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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起点

    直觉,就是没有经过太多考虑,不被表面现象误导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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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奇看着那份吴老大发过来的资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小四,跟吴老大说这批货我全要了,叫他尽快送过来。”皮修沉着脸对那个年轻人说。

    小四答应一声欢天喜地的跑了。

    “你确定是那十二个?”皮修转头问于思奇。

    “只有一个没见过,其他十一个就是眉月谷夜袭小小姐和莫少爷那些人。”

    “那这事儿就有地儿查了。”皮修点点头:“你把他们入境拜伦德的记录发给Ace,叫他追追看,银行账户,亲朋好友,出入境记录,啥都别放过了,总能找出点儿线索。”

    于思奇转身去了,皮修闷头想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又走去书房连线莫子青。

    莫子青默默听完,沉吟半晌说:“上次他们跟着定位器追到南阙被我们抓了一个,服毒自尽了,现在看起来他们应该不止这点人,而是每十二人为一个行动小组,少了就补。”

    他看了一眼莉亚,声音不自觉低沉了些:“之前我和振霄就猜测他们是雇佣军,定位器那单生意他们算是失败了,后面也没后续,雇主是谁到现在还没露出痕迹。这次振霄遇袭我怀疑又是他们下的手,只不过有两点我一直没想明白。”

    他扶了扶眼镜,略顿了顿:“首先是振霄的行踪,他这次秘密去西吴连委任书都是临时发的,路也是随机选择,根本不应该被人跟踪,这帮人却可以事先埋伏。”

    皮修眼皮一跳:“你是说……?”

    “嗯。”莫子青沉着脸:“路上通讯都是被监控的,所以一定有人身上装了定位器,也就是说这是预谋,只是不知道定位器是这个人自己装的,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装上的。”

    “另外一点就是动机,武家遭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有这份胆量和能力的人却并不多,最重要的是目前看起来,拜伦德还没人能取代振霄的位置,花费这么大精力扳倒他却得不到实际利益,还替自己种下隐患,这种事通常没人会做。”

    皮修迟疑了一下:“私人恩怨?”

    “问题是振霄脾气虽然不好却不是容易结怨的人,我想不出他能和谁有这么大仇。”

    “怎么没有?”皮修挑挑眉:“国库案不就是小武闹到贵族院的?做得了这么大案的人手段也肯定不一般,现在又是小武在查,逼急了买凶杀人也普通的很。”

    莫子青摇摇头:“现在是他在查没错,可就算振霄有个三长两短贵族院也不可能放过,换个人还是会查下去。至于当初闹出来,你经手的应该最清楚,那个流言不可能牵连到振霄,所以就算做贼心虚狗急跳墙也不应该怨恨到他头上,这也就是我觉得古怪的地方。”

    皮修皱眉沉思,半晌突然“啊”了一声:“还有一个人!”

    “谁?”

    “威尔•汉斯公爵!”

    莫子青一怔:“……对,我怎么忘了他。”

    皮修叹口气:“小武当年对苏菲雅是过份了些,蛮月又……说起来武家还真是对不住这位姑娘,这回国库案又连累老汉斯从监察院撤职,他好歹也是三公之一,这口气咽不下也正常。”

    莫子青脸上变色:“你可千万别在蛮月面前提起这事。”

    “我知道。”皮修摆摆手:“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你说她那会儿还不到九岁吧,怎么就敢干出那种事?”他摇头叹息,顿了顿又问:“苏菲雅现在咋样了?”

    莫子青神色黯然:“不太清楚,自从她住进倚萝堡就再没消息传出来,估计没什么起色。”

    两人同时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皮修长叹一声:“如果真是老汉斯雇人干的,这事儿还真不知道该咋算了,冤孽啊。”

    “我不认为是他。”莉亚却在这时开口说道:“当年气成那样他都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追究蛮月,可见汉斯公爵绝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就算被连累撤职也不至于买凶杀人。

    皮修皱眉:“那倒是,可不是他还能是谁?”

