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突发的车祸
周副处长从没像现在这样扬眉吐气、神清气爽过，也从没得到过如此的重视。
贺厅长亲自打电话给他，仔细询问了返点调查的情况后，表扬他不拘泥陈规，敢于开拓创新，给全厅上下作出了榜样。
周副处长受宠若惊，握着话筒不停地点头哈腰，仿佛那个一天到晚绷着死猪脸的贺厅长，忽然摇身一变，缩成了拇指姑娘，正站在他面前的驾驶台上说话一样。
知道是贺厅长来电，车厢里笑闹顿歇，一片肃静，只听见周副处长掷地有声的表白洪亮高亢，震耳欲聋，象巨型炮弹一样，撞得车壁四周“嗡嗡”直响：“是，是（此处配合着鸡啄米似的快速点头），我发现调查效果很差后，一直冥思苦想，思索应对方案，最后，力排众议，果断返点▪▪▪▪▪▪哪里哪里（此处，频繁点头带弹簧似的哈腰直立再哈腰再直立），都是我应该做的。谢谢领导表扬▪▪▪▪▪▪我不怕失败，我早已充分做好了承担失败责任的准备。我愿意做探路狗，在前方挡子弹，趟雷区，为同志们闯出一条光明大道（此处配合贼亮贼亮的眼睛和抽筋般在空中抽搐的大巴掌）！”
“我▪▪▪▪▪▪感动得要哭了！”盛洁思低声说，调皮地做了个把口水抹到眼睛上的动作。
“不是感动，是恶心的吧？”她的搭档笑着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谢谢领导。谢谢谢谢。好的好的。我转告薄荷。谢谢谢谢谢谢！再见再见！不，不不▪▪▪▪▪▪领导先挂领导先挂，领导先挂！”周副处长表白完后，卑躬屈膝地对着话筒铿锵有力的大声强调。
“探路狗啊！”薄荷惊叹。等周副处长小心而郑重地挂上电话后，笑着喊他说：“周处啊，你说会不会从明天起，全厅上下掀起一钞人人学习周副处长，个个争当优秀探路狗’的活动？”
“简称‘人人争当狗’活动。”有人笑着接道。
周副处长正要搭腔，盛洁思突然扬起头，冲着他大喊一声：“狗处！”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错了，慌忙改口说：“不是不是，喊错了，不是狗处，周处▪▪▪▪▪▪”
车厢里爆出一阵大笑，差点没把车顶掀翻。司机笑得双手直抖，几乎握不稳方向盘，于是，车子就象一个打着摆子的病人一样，哆哆嗦嗦的往前跑。
“周、处！”姜黄笑着一字一字地强调说：“周处！不是狗处啊。在我们那儿，‘挂’就是‘死’的意思，‘死’就是‘挂’的意思。你刚才一个劲地申明强调，要‘领导先挂’、‘领导先挂’的，什么动机啊？小心领导‘挂’之前先‘走狗烹’啊。”
周副处长刚得了表扬，心情出奇的爽，对大家善意的挖苦毫不在意，笑着摇手说：“无所谓，狗处就狗处吧，随你们喊。我心甘情愿当探路狗的吗。其实，人和动物还不是一回事？有的时候，人还不如动物呢。不过▪▪▪▪▪▪”他脸上忽然添了一丝担忧：“姜处啊，贺厅长不是你家乡的人吧？他应该不知道那个意思吧？啊？你们说，我回去后，要不要先去看看他，解释一下？啊？万一有什么误会，留下什么阴影，总是不好。是不是？”
“哪里哪里。不会有问题的。您别听我们瞎掰掰。我们是羡慕嫉妒恨，故意给您泼冰水呢。”大家见他真的担心了，又于心不忍的连忙安慰他。
“我一老头子，有什么值得羡慕嫉妒恨的。倒是薄荷啊，”周副处长笑着对薄荷说：“贺厅长让我转告你，厅里出来了一个副处长的位置，要你好好准备，回去就参加竞争。”
“啊！”一车人感情复杂地感叹，又马上七嘴八舌地恭贺薄荷。
姜黄很高兴，在座位下更紧地握住了薄荷的手。
中午是市里请客。
因为得到了一把手的关注和肯定，周副处长心情非常好，仿佛看到脚下的路变成了一条一马平川的康庄大道。他兴致勃勃，来酒不拒，喝得十分痛快尽兴。不但自己喝，还扯着调查队员一起喝。市里任何人来给他敬酒，他都反复强调说：“你敬我之前，得先去把我的这群弟兄姐妹们敬好，让他们吃好喝好。不然，我是一口也吃不下，一口也喝不下的。”他情深义重的往自己脸上抹金说。
于是，连薄荷和盛洁思都不得不喝酒。薄荷的酒量浅，如果不是姜黄在一边替她喝了一大半，她会是第一个被灌倒的。
敬酒的人虽然不满姜黄替酒，但架不住他是她的搭档，替得有理有据，理所应当，也只能在心里无可奈何的腹诽。
盛洁思的酒量倒是很大，却喝得相当扭捏，谁来敬酒，都端着杯子，有如弱柳扶风般，楚楚可怜地诉上半天苦：“我一点都喝不得酒的啊，只要沾一滴酒，我就会立刻醉得不省人事，人事不知！”
