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牵手放手
叶秀裳呆住了，半天没有反应，等回过神来她才问道：“你说什么？”
段云袖才发现说一句话竟然可以变得如此艰难，而且还要再重复一遍……但她还是努力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是说，我们，分开吧……”没有生气的语言，毫无起伏的语调。
“为什么！”叶秀裳的眼睛瞪大。
段云袖觉得很惊讶，既然你的选择不是我，我们不是该分开吗，从此，远离你，永不再见，不是我该做的吗？
叶秀裳看段云袖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吃惊的表情，才明白对方那句话的缘由竟来自自己这里。她的愧疚涌上来，泪终于止住。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你可知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然而段云袖接下来听到的是，“我刚才……骗了你”，极其怯懦的语气。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
“我选的，是你……”
不能睁得更大了。
巨大的喜悦从天外飞来。
可是，在半空中被一张更巨大的网截住了，一丁点儿不剩。
“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我选的……是你，”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段云袖的表情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冷。
话音落下，空气变得死寂。
半响之后，段云袖一个跃起凌空落在了岸边，看了看仍然在水中的叶秀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叶秀裳杵在水中，摇头哀叹：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她本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去花瞑楼找段云袖，谁知翠儿告诉她段云袖和楚瑶去湖心亭游玩了。她一听，心沉了下去——这三日里她备受煎熬，想到父亲一直以来的养育和爱护，想到从小就熟悉的明远山庄，想到那么多从童年开始的回忆，就觉得无法舍弃；尤其是父亲，从小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父亲，娘亲去世后更是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父亲，将摔倒的自己扶起来说你永远是我的骄傲的父亲……怎么能够斩断这血脉亲情呢？
她又想到了段云袖，她们的初次邂逅，后来的月夜之会，梨花飞舞下的情生意动，诛魔大会上的锋芒毕露，她受了伤自己前所未有的着急，她离开后自己的挣扎，再次见到她的喜悦，得知她女儿身时的愤怒和绝望，看到她女装时的无法呼吸，强行克制下还是难以斩断的情迷意乱，数次被她拒绝的伤心，再到后来她跳下悬崖飞向自己，生死相依……
认识不过半载，自己的一切竟然都改变，那些世俗的律法礼节，因为她，都变成废纸，眼里只她的缱绻温柔和生死相许……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段云袖，两相比较，无论哪边都无法舍弃，她的内心被放在火上煎熬着，痛苦不堪。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段云袖如上次的梦境里一般，一身轻纱白衣，长发飞扬，站在高高的崖上，脚下是变幻的云雾，那么飘忽，似超脱于尘世之上。
她轻轻叫道：“云袖。”
段云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果然美丽如仙，也飘渺如仙。
“秀裳。”她微微一笑，倾城倾国。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
“等我？”
段云袖轻轻点头，“来向你告别……”
“告别？！”她心头震动，惊惧蔓延。
“对，告别。”
“你要去哪里？”
“九天之上，任我翱翔。”短短的八个字，却透着驾凌天下的气势，而眼眸里，是无边无际的淡漠……
难道自己的感觉是真的吗？她本该在九天之上翱翔，这一世只是误落凡尘？
“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你忘了我们，我们……”是在一起的啊。
“对不起，我无意中闯入了你的世界，这是一个……失误，美丽的失误……”段云袖绝美的脸庞上浮起极淡的哀愁。
“美丽的，失误？”她喃喃自语，两个人的相遇相恋，怎么会，成了美丽的，失误?
