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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十七章 最后的时光

    “手术的话,也是无济于事,而且……他现在情况比我们预想中要严重得多,我根本没有把握他还能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小绵听见医生很惋惜地对姚夜的叔叔还有爸爸说。

    “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医生……这孩子不能死,我大哥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姚夜的叔叔带着很重的哭腔说。

    医生还是摇了摇头,“太晚了,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现在我们只能采用非手术的方法治疗,而这样做最多也只能尽量减少病人的痛苦而已,恐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是一名医生,如果还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病人的生命,所以……真的很抱歉,这一个月,尽量满足他的愿望吧。”

    “医生说,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

    小绵的身体贴着墙皮缓缓滑下。

    死亡。

    非要以这种方式结束不可吗?

    她闭上了眼睛,她好累……好想睡……

    “小绵……小绵……你怎么了?”

    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小绵睁开了眼睛,“诗……诗瑶啊……”

    诗瑶把小绵扶起来,小绵看到她身后站着蒋俊,蒋齐还有蒋媛。

    “小绵,姚夜……”诗瑶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了。

    小绵点了点头,“医生说,这一个月……要尽量满足姚夜的愿望,他……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

    诗瑶走上前去抱住了小绵,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蒋媛倚在蒋齐的怀里哭出了声音。

    蒋俊,蒋齐,蒋媛还有诗瑶到病房里看了姚夜一眼很快就离开了,在小绵出去的这段时间他又睡了。之后姚夜的叔叔,小绵的爸爸还有护士也来过,可是姚夜睡得很沉,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一觉姚夜睡了很长时间,小绵一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到中午,到傍晚……没有离开过一步……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房间。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都睡了一整天了。”看到姚夜醒了,小绵安心地笑了一下。

    “能帮我洗洗头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洗过了……好脏……”姚夜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一会儿,我想出去走走……”

    “嗯,那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热水……”说完小绵拎着暖瓶出去了。

    小绵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快要死去了,因为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似乎也忘记了怎么哭,热水间里的水蒸气把她的眼睛蒸得滚烫……如果现在有眼泪流下来的话,眼眶应该是冰凉的吧。

    “……这一个月,请尽量满足病人的愿望吧……”

    她的眼睛盯着水龙头里流下的水流,脑子里却只想到了这句话。

    “小姐,水满了……小姐?”

    小绵猛地回神关上了水龙头,不停地对身后的两个阿姨道谢,当她提着暖瓶走到门口时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低语声。

    “一定不是什么好病啊,不然精神也不会那么差,连暖瓶满了都不知道。”

    “是啊……这就是命啊,可怜……可怜……”

    脑袋一瞬间沉重地像被人用力地向下压,小绵使劲儿吸了一口气,低头往前走……

    “给。”小绵递给姚夜一条毛巾,“蒙在眼睛上。”

    姚夜照做了,然后把脑袋伸进病床边的水盆里。他耳边响起哗哗地流水声,停了一下,他感觉脑袋像是包在厚厚地棉絮里,小绵的手指在里面轻柔地穿梭。

    “水温还好吗?”

    “嗯……”姚夜的心里暖洋洋地。他曾经看过一个周润发拍得洗发水广告,还记得里面有一句广告词是“百年好合”什么的。

    “好了……你先不要拿开毛巾,我去换一下水……”小绵急匆匆地说。

    “好,啊……”姚夜小声呻吟了一声,腰又开始针刺一样疼起来,他的手一下子失去力量放下了蒙在眼睛上的毛巾,这时他看到小绵正背着他把漂在水盆上面的一层头发捞出来放进了一个白色的塑料口袋里。

    “你不要……不要把毛巾拿下来,再等一下……”小绵的声音颤抖着。

    “好……我知道了……”姚夜努力装出很快乐的声音答道,他用尽全部力气把毛巾又蒙回眼睛,他不要小绵看到他的眼泪。

    一股温暖的水流从头顶泄下,姚夜抬手抓住了埋在头发里面的那只手……久久不愿松开。

    小绵扶着姚夜重新坐好,然后又拿出一条干毛巾去擦他半干的头发,姚夜没有动,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边的夕阳,夕阳下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安静,和谐……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过这么真实的景象了。

    “小绵,你还记得初三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山顶吗?”

    “那天……你还带着风筝……”

    “那里的夕阳比这里……要好看很多。”姚夜很怀念地说。

    “嗯……”

    “那……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吧,带着风筝……”姚夜的声音一振。

    小绵抬头看着姚夜。

    “还有学校……星海的海边……都去看看吧。”

    “你要去这些地方……”小绵的脸上又露出了无限悲伤的神情,她知道姚夜为什么想要做这些事。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到小绵这个样子姚夜赶忙解释,“其实,我就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想画几幅画,这段时间……我一直都闷在病房里来着……”

    姚夜,你不用解释……我都了解,你是想做完这些事之后,安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是吧?

