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九章 闲聊
一番刻薄话语说出口，黄昶稍觉解气的同时亦起了些许悔意：她脸皮虽厚，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人如此羞辱，面上怕亦是挂不住罢？
慈心一直低头不吭声，黄昶等了半晌，心里莫名发慌：她，她该不是被自己说哭了罢？
“咳，咳，你，你如何与张卓凡结识的？你怎会做了她的婢女？”黄昶看着几片被风拂落的白色花瓣轻轻沾上树下少女纤细的肩头，心里愧意愈盛，遂收起方才的嘲讽语调，出言岔开话题，以缓解眼下的尴尬气氛。
慈心正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忽闻一个尖细的声音道：“黄探花，您怎么跑这儿来了？顾大人正寻您呢，您快随小的回席罢！”
慈心抬头望去，只见黄昶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个小内侍，正躬身向他传话。
黄昶心下亦知自己离席时间太长了不妥，故他答道：“嗯，知道了。”说完，他便侧头看向慈心这边。
慈心忙重新低下头去，不过黄昶已然看清她脸上并无泪痕。他心下暗吁一口气，嘴上却冷冷道：“回头再听你的解释！这儿不是书院，……”停了片刻，他才接道：“等会儿我若见到张明经，自会知会她！”言罢，他便跟着那小内侍匆匆走了。
望着黄昶远去的背影，慈心不由抬手抚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
“你怕他？”忽尔，慈心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险险把她刚落到肚里的小心肝又给吓蹦到嗓子眼里！
慈心猛地回身，便看见瑞王周彦钧(注意：往后金四就叫这名！)半倚屋门，面无表情盯着她。
这人甚么时候来的？方才她与黄昶的一番对答都被他听去了？
许是慈心面上受惊的表情取悦了他，周彦钧未待她回答自己的问话，便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入屋去了。
慈心此刻真后悔今日没看黄历便出门：怎么都是这些个“她怕甚么就来甚么”的状况呀？！
慈心进去时，周彦钧已经在花厅的圆桌边坐下茗茶了。屋里只得他一个，却不见那一向随伺他身边的常贵。
“这是今年刚进贡来的顾渚紫笋，来，坐下尝尝。”周彦钧招呼她道，一如日前他和她同路时那般的随意语气。
慈心站在他身前三丈远处，正踌躇着该如何称呼他。按礼，她该尊称他为“瑞王殿下”，但若此，她一介白衣又怎好和一名亲王同桌而坐呢？
“你于我有救命大恩，先前不便对你明言身份，是我不对。‘金’是我的母姓，无人时，你可照先前那般唤我即可。嗯？”似是看穿她的心思般，周彦钧一边给空杯注茶，一边解释道。
慈心虽明白封建社会等级制度的森严，但她骨子里到底是个现代人，且在烟霞镇那种阶级差别不太明显的小地方长大，故让她“卑躬屈膝”向人行礼的场合当然是能免则免了。
既然人家都发话了，慈心自是“从善如流”地坐下喝茶。
周彦钧看着慈心安之若泰品茗的样子，不由心内暗自称奇：之前她不知他的真正身份，故在他面前举止自若还罢了。如今她既已知晓他的身份，却还能如此镇定自然，且没有丝毫作伪，这就不能不耐人寻味了。
“好茶！”慈心小小啜了一口清澈明亮的翠色汤水，尤是不诣茶道的她，亦被入口鲜醇、回味甘甜的茶汤迷了神，不由出口赞了声好。
“呵呵，先前路途匆忙，未及邀你一道品茶。今日总算一偿夙愿了。我家还有好些珍藏好茶，改日再邀你来品评一番，如何？”周彦钧状似随意道。
“嗯，不瞒您说，我对茶道一窍不通。不过，靠喝来大致分出好茶、赖茶，这点我还能做到。”慈心忙表明自己的真正水平，省得人家把她看作“同道中人”，到时于“品茶”一道上与她引经据典、高谈阔论，那她可得露怯了。