    “卡洛斯•汉斯。”莫子青缓缓地说。

    皮修想了想,动容的抬起头来:“是了,他姐那事儿他反应就特大,只是那会儿年纪小说话没份量,现在怎么都该有二十一二了吧?我记得他十六岁就拿下联众同盟少年组散打冠军,是个狠角儿,况且国库案这事儿还有可能导致他家丢掉公爵爵位……嗯,这就不奇怪了。”

    就在这个时候,莫家大总管莫傅生匆匆走了进来:“六少爷,大少爷请您立刻跟他进宫。”

    莫子青诧异的转头,见他满脸忧色,忙问道:“宫里出事了?”

    “宫里没事,是西吴刚刚重新宣战了,而且两个机步师,一个装甲师,和一个轻步师离龙脊山脉边界战区只有三百多公里远了,所以青凤帝急招兵部入宫商议。”

    莫子青大吃一惊,和莉亚交换一个眼神,立刻起身换了衣服出去。

    皮修连声叫人来问,消息确定后愣在当场,这样重大的事情他居然事先没得到半点风声。

    “总统戒严令已经发出,国会超过3/4票通过临时集权制,这是三分钟之前发布的。”一个手下递过去一块光子板:“第六军集团军那四个师上次宣战时就已驻进龙脊山脉,一直就没撤回。”

    “理由?”皮修额头上青筋一阵乱跳。

    “西吴驻南阙总领事馆被炸了,总统的小儿子韦德明现在生死不明,估计凶多吉少,还有几个议员子女也在死亡名单上,所以议案提交国会只用了二十分钟就通过了。”

    皮修一下子怔住,事发太过突然,领事馆被炸是国家面子问题,那些官二代可就是私人恩怨了,况且西吴众所周知总统韦泽世溺爱小儿子,这样的打击脚趾头都想得出会有什么后果。

    不管南阙有没有参与轰炸领事馆事件,人的确是死在南阙的,西吴彪悍好战的名声由来已久,没事还能找出事来折腾,现在这样充足的理由,岂有不打的道理?!

    他头皮一阵发紧,急匆匆吩咐人往各处隐藏基地迁移,又猛地想起总统戒严令一出,滞留境内的外国人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以内撤出,否则一旦捕获将按间谍罪处理。

    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捶门,也不理路西法冰刀子一样的眼神,心急火燎的说:“带上蛮月赶紧走,原路回时间不够,现在只能从朔阳关去南阙,再绕道回拜伦德。”

    又见路西法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两眼一瞪急叫道:“还愣啥?!西吴和南阙开战了!第六集团军离我这儿不到一百公里,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正说着,于思奇也忙忙的跑来:“皮总,二少是不是也必须转移?”

    “你和小武留下来没事,我要藏个把人也没人找得着,只是不知道这总统戒严令要持续多久,蛮月那丫头你不能指望她老老实实呆一个地儿不动弹,还是趁早回去。”

    接下来那半个小时,整个陵弘区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西吴陆军天下无敌,军纪虽然严明却是暴虐成性,传统习惯又是强制随军征兵,这一带不愿参军的青壮劳力只能逃亡,一时间车吼马鸣炸开了锅,皮修的飞云堡也搬了个干干净净。

    一团乱哄哄中,路西法的车队显得异常扎眼,他带来的那些保镖穿戴整齐,动作有条不紊,五分钟不到就装完车准备出发了。

    皮修看了看路西法怀里明显处于昏迷状态的蛮月,暗自叹气:“那啥,路上小心。”

    于思奇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把一块怀表模样的东西塞进蛮月手里,抬起头来看着路西法:“小小姐醒了肯定要闹,麻烦您告诉她,我会每天发武家军军码给她,让她别担心二少。”

    越过朔阳关进入南阙境内的时候,蛮月突然惊醒,似乎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坐在车里,盯着车窗看了几秒钟后,脸沉了下去:“为什么?”