    这些……就是你最后的愿望吗?

    “好啊……好,其实,我也很想去这些地方。”小绵含着泪答应。

    小绵,我知道我的解释是徒劳的,因为无论怎样我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走到那一天……我知道我想要做的这些事会让你很难过,可是我不想留下遗憾。

    对不起。

    姚夜拉过小绵的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你不要担心,我们开开心心地过……过吧……就像以前那个样子,嗯?”

    你是想说开开心心过完这段最后的日子吗?

    小绵在姚夜身边坐下,慢慢把头靠在的肩膀上,“嗯……”

    绚烂的晚霞彻底淹没在云层中,树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胳膊像被撕裂了一样,姚夜被疼醒了,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了透明的输液管。全身火烧一样的难受,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水杯。

    “是想喝水吗?”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姚夜很费力才看清那个人是小绵的爸爸。

    秦邦业扶起姚夜把水杯放到他手里,“你叔叔一会儿会回来,我……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姚夜叫住了他,“我妹妹的事……叔叔全都告诉我了……”

    秦邦业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我错怪你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先救的人是我妹妹……”

    “你妹妹是为了救我女儿才出了那场车祸,没能救活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如果那时候死去的是小绵的话,你和你妹妹就不会……所以就算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其实,你用不着自责……那是我妹妹的选择,小绵……很像我的妹妹,很像……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小绵要代替我妹妹活下来,然后……和我相遇,然后……一直陪着我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邦业叹了口气,“小绵那孩子以前的性格不是那样子的,出了那场车祸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安静了,懂事了……你妹妹的性格……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姚夜苦涩地点点头,“对,真的很像。”

    秦邦业又点了点头。

    “不过……我听说你和小绵的妈妈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怎么经常回家了,是吗?为了赎罪……所以把小绵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们不能看着别人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而独自快乐……那天晚上你抓着我的手求我救你妹妹的情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一股巨大的悲痛席卷的姚夜的全身,他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

    “所以,我不能……”

    “可是,我妹妹救小绵并不是为了想要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痛苦,如果那样的话,她救小绵就失去了意义……不是吗?小绵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不能那样对她。一个人留在黑暗的房间里,那种感觉……像掉进深渊中一样,看不到希望,孤独……无助……”姚夜流着泪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秦邦业颤巍巍地说。

    “你没有对不起我妹妹,也没有对不起我……作为医生你已经尽力了,你对起自己的良心,所以……以后不要再那么做了……请多关心一下小绵,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就当是替另外一个父亲,关心着……爱护着……另外一个女儿……”姚夜的泪继续流着,“这是我……还有我妹妹最后的心愿……可以满足我们吗?”

    ……

    “你做得到,对吧?”

    “好……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去做……”

    “还有一件事,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你说。”

    “这是我家在郊区那所房子的房契,叔叔跟了我爸很多年,可是我爸……临死之前什么都没有留给他……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我已经把房主改成他的名字了。”姚夜把房契交到秦邦业的手上。

    “好,我会的。”

    “谢谢。”

    关了灯,房间彻底堕入黑暗。

    身体被无法忍受的剧痛撕扯着,姚夜不断地昏睡过去,又不断地醒来。

    他无法安心。

    如果就这么死去了,小绵还会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她会吗?

    早上,原本是打算和小绵一起去以前放风筝的那个山顶的,可姚夜的脚却浮肿得厉害,一个星期前才买的那双鞋已经穿不下了。他看着脸上又露出了难过神色的小绵,故意装出觉得很神奇的样子笑了两声,然后说:“二十五还能鼓一鼓呢,我至少还能长这么高……”他用手在头顶比划着。

    “我这就出去买。”小绵却低声说。

    姚夜没吱声,他看见小绵紧咬着下嘴唇,他知道她又在强忍眼泪。

    小绵离开没多久,姚夜就给蒋俊打了电话,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着这样的小绵不管,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姚夜强打着精神看着医院周围的景物,到处都是绿油油地一片,像是在炫耀旺盛的生命力。事实上,他觉得在这个空间里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满了勃勃地生机的。

    太阳光火辣辣地照射着,姚夜用手背用力拍了两下额头然后对蒋俊说:“你说……我还能相信你吗?”

    “什么?”蒋俊眉心一蹙。

    “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小绵,所以我才会问你我还能相信你吗?”

    “可是小绵抓着那本画簿时的眼神……”蒋俊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能不说。”

    “那本画簿……我不该留给你。”

    “即使没有那本画簿,小绵也会知道的……”蒋俊抿了抿嘴,“她一直都相信你会回来。”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你告诉她的,这个后果也只能由你来承担。”姚夜努力不去想刚才蒋俊所说的话而平静地说着,“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小绵的事?”

