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公主的责任
皇太后去了瀛台,后宫嫔妃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只是更小心谨慎。皇帝在年前送了不少东西给坤宁宫,都是预备皇后过年时打赏,其中不少金瓜子,说是给皇后玩牌时用的。皇帝看过一回皇后与其他嫔妃玩牌,看出要不是她们拼命放水,皇后就是只送上门的大肥羊,跟皇后玩牌的嫔妃也可怜,都那么努力放水了,皇后赢的次数还是少于预计,弄得在旁边帮皇后看牌兼给嫔妃递暗号的兰馨都时不时拿手帕擦额头,不过,宫中诸人这几年都习惯皇后那极差的牌技。
唯一让皇帝欣慰的,就是皇后一直未放松维语藏语的学习,经过几个月的刻苦努力,现在说的比见塞娅那时候好多了。皇后也就是这点好,虽说不会玩,但是宫中最刻苦努力的非皇后莫属,最妙的是,皇后虽然恪守礼仪,但并不守旧,新事物接受很快,因此皇帝对皇后未免高看一眼。
二月初十,是皇后的千秋,因皇帝皇后之前有言,凡事从简,不可铺张浪费,所以内务府不管办的十分奢华,只是在皇后喜欢听的戏文上下足功夫,请了最好的昆曲班子,演出几个经典戏和受欢迎的新戏,反而正和了卿婷的心意,再看一眼皇帝,也听得津津有味。
皇帝像上次他过生日一样,也送了卿婷两只幼犬,毫无意外看到卿婷喜出望外的样子,这两个爱犬人士,凑在一起交流心得,从幼犬养殖,讲到遛狗,最后讲到如何照顾老年狗,一起唏嘘时光流逝之快。他俩说的兴高采烈,却不知旁边的吴来与容嬷嬷听的嘴角直抽搐。
初春的一日,卿婷在御花园散步,带着兰馨和晴儿,看着园中新绿,说些古人诗词中的春日景色。
卿婷看着两个女孩,比之出入宫时,已然不同,以现在的规矩,她们的年龄议婚也不为过。卿婷看看兰馨又看看晴儿,心里暗叹,难怪晴儿最后会跟小燕子他们混在一起,又跟着箫剑跑了。皇太后说是疼爱她才把她留在身边,可是晴儿跟在她身边,不像格格反而像个随身伺候的大宫女,皇太后也不曾为她的身份将来用过心,她无依无靠,有些事上,未免有了想法,做法因此偏激了些。
卿婷悠悠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个都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
兰馨笑道:“皇额娘怎么发起感慨来,一年又过一年,也不见皇额娘感叹时间流逝。”
卿婷笑道:“哪里过的不快,眼瞧着你们就不再仅是皇额娘的女儿,还是人家的媳妇,皇上也把你们的亲事放在嘴上念叨,两个都成大姑娘了。”
兰馨和晴儿羞红了脸,低头不语,兰馨低声嘀咕:“皇额娘,兰儿才不想呢。”
卿婷也不过是打趣她二人,见她俩脸色羞红,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便笑道:“皇额娘只是说一句而已,以后让你们不好意思的时候更多。”卿婷叹了口气,皇帝最近忙于大清与蒙古的关系,之前清帝对蒙古多有顾忌,严防他们有逆反之心,对外蒙与内蒙的态度政策差异可谓天上地下,但这么一来,却给将来埋下了隐患,皇帝是不希望将来国家边境上出状况,最后便宜了俄罗斯,已经着手开始改革,可见将来,嫁给皇子的蒙古贵女,嫁到蒙古的公主,会越来越多,她不免为两个姑娘的婚事发愁,不是她自私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出嫁蒙古,而是蒙古严寒酷暑,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女孩适应不了,白白丧命在塞外。可是,她不忍心也不能决定此事不会发生。
卿婷叹息道:“你们都是和硕公主,心里大概也明白,公主嫁到蒙古的多,皇额娘也不能担保,你们两个都能留在京中,你们恐怕也知道皇额娘想说什么,要说京中并不是没有可相配的,只是,有些事终究不能如人愿,皇额娘希望,要真有那么一天,千万别当着那是黄连树下吃苦果,你们心苦,皇额娘只会更苦,说这些话是早了些,但早些打算,总比到了眼前措手不及的好。”
皇后的一席话,说得两个青春年少的姑娘都沉默不语,为自己的将来发起愁。兰馨很快静心下来,她本有效仿昭君之意,嫁到蒙古,对国有益,她反倒不担忧了。
她这种态度卿婷反而更担忧,担心她把此事想的太过简单,后世有很多婚姻,双方婚前都知道自己要面临很多问题,比如两地分,比如一方常在不在家等等问题,婚前总以为自己可以面对,结果结婚后问题真的要眼前,才发现自己的内心不够强大,忍一年两年尚可,忍十年二十年难以做到。
晴儿倒沉默了几日,若有所思,皇后说,若能定然让她们留在京中。晴儿知道,自有清以来,嫁到蒙古的公主何其之多,其中不乏皇帝亲女,自己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比那些公主强,一定能留在京中。可是要去蒙古——晴儿想到,自己又不是本朝第一个去的,为什么还要纠结,自己本是一衰落王府,亡父丧母的格格,如今成了和硕公主,此恩此情自己终究是要报的。
这么一想,晴儿豁然开朗,倒常找兰馨练习骑马射箭,增强体质,又和兰馨一起缠着皇后学如何用火器,偶尔听别人说些塞外风俗民情,反倒没有时间悲秋伤月。