“因此才等在这里，同你辞行……”
“从此，不再见……”
段云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逐渐化作无形。她慌忙伸手去抓，手里却空空如也。
而天边一只孤鹤舒展双翼向九天飞去……
从此，不再见……
叶秀裳捂住心口坐起来，痛得不能自己。为什么那样的段云袖又出现了，而且告诉自己她要走了，从此，不再见……
梦里的你，为什么那么无牵无挂，那么淡漠？你说我们，是一个美丽的失误？既然是失误，那为什么要发生，又要怎样才能弥补？你破空而去，独留我，孑然一人？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
她心痛得难以自持，再也无法入眠。
在东方渐白之时，她终于做出了决定——锦衣玉食可以舍弃，赫赫声名可以忽略，而父亲，血终浓于水，等自己和她在一起后，终有一日父亲会原谅自己，然后归来尽孝，而她，像是已经融入自己的血液，无论如何，无法割舍……绝不能够，忍受那样的孤单！哪怕你是仙鹤转世误入凡尘，今世，我也要将你，羁绊在我身边……
所以历尽挣扎之后，叶秀裳做了决定，选择了段云袖，而她也舍不得再让段云袖担忧——她清楚段云袖的性子，哪怕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面上还仍然风平浪静，殊不知心口已经汩汩地淌血。于是她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她，但等看见她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一厢情愿操心过头——她和表妹楚瑶站在一起，眉目温柔，巧笑倩兮，哪有半分忧愁……
她的心里登时腾上一股火，气愤和委屈如大浪卷来，连眼眶都湿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煎熬这么担心你，而你却仍然可以如此快活如此自在，难道我以为的都是错的？你不但表面上是云淡风清心里也是风平浪静？虽然你已对我生死相许，愿意为我付出性命，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抓不住你的感觉，好像你本该是九天上的孤鹤，自由自在，毫无牵挂？
这么想着，她就听到段云袖问：“你有结果了吗？”那么清淡的声音，好像是在问，你吃好了吗……
如果你脸上是这么的平静，那么让我看看你心里是不是也真的不在意……我想知道，如果我说我选择的不是你，你会是怎样的反应……或许，我能看到你真实的心……
于是她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选择了……我爹……”
而段云袖的反应，让她大喜过望，然后又让她懊悔心痛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花瞑楼谢绝见客。
叶秀裳都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吃闭门羹，每次她走到花瞑楼前翠儿就怯生生地对她说道：“段公子说谁也不想见，还说如果您非要进去那就是最后一面……”然后门就被关上了。有几次她站到院子里看见段云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然而刚看见她那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
叶远襟见妹妹茶饭不思，问怎么回事，她叹气，吐出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后来叶远襟从楚瑶那里得知了情况，笑出了眼泪，说玲珑如你，也有这么难堪的时候。
叶秀裳回敬自己的大哥，说你再笑以后休想吃到我做的菜！
叶远襟赶紧闭嘴，然而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和表妹楚瑶打趣她。
这样僵持了五天后叶秀裳受不了了，她走到花瞑楼前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楼没有人影，她来到了二楼，瞧见段云袖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面对着窗户，窗外一片蓝天。
叶秀裳只能看见那张宽大的靠背椅和段云袖的秀发，但她感觉段云袖似乎在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脚步声不轻，段云袖应该知道有人来了，而且知道是谁来了，但却毫无反应。
叶秀裳站在那里，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喊：“云袖……”
靠背椅上的人没有动静。
她只好再鼓足勇气唤道：“云袖……”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折磨你的。想起段云袖那天生无可恋的神情她就觉得心痛得厉害，眼泪也忍不住要掉下来。
等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耳边终于响起了那个清淡的声音，“我是不是该走了？”像是喃喃自语。
叶秀裳目瞪口呆。
段云袖从椅子上站起来，雪白的薄衫罩住清瘦的身形，如白璧无瑕。
“我应该离开这里才对，”否则，就该被你如此戏弄……或许，还要再一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叶秀裳一个箭步冲过去，“你说什么！”不是已经说了是骗你的吗，我选择的是你啊！