    “西吴和南阙开战了,总统戒严令我们不能滞留。”

    蛮月怔了半晌,又忽然发现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古老的银制怀表,上面精工雕刻着两把左右交叉的刀斧,那正是武家的家徽。

    她下意识的摩挲着,感觉那份因为抚摸过太多次而打磨出来的光滑,冷冰冰的一块金属却让她心头热血上涌——那么,武家将由她来继承了!

    她握紧那块表转头看向窗外,眼前却是武振霄的脸,这一别之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路西法几不可闻的叹口气,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想报仇?”

    “想。”答得十分痛快。

    “知道仇人是谁?”

    “……不知道。”

    “整天想着武振霄,不睡觉折磨自己就能找出仇人了?”

    蛮月不说话,道理很容易说也很容易明白,只是做起来太难。

    “三天。”半晌,她沉沉的说:“让我难过三天,然后我会按你说的做。”

    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三天你不许弄晕我,我要清醒着痛,不然我放不下。”

    平静而决绝的口气不容拒绝,路西法注视她良久,然后亲亲她额头说:“好。”

    蛮月沉默了三天,外表几乎看不出痛苦的痕迹,准确的说她更像是在发呆,就那么愣愣的盯着一个地方,乍一看似乎很专注,仔细看却会发现视线根本没有焦点。

    东西塞到嘴边就勉强吃两口,不喂她几乎连水都不喝,整个人像沉在湖底的岩石,任凭周遭暗流湍急,它自巍然不动,麻木得好似行尸走肉。

    第三天晚上到达丰宁,这个南阙水乡小城像一座漂浮在碧波之上的小巧庭院。

    蛮月走到窗前极目远望,八月中旬的夜风微凉,空气中飘散着淡淡桂枝花香,四下里漫漫水光清浅婆娑,重楼密林隐在蓝紫色的月光下清冷而宁静。

    三天即将结束,从此以后,再痛也必须收藏起来,再难也必须咬牙坚持。

    她转头看着沙发里的路西法,脸上渐渐泛起病态的嫣红,绿眼睛深暗得好似幽灵火。

    心里那个被仇恨和痛苦啃噬出来的洞,只有他能安抚填补。

    她过去坐在他腿上,靠着他的肩膀轻声说:“抱紧我。”

    这不是一个可以被拒绝的要求,尤其是对路西法来说。

    拥抱,大概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成了最深切隐秘的渴望,他伸手抱紧,贴在心跳可以交织的地方。

    良久,蛮月抬起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我没事了,谢谢你陪我痛。”

    路西法低头看了她半晌,笑笑:“宝贝儿你可要记住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下一次你再这样折腾,我就先杀了那个人,不管他是你的谁。”

    蛮月的手一僵,然后慢慢转头看着他,只觉这个笑容里全是赤_裸裸的威胁,认真得无以复加。

    她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似笑非笑的问:“那如果下一次我为你难过为你折腾,你能怎样?”

    路西法从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声,然后亲亲她的嘴角:“等有那一天再说。”

    那天之后的蛮月仿佛换了个人,她似乎真的放下了,吃饭睡觉都恢复正常,只是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训练上,体力每天透支却每天坚持。

    路西法威胁说不停止就直接弄晕,她就笑嘻嘻的一顿乱亲,满口“路可,路可”的叫着,声音柔软像小时候耍赖一样,结果往往是不了了之。

    终于越过边界抵达曼尤阜那天,她练得实在狠了些,还没到饭店就已经睡着了。

    凌晨四点过,她被路西法抱起来换衣服,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听见远处隐隐有惊雷的声音。

    她拽过衣服胡乱套上,口齿不清的说:“下雨也不用这么急赶路啊。”

    路西法轻笑着抱起她:“宝贝儿,不是下雨,是西吴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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