皇帝问卿婷:“怎么想起对两个丫头讲起这些事,你要是想,把她俩都留在京中也可以。”
卿婷正色道:“她俩能留在京中,我自然高兴也愿意,可是满蒙联姻,何等重要的事,我不能因为疼女儿,就不顾其他,身为公主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我不仅仅是她们的额娘,我还是大清皇后,更为后宫做出表率,让后宫姐妹都看到,即便是本宫的女儿,到了该为皇家尽责任的时候,不会因本宫而把她们该承担的责任转到别人身上,要不如此,将来宫里其他女孩出嫁蒙古,倒让天下人觉得,皇后偏心,只会把别的嫔妃的女儿送到塞外。”
皇帝抚须沉吟,说道:“你能这样懂大义最好,可是,做母亲的哪有不思念远嫁女儿的,朕冷眼旁观,她们虽然只是义女,但你却把她们当亲女疼爱。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朕会善待这两个女孩。”
“皇上,我只想求您一件事,再让两个孩子再在我身边留两年,就是晴儿,两年后再议亲,也不是很迟。”
皇帝只道皇后对兰馨晴儿情感深厚,不愿女儿离开自己太早,便也答应了,并保证,如果不需她俩远嫁蒙古,定在京中选功勋人家中择佳婿。
卿婷暗暗在心里叹气,依他的性格,现在既然在进行改革,定然会为了满蒙联盟更坚固做得更多,他对兰馨、晴儿情感又不深,她俩的婚事,他定然首先想到的是与蒙古联姻,自己的一番话,如果他听了心里有触动,对两个女孩儿还能更好一点。
皇帝也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两个女孩嫁到蒙古确实合适,宫中其他格格太小,也就这两个挑尖,至于紫薇,被他忽视了,这姑娘去了蒙古,只有绝路一条,以前还罢了,现在他还真不好意思送不好的姑娘到蒙古,再说,紫薇就一和硕格格,哪里有和硕公主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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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婷想到今年春天,那股沙尘暴要来,心想,不知道这次来的含香是不是正常些。
说起来,含香也有她可怜的地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被迫给一个能做她父亲的人的当妃子,她不愿意也情有可原,但是,她既然答应了,又到了宫中,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不然就是拿着自己全家全族的性命开玩笑。
至于蒙丹,有本事你到战场上立功劳,得到阿里和卓的认可,可是他除了费心思带着含香私奔,也不见他做其他的事,而且私奔七次都不成功,屡战屡败,可见他能耐也不过如此。既然敢私奔,就不敢做全套,要是觉得没有爱情生命就没有意义,两个人干脆拼得一死,做一次不留遗憾,到时候看看那是阿里和卓是杀掉他俩还是成全他俩。
再说阿里和卓,也是个罕见的人才,私奔七次还敢往皇宫送,难不成是看中紫禁城的高墙,觉得他女儿翻墙困难?
卿婷不太想看皇帝被人戴上绿帽子,而且绿帽子上镶者绿玉翡翠,再加上绿锈纹,皇帝不像乾隆,不是迁怒就是让她背黑锅,这点她心知肚明。但愿含香能识趣,蒙丹没机可乘,而且少了那几个家伙的帮忙,想偷妃子出宫可能性为零。
却不知道皇帝正在养心殿生气,福尔康、福尔泰逃了。本来军中两个逃奴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两个人的情形有点特别,兆惠在上折子的时候就在折子最后提了一句,说自己正在四处捉拿他们。皇帝一看到福家人的名字,就想起那些荒唐事,还有那个孽种。真没想到到这个时候还能折腾出事情来,早知道就不该留他们。
皇帝针对折子上的军务做了批示,最后给兆惠一句话,让那两个家伙不要再给人惹麻烦。
回部的人要来了,兆惠说大小和卓之乱中归顺大清的阿里和卓将带着族人到北京。
皇帝心想:上次西藏的巴勒奔来一次北京,封了个噶伦,虽然没找到个对双方都有利,又让塞娅喜欢的女婿,但也不算白来一趟,这一次阿里和卓来,自然不会空手而归。皇帝知道大小和卓之乱平息后,宫里就要多一位维吾尔族的妃子——容妃。皇帝不太在意子孙后代的私事,模糊记得这是个进退有度的女子,多个妃子就多个吧,正好能够安抚回疆。
算算清军先期回师的日子,和阿里和卓到京的时候,不会太远,皇帝把接待阿里和卓的差事交给永珹,纯皇贵妃的病又加重了,永璋、永瑢,连出嫁的四格格都请求进宫侍疾,衣不解带的守在纯皇贵妃的床前,因这个缘故,皇帝最近就没有让永璋、永瑢领差事。
兰馨和晴儿听说回疆来人的事,便向进宫的和敬打听,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和敬说道:“回疆的人风俗习惯跟这里大不一样,听说他们是不吃猪肉的。”
还有蛇肉、驴肉、蛇肉,乌鸦等等,不要说的那么简单,容易让人误解的。卿婷在心里补充。
兰馨奇道:“这是为何?”
