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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太虚伪了

    “无妨,你把药材名称写下,常贵会去凑齐。”蓝衣青年道。

    慈心点头,刚想找笔墨,才发觉自己还在车内,这时车内已经非常昏暗。她似是吃了一惊,忙扭身推开身后小窗,一看外面天色亦已擦黒,不由心急道:“我们回妙翠观再说罢?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青年自是应允,此时常贵早已候在马车旁,亦听见慈心回答能解毒的话,故慈心掀帘下车时,常贵看她的眼神便带了几分热切和恭敬。

    “公子,属下负您上山罢?”见自家主子紧随慈心身后下车,常贵不由担忧地提议。他方才是见过蓝衣青年毒发时的痛苦状,因而有此一问。

    “我无碍。我,和她,慢慢遛达上去。”蓝衣青年苍白着脸说,仅仅下车一动,他便觉得腹中好像疼得更厉害了。

    “你就别逞能了。中了‘七日绞’的人,不宜走动。”慈心看到他微微晃动的身子,不由好心提醒。她此时方才明白,面前这人在车内时那副没事人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

    常贵听闻慈心这么一说,忙蹲下要背自家主子。蓝衣青年沉吟片刻,唤他去那边把那名还躺在地下的玄衣人提过来。

    待常贵走开,蓝衣青年突然低下身子凑到慈心耳边,悄声道:“那,我就在山上等你,别想偷溜,否则那人……”

    温热的气息拂过慈心形状优美的小耳廓,痒得她一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忙退后两步,一边揉着耳垂,一边怒目瞪视面前这个中了毒还如此胆大包天的“登徒子”!

    蓝衣青年已然站直身体,嘴角噙笑,一派好整以暇地回视慈心的怒目。他家里弟兄甚多,上头姐姐也有几个,却唯独没有妹妹。自先前他用地下那人成功威胁慈心听话,他就故计重施了一把。

    慈心正待说点甚么,常贵已然提着变成“猪头”脸的玄衣青年来到两人身边站定,一松手,“嘭”地一声,那人又被摔到地上,幸好,这次不是脸先着地。

    “常贵一次可带两个人上山。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此人,你我一起上山;第二,我和他先走,你随后跟来。怎样?嗯,我个人倾向第一个选择。”蓝衣青年摸摸没有一点胡髭的光洁下巴,佯作考虑状道。

    “我选二!走罢!”慈心抛给他几记恶狠狠的眼刀后,就转身开步往山上走去。她可没有武功,山上又没有路灯照明,不赶紧走,天全黑后,不定真会失足跌落溪涧。虽不至淹死,但冬日夜晚阴寒,受冻的滋味估计也不怎么好。

    她虽不识那玄衣青年,却亦无法罔顾他的性命。黑色马车主仆两人既与静月相识,想来亦是江湖人士罢。蓝衣青年说杀了那玄衣人,慈心可不认为是吓唬小孩儿的玩笑话。横竖现在他们对她还有所求,玄衣青年的性命暂时估计无大碍,她要趁独处时,好好思量一番。

    慈心边走边拍打身上衣衫,她走出二十步后,便听见背后一阵衣袂飘飞声,未及回头,一只“巨型大鸟”便从她身边掠过。

    待慈心看清那“大鸟”情形时,不禁咋舌:只见常贵身上负了一人,手上还提着一人,却还能施展轻功,一路迅速腾纵而去。

    等“大鸟”隐入密林不见后,一直脚下未停步的慈心突然想到一个天大难题:她后日便要出远门了,但解“七日绞”的毒却需时七日!

    慈心回身便想往山下跑,但她只迈出一步便停住不动了。那马车主人既然一开口就能唤出她的名字,可见先前他一定调查过她的情况,她能跑到哪儿去?再说,她跑了,宋娘子夫妇、慈轩能跑么?

    要不,她把解毒法子写出来交给他们,再说些好话,或许他会准自己按时出行罢?至于那玄衣男子,……她尽力就是了。慈心边想边加快脚步往山上走去。

    待慈心气喘吁吁赶到妙翠观门口时,发现三人以三种姿势候在门口等她::玄衣男躺着,蓝衣男坐着,灰衣男则站着。

    他们还挺君子,知道要等主人回来才入内啊,慈心暗赞。她不知这三人均闯过自家空门,只不过一个找物,另外两人寻人而已。

    入夜后,山中寒气渐重,但慈心一路疾行,到达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倒不觉冷了。她抹了一把额头细汗,走上前推门迎客入内。

    慈心穿过天井,走入正殿,点上烛火,回身一看,只有蓝衣青年主仆二人跟自己进来了,门口躺着的那个还呆在原地。

    蓝衣青年看见慈心向大门口张望的举动,便吩咐常贵:“把那人提进来,顺便关好门户。”

    慈心向他投以赞许的一瞥,待常贵出去后,她忙让座道:“你快坐下。肚子很痛罢?”

