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旧识
静月起身，面无表情道：“半个时辰后泡汤。你，好生在屋内侍候主子，没事别乱跑。”言罢出门离去。
“是。”门边的男子恭敬应道。
待静月走后，榻上假寐少年忽尔睁眼，眸中精光闪烁，一把属于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微微嘶哑嗓音在房内响起：“呵呵，二圣阁圣姑的人缘倒挺好！”
“公子，好像是烟霞书院的学生，下山后属下便去打听！”一旁男子忙应道。
少年颔首，又闭上眼睛养神。
静月从后堂转到正殿，明霞恰好从前门进来，“小姐，您要去找慈心？”明霞问。
见静月点头，脚下不停，明霞忙提醒自家主子：“小姐！您，您的脸！……”
静月闻言止步，恍然惊醒：今日自己易容了，便是很久以前慈心见到的那张中年女人的脸。
她踯躅几下，最终放弃现时去找慈心的念头，改而回返，往后院药房走去。
慈心在前院专属她的客房翻看了几本医书，对今日怪脉象究竟属于何症还是无所得。她久等静月不来，观明霞方才表现，慈心知今日这对主仆必有古怪，故而她很乖觉地不出门寻人。等着等着，慈心便和衣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明霞待静月走后，沉吟半刻，便打算去叫慈心下山，待明日再来。她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这副：慈心一手执着书卷，鞋子未脱，身子歪倒床上，睡得正香甜的景象。
估摸一下时辰，明霞便改了主意，她轻轻抽出慈心手里书卷，放到一旁，又给她脱了鞋，把她的身子板正到床上，然后扯过一张薄被给她盖上，这才轻轻掩上门离去。
半个时辰后，静月去给白衣少年拔了针，收完针包正待离去。已经离榻起身直立一旁的少年突然对她躬身一礼，语气真诚道：“多谢圣姑的再造之恩！不知那第三件事，……”
“毋须谢我，救你非我本意，这只是我和金煦堂之间的交易。至于第三件事，等我想到了，自会通知他！”静月冷冷道。
此时明霞正支使那国字脸男子把一个大浴桶搬入房内，见自家主子快速掠过身边，易容过的脸上虽无表情，但眼眸内寒光点点，浑身一股戾气。明霞便知静月此刻心情定是糟透了。
“小姐，那丫头睡着了。我想这边也快完事了，就没叫她下山。”明霞紧随静月步出房门，低声向她禀告。
静月点头，“无妨。等这边完事，你直接送他们出去，不用来禀。”说完便快步离去。
明霞不管房内少年说了什么惹得自家主子不高兴，单就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明霞便不会待见他！
她与那少年长随轮流提了两趟药汁，才充满了整个浴桶。碧绿色的药汁很烫，房内氤氲一片。临出门前，明霞似笑非笑地对少年道：“公子趁热入浴罢！这药汁要趁热泡，效果才最好！嗯，圣姑交代了，要泡足一个时辰，否则若您体内有毒素残留，她概不负责！”
“公子，您，您怎不入浴？”明霞走后，那国字脸男子把门掩好，转身却看见自家主子好整以暇地坐到榻上，拿出随身带着的书册看了起来。
“常贵，你试试水温，若你的手指能停留三息时，再叫我。”白衣少年头不抬，眼不移道。
大半个时辰过去，原本碧绿的药汁已变成墨黑一片，“哗啦……”一声，少年从浴桶站起，跨出去穿衣。
“公子！还，还没到一个时辰！”一旁的常贵提醒主子。
少年自顾自穿衣套袜，对常贵的提醒置若罔闻。常贵见主子不听，无奈叹气，遂拿起一旁的干净布巾递给主子擦干浸湿的黒发。
慈心这一觉睡得甚酣，待到日薄西山、晚鸦回巢时分，她方醒转。慈心在床上揉揉眼睛，待初醒的迷糊劲过去后，一瞅窗外天色，立马一掀被子，穿鞋下榻，一手掩嘴打着哈欠，一手推门出去。
“吱呀”一声响，正走到天井中间的三人脚步一滞，均循声看向声响处。一名身上衣裳皱巴巴，头发蓬乱如鸟窝，嘴上还打着哈欠的小姑娘映入众人眼帘。
慈心刚踏出房门，便骤然看见生人，一惊之下，兀地合上半张的嘴巴。目光流转，她便认出走在最后的那名高大男子：几年前曾向自己问过路的马车夫！
再看中间那名白衣少年，慈心不由眼瞳微张，心内暗喝一声：俊！
只见那少年身量与顾明章相当，体格却比顾明章瘦削些许，若形容顾明章为“挺拔如松”，此少年则当是“卓然修竹”。
少年面色稍嫌苍白，却衬得一双俊目越发黒如点漆，长眉入鬓，高鼻薄唇，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简单在顶上束个圆髻，用一根翠玉簪固定。
见慈心望向自己，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慈心从没在妙翠观见过除静月主仆外的人，她亦有意避免碰见她不该见到的人或事。但今日她出来得不是时候，正当慈心不知该马上掩门躲起来，还是大方与客人打招呼的两难当口，走在最前面的明霞给她解了围：“静姑姑在药房等你，快去吧。”
明霞既没有介绍自己和这两人相识之意，便是不愿自己与他们有牵扯，慈心乖觉地应声：“好。”便无视白衣少年的善意招呼，低头抬脚往后院走去。