“听说是他们的习俗,他们读《古兰经》,经上这么说的。”和敬也是一知半解,不太清楚。
卿婷在心里说:《古兰经》上说,‘血、猪肉、自死的、以及未以真主之名宰牲的,不可食’。他们讲究‘卫生与卫性’,食以养性,自然不会吃生活在污秽,不懂回头的猪。不仅仅是《古兰经》,《圣经》中教徒该选用何种食物也有明确规定。卿婷心里纳罕,含香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养成了那种性情,她这食以养性一定和她的族人大不一样。
再看看和敬、兰馨、晴儿,任何一个跟含香一比,都成了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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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疆的人来的很快,阿里和卓带着女儿含香入京,含香坐着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轿子,遮不住脸庞的面纱,让街上的百姓若隐若现的看了个大概。卿婷听那拉老夫人跟自己侄媳妇说街上的热闹的时候,心道:阿里和卓很懂广告效应,理念也很超前,不是很成功的树立自己女儿的形象。
“兴许人家的习俗跟这边不一样,咱们就当看万花筒,换换风景。”原版的晴儿说的看万花筒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没把她当正常人看,而是当有趣的事物瞧。
那拉老夫人说:“看这情形,这位回疆的格格若没有天仙貌未免说不过去”不然哪里来的自信这般勾人,那拉老夫人笑道,“说不定还要从大清找夫婿,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孩子。”哪家孩子这么倒楣,要娶这么一位格格。
卿婷心道:便宜皇上爷了,五十多岁的大爷配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管这内里是谁,人家小姑娘都亏了。“那可就有的磨的,风俗、生活习惯南辕北辙,少不得有的地方要这位回疆格格一一改过来,有的地方要夫家顺着她一些。”含香是事事都要顺着她,但看她翻墙逃跑的时候,太监服、汉服都穿过了,跟到宫里死活不肯换旗装时的态度举动天差地别。卿婷不想提及那个扫兴的含香,对侄媳妇说道:“别尽说别人家的事。你有喜后还是第一次进宫来看姑妈,这段日子孩子可听话,要是有想吃什么千万别忍着不说,委屈自己,天气好就到园子里走动走动,这对你跟孩子都好,对了,有喜了房里不要熏香放花什么的,放些水果取其清香味就好。”孕妇花粉过敏有时候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卿婷出自对孕妇和胎儿的关心,不免啰嗦了一些。
瓜尔佳氏柔声应着,谢着皇后的关心,话说的中规中矩,对皇后充满恭敬,却不像对着长辈。
卿婷真正感觉到元春回家省亲,发出的感慨:“.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分,然终无意趣”,一个是母亲,一个是侄媳妇,却不像一家人,更像君臣,情感疏远,少了亲密。
那拉老夫人见皇后神情间藏着黯然,心里猜测,恐怕是跟皇帝有关,但这事她不能过问,只是说些让皇后保重玉体,注意养生,也劝女儿不要太过严肃,她知道女儿的个性不是容易得皇帝欢喜的,同样也说了,不要太专研佛经,有空也要找些其他事做,她深怕女儿太过专研佛经,弄得性情孤傲,更为不妙。
卿婷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笑道:“额娘,我这脾气这么多年还是靠佛法无边改了些许,要没有这几年醉心于佛法,我这脾气只能越变越硬,额娘这么说,我也会注意的。”卿婷也知那拉老夫人关切之意,没有反驳,留那拉老夫人和瓜尔佳氏吃了一顿饭,方才让她们出宫。
阿里和卓入京后,当即随着接待他的皇子、官员入宫叩拜皇帝,皇帝深知他的来意,也不为难他。
待皇帝白日见过阿里和卓,晚上到皇后这里来时,才知道阿里和卓的女儿未曾进宫叩拜皇后,不由皱眉:“难不成没人告诉他们规矩,这理藩院和礼