段云袖转过身来看着她，眼里平静无波。
“我不想再忍受……”
再忍受什么？忍受我吗？忍受我的小性子？忍受我的捉弄？还是忍受我这个人本身，你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人，你一直以来，就只是在忍受我而已？
段云袖的眼眸对上她，“我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沉迷于儿女情长……”
言下之意，你是想离开？在我备受煎熬选择了你之后，你却要离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秀裳怒了。
段云袖还是波澜不惊，“我是说，谢谢你选择了我，可是，我想离开了……你不需要为失去你的亲人而担心了。我希望你，选择的是他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你真的，真的只是在忍受我而已？你其实并不喜欢女子，一直以来，你只是，只是在忍受我而已？
叶秀裳的眼泪差点砸落，段云袖看在眼里，脸上却还是淡漠的神情。她转过身，幽幽说道：“我们，分开吧。”在我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在我们对彼此的伤害还不够深刻的时候，在我还能够选择放手的时候……
可是叶秀裳并不知道段云袖的挣扎，对方那平静淡漠的神色将主人的内心掩藏得很好。
然而叶秀裳无法接受，在两个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无法接受……
“为什么……”叶秀裳想知道为什么，想听她亲口说出理由。
而段云袖也在挣扎——可以告诉你实话吗？可以告诉你我害怕喜欢你喜欢到失去自己吗？喜欢到忘记复仇觉得生无可恋想轻生吗?不可以，那不是放手的理由，那是牵手的理由。
于是她说道：“我觉得很累，或许，我并不喜欢你。”
叶秀裳呆住了。
“我只是，想有一个人陪着我，温暖我，仅此而已。”
叶秀裳抬起头，死死盯着段云袖，想从那双淡漠的眸子看穿对方的心。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你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你，温暖你，而不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意？那你曾经的温言软语算什么，那你眼眸里有过的柔情蜜意算什么，那你的拥抱亲吻算什么……
叶秀裳这么想着，心头生恨，就这样猛然吻住了段云袖，让对方猝不及防。
她的吻带着恨意和决绝，没有想过要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段云袖往后推，想推开叶秀裳，然而根本推不开，自己反而被逼得退到了窗边退无可退。
叶秀裳的双手用上力不让段云袖挣开，而吻在深入，她的舌头灵活地敲开段云袖的牙关攻城掠地，将空气抢夺一空，
怎么会这样，自己前一刻还在说分开的……不可以，不可以继续沉溺于这样的感情！然而要怎么样逃离这强势的禁锢？
如果用上内力段云袖是可以挣开的，但是她不敢伤了叶秀裳，于是她牙关一合，咬在了叶秀裳的唇上。
叶秀裳唇上吃痛急忙退出去，她的身子仍然压着段云袖，眼神里带着震惊和受伤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
“放开我吧，何苦强求……”语气平静冷淡。
叶秀裳的唇上染了血，显得娇艳异常。
“强求？我在强求于你？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在强求？”
段云袖不说话，用沉默告诉她答案是肯定的。
叶秀裳眨了眨睫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我说我不想放手呢，如果我说我非要强求呢？”叶秀裳骨子里的坚韧和高傲此时显现出来，气势迫人。
“你……”
“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你喜欢……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叶秀裳放开段云袖后退了两步，上一刻的强势此时就消失无踪，显得脆弱不堪。此刻的她，实在无法知晓对方的心意，哪怕两个人已经一起经历过生死。
段云袖看着叶秀裳眼眸里的深深伤痕，瞬间疼痛袭来。原来，看着你痛苦，比你伤害我要痛上百倍……
叶秀裳垂了头，不想让段云袖将自己的脆弱和悲伤尽收眼底。傲气，也是她深藏于心的秉性。
她闭上眼眸，把眼泪逼回去才睁开，强行追回自己在消失的理智。“我知道我之前的举动伤害了你，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当时见你和楚瑶有说有笑，心里，心里就难受得厉害……这三天来，我，我很痛苦，不知道怎么选择，无法选择，因为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必须割舍掉我的一部分。可是后来，觉得无法忍受失去你，你已经在我的心里生了根，无法拨出来，如果一定拔出来，我想，这伤口今生都不会愈合……”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那天在台上看你差点就要性命不保，我想，如果你遭逢不测，那么我就随你而去，绝对不会嫁给魏少谦，让你在黄泉孤孤单单，还要看着我属于别人而痛苦……我已经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如你所说，你只是想有一个人陪着你，温暖你，因此一直以来，才忍受我的靠近，忍受我异样的感情。”