她越是这样说，越象撒娇，人家就越忍不住想让她不省人事人事不知，越端着杯子不依不饶地逼着她喝。于是，她就睁大眼睛媚眼如丝的娇声埋怨人家说：“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惜香怜玉。你还是男人吗？是男人不是？”
她莺歌燕舞的声音很快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过去了。不一会，端着酒杯等着给她敬酒的人就在她座位后面排起了长队，周副处长那儿反而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盛洁思一边娇滴滴的大发娇嗔，一边干净利落的一杯接一杯往喉咙里倒酒。半个小时不到，排队敬酒的男人歪歪斜斜倒下了六七个，盛洁思的脸上，却一丝绯色都没有，和没喝之前一样，好像刚刚喝进去的统统都是白开水一样，看得人直咂舌，连一旁的周副处长都忍不住大声叫起了“好”。
叫过“好”后，周副处长端起酒杯，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站到了她身后排着的长队里。
“哎哎，狗处。”盛洁思的搭档急得直跳：“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站到别人一边，灌起自己人了？”
“现在没什么别人和自己人了，”周副处长嬉皮笑脸地挥挥手说：“现在只有男人和女人了。我们堂堂的大老爷们，总不能败给一女的吧？！看我来收拾她！”
于是，在狗处的组织和带领下，男人们重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对盛洁思的酒的攻击战。
战争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喝光了整整一件白酒。
战争的结果是除了狗处尚能勉强保持一丝神志清醒，虽然象个不倒翁似的，围着椅子摇摆晃荡，却总算没有匍匐在地外，其余的人，早已东躺西歪，遍地‘男’藉，惨不忍睹。这让周副处长很不满意，回到车上，还在不停嘴地叨咕：“耻辱啊耻辱！这么多大老爷们，居然没喝过一小妞，居然全让这小妞放倒摆平了。真是奇耻大辱啊！”
他把椅背放倒一半，拿起安全带看了两眼。
“今天我得系上这个，”他说，转头盯了司机两眼：“你没喝多少酒吧？我要盯着你，免得你偷懒打瞌睡。”
“放心睡吧。狗处。”司机说：“我只喝了一小杯酒。绝对保证您老人家的安全。”
阳光和煦灿烂，透过玻璃窗，懒懒地照进来，象一只温暖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这个世界，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口口声声要盯着司机的周副处长，在一片明媚的春光中，艰难的往上支了支眼皮，翻了几个白眼，然后“咕咚”一声坠入梦乡。
一车人相跟着耷拉下脑袋，迷迷糊糊地睡了。
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一大片绵延不绝的田地，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花香氤氲。正午的太阳把马路照得白花花的，银光闪耀，像是铂金铺就的。这道银光绵绵无尽的朝前延伸、延伸，与天相连。
司机不知不觉眯起了眼，恍恍惚惚沉入一个满是金光银光的天国般美丽的梦境中。
车祸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汽车以140码的速度，猛地撞向路旁那棵大树时，周副处长奇迹般睁开了眼睛。他魂飞魄散的惨嚎一声，敏捷迅速地缩回双腿，笔直的朝着天空高高举起，只留下一点屁股尖尖，艰辛地撑在椅座上，象跳水运动员在空中常做的那个屈体360°的动作一样。虽然，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非常高，周副处长又没有练习过，但此时做起来，却比跳水冠军熊倪做得更标准更果断，如果有裁判在场的话，一定会惊叹着毫不犹豫地给他打个9.9999的高分。