周彦钧对她的急急“坦白”只报之一笑，便不言语了。待慈心的杯盏空后，他给她又续了个七分杯，方又再次出声道：“你还要买宅子么？”
慈心一愣之后，才想起途中她曾问过他，京城宅子的价格、买卖流程等问题。当时她甫知晓方诏的家世，心慌意乱下，就打算自己在京城置宅独居。等她真的来到上京安置下来后，慈心才惊觉一个单身女子置宅而居实为不妥。
到富贵人家聚居的地方置宅吧，那院子肯定小不了，买宅子的同时她还得买(或雇)仆役。谁能担保买(雇)来的仆役中没有因财(或色)觊觎她的坏人？
而到贫户多的地方置宅，慈心又忧心治安问题。她一介弱女，纵是会毒术，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亦直觉得不到安全。
因此，当慈心住入咸宜观后，初时她还想着只是“暂住”那儿而已，待她考虑了上述状况，慈心便决定，在她未及第、接宋娘子一家上京前，她还是寄住在咸宜观好了。
慈心未曾料到周彦钧居然还记得途中她无意说过的话，现时听他问起，她感激之余，便把自己的一番考量如实说出。
听慈心说完，周彦钧思忖片刻，又问道：“你那友人不日将上任，她恐不能再住观里罢？你会跟她一道么？”
当初在青州时，慈心便知他曾派人跟着方诏一家，因此周彦钧知晓她目前新交朋友的状况，慈心一点都不觉奇怪。
她刚想回答这个问题，忽然，慈心心念一动，出口的话便变成：“您……嗯，张姐姐得以授官的事儿，是您在暗里帮了她？”
周彦钧微微挑眉：这女子，心思太过玲珑了罢？她不是今日才知他的身份么？
“为何这么说？”他问。
“呃？呵呵，不知道，一种直觉而已。”慈心听他这么问，虽从他面上看不出甚么表情，但心里已大致猜到此事定是真的了。
见周彦钧对自己的回答不置可否，慈心忙答他的前一个问题：“张姐姐的娘亲正在上京路上，她说要去赁一个小院子，还让我跟她一起住。不过，我还没答应她，此事我还得从长计量。哎！……”
慈心说着说着，忽尔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她不由惊呼一声，急忙道：“您，您见过静姑姑么？”
她真是个不肖徒儿啊，和周彦钧闲聊了这么些无关痛痒的话，现今才想起来要问自家师父的消息。
慈心一直低头不吭声，黄昶等了半晌，心里莫名发慌：她，她该不是被自己说哭了罢？
“咳，咳，你，你如何与张卓凡结识的？你怎会做了她的婢女？”黄昶看着几片被风拂落的白色花瓣轻轻沾上树下少女纤细的肩头，心里愧意愈盛，遂收起方才的嘲讽语调，出言岔开话题，以缓解眼下的尴尬气氛。
慈心正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忽闻一个尖细的声音道：“黄探花，您怎么跑这儿来了？顾大人正寻您呢，您快随小的回席罢！”
慈心抬头望去，只见黄昶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个小内侍，正躬身向他传话。
黄昶心下亦知自己离席时间太长了不妥，故他答道：“嗯，知道了。”说完，他便侧头看向慈心这边。
慈心忙重新低下头去，不过黄昶已然看清她脸上并无泪痕。他心下暗吁一口气，嘴上却冷冷道：“回头再听你的解释！这儿不是书院，……”停了片刻，他才接道：“等会儿我若见到张明经，自会知会她！”言罢，他便跟着那小内侍匆匆走了。
望着黄昶远去的背影，慈心不由抬手抚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
“你怕他？”忽尔，慈心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险险把她刚落到肚里的小心肝又给吓蹦到嗓子眼里！
慈心猛地回身，便看见瑞王周彦钧(注意：往后金四就叫这名！)半倚屋门，面无表情盯着她。
这人甚么时候来的？方才她与黄昶的一番对答都被他听去了？
许是慈心面上受惊的表情取悦了他，周彦钧未待她回答自己的问话，便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入屋去了。