“我知道我这次过得太过分，可你知不知道，我总有一种抓不住你的感觉。好像你，本应该自由自在，如孤鹤一般，翱翔于九天……”
“这些，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听了会是走是留，但是我想告诉你，因为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说到最后，神色已经寂然。
作者有话要说：哈，找了一些图片，好不容易找到大致符合偶心目中人物形象的图，都很漂漂啦，叶大小姐尤其漂漂~
表问偶为什么总是叶大小姐主动，因为她本来就是隐型御姐~(某叶向来把御姐分为隐型的和显型的，显型的某叶没见过，隐型的见多鸟~谁说要像珞蓝那样的才是！)
至于段云袖，唔，发展无限量……
段云袖才发现说一句话竟然可以变得如此艰难，而且还要再重复一遍……但她还是努力地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是说，我们，分开吧……”没有生气的语言，毫无起伏的语调。
“为什么！”叶秀裳的眼睛瞪大。
段云袖觉得很惊讶，既然你的选择不是我，我们不是该分开吗，从此，远离你，永不再见，不是我该做的吗？
叶秀裳看段云袖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吃惊的表情，才明白对方那句话的缘由竟来自自己这里。她的愧疚涌上来，泪终于止住。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你可知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然而段云袖接下来听到的是，“我刚才……骗了你”，极其怯懦的语气。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
“我选的，是你……”
不能睁得更大了。
巨大的喜悦从天外飞来。
可是，在半空中被一张更巨大的网截住了，一丁点儿不剩。
“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我选的……是你，”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段云袖的表情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冷。
话音落下，空气变得死寂。
半响之后，段云袖一个跃起凌空落在了岸边，看了看仍然在水中的叶秀裳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叶秀裳杵在水中，摇头哀叹：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她本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去花瞑楼找段云袖，谁知翠儿告诉她段云袖和楚瑶去湖心亭游玩了。她一听，心沉了下去——这三日里她备受煎熬，想到父亲一直以来的养育和爱护，想到从小就熟悉的明远山庄，想到那么多从童年开始的回忆，就觉得无法舍弃；尤其是父亲，从小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父亲，娘亲去世后更是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父亲，将摔倒的自己扶起来说你永远是我的骄傲的父亲……怎么能够斩断这血脉亲情呢？
她又想到了段云袖，她们的初次邂逅，后来的月夜之会，梨花飞舞下的情生意动，诛魔大会上的锋芒毕露，她受了伤自己前所未有的着急，她离开后自己的挣扎，再次见到她的喜悦，得知她女儿身时的愤怒和绝望，看到她女装时的无法呼吸，强行克制下还是难以斩断的情迷意乱，数次被她拒绝的伤心，再到后来她跳下悬崖飞向自己，生死相依……
认识不过半载，自己的一切竟然都改变，那些世俗的律法礼节，因为她，都变成废纸，眼里只她的缱绻温柔和生死相许……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段云袖，两相比较，无论哪边都无法舍弃，她的内心被放在火上煎熬着，痛苦不堪。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段云袖如上次的梦境里一般，一身轻纱白衣，长发飞扬，站在高高的崖上，脚下是变幻的云雾，那么飘忽，似超脱于尘世之上。
她轻轻叫道：“云袖。”
段云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果然美丽如仙，也飘渺如仙。
“秀裳。”她微微一笑，倾城倾国。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
“等我？”
段云袖轻轻点头，“来向你告别……”
“告别？！”她心头震动，惊惧蔓延。
“对，告别。”
“你要去哪里？”
“九天之上，任我翱翔。”短短的八个字，却透着驾凌天下的气势，而眼眸里，是无边无际的淡漠……
难道自己的感觉是真的吗？她本该在九天之上翱翔，这一世只是误落凡尘？
“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你忘了我们，我们……”是在一起的啊。
“对不起，我无意中闯入了你的世界，这是一个……失误，美丽的失误……”段云袖绝美的脸庞上浮起极淡的哀愁。
“美丽的，失误？”她喃喃自语，两个人的相遇相恋，怎么会，成了美丽的，失误?
