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云 第十章 财神相助（胡雪岩赠送万石军粮）1
杭州城外，一主一仆向城门走来，在城门口被兵丁拦住了。年轻干练的仆人代主人通报：“这是胡大人，要拜见左制军。”
守门的士兵说：“要见大帅的人多了，能是随便报个名就能见的？”
“我们胡大人是三品道台，怎么是随便报个名？”仆人对主人说，“大人，您还是升起冠来吧，不然，不知要多费多少口舌。”
年轻的仆人打开手里的箱子，里面是一套簇新的三品朝服。胡大人穿戴起来，果然风采不同。此时一名千总走过来，说：“大人勿怪，弟兄们军令在身，身不由已。”
胡大人示意仆人递上二百两的银锭说：“弟兄们辛苦。一百两是给你买壶茶喝，一百两分给弟兄们。我有事要见左制军，还请军台多多关照。”
三品文官如此客气已是难得，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更是少见。千总及他的兵丁们立即换了脸色，喜滋滋的道谢。千总一拱手说：“既然大人有事，不敢耽搁。大人的银子弟兄们不白花。”一挥手，招呼过两名兵丁嘱咐道：“你们两个护送胡大人到大帅府，出了岔子，小心我抽你们。你，马上去给大人雇顶轿子。”
“不必不必，弟兄们收复杭州劳苦万分，我在兄弟们面前坐轿子，那不是显摆吗？”胡大人摆摆手告辞。
胡大人走出几步，那个千总忽然喊留步，跑上来说：“这些天大帅为粮饷善后弄得焦头烂额，大帅又是有名的坏脾气，张口谁也敢骂，大人见面可要小心。”
“谢军台好意，我会小心。”胡大人再次向千总拱手致谢。
闽浙总督左总棠临时行辕设在原浙江巡抚衙门。大堂内，他正在为善后的事发火。众人都不敢应声，王德榜硬着头皮说：“大帅，军粮也是十分紧缺，弟兄们已经是只吃半饱了。原来都盼着攻下杭州好酒好菜享番口福，谁料……”
左宗棠转身盯着王德榜说：“谁料什么？你看看街上那些饿死的人，哪怕一天有一两粮食入口，何至暴尸街头？听你的话，好象为你的兵不满了，我总督闽浙，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勇丁吃不饱，我比谁都急！我已经下令，让浙江富绅筹款买粮，再坚持几日粮食就到，这几日你们都等不得吗？连勇丁都约束不了，我要你们这些统领干什么？”
左宗棠嘴里喝斥，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时戈什哈来报：“大帅，外面有个姓胡的道台求见。”左宗棠接过亲兵递上的名刺，看了几眼扔到案上说：“我正要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让他报名进来！”
一会儿，听得堂外有人高声报名：“三品候补道胡光镛参见总督见人。”
左宗棠叫进，人进来了他却不正眼看，只顾在那里踱步。把人晾了老大一会儿，才转身问：“你就是胡光镛？”
胡光镛长揖道：“卑职胡光镛，号雪岩。”
左宗棠对这位胡光镛早有所闻，不无讥讽的说：“听说你原本是个钱庄的伙计，后来攀上了前抚臣王有龄，不数年间就暴发，手段够厉害的了。”
“回大人的话，光镛的确比一般候补道要宽裕些。”胡雪岩毫无窘态，好像没听出左宗棠话里的讥讽，郎声说，“光镛有时候也很服气自己，不枉法，不害民，从一个小小的伙计发展到小有家资，的确甚为满意。”
左宗棠喜欢自夸，没想到这个胡雪岩在他面前也自夸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坦然自夸的人，又好气又好笑，语气就缓了些，说：“是不是枉法害民，也不是你口上说说的事。我收到不少禀贴，可没说你的好话。”
胡雪岩从容回答说：“光镛扪心自问，对得起良心。光镛商场有成，一是靠自己明白，二是靠贵人扶持，与大人成就大业颇为相似。”
胡雪岩一下把自己与左宗棠扯到一起，左宗棠瞪着眼问：“此话怎讲？”
