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二、温暖如春
四人果真就在花瞑楼里喝酒吃菜。
骤雨初歇天方晴，段云袖的世界明媚异常。她看着身边的叶秀裳，感到自己自十岁以后从来没有如此开心如此温暖过，好像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有青山秀水，有鸟语花香，美不胜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的女子，那么美好的、温暖的女子，将笼罩天空的阴霾都驱散，将冻结心湖的寒冰都融化，而自己竟然还那么糊涂，以为可以放手！
她心情太好，以致于一改平时少沾酒的习惯，拿大碗换了杯子和叶远襟频频碰杯，也拉着叶秀裳喝酒，平日浅淡的笑容绽放到灿烂。
叶秀裳提醒她少喝点，她笑着说道：“我今日太高兴了，你就让我喝个痛快吧，来来来。”还去碰叶秀裳的杯子，眼眸扫过她的脸庞，灿烂温柔到让叶秀裳感觉自己快融化了。
叶秀裳突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内在的光芒正在逐渐绽放，像是宝石从地底移到了阳光下，美得夺目，晃得自己都要挣不开眼眸，这光芒也让自己的世界都灿烂起来，瞬间繁花盛开，变成了花的海洋。
她看着自己的大哥和表妹，觉得他们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又有点恼怒地看着段云袖，心想你就不能收敛点儿吗，那么耀眼夺目以致于所有人都会注意到都会喜欢上呢！
而敏锐的叶远襟的确也注意到了段云袖的不同——他以前觉得段云袖长得太过清秀还带着一般男子没有的柔软气息，好像换身女装就可以变成一个绝色少女似的。要不是段云袖出剑时攻势凌厉杀气弥漫，而且妹妹叶秀裳坚持要嫁她而她也极力争取，叶远襟还真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而现在，似乎有什么在发生变化——刚才段云袖有意无意地向旁人宣告着她对叶秀裳的占有时流露出来一种气势，那种气势仿佛是，这天下间，无所顾忌，任我翱翔……
作为备受夸赞的武林新秀之首，叶远襟自己也算是骄傲了，但还是惊诧于段云袖那一瞬间的气势。他暗暗惊奇，心想难道因为她是百年前武林神话段天涯传人的缘故？又想起那天段云袖使出惊鹤剑法后的样子，孤冷傲然，像是天下人都不入其眼。
他又再打量了一下段云袖，发现自己刚才感觉到的那种气场已经不见了，眼前就是一个极其清秀干净的少年，但又像美玉一般散发着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假以时日，此人的成就恐怕难以估量，叶远襟心里暗道。
而楚瑶的情形就不妙了。看着自己的表姐和段云袖情意温柔旁人无法插足，她心里涩得很，也喝了不少酒。
好酒喝完好菜吃完，几人之中只有叶秀裳最清醒。叶远襟本来酒量甚好，但喝了一坛也有点头晕，而段云袖几大杯喝下去就有点晕晕乎乎了，楚瑶也醉得不醒人世。
叶秀裳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十分无奈，叫来下人把大哥和表妹扶回他们的房间，然后自己扶段云袖上楼，把她放在那张雕花的楠木大床上，把她的外衫脱了发髻散了。她本来想把段云袖身上绑着的纱带也扯下来，想了想觉得有点羞涩还是没有动手。
“云袖？”叶秀裳坐在床边唤道。
但被唤的人没有什么反应。
叶秀裳再唤了一声，段云袖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叶秀裳，眼眸半睁半闭，低低地唤：“秀裳……”
叶秀裳又气又恼，说道：“明明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
段云袖努力睁大双眼，眼神迷蒙地看着她，软软地喊：“秀裳……”然后伸手去拉她。
叶秀裳只好挪了挪身子，坐得离段云袖近一点。
“怎么了？不舒服？”
她把手放到段云袖额头上，正感觉着温热，没想到段云袖就这么把她倾着的身子一带让她倒了下去。
叶秀裳又好气又好笑：眼前这人好像多了点稚气呢。
段云袖抱住她，闭了眼眸，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说我之前多傻，以为可以离开你，从此不再担心，不再伤心，没想到看着你离开，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掉了……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声音糯得甜腻。