待白衣少年主仆两人刚跨出妙翠观大门，明霞简单道了声：“好走，不送！”便快速回身进去，就这么当着两人的面，“乒～”地一声猛然关上门！
“呵呵，我还真不受这里的人待见啊！连个小丫头都不愿答理我！”白衣少年自嘲地说了句，缓步往山下走去。常贵则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满脸思索之色。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近他们马车所停的岔路口时，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事，猛地停住脚步，回身对常贵道：“我见过那丫头！”
“是，主子。五年前我们上山时，属下曾向那丫头问过路。还有，那日在烟霞镇上，属下差点撞到的人，似乎也是她。”常贵想了一路，虽不能确定当年自己差点撞飞的小姑娘是不是今日观里碰上的那个，但他还是如实向主子禀报了自己的猜疑。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马车停靠处，“哦，原是旧识啊！常贵，仔细查清楚了，我要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无巨细的信息。”少年一边吩咐，一边撩起下摆登上马车。
慈心走到后院药房前，正欲叩门，内里即响起静月的声音：“进来吧。”
她应声推门入内，便见静月背对自己站在大敞的窗棂下，“你所说的奇怪脉象具体为何？……你，你，哈哈……”静月问了慈心一句后，随即回身，不料却看到慈心这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景象，一怔后，便是大笑！
明霞老远听见静月的笑声，顿觉今日自己作出让慈心留下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出了点纰漏(让慈心与那两人遇上了)，但静月的笑声足以弥补这个纰漏带来的麻烦。
“你的诊断是甚么？”静月听慈心叙述完安氏那个“奇怪”的脉象，心下已经明了，却反问慈心一句。
“嗯，慈心认为十有八九是喜脉，但那怪异之处，……慈心实是不解，请静姑姑明示！”慈心细观静月神色，便知静月已经有了答案，回答完静月问题，她又追问一句。这个问题慈心已经想了一个下午，她自然盼着静月赶紧释疑。
“那的确是喜脉，但这胎留不过三个月！因为，……”静月故意停下，吊人胃口。
“因为甚么？”慈心“从善如流”地追问。
“她中毒了！”静月一语惊人！
“是。”门边的男子恭敬应道。
待静月走后，榻上假寐少年忽尔睁眼，眸中精光闪烁，一把属于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微微嘶哑嗓音在房内响起：“呵呵，二圣阁圣姑的人缘倒挺好！”
“公子，好像是烟霞书院的学生，下山后属下便去打听！”一旁男子忙应道。
少年颔首，又闭上眼睛养神。
静月从后堂转到正殿，明霞恰好从前门进来，“小姐，您要去找慈心？”明霞问。
见静月点头，脚下不停，明霞忙提醒自家主子：“小姐！您，您的脸！……”
静月闻言止步，恍然惊醒：今日自己易容了，便是很久以前慈心见到的那张中年女人的脸。
她踯躅几下，最终放弃现时去找慈心的念头，改而回返，往后院药房走去。
慈心在前院专属她的客房翻看了几本医书，对今日怪脉象究竟属于何症还是无所得。她久等静月不来，观明霞方才表现，慈心知今日这对主仆必有古怪，故而她很乖觉地不出门寻人。等着等着，慈心便和衣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明霞待静月走后，沉吟半刻，便打算去叫慈心下山，待明日再来。她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却是这副：慈心一手执着书卷，鞋子未脱，身子歪倒床上，睡得正香甜的景象。
估摸一下时辰，明霞便改了主意，她轻轻抽出慈心手里书卷，放到一旁，又给她脱了鞋，把她的身子板正到床上，然后扯过一张薄被给她盖上，这才轻轻掩上门离去。
半个时辰后，静月去给白衣少年拔了针，收完针包正待离去。已经离榻起身直立一旁的少年突然对她躬身一礼，语气真诚道：“多谢圣姑的再造之恩！不知那第三件事，……”
“毋须谢我，救你非我本意，这只是我和金煦堂之间的交易。至于第三件事，等我想到了，自会通知他！”静月冷冷道。
此时明霞正支使那国字脸男子把一个大浴桶搬入房内，见自家主子快速掠过身边，易容过的脸上虽无表情，但眼眸内寒光点点，浑身一股戾气。明霞便知静月此刻心情定是糟透了。
“小姐，那丫头睡着了。我想这边也快完事了，就没叫她下山。”明霞紧随静月步出房门，低声向她禀告。
静月点头，“无妨。等这边完事，你直接送他们出去，不用来禀。”说完便快步离去。
明霞不管房内少年说了什么惹得自家主子不高兴，单就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明霞便不会待见他！
