十公里之外的‘尖刀’追兵：即使拦截失败陷入瘫痪，只要还有一队和三队的掩护，撑到‘尖刀’到来也并非难事。
大不了被瑞德•金赶上，大不了再想办法开溜！那么，为什么不赌？！
不过她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马逸超，因为上位者必须自信，而迟疑，不确定以及未战先留退路都只会导致军心不稳，况且成者为王败者寇，再多的解释说词都不如最终的胜利管用。
当‘辉营’无一伤亡，安全而及时地向北撤离时，她清晰的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不一样了，就连马逸超也没能例外，他甚至还十分委婉的为自己当初的顶撞道了歉。
蛮月笑了笑没说什么，眼前已没了硝烟笼罩，金色的晨光从层叠的云隙间投射下来，一缕一缕仿佛漫着名为欣喜的快乐气息。
她深吸一口，昂首道：“日落前赶到图雅镇，休整一个小时后继续前进。”
然后心满意足的跳回车厢，任由柯妮一边责怪一边给她清理伤口。
“只是擦破点皮两三天就好了，他离得那么远不会有感觉的。”她笑嘻嘻地应付道。
柯妮白她一眼，轻手抹上药膏：“你当这是神仙水啊？两三天就好了！两三天也就能收口，褪疤起码也要一星期，就算他感觉不到难道还会看不见？”
蛮月嘿嘿傻笑两声也不争辩，做都做了，现在才后悔也晚了。
“下次不许再爬到外面去，反正样子也做过了，没必要再冒险。”
蛮月“嗯嗯”点头，当初也是因为胸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渴望，渴望和敌人面对面厮杀，可现代战争哪有近距离的，人影都见不到一个，真要是有个意外就太不值了。
更何况答应过路西法会小心，无谓的逞强只会连累他受罪而已。
然而正如她自己所说，一旦打上了，总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
将至图雅，侦查兵报告镇上遭遇克兰顿出逃的武装流寇，人数近千，正和居民混战。
“镇上街道太窄战车进不去。”马逸超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脸有多脏，没洗，所以还是污黑一片：“而且居民和盗寇混在一起，重机枪很难避免误伤，所以只能步战。”
蛮月皱了皱眉：“这片区域没人管吗？”
马逸超嗤笑一声：“既不是边境也不是港口，附近又没有西吴驻军，一年半载也捞不到一场仗打的地方，那些一心想着挣军功的人怎么可能会留意这里？！”
蛮月默然点头，顿了顿沉声道：“一队守住南门，开高射灯施压，你带二队抄到北门待命，我带三队进去把流寇往你那边驱赶。”
“我也进去吧。”马逸超笑笑：“里面小巷子小岔道太多，分开几队同时搜索比较快。”
蛮月知道他耐不住，却也不点破：“也好，四个中队，你，我，正副大队长各领一支，不许缠斗，尽快驱赶到北门汇合歼灭。”
众人齐声答应，蛮月又转头看着柯妮笑：“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实在是情势所逼没办法。”
“行了吧。”柯妮扯过一条枪带往自己身上绑：“笑成那样说什么不得已？！”
蛮月也连忙拿多几只弹夹插上：“可是也是你说的要找机会露下枪法啊。”
“那是之前，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柯妮抓起迷彩油往她脸上一阵涂抹：“说真的，这回可得小心着点，你要是再受伤我就真没法交代了。”
“知道。”蛮月随口应道，按开IFV-20沉重的车门跳了出去。
十月的黄昏能见度极低，空气也开始变得冷冽，远远望去，只见图雅镇上空隐隐有闪烁的火光，黑烟映在夕阳里浓密而厚重，飘散开一阵阵刺鼻的焦糊味。
她看着面前模糊成一片的队伍，忽然有些激动，这回总该有近距离接触了吧！
四个纵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奔向南门，IFV-20发出特有的低沉引擎声紧随其后。
十来分钟后，图雅镇古旧的青石城墙已清晰可见，南门大敞着，但估计供电系统被毁，镇里除了东一块西一块的闪烁火光其它地方都十分昏暗。
极目看去，街道巷口时时有快速移动的黑色人影，怒吼咒骂和凄厉的哭喊声夹杂着玻璃被砸碎的刺耳声音，混成一片慌乱。
“我从中间走，马副营负责左边，三中队走右边，四中队绕横街，五分钟后一队开高射灯，速战速决，一小时后北门集合，不得拖延有误！”
“是！营长！”
那一刻，蛮月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欣慰，他们叫她营长而不是长官！