“因此才等在这里，同你辞行……”
“从此，不再见……”
段云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逐渐化作无形。她慌忙伸手去抓，手里却空空如也。
而天边一只孤鹤舒展双翼向九天飞去……
从此，不再见……
叶秀裳捂住心口坐起来，痛得不能自己。为什么那样的段云袖又出现了，而且告诉自己她要走了，从此，不再见……
梦里的你，为什么那么无牵无挂，那么淡漠？你说我们，是一个美丽的失误？既然是失误，那为什么要发生，又要怎样才能弥补？你破空而去，独留我，孑然一人？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
她心痛得难以自持，再也无法入眠。
在东方渐白之时，她终于做出了决定——锦衣玉食可以舍弃，赫赫声名可以忽略，而父亲，血终浓于水，等自己和她在一起后，终有一日父亲会原谅自己，然后归来尽孝，而她，像是已经融入自己的血液，无论如何，无法割舍……绝不能够，忍受那样的孤单！哪怕你是仙鹤转世误入凡尘，今世，我也要将你，羁绊在我身边……
所以历尽挣扎之后，叶秀裳做了决定，选择了段云袖，而她也舍不得再让段云袖担忧——她清楚段云袖的性子，哪怕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面上还仍然风平浪静，殊不知心口已经汩汩地淌血。于是她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她，但等看见她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一厢情愿操心过头——她和表妹楚瑶站在一起，眉目温柔，巧笑倩兮，哪有半分忧愁……
她的心里登时腾上一股火，气愤和委屈如大浪卷来，连眼眶都湿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煎熬这么担心你，而你却仍然可以如此快活如此自在，难道我以为的都是错的？你不但表面上是云淡风清心里也是风平浪静？虽然你已对我生死相许，愿意为我付出性命，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抓不住你的感觉，好像你本该是九天上的孤鹤，自由自在，毫无牵挂？
这么想着，她就听到段云袖问：“你有结果了吗？”那么清淡的声音，好像是在问，你吃好了吗……
如果你脸上是这么的平静，那么让我看看你心里是不是也真的不在意……我想知道，如果我说我选择的不是你，你会是怎样的反应……或许，我能看到你真实的心……
于是她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我选择了……我爹……”
而段云袖的反应，让她大喜过望，然后又让她懊悔心痛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花瞑楼谢绝见客。
叶秀裳都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吃闭门羹，每次她走到花瞑楼前翠儿就怯生生地对她说道：“段公子说谁也不想见，还说如果您非要进去那就是最后一面……”然后门就被关上了。有几次她站到院子里看见段云袖站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然而刚看见她那个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
叶远襟见妹妹茶饭不思，问怎么回事，她叹气，吐出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后来叶远襟从楚瑶那里得知了情况，笑出了眼泪，说玲珑如你，也有这么难堪的时候。
叶秀裳回敬自己的大哥，说你再笑以后休想吃到我做的菜！
叶远襟赶紧闭嘴，然而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和表妹楚瑶打趣她。
这样僵持了五天后叶秀裳受不了了，她走到花瞑楼前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楼没有人影，她来到了二楼，瞧见段云袖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面对着窗户，窗外一片蓝天。
叶秀裳只能看见那张宽大的靠背椅和段云袖的秀发，但她感觉段云袖似乎在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脚步声不轻，段云袖应该知道有人来了，而且知道是谁来了，但却毫无反应。
叶秀裳站在那里，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喊：“云袖……”
靠背椅上的人没有动静。
她只好再鼓足勇气唤道：“云袖……”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折磨你的。想起段云袖那天生无可恋的神情她就觉得心痛得厉害，眼泪也忍不住要掉下来。
等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耳边终于响起了那个清淡的声音，“我是不是该走了？”像是喃喃自语。
叶秀裳目瞪口呆。
段云袖从椅子上站起来，雪白的薄衫罩住清瘦的身形，如白璧无瑕。
“我应该离开这里才对，”否则，就该被你如此戏弄……或许，还要再一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叶秀裳一个箭步冲过去，“你说什么！”不是已经说了是骗你的吗，我选择的是你啊！
段云袖转过身来看着她，眼里平静无波。
“我不想再忍受……”
再忍受什么？忍受我吗？忍受我的小性子？忍受我的捉弄？还是忍受我这个人本身，你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人，你一直以来，就只是在忍受我而已？
段云袖的眼眸对上她，“我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沉迷于儿女情长……”