巨大的震动把一车人都震醒了。姜黄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用手臂紧紧地护住薄荷的头，把她严严密密地围进自己怀里。
汽车在树上猛烈地撞击一下后，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到后面的大树上，再次撞击，车顶在前后重力的夹击下，弯曲变形，腾空飞去。
然后，汽车又被弹了回来，再次撞上前方的大树。它象一个银色的玻璃弹子，在两棵大树之间弹来跳去。几个回合后，终于不堪重负，象一头大象一样，“轰隆”一声，颓然倒下，把除了周副处长和司机以外的一车人全部甩了出去，象倒垃圾一样。
周副处长没被倒出来，是因为他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一上车就系好了安全带。
司机没被倒出来，是被变形的驾驶台紧紧卡住了。
薄荷是第一个醒过来的。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中，花香芬芳，浓郁扑鼻。也许，她就是被这浓烈的花香熏醒的。
“我怎么会在这？”她糊里糊涂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半边身体又是泥又是血。不远处有人在低低地呻吟。马路边，一辆汽车象天津麻花一样，扭曲歪倒着。
那是他们的车。
她想起来了，最后一个记忆，是姜黄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但是，姜黄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着急地哭喊：“姜黄－－”
挪了几步，她看见盛洁思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满头满脸全是鲜血，刚才的呻吟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鲜血从盛洁思的头上汩汩的往外冒，好像谁在她的头顶开了一眼小泉一样。薄荷哭着用手去捂。血，很快把她的手浸透了。
贺厅长亲自打电话给他，仔细询问了返点调查的情况后，表扬他不拘泥陈规，敢于开拓创新，给全厅上下作出了榜样。
周副处长受宠若惊，握着话筒不停地点头哈腰，仿佛那个一天到晚绷着死猪脸的贺厅长，忽然摇身一变，缩成了拇指姑娘，正站在他面前的驾驶台上说话一样。
知道是贺厅长来电，车厢里笑闹顿歇，一片肃静，只听见周副处长掷地有声的表白洪亮高亢，震耳欲聋，象巨型炮弹一样，撞得车壁四周“嗡嗡”直响：“是，是（此处配合着鸡啄米似的快速点头），我发现调查效果很差后，一直冥思苦想，思索应对方案，最后，力排众议，果断返点▪▪▪▪▪▪哪里哪里（此处，频繁点头带弹簧似的哈腰直立再哈腰再直立），都是我应该做的。谢谢领导表扬▪▪▪▪▪▪我不怕失败，我早已充分做好了承担失败责任的准备。我愿意做探路狗，在前方挡子弹，趟雷区，为同志们闯出一条光明大道（此处配合贼亮贼亮的眼睛和抽筋般在空中抽搐的大巴掌）！”
“我▪▪▪▪▪▪感动得要哭了！”盛洁思低声说，调皮地做了个把口水抹到眼睛上的动作。
“不是感动，是恶心的吧？”她的搭档笑着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谢谢领导。谢谢谢谢。好的好的。我转告薄荷。谢谢谢谢谢谢！再见再见！不，不不▪▪▪▪▪▪领导先挂领导先挂，领导先挂！”周副处长表白完后，卑躬屈膝地对着话筒铿锵有力的大声强调。
“探路狗啊！”薄荷惊叹。等周副处长小心而郑重地挂上电话后，笑着喊他说：“周处啊，你说会不会从明天起，全厅上下掀起一钞人人学习周副处长，个个争当优秀探路狗’的活动？”
“简称‘人人争当狗’活动。”有人笑着接道。
周副处长正要搭腔，盛洁思突然扬起头，冲着他大喊一声：“狗处！”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错了，慌忙改口说：“不是不是，喊错了，不是狗处，周处▪▪▪▪▪▪”
车厢里爆出一阵大笑，差点没把车顶掀翻。司机笑得双手直抖，几乎握不稳方向盘，于是，车子就象一个打着摆子的病人一样，哆哆嗦嗦的往前跑。