她压下那点上涌的感慨和悸动，沉声道：“出发！”
图雅是个只有千来居民的小镇，所谓的主街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一米半左右，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凹凸不平，还崎岖蜿蜒望不到头，左右两边纵横交错着蜘蛛网似的小街小巷。
蛮月大概看了看，侧身对跟在身后人道：“五个一组，拉开五米左右距离，留心旁边横街上的动静，灯一亮就动手，是匪不留情。”
又伸出两根手指往半空中挥了挥，低声对柯妮说：“你带一半人靠右边。”
柯妮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蛮月“嗯”了一声没入左边的阴影里静等灯亮。
一时之间，四下的嘈杂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受惊小孩子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哭叫一声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仿佛是在控诉长久以来所遭受的漠然和置之不理。
蛮月的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一个模糊的想法隐约露出一点端倪，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啪啪——！”几下连响，几十盏高射灯瞬间从身后照过来一片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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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笼罩下的天地混沌一片，被截断的西吴退兵夹在‘辉营’二队和三队之间，四十几辆步兵战车有些凌乱地围着中央几辆重装坦克做困兽斗。
西吴陆军天下第一的名声绝非侥幸得来，这个习惯于马上打天下的彪悍游牧民族，没有南阙人那种诗书气质，没有拜伦德人那种雍容华贵，也没有波尼顿人身上那种隐忍和柔韧。
但是，刚强好战宁死不屈，却是西吴人的最佳写照，最初那点突围还是反击的犹豫没了，豁出去背水一战的决心令这个圈忽然间变得铁桶一般，而西吴精良的陆战装备终于得到了展现。
旷野之中，一眼就能看到地平线，没山没水甚至连个凹地都没有，被围的和围堵的对持相望，如同两只杀红眼的野兽，什么战术计谋都没了用武之地，能拼的只剩下了武器和血性。
步兵战车发出的成片枪声恍若夏日午后的暴雨，没了顾忌也没了后路，西吴困军发泄似的疯狂扫射，几乎漫无目的却也逼得‘辉营’再难缩小围剿圈。
失去了大部队的远程掩护，那几辆天下闻名的T45重装坦克显得有些孤单，然而无人能及的初始和连发速度，依然是当之无愧的陆战王者。
僵持，弹药消耗殆尽之前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蛮月瞥了一眼时间，吼道：“二队三队牵制周边，一队集中火力摧毁那几辆坦克！”
轰隆炮火之声骤然大作，密集的导弹拖着耀眼的尾翼闪电般袭向圆圈中央，一片刺目的白光之后硝烟四起，笼在半空中翻滚堆积，像某种怪异凶猛的妖，吞噬着天地间所有的光。
“不行。”马逸超俊美脸脏成乌黑一片：“都被外围步兵战车半空拦截了。”
“可惜我们没有‘云烟’弹。”一队队长懊恼的接口：“不然几颗就废了他们的装甲群。”
马逸超冷哼一声：“说那废话有什么用？！时间不够了，准备撤吧。”
蛮月盯着扫描器上那片密集的小白点，千万种不甘全化作了愤怒，就怕她出头惹事，除了基本配置什么都不给，现在倒好，唾手可得的胜利也只能半途放弃了！
“‘尖刀’的追兵已到达十公里之外，第二陆战机步旅分兵两路，装甲部队距离我们还有三十公里，两栖部队沿艾斯纳河往北，距离西吴退军主力还有二十公里，‘刃锋’主力部队已到达东南方一百一十公里处。”侦查小队队长及时报上最新信息。
蛮月一握拳，咬牙道：“收队！北撤！”
她取下压在肩头的抗震枪托，心情却反而变得沉重。
成功截断，成功围堵，但总共摧毁西吴步兵战车不足十辆，伤亡人数虽然无法得知，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很多，这一场战斗几乎算得上是无功而返了。
极目望去，那片浓烟笼罩之下的困军还在疯狂反击，似乎没有意识到‘辉营’正在悄悄撤离。
“下来吧，还呆在上面当靶子么？”柯妮忍不住唤她。