言下之意，你是想离开？在我备受煎熬选择了你之后，你却要离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秀裳怒了。
段云袖还是波澜不惊，“我是说，谢谢你选择了我，可是，我想离开了……你不需要为失去你的亲人而担心了。我希望你，选择的是他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你真的，真的只是在忍受我而已？你其实并不喜欢女子，一直以来，你只是，只是在忍受我而已？
叶秀裳的眼泪差点砸落，段云袖看在眼里，脸上却还是淡漠的神情。她转过身，幽幽说道：“我们，分开吧。”在我的理智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在我们对彼此的伤害还不够深刻的时候，在我还能够选择放手的时候……
可是叶秀裳并不知道段云袖的挣扎，对方那平静淡漠的神色将主人的内心掩藏得很好。
然而叶秀裳无法接受，在两个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无法接受……
“为什么……”叶秀裳想知道为什么，想听她亲口说出理由。
而段云袖也在挣扎——可以告诉你实话吗？可以告诉你我害怕喜欢你喜欢到失去自己吗？喜欢到忘记复仇觉得生无可恋想轻生吗?不可以，那不是放手的理由，那是牵手的理由。
于是她说道：“我觉得很累，或许，我并不喜欢你。”
叶秀裳呆住了。
“我只是，想有一个人陪着我，温暖我，仅此而已。”
叶秀裳抬起头，死死盯着段云袖，想从那双淡漠的眸子看穿对方的心。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你只是想要一个人陪着你，温暖你，而不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情意？那你曾经的温言软语算什么，那你眼眸里有过的柔情蜜意算什么，那你的拥抱亲吻算什么……
叶秀裳这么想着，心头生恨，就这样猛然吻住了段云袖，让对方猝不及防。
她的吻带着恨意和决绝，没有想过要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段云袖往后推，想推开叶秀裳，然而根本推不开，自己反而被逼得退到了窗边退无可退。
叶秀裳的双手用上力不让段云袖挣开，而吻在深入，她的舌头灵活地敲开段云袖的牙关攻城掠地，将空气抢夺一空，
怎么会这样，自己前一刻还在说分开的……不可以，不可以继续沉溺于这样的感情！然而要怎么样逃离这强势的禁锢？
如果用上内力段云袖是可以挣开的，但是她不敢伤了叶秀裳，于是她牙关一合，咬在了叶秀裳的唇上。
叶秀裳唇上吃痛急忙退出去，她的身子仍然压着段云袖，眼神里带着震惊和受伤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
“放开我吧，何苦强求……”语气平静冷淡。
叶秀裳的唇上染了血，显得娇艳异常。
“强求？我在强求于你？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在强求？”
段云袖不说话，用沉默告诉她答案是肯定的。
叶秀裳眨了眨睫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我说我不想放手呢，如果我说我非要强求呢？”叶秀裳骨子里的坚韧和高傲此时显现出来，气势迫人。
“你……”
“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你喜欢……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女子……”
叶秀裳放开段云袖后退了两步，上一刻的强势此时就消失无踪，显得脆弱不堪。此刻的她，实在无法知晓对方的心意，哪怕两个人已经一起经历过生死。
段云袖看着叶秀裳眼眸里的深深伤痕，瞬间疼痛袭来。原来，看着你痛苦，比你伤害我要痛上百倍……
叶秀裳垂了头，不想让段云袖将自己的脆弱和悲伤尽收眼底。傲气，也是她深藏于心的秉性。
她闭上眼眸，把眼泪逼回去才睁开，强行追回自己在消失的理智。“我知道我之前的举动伤害了你，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当时见你和楚瑶有说有笑，心里，心里就难受得厉害……这三天来，我，我很痛苦，不知道怎么选择，无法选择，因为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必须割舍掉我的一部分。可是后来，觉得无法忍受失去你，你已经在我的心里生了根，无法拨出来，如果一定拔出来，我想，这伤口今生都不会愈合……”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那天在台上看你差点就要性命不保，我想，如果你遭逢不测，那么我就随你而去，绝对不会嫁给魏少谦，让你在黄泉孤孤单单，还要看着我属于别人而痛苦……我已经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如你所说，你只是想有一个人陪着你，温暖你，因此一直以来，才忍受我的靠近，忍受我异样的感情。”
“我知道我这次过得太过分，可你知不知道，我总有一种抓不住你的感觉。好像你，本应该自由自在，如孤鹤一般，翱翔于九天……”
“这些，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也不知道你听了会是走是留，但是我想告诉你，因为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说到最后，神色已经寂然。
作者有话要说：哈，找了一些图片，好不容易找到大致符合偶心目中人物形象的图，都很漂漂啦，叶大小姐尤其漂漂~
表问偶为什么总是叶大小姐主动，因为她本来就是隐型御姐~(某叶向来把御姐分为隐型的和显型的，显型的某叶没见过，隐型的见多鸟~谁说要像珞蓝那样的才是！)
至于段云袖，唔，发展无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