她与那少年长随轮流提了两趟药汁，才充满了整个浴桶。碧绿色的药汁很烫，房内氤氲一片。临出门前，明霞似笑非笑地对少年道：“公子趁热入浴罢！这药汁要趁热泡，效果才最好！嗯，圣姑交代了，要泡足一个时辰，否则若您体内有毒素残留，她概不负责！”
“公子，您，您怎不入浴？”明霞走后，那国字脸男子把门掩好，转身却看见自家主子好整以暇地坐到榻上，拿出随身带着的书册看了起来。
“常贵，你试试水温，若你的手指能停留三息时，再叫我。”白衣少年头不抬，眼不移道。
大半个时辰过去，原本碧绿的药汁已变成墨黑一片，“哗啦……”一声，少年从浴桶站起，跨出去穿衣。
“公子！还，还没到一个时辰！”一旁的常贵提醒主子。
少年自顾自穿衣套袜，对常贵的提醒置若罔闻。常贵见主子不听，无奈叹气，遂拿起一旁的干净布巾递给主子擦干浸湿的黒发。
慈心这一觉睡得甚酣，待到日薄西山、晚鸦回巢时分，她方醒转。慈心在床上揉揉眼睛，待初醒的迷糊劲过去后，一瞅窗外天色，立马一掀被子，穿鞋下榻，一手掩嘴打着哈欠，一手推门出去。
“吱呀”一声响，正走到天井中间的三人脚步一滞，均循声看向声响处。一名身上衣裳皱巴巴，头发蓬乱如鸟窝，嘴上还打着哈欠的小姑娘映入众人眼帘。
慈心刚踏出房门，便骤然看见生人，一惊之下，兀地合上半张的嘴巴。目光流转，她便认出走在最后的那名高大男子：几年前曾向自己问过路的马车夫！
再看中间那名白衣少年，慈心不由眼瞳微张，心内暗喝一声：俊！
只见那少年身量与顾明章相当，体格却比顾明章瘦削些许，若形容顾明章为“挺拔如松”，此少年则当是“卓然修竹”。
少年面色稍嫌苍白，却衬得一双俊目越发黒如点漆，长眉入鬓，高鼻薄唇，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简单在顶上束个圆髻，用一根翠玉簪固定。
见慈心望向自己，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慈心从没在妙翠观见过除静月主仆外的人，她亦有意避免碰见她不该见到的人或事。但今日她出来得不是时候，正当慈心不知该马上掩门躲起来，还是大方与客人打招呼的两难当口，走在最前面的明霞给她解了围：“静姑姑在药房等你，快去吧。”
明霞既没有介绍自己和这两人相识之意，便是不愿自己与他们有牵扯，慈心乖觉地应声：“好。”便无视白衣少年的善意招呼，低头抬脚往后院走去。
待白衣少年主仆两人刚跨出妙翠观大门，明霞简单道了声：“好走，不送！”便快速回身进去，就这么当着两人的面，“乒～”地一声猛然关上门！
“呵呵，我还真不受这里的人待见啊！连个小丫头都不愿答理我！”白衣少年自嘲地说了句，缓步往山下走去。常贵则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满脸思索之色。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近他们马车所停的岔路口时，少年似是想起什么事，猛地停住脚步，回身对常贵道：“我见过那丫头！”
“是，主子。五年前我们上山时，属下曾向那丫头问过路。还有，那日在烟霞镇上，属下差点撞到的人，似乎也是她。”常贵想了一路，虽不能确定当年自己差点撞飞的小姑娘是不是今日观里碰上的那个，但他还是如实向主子禀报了自己的猜疑。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马车停靠处，“哦，原是旧识啊！常贵，仔细查清楚了，我要她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无巨细的信息。”少年一边吩咐，一边撩起下摆登上马车。
慈心走到后院药房前，正欲叩门，内里即响起静月的声音：“进来吧。”
她应声推门入内，便见静月背对自己站在大敞的窗棂下，“你所说的奇怪脉象具体为何？……你，你，哈哈……”静月问了慈心一句后，随即回身，不料却看到慈心这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景象，一怔后，便是大笑！
明霞老远听见静月的笑声，顿觉今日自己作出让慈心留下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出了点纰漏(让慈心与那两人遇上了)，但静月的笑声足以弥补这个纰漏带来的麻烦。
“你的诊断是甚么？”静月听慈心叙述完安氏那个“奇怪”的脉象，心下已经明了，却反问慈心一句。
“嗯，慈心认为十有八九是喜脉，但那怪异之处，……慈心实是不解，请静姑姑明示！”慈心细观静月神色，便知静月已经有了答案，回答完静月问题，她又追问一句。这个问题慈心已经想了一个下午，她自然盼着静月赶紧释疑。
“那的确是喜脉，但这胎留不过三个月！因为，……”静月故意停下，吊人胃口。
“因为甚么？”慈心“从善如流”地追问。
“她中毒了！”静月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