灵感往往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到来，蛮月抑郁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抓起通讯器急道：“二队紧急集合向我靠拢，三队原地攻击，一队注意防空，一颗导弹都不许放出那个圈！”
“你要诱敌？！”马逸超吃了一惊。
蛮月嘿嘿两声：“我们没有‘云烟’，可他们肯定有‘蚁群’。”
“不行！”马逸超断然道：“风险太大，就算你诱出‘蚁群’也无法保证二队不和他们同时受困，我们时间不够，战车一旦瘫痪这么多人怎么撤？”
蛮月顿时冷了脸：“马副营，请记住我才是营长！也请相信一队有能力及时拦截！”
马逸超污黑的脸居然涨出一丝暗红，湛蓝的眼睛阴得像夜空下的海，他强吸一口气盯着蛮月沉声道：“武营长，但愿这场战斗之后你还有机会继续做‘辉营’的营长！”
蛮月置若罔闻，冲着后方挥了挥手：“二队前进！”
后来‘辉营’的官兵每每回忆起那场战斗都诸多感慨，因为它不仅仅是‘辉营’发展史上的第一场胜利，更是一次鲜活而深刻的集体觉醒：‘辉营’的创建者，武蛮月，绝非常人！
集结成团的二队成功诱使西吴发射了三颗‘蚁群’，而一队顶着巨大压力及时将三颗全部拦截在西吴困军上空，导致三十几辆西吴战车瘫痪，剩下的也因为道路受阻无法脱离围困圈。
‘尖刀’追兵赶到时几乎没有遭遇一点反击就扫荡了那片战场，还没来得及细想西吴困军如何中了自己的‘蚁群’，又急匆匆继续向东追赶西吴退兵主力。
这个谜团直到‘辉营’抵达南博湾汇报行军详情时才得到解答，当时听证会上的所有人都被蛮月的胆大妄为惊呆了，甚至还有人私下怀疑她精神不正常。
谁都知道‘匕’级‘蚁群’和‘云烟’一样，是目前对付密集坦克装甲群最有效的武器。
这种末制导子母弹空爆后所释放的晶墨体会附着在离电系统上，并且瞬间生成离电绝缘体，从而导致驾驶操控系统和炮弹发射装置断电瘫痪，再强大的坦克失去这两个功能也不过是一堆废铁。
而且‘蚁群’的飞行速度比‘云烟’快，所以及时半空拦截的难度非常大。
只不过它不是杀伤性武器，对于较为分散的装甲部队作用也不大，因此地面作战时使用率并不高，因为除开特殊情况，没人会将自己的装甲部队集中在它的可能打击范围以内。
蛮月的诱敌之计正是利用了这个弱点，刻意将队伍收缩成团以提供‘蚁群’最佳发射条件，但所冒的风险也就不言而喻了，稍有失误后果就将是灾难性的。
后人时常热论这一壮举如何了不起，但却没人知道那时的蛮月其实心里没底。
很多的不甘心使她想要一试，但真正令她铁了心孤注一掷的却是马逸超的当众质疑，她从他的讥刺和怀疑中看见了整个‘辉营’，乃至整个武家军的不信任。
可不可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证明自己？当然可以，然而血液都燃烧起来了的时候，等待就成了最痛苦的煎熬，慢慢来就成了最无法容忍的选择。
她的强硬决定其实是一场豪赌，诱因是那股不服输的血性，但筹码却是十公里之外的‘尖刀’追兵：即使拦截失败陷入瘫痪，只要还有一队和三队的掩护，撑到‘尖刀’到来也并非难事。
大不了被瑞德•金赶上，大不了再想办法开溜！那么，为什么不赌？！
不过她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马逸超，因为上位者必须自信，而迟疑，不确定以及未战先留退路都只会导致军心不稳，况且成者为王败者寇，再多的解释说词都不如最终的胜利管用。
当‘辉营’无一伤亡，安全而及时地向北撤离时，她清晰的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不一样了，就连马逸超也没能例外，他甚至还十分委婉的为自己当初的顶撞道了歉。
蛮月笑了笑没说什么，眼前已没了硝烟笼罩，金色的晨光从层叠的云隙间投射下来，一缕一缕仿佛漫着名为欣喜的快乐气息。
她深吸一口，昂首道：“日落前赶到图雅镇，休整一个小时后继续前进。”
然后心满意足的跳回车厢，任由柯妮一边责怪一边给她清理伤口。
“只是擦破点皮两三天就好了，他离得那么远不会有感觉的。”她笑嘻嘻地应付道。
柯妮白她一眼，轻手抹上药膏：“你当这是神仙水啊？两三天就好了！两三天也就能收口，褪疤起码也要一星期，就算他感觉不到难道还会看不见？”
蛮月嘿嘿傻笑两声也不争辩，做都做了，现在才后悔也晚了。
“下次不许再爬到外面去，反正样子也做过了，没必要再冒险。”
蛮月“嗯嗯”点头，当初也是因为胸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渴望，渴望和敌人面对面厮杀，可现代战争哪有近距离的，人影都见不到一个，真要是有个意外就太不值了。