光镛少年丧父，家境贫寒，只好入钱庄当伙计。此后经商，先有王有龄大人，后有何桂清大人相助，总算小有所成。胡雪岩话题一转说：“总督大人少年家贫，常以谷糠裹腹，不过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两三年前大人还不过是个举人，不数年间，而巡抚，而总督，不但本朝没有，就是历朝历代也属罕见。就是两江曾大帅也无法与大人比，曾大帅又是翰林，又是兵部侍郎，多少年才授来的两江总督！大人凭什么？一是凭自己满腹韬略，二是靠两宫皇上看重，在下与大人的贵人虽不可相提并论，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左宗棠被胡雪岩捧得高兴，一拍桌案说：“这话说得对，也不全对。人人都拿我与曾相比，我二人其实不可比。我若是如曾相那样早年出仕，总不会如此一把胡须了才弄个督臣。曾相有他兄弟为他拼命，从不临前敌，我则是与将士们同进退，这又是一大不同。我一靠自己，二靠两宫皇上看重，这话说得极好，但把我与你扯到一起，却是风马牛不相及。我靠的是经天纬地的韬略，你靠的是什么手段？听说你为了巴结何桂清，把自己的爱姬都送上了，至于花银子贿赂官员，更是举不胜举。”
没想到胡雪岩坦然承认，拱手说：“大人说的极是。光镛那点事儿，大人一清二楚。光镛虽有候补道的名头，但不过是个商家。仕农工商，商排在最末。要想在商场成就一番事业，没有官的支持根本不可能。不过，光镛手段高下如何，不在光镛，而在为官者之操守。比如贪墨者，自然以金银奉之；贪色者，自然以美色娱之；如大人这样以天下苍生为念的贤者，光镛自不能以如此手段巴结。”
话一下子又引到左宗棠身上，那些还在堂上的部属们都觉得杵在这里不合适，纷纷说：“大帅与胡大人细谈，我等告辞。”
左宗棠向来光明磊落，如何肯让大家回避？就说：“你们都听听，胡光镛能说出什么来。说得好，赏他茶喝，说不好，看我怎么收拾。”
胡雪岩开口问道：“大人先说，您最需要什么？”
“要说我个人，最喜欢抽旱烟。”左宗棠说，“要说公事，最缺粮食。”
胡雪岩笑道：“旱烟我不必送。我前些天接到大人的宪命，要筹备一万两银子买粮食。眼下浙江、江苏整个江南最缺的就是粮食，薪桂米珠，但最能安定地方、救民于水火的也就是粮食。”
左宗棠惊喜的望着胡雪岩：“你送粮来了？几百石？”
胡雪岩淡淡的说：“一万石。”
“一万石？！”左宗棠和他的部属都吓了一跳，几乎异口同声的追问。
“对，一万石米已经运到杭州城外，就在江上，请大人派员接收。”胡雪岩的神情绝对不是玩笑。
左宗棠一拍桌案喊道：“上茶，快给胡大人上茶！”
茶早准备好了，就等他发话。一屋子的人都给胡雪岩让座，这一万石米，立时就把这一屋子人救了。
左宗棠说：“粮台最近特别紧张，这一万石米，只怕一时凑不够银子给你老弟。”
胡雪岩注意到左宗棠称他为老弟，他好像早知如此，轻松的说：“我不要银子，我已经说过，小有家资，就算我报效大人了。其实说报效大人也不确实，实际是报效了浙江父老。”
左宗棠连忙拱手：“报效浙江也就是报效我左某人。一万石米不是小数，如何受得起。”
胡雪岩眼角突然红了，说：“大人不问光镛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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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胡大人是三品道台，怎么是随便报个名？”仆人对主人说，“大人，您还是升起冠来吧，不然，不知要多费多少口舌。”
年轻的仆人打开手里的箱子，里面是一套簇新的三品朝服。胡大人穿戴起来，果然风采不同。此时一名千总走过来，说：“大人勿怪，弟兄们军令在身，身不由已。”
胡大人示意仆人递上二百两的银锭说：“弟兄们辛苦。一百两是给你买壶茶喝，一百两分给弟兄们。我有事要见左制军，还请军台多多关照。”
三品文官如此客气已是难得，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更是少见。千总及他的兵丁们立即换了脸色，喜滋滋的道谢。千总一拱手说：“既然大人有事，不敢耽搁。大人的银子弟兄们不白花。”一挥手，招呼过两名兵丁嘱咐道：“你们两个护送胡大人到大帅府，出了岔子，小心我抽你们。你，马上去给大人雇顶轿子。”
“不必不必，弟兄们收复杭州劳苦万分，我在兄弟们面前坐轿子，那不是显摆吗？”胡大人摆摆手告辞。
胡大人走出几步，那个千总忽然喊留步，跑上来说：“这些天大帅为粮饷善后弄得焦头烂额，大帅又是有名的坏脾气，张口谁也敢骂，大人见面可要小心。”
“谢军台好意，我会小心。”胡大人再次向千总拱手致谢。
闽浙总督左总棠临时行辕设在原浙江巡抚衙门。大堂内，他正在为善后的事发火。众人都不敢应声，王德榜硬着头皮说：“大帅，军粮也是十分紧缺，弟兄们已经是只吃半饱了。原来都盼着攻下杭州好酒好菜享番口福，谁料……”