“周、处！”姜黄笑着一字一字地强调说：“周处！不是狗处啊。在我们那儿，‘挂’就是‘死’的意思，‘死’就是‘挂’的意思。你刚才一个劲地申明强调，要‘领导先挂’、‘领导先挂’的，什么动机啊？小心领导‘挂’之前先‘走狗烹’啊。”
周副处长刚得了表扬，心情出奇的爽，对大家善意的挖苦毫不在意，笑着摇手说：“无所谓，狗处就狗处吧，随你们喊。我心甘情愿当探路狗的吗。其实，人和动物还不是一回事？有的时候，人还不如动物呢。不过▪▪▪▪▪▪”他脸上忽然添了一丝担忧：“姜处啊，贺厅长不是你家乡的人吧？他应该不知道那个意思吧？啊？你们说，我回去后，要不要先去看看他，解释一下？啊？万一有什么误会，留下什么阴影，总是不好。是不是？”
“哪里哪里。不会有问题的。您别听我们瞎掰掰。我们是羡慕嫉妒恨，故意给您泼冰水呢。”大家见他真的担心了，又于心不忍的连忙安慰他。
“我一老头子，有什么值得羡慕嫉妒恨的。倒是薄荷啊，”周副处长笑着对薄荷说：“贺厅长让我转告你，厅里出来了一个副处长的位置，要你好好准备，回去就参加竞争。”
“啊！”一车人感情复杂地感叹，又马上七嘴八舌地恭贺薄荷。
姜黄很高兴，在座位下更紧地握住了薄荷的手。
中午是市里请客。
因为得到了一把手的关注和肯定，周副处长心情非常好，仿佛看到脚下的路变成了一条一马平川的康庄大道。他兴致勃勃，来酒不拒，喝得十分痛快尽兴。不但自己喝，还扯着调查队员一起喝。市里任何人来给他敬酒，他都反复强调说：“你敬我之前，得先去把我的这群弟兄姐妹们敬好，让他们吃好喝好。不然，我是一口也吃不下，一口也喝不下的。”他情深义重的往自己脸上抹金说。
于是，连薄荷和盛洁思都不得不喝酒。薄荷的酒量浅，如果不是姜黄在一边替她喝了一大半，她会是第一个被灌倒的。
敬酒的人虽然不满姜黄替酒，但架不住他是她的搭档，替得有理有据，理所应当，也只能在心里无可奈何的腹诽。
盛洁思的酒量倒是很大，却喝得相当扭捏，谁来敬酒，都端着杯子，有如弱柳扶风般，楚楚可怜地诉上半天苦：“我一点都喝不得酒的啊，只要沾一滴酒，我就会立刻醉得不省人事，人事不知！”
她越是这样说，越象撒娇，人家就越忍不住想让她不省人事人事不知，越端着杯子不依不饶地逼着她喝。于是，她就睁大眼睛媚眼如丝的娇声埋怨人家说：“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惜香怜玉。你还是男人吗？是男人不是？”
她莺歌燕舞的声音很快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过去了。不一会，端着酒杯等着给她敬酒的人就在她座位后面排起了长队，周副处长那儿反而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盛洁思一边娇滴滴的大发娇嗔，一边干净利落的一杯接一杯往喉咙里倒酒。半个小时不到，排队敬酒的男人歪歪斜斜倒下了六七个，盛洁思的脸上，却一丝绯色都没有，和没喝之前一样，好像刚刚喝进去的统统都是白开水一样，看得人直咂舌，连一旁的周副处长都忍不住大声叫起了“好”。
叫过“好”后，周副处长端起酒杯，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站到了她身后排着的长队里。
“哎哎，狗处。”盛洁思的搭档急得直跳：“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站到别人一边，灌起自己人了？”
“现在没什么别人和自己人了，”周副处长嬉皮笑脸地挥挥手说：“现在只有男人和女人了。我们堂堂的大老爷们，总不能败给一女的吧？！看我来收拾她！”
于是，在狗处的组织和带领下，男人们重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对盛洁思的酒的攻击战。
战争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喝光了整整一件白酒。
战争的结果是除了狗处尚能勉强保持一丝神志清醒，虽然象个不倒翁似的，围着椅子摇摆晃荡，却总算没有匍匐在地外，其余的人，早已东躺西歪，遍地‘男’藉，惨不忍睹。这让周副处长很不满意，回到车上，还在不停嘴地叨咕：“耻辱啊耻辱！这么多大老爷们，居然没喝过一小妞，居然全让这小妞放倒摆平了。真是奇耻大辱啊！”