慈心此刻真后悔今日没看黄历便出门：怎么都是这些个“她怕甚么就来甚么”的状况呀？！
慈心进去时，周彦钧已经在花厅的圆桌边坐下茗茶了。屋里只得他一个，却不见那一向随伺他身边的常贵。
“这是今年刚进贡来的顾渚紫笋，来，坐下尝尝。”周彦钧招呼她道，一如日前他和她同路时那般的随意语气。
慈心站在他身前三丈远处，正踌躇着该如何称呼他。按礼，她该尊称他为“瑞王殿下”，但若此，她一介白衣又怎好和一名亲王同桌而坐呢？
“你于我有救命大恩，先前不便对你明言身份，是我不对。‘金’是我的母姓，无人时，你可照先前那般唤我即可。嗯？”似是看穿她的心思般，周彦钧一边给空杯注茶，一边解释道。
慈心虽明白封建社会等级制度的森严，但她骨子里到底是个现代人，且在烟霞镇那种阶级差别不太明显的小地方长大，故让她“卑躬屈膝”向人行礼的场合当然是能免则免了。
既然人家都发话了，慈心自是“从善如流”地坐下喝茶。
周彦钧看着慈心安之若泰品茗的样子，不由心内暗自称奇：之前她不知他的真正身份，故在他面前举止自若还罢了。如今她既已知晓他的身份，却还能如此镇定自然，且没有丝毫作伪，这就不能不耐人寻味了。
“好茶！”慈心小小啜了一口清澈明亮的翠色汤水，尤是不诣茶道的她，亦被入口鲜醇、回味甘甜的茶汤迷了神，不由出口赞了声好。
“呵呵，先前路途匆忙，未及邀你一道品茶。今日总算一偿夙愿了。我家还有好些珍藏好茶，改日再邀你来品评一番，如何？”周彦钧状似随意道。
“嗯，不瞒您说，我对茶道一窍不通。不过，靠喝来大致分出好茶、赖茶，这点我还能做到。”慈心忙表明自己的真正水平，省得人家把她看作“同道中人”，到时于“品茶”一道上与她引经据典、高谈阔论，那她可得露怯了。
周彦钧对她的急急“坦白”只报之一笑，便不言语了。待慈心的杯盏空后，他给她又续了个七分杯，方又再次出声道：“你还要买宅子么？”
慈心一愣之后，才想起途中她曾问过他，京城宅子的价格、买卖流程等问题。当时她甫知晓方诏的家世，心慌意乱下，就打算自己在京城置宅独居。等她真的来到上京安置下来后，慈心才惊觉一个单身女子置宅而居实为不妥。
到富贵人家聚居的地方置宅吧，那院子肯定小不了，买宅子的同时她还得买(或雇)仆役。谁能担保买(雇)来的仆役中没有因财(或色)觊觎她的坏人？
而到贫户多的地方置宅，慈心又忧心治安问题。她一介弱女，纵是会毒术，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亦直觉得不到安全。
因此，当慈心住入咸宜观后，初时她还想着只是“暂住”那儿而已，待她考虑了上述状况，慈心便决定，在她未及第、接宋娘子一家上京前，她还是寄住在咸宜观好了。
慈心未曾料到周彦钧居然还记得途中她无意说过的话，现时听他问起，她感激之余，便把自己的一番考量如实说出。
听慈心说完，周彦钧思忖片刻，又问道：“你那友人不日将上任，她恐不能再住观里罢？你会跟她一道么？”
当初在青州时，慈心便知他曾派人跟着方诏一家，因此周彦钧知晓她目前新交朋友的状况，慈心一点都不觉奇怪。
她刚想回答这个问题，忽然，慈心心念一动，出口的话便变成：“您……嗯，张姐姐得以授官的事儿，是您在暗里帮了她？”
周彦钧微微挑眉：这女子，心思太过玲珑了罢？她不是今日才知他的身份么？
“为何这么说？”他问。
“呃？呵呵，不知道，一种直觉而已。”慈心听他这么问，虽从他面上看不出甚么表情，但心里已大致猜到此事定是真的了。
见周彦钧对自己的回答不置可否，慈心忙答他的前一个问题：“张姐姐的娘亲正在上京路上，她说要去赁一个小院子，还让我跟她一起住。不过，我还没答应她，此事我还得从长计量。哎！……”
慈心说着说着，忽尔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她不由惊呼一声，急忙道：“您，您见过静姑姑么？”
她真是个不肖徒儿啊，和周彦钧闲聊了这么些无关痛痒的话，现今才想起来要问自家师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