    蓝衣青年也不客气,自去上首正位处坐下。在明亮的烛火照映下,他脸上细细的汗珠清晰可见。他不曾走路,是常贵负上山的,那面上的汗便是……痛出来的?

    慈心很想马上开始医治她的第一个病患,但,有些事,还是先说明的好。

    “嗯,那个,哎,您怎么称呼啊?我总不能老哎哎哎地唤您罢?”慈心刚想张嘴,出口的话却成了这句。

    “我姓金。”蓝衣青年言简意赅回答。

    “哦,金公子,我有件事儿要和您商量一下。”慈心踟蹰半晌,常贵早把人提进来,照旧是往地下一扔完事,然后便立于金姓青年身旁。

    那“金公子”也不催促慈心,只目光灼灼望着她,等人把话说完。慈心一咬牙,道:“我,我后日便要出远门,而解毒需时七日。我把解法、注意事项甚么的给您写下来,您自己下山寻人帮忙,行不?”

    “不行!公子的毒没拔清之前,你哪儿也甭想去!”慈心话音刚落,金公子旁边的常贵已然厉声喝道。

    “常贵!”金公子皱眉。

    “属下一时鲁莽,请公子责罚!”常贵忙躬身请罪。

    金公子摆摆手,眼神闪烁几下,缓缓道:“你既有事,你提的法子~,也未尝不可。”

    被常贵一喝,正感无望的慈心闻言不由眼睛一亮:“您同意了?”

    “后日你是随方诏一起上京罢?”金公子却不答她的话,而是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慈心虽心下犯疑,还是点头应道:“是的。早就约好的。他家是举家搬迁,因而不方便改期。”

    金公子听了,竟然也点头附和道:“嗯,是不太方便。好罢,你把解法写下,后日便随你那小郎君一道走罢。”

    慈心还来不及高兴,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吓一大跳:“常贵,把他提出去杀了。别污了这清静地方!”

    “慢着!”看到常贵应是后,就要把地下那人提起,慈心忙出言拦下。

    “您,您能不能也放了他啊?”慈心讪讪地要求。

    “你认识他?”慈心摇头。

    “你能保证他不泄漏我中毒的事情?”慈心再次摇头。

    “杀了。我可以相信你,却不能相信他!只有死人的嘴巴最严实。”说完,金公子阖目不语了。

    眼瞅着常贵已把人拎出屋门,慈心眼睁睁看着,却无计可施。

    待常贵走到天井中间时,慈心终于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停下!”

    见常贵停步回身,慈心才又迅疾回头对那冷血公子道:“我留下!等你毒解后我再走。条件是,你不杀他!行吗?”

    常贵定睛看向自家主子,见他微微颔首,便又拎着人回返进屋了。

    慈心此刻对这杀人如杀猪的金公子是一点好感皆无。

    这人,刚才貌似同意她的提议的那番表现,感情全是在逗自己玩儿呢!自己一开始的提议,他压根就不会同意。既然这样,和她明说就是,但这人,偏要演那么一出,逼迫自己亲口提出要留下!虚伪,太虚伪了!

    慈心心下忿忿,垂头不语,一点不想搭理那伪君子。

    她这副样子,在金公子看来,却被认为是因为不能和自己的小相好一道出发而引发的不满。

    金公子既已达到自己目的,自是要安抚这一脸怨忿的小丫头,毕竟,他还得指望她给自己解毒呢。

    他目光连闪,开口道:“方家车队箱笼物件甚多,肯定行不快。你不过是迟几日出发而已,等我身上的毒完全拔清后,我保证,在他们到达沧江前,你便可与他们会合。”

    慈心闻言抬头,看着上首处那挂了一副温文笑容的金公子,彻底无语了。他说这些话甚么意思?他这是“打一棒子给一胡萝卜”,当她是驴耍呢?

    好罢,你既然主动提出“善后安排”,我就给你来个漫天要价!我可不是甚么涉世未深的小萝莉,公子,你骗错人了!慈心心念急转间,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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