    “为什么这么问?”

    “真的不明白?”

    蒋俊不知道姚夜究竟想要问什么,所以就没开口。

    “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这总是需要一些理由的,你说过你有妹妹,了解哥哥对妹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也有过妹妹,所以那种感觉我也同样了解,你对小绵……其实也不是把她当妹妹看吧……”姚夜用一种摊牌的口气说出了这番话,“你喜欢她,对不对?”

    蒋俊觉得嗓子有些干,他吃惊地看着姚夜。

    “如果喜欢,就尽力守护她爱护她吧,不要让她再继续难过下去,再继续哭下去了。”

    “姚夜……”蒋俊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跟你讲这种话,可是小绵她……不能在我死去之后再继续抱守着关于我的回忆而辛苦的生活了,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出这些话,请你呆在她的身边安慰她,还有……让她忘了我,越快越好,永远彻底地忘了……”姚夜恳求地说。

    蒋俊叹了口气,陷入一种悲伤的情绪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姚夜很坚决。

    “对不起……我做不到。”蒋俊沉声说。

    “什么?”姚夜睁大了眼睛。

    “对,我说我做不到……如果小绵想要忘记你,在四年前她就已经那么做了,可是她没有,她记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你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一点一滴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对她而言那些回忆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不能那么做,不能要求她忘记你,更不会成为你的替代品。”

    “这么说,你是要看着小绵一直难过下去而不理会吗?无论一年两年,或者三年五年,你都要视而不见吗?”姚夜大声问,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姚夜,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小绵是不会忘记你的,无论一年两年,或者三年五年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姚夜沉默着讲不出话。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难道一辈子都要沉溺在那些悲痛的往事中吗?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姚夜的态度更加坚决,“蒋俊……答应我吧!”

    “姚夜……”蒋俊有些恼火,“换作是你,你会忘记秦小绵吗?我问你,你会忘记吗?还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忘了你!”

    “告诉小绵……你喜欢她……”

    “我不能!”

    “你会那么做!”

    “别幼稚了姚夜……小绵喜欢的人是你,她的眼睛从来没有看向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人!”

    “可是……”姚夜忽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我快要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死!”

    蒋俊看着姚夜,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没错,我是一个快死的人了……”姚夜失魂落魄地跌坐到长椅上,眼睛充血般地红,“你知道吗?自从妹妹死去之后,我就一直生活在那种无声无色的世界里,像行尸走肉一样只会喘气……直到遇到小绵,我才一点一点走出了那片阴暗,感觉到外面世界的阳光。后来知道我爸是畏罪自杀而死的,也是想到了和小绵之间的约定,才坚持了下来……我想,遇到小绵恐怕是我这一生之中上苍唯一眷顾过我的一件事,所以就算这么死了,我也并不觉得可惜……只是仔细想想,我给小绵带来过什么,自从跟我相识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伤心……难过……每一次看着她哭我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现在就更无能为力了,我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什么,但是只要她能忘记那些悲伤的往事,只要她还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姚夜,你不要这么说,其实……”

    “蒋俊,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并不了解那种感觉,死亡对于死去的人而言或许是世界从此就会安静下来,可是对于还继续活在世上的人而言就是一个盛装着悲伤的沙漏,时间过得越久,悲伤越会源源不断的漏下,如果忘不掉,那种痛苦就会在心底越积越深,你忍心看着小绵这样吗?”姚夜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蒋俊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他为姚夜和小绵感到心痛……上天不该如此残忍的!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次机会呢?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也会抓住彼此不会放手的。

    十二年前你就已经把他们俩的命运系在一起了,不是吗?是你选择留下了小绵,不是吗?

    蒋俊抬头看着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的天空在心里呐喊。

    姚夜有点晕,他用力抽了一口气,“蒋俊,能答应我吗?我知道这很难……你会帮她一点一点忘了我,帮她从悲伤中走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看着她一个人伤心难过……我答应你,会在她身边……”

    “告诉小绵……你喜欢她,会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

    “姚夜……”

    “听我说蒋俊,现在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还可以拜托谁……”姚夜转过头真诚地望着蒋俊,“好好照顾小绵……”

    蒋俊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点了点头。

    姚夜安心地笑了,他不用再为小绵担心什么了,蒋俊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那么现在,再没什么牵挂了,静静地……等着那一天那个时刻的到来吧……爸爸……妈妈……小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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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是真的很用心在写这篇文,因为是新手,所以会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看文的各位亲~~~~多多指点和包含,同时也期待着您给予我的哪怕只有只字片语的鼓励。

    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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