叶秀裳伸手将她散落到脸上的青丝拔到耳后，心里又甜又涩，“我怎么知道呢，我也喜欢你啊，喜欢到无法忍受你的离开，喜欢到，愿意为了你离开家放弃亲人，你说，你怎么就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呵呵”，段云袖往她怀里蹭了蹭，埋在她的颈窝，像个三四岁的稚童。
“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爹娘他们离开后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而如今，因为叶秀裳，那几乎将她吞噬的阴寒退去，她的生命里又重现光芒，温暖如春。
听到这话叶秀裳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疼痛。她反手去抱段云袖，心道：你知道吗，能够温暖你，让你开心，我有多高兴……
她想起两人初见不久的那个月夜——那时她坐在自己身边，望着夜空的孤月，侧面的轮廓清冷异常，眼眸之中的伤愁浓得化不开，让自己的心突然就疼起来，像被小虫噬咬一般，自己当时多想伸出手臂把她揽在怀里，为她抹去伤痕。此刻，终于可以这么做了，而且似乎也做到了。
“记不记得我说过，不要这么忧伤，我会陪着你，那晚如此，如今也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温暖你，把你心里的伤痛都抚平……”
是的，我曾问你，你心里的伤，到底有多深，慢慢走近你，发现你心里结了那么厚的冰，那么害怕受伤，那么害怕离弃，以致于想推开我，孤单一人，可是我已经选择了你，你已经选择我，从今而后，我要用我心里全部的温暖，尽我最大的努力，把你心里的伤治愈，让你重新回到快乐的日子，绽开最美的笑颜……
段云袖闭着双眼头脑有些迷糊，但是叶秀裳的话她听在了心里，而她的心所在的世界，就像第一次和叶秀裳温存的那个梦境，繁花盛开，绚烂如海，而且，没有闪电。
她移了移脑袋，窝在叶秀裳怀里安心地睡去，没有大火，没有鲜血，没有凄厉的惨叫，没有哥哥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只有秀裳，只有温柔，只有温暖，飘浮十年的心从此有了归宿……
叶秀裳低头去看近在咫尺的人，闻着她呼出温软的酒香，看着她白玉无瑕般的脸上透着点红晕，真的是异花初放绝色天成，让自己想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而她窝在自己颈窝娇弱的样子和软腻黏乎的神情又像个小女孩，把柔弱的一面都展现出来，让人想护在怀里好好疼爱。
她想象着十岁之前的段云袖是什么样子——肯定是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吧，有爹和娘疼爱，有哥哥和韦天佑玩闹，如果没有遭逢灭门，如今会是个和自己一样开朗活泼的少女吧，只是她长在偏僻的桃源镇，也许会比自己多了一些出世的气息，而她在武学上的天资和她内心的骄傲还是会让她脱颖而出，成为世人瞩目的新秀。
她又想象如果段云袖一直是女儿装自己会和她是什么样的结果，肯定会彼此吸引，成为好友，然后……
她笑了笑——自己还是会心动，她那么美，天资那么高，剑法那么出众，最重要的是，那么独特，既敏感温柔，又傲气凌厉，还带着几丝出尘脱俗的气息，似乎不染凡间烟火，自己一直觉得知音难求，目光孤高又内心对出世有几分向往，怎么可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从亲近到纠结，到认定到生死相许，前面的故事相异，后面的故事大概相同了。
幸好，没有错过你……
她又想到自己该离开了，毕竟，怀里的女子在别人眼里是男儿身，但是看着段云袖在自己怀里那副软软柔柔的模样，她实在是离不开……
罢了，虽然于礼不合，可我们成亲后就要离开山庄，就放纵一回吧，而且我们要做的事情比这个还惊世骇俗，而且，你这副模样，我心都要化掉了，怎么离得开……
经历了这几日的纠葛，终于还是拥在了怀里没有离开，叶秀裳带着涩涩地痛涩涩地甜，带着快要融化的温柔吻了段云袖的额头，像是得到了世间最好的珍宝，然后将鞋子蹬掉，也就这么睡去了，怀里，温暖如春。
第二日两人一起去见了叶敬成。他正在院子里练剑，手里的千钧剑气势雄浑，当真力沉千钧。
看见两人来了他也不停，长剑一挥挑起旁边架上的一把剑，那剑箭一般疾速飞向段云袖。
段云袖急忙伸手接住，又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来，让我领教一下你们段家的惊鹤剑法！”
话音刚落叶敬成就向段云袖袭来。
“爹！”叶秀裳惊呼。