左宗棠转身盯着王德榜说：“谁料什么？你看看街上那些饿死的人，哪怕一天有一两粮食入口，何至暴尸街头？听你的话，好象为你的兵不满了，我总督闽浙，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勇丁吃不饱，我比谁都急！我已经下令，让浙江富绅筹款买粮，再坚持几日粮食就到，这几日你们都等不得吗？连勇丁都约束不了，我要你们这些统领干什么？”
左宗棠嘴里喝斥，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时戈什哈来报：“大帅，外面有个姓胡的道台求见。”左宗棠接过亲兵递上的名刺，看了几眼扔到案上说：“我正要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让他报名进来！”
一会儿，听得堂外有人高声报名：“三品候补道胡光镛参见总督见人。”
左宗棠叫进，人进来了他却不正眼看，只顾在那里踱步。把人晾了老大一会儿，才转身问：“你就是胡光镛？”
胡光镛长揖道：“卑职胡光镛，号雪岩。”
左宗棠对这位胡光镛早有所闻，不无讥讽的说：“听说你原本是个钱庄的伙计，后来攀上了前抚臣王有龄，不数年间就暴发，手段够厉害的了。”
“回大人的话，光镛的确比一般候补道要宽裕些。”胡雪岩毫无窘态，好像没听出左宗棠话里的讥讽，郎声说，“光镛有时候也很服气自己，不枉法，不害民，从一个小小的伙计发展到小有家资，的确甚为满意。”
左宗棠喜欢自夸，没想到这个胡雪岩在他面前也自夸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坦然自夸的人，又好气又好笑，语气就缓了些，说：“是不是枉法害民，也不是你口上说说的事。我收到不少禀贴，可没说你的好话。”
胡雪岩从容回答说：“光镛扪心自问，对得起良心。光镛商场有成，一是靠自己明白，二是靠贵人扶持，与大人成就大业颇为相似。”
胡雪岩一下把自己与左宗棠扯到一起，左宗棠瞪着眼问：“此话怎讲？”
光镛少年丧父，家境贫寒，只好入钱庄当伙计。此后经商，先有王有龄大人，后有何桂清大人相助，总算小有所成。胡雪岩话题一转说：“总督大人少年家贫，常以谷糠裹腹，不过大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两三年前大人还不过是个举人，不数年间，而巡抚，而总督，不但本朝没有，就是历朝历代也属罕见。就是两江曾大帅也无法与大人比，曾大帅又是翰林，又是兵部侍郎，多少年才授来的两江总督！大人凭什么？一是凭自己满腹韬略，二是靠两宫皇上看重，在下与大人的贵人虽不可相提并论，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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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开口问道：“大人先说，您最需要什么？”
“要说我个人，最喜欢抽旱烟。”左宗棠说，“要说公事，最缺粮食。”
胡雪岩笑道：“旱烟我不必送。我前些天接到大人的宪命，要筹备一万两银子买粮食。眼下浙江、江苏整个江南最缺的就是粮食，薪桂米珠，但最能安定地方、救民于水火的也就是粮食。”
左宗棠惊喜的望着胡雪岩：“你送粮来了？几百石？”
胡雪岩淡淡的说：“一万石。”
“一万石？！”左宗棠和他的部属都吓了一跳，几乎异口同声的追问。
“对，一万石米已经运到杭州城外，就在江上，请大人派员接收。”胡雪岩的神情绝对不是玩笑。
左宗棠一拍桌案喊道：“上茶，快给胡大人上茶！”
茶早准备好了，就等他发话。一屋子的人都给胡雪岩让座，这一万石米，立时就把这一屋子人救了。
左宗棠说：“粮台最近特别紧张，这一万石米，只怕一时凑不够银子给你老弟。”
胡雪岩注意到左宗棠称他为老弟，他好像早知如此，轻松的说：“我不要银子，我已经说过，小有家资，就算我报效大人了。其实说报效大人也不确实，实际是报效了浙江父老。”
左宗棠连忙拱手：“报效浙江也就是报效我左某人。一万石米不是小数，如何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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