他把椅背放倒一半，拿起安全带看了两眼。
“今天我得系上这个，”他说，转头盯了司机两眼：“你没喝多少酒吧？我要盯着你，免得你偷懒打瞌睡。”
“放心睡吧。狗处。”司机说：“我只喝了一小杯酒。绝对保证您老人家的安全。”
阳光和煦灿烂，透过玻璃窗，懒懒地照进来，象一只温暖的大手，慈爱地抚摸着这个世界，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口口声声要盯着司机的周副处长，在一片明媚的春光中，艰难的往上支了支眼皮，翻了几个白眼，然后“咕咚”一声坠入梦乡。
一车人相跟着耷拉下脑袋，迷迷糊糊地睡了。
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一大片绵延不绝的田地，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花香氤氲。正午的太阳把马路照得白花花的，银光闪耀，像是铂金铺就的。这道银光绵绵无尽的朝前延伸、延伸，与天相连。
司机不知不觉眯起了眼，恍恍惚惚沉入一个满是金光银光的天国般美丽的梦境中。
车祸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汽车以140码的速度，猛地撞向路旁那棵大树时，周副处长奇迹般睁开了眼睛。他魂飞魄散的惨嚎一声，敏捷迅速地缩回双腿，笔直的朝着天空高高举起，只留下一点屁股尖尖，艰辛地撑在椅座上，象跳水运动员在空中常做的那个屈体360°的动作一样。虽然，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非常高，周副处长又没有练习过，但此时做起来，却比跳水冠军熊倪做得更标准更果断，如果有裁判在场的话，一定会惊叹着毫不犹豫地给他打个9.9999的高分。
巨大的震动把一车人都震醒了。姜黄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用手臂紧紧地护住薄荷的头，把她严严密密地围进自己怀里。
汽车在树上猛烈地撞击一下后，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到后面的大树上，再次撞击，车顶在前后重力的夹击下，弯曲变形，腾空飞去。
然后，汽车又被弹了回来，再次撞上前方的大树。它象一个银色的玻璃弹子，在两棵大树之间弹来跳去。几个回合后，终于不堪重负，象一头大象一样，“轰隆”一声，颓然倒下，把除了周副处长和司机以外的一车人全部甩了出去，象倒垃圾一样。
周副处长没被倒出来，是因为他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一上车就系好了安全带。
司机没被倒出来，是被变形的驾驶台紧紧卡住了。
薄荷是第一个醒过来的。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中，花香芬芳，浓郁扑鼻。也许，她就是被这浓烈的花香熏醒的。
“我怎么会在这？”她糊里糊涂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半边身体又是泥又是血。不远处有人在低低地呻吟。马路边，一辆汽车象天津麻花一样，扭曲歪倒着。
那是他们的车。
她想起来了，最后一个记忆，是姜黄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但是，姜黄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着急地哭喊：“姜黄－－”
挪了几步，她看见盛洁思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满头满脸全是鲜血，刚才的呻吟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鲜血从盛洁思的头上汩汩的往外冒，好像谁在她的头顶开了一眼小泉一样。薄荷哭着用手去捂。血，很快把她的手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