段云袖架住叶敬成的剑，慌忙说道：“晚辈还没有练过惊鹤剑！”
叶敬成凌厉的眼神看着她，“你那日怎么使出来了？”
“晚辈不知道，之前没有练过，之后也没有练过，只记得招式而已！”两人僵持在那里，叶敬成剑上的力道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老夫可不信！”叶敬成的剑风荡开又扫过来。段云袖连忙使出灵隐剑法接招，宽阔的院子很快被剑影笼罩。
叶秀裳在旁边急得要跳脚——段云袖虽说武功高强还得到了惊鹤剑法的剑谱，但的确没有练过惊鹤剑，而且她的内力和临敌经验比起自己的爹来怎么都要逊色很多！
但是她又不能强行阻拦自己的爹，只好在旁边看着。
灵隐剑以灵活凌厉见长，加上段云袖轻功卓绝，开始还能勉强招架住千钧剑的攻势。
拆了近十招后叶敬成喊道：“把你的实力都拿出来，老夫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说完已经将内力提升至第八成，千钧剑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段云袖见退无可退，只好将自己所学都施展出来，在千钧剑的重重剑影中想方设法护住自己的要害。
这样又拆了二十多招，叶敬成眼神一凛，一招“五岳拜顶”，一剑连出五式，五式环环相扣让人躲闪不及。段云袖堪堪地化掉前面四式后发现千钧剑已经快要到了自己喉咙处。
“爹！”叶秀裳飞身扑过去，挡在了段云袖前面。
叶敬成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着她身后的段云袖，心中的恼怒盛极。
“你就这么喜欢‘他’，到自己性命都不要？”
“爹……”叶秀裳的眼里泪花闪烁。
叶敬成恨得咬牙，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倒头来竟然为了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外人忤逆自己，答应了自己那么无情的条件，真是女大不中留！
“罢了罢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若有差池，不要怪爹没有阻拦过你……”
叶敬成收回千钧剑，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长叹：或许，这就是宿命，命中注定段家和叶家纠缠不清，命中注定自己的女儿和段云相恋，而这场爱恋的结局，是不是也命中注定……
叶秀裳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什么爹会认为自己和段云袖在一起得不到幸福呢？
此时段云袖站稳了身子，说道：“谢谢叶伯父手下留情，晚辈斗胆向您保证，晚辈会尽最大的努力，让秀裳得到幸福！”
叶敬成怒目看向她，“你拿什么来保证？如果有一天你们成为仇敌，你能保证自己不会拿剑指着她要杀了她？”
段云袖很吃惊：自己和秀裳怎么会成为敌人，还要杀了她！
她神色坚定，掷地有声，“绝无此日，若有此日，晚辈保证，我愿死在她剑下，绝不会伤害她！”
一句话让叶敬成父女二人都是一惊。
真是一对痴儿女啊，叶敬成想仰天长啸。
“好，就冲你这句话，老夫准你们成亲！但成亲三日后，你们就离开山庄，不要回来！”
说完叶敬成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再说一次哈：
某叶为了替小袖澄清解答一些童鞋的疑问，特别写了《剖析<鹤鸣江湖GL>主角》，对小袖和小裳做了零度剖析，独家剖析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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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某叶还为此修改了文案，细心的童鞋能够从里面得到一些关键的信息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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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袖很吃惊：自己和秀裳怎么会成为敌人，还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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