更何况答应过路西法会小心，无谓的逞强只会连累他受罪而已。
然而正如她自己所说，一旦打上了，总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
将至图雅，侦查兵报告镇上遭遇克兰顿出逃的武装流寇，人数近千，正和居民混战。
“镇上街道太窄战车进不去。”马逸超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脸有多脏，没洗，所以还是污黑一片：“而且居民和盗寇混在一起，重机枪很难避免误伤，所以只能步战。”
蛮月皱了皱眉：“这片区域没人管吗？”
马逸超嗤笑一声：“既不是边境也不是港口，附近又没有西吴驻军，一年半载也捞不到一场仗打的地方，那些一心想着挣军功的人怎么可能会留意这里？！”
蛮月默然点头，顿了顿沉声道：“一队守住南门，开高射灯施压，你带二队抄到北门待命，我带三队进去把流寇往你那边驱赶。”
“我也进去吧。”马逸超笑笑：“里面小巷子小岔道太多，分开几队同时搜索比较快。”
蛮月知道他耐不住，却也不点破：“也好，四个中队，你，我，正副大队长各领一支，不许缠斗，尽快驱赶到北门汇合歼灭。”
众人齐声答应，蛮月又转头看着柯妮笑：“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实在是情势所逼没办法。”
“行了吧。”柯妮扯过一条枪带往自己身上绑：“笑成那样说什么不得已？！”
蛮月也连忙拿多几只弹夹插上：“可是也是你说的要找机会露下枪法啊。”
“那是之前，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柯妮抓起迷彩油往她脸上一阵涂抹：“说真的，这回可得小心着点，你要是再受伤我就真没法交代了。”
“知道。”蛮月随口应道，按开IFV-20沉重的车门跳了出去。
十月的黄昏能见度极低，空气也开始变得冷冽，远远望去，只见图雅镇上空隐隐有闪烁的火光，黑烟映在夕阳里浓密而厚重，飘散开一阵阵刺鼻的焦糊味。
她看着面前模糊成一片的队伍，忽然有些激动，这回总该有近距离接触了吧！
四个纵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奔向南门，IFV-20发出特有的低沉引擎声紧随其后。
十来分钟后，图雅镇古旧的青石城墙已清晰可见，南门大敞着，但估计供电系统被毁，镇里除了东一块西一块的闪烁火光其它地方都十分昏暗。
极目看去，街道巷口时时有快速移动的黑色人影，怒吼咒骂和凄厉的哭喊声夹杂着玻璃被砸碎的刺耳声音，混成一片慌乱。
“我从中间走，马副营负责左边，三中队走右边，四中队绕横街，五分钟后一队开高射灯，速战速决，一小时后北门集合，不得拖延有误！”
“是！营长！”
那一刻，蛮月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欣慰，他们叫她营长而不是长官！
她压下那点上涌的感慨和悸动，沉声道：“出发！”
图雅是个只有千来居民的小镇，所谓的主街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一米半左右，大小不一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凹凸不平，还崎岖蜿蜒望不到头，左右两边纵横交错着蜘蛛网似的小街小巷。
蛮月大概看了看，侧身对跟在身后人道：“五个一组，拉开五米左右距离，留心旁边横街上的动静，灯一亮就动手，是匪不留情。”
又伸出两根手指往半空中挥了挥，低声对柯妮说：“你带一半人靠右边。”
柯妮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蛮月“嗯”了一声没入左边的阴影里静等灯亮。
一时之间，四下的嘈杂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受惊小孩子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哭叫一声声冲击着众人的耳膜，仿佛是在控诉长久以来所遭受的漠然和置之不理。
蛮月的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一个模糊的想法隐约露出一点端倪，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啪啪——！”几下连响，几十盏高射灯瞬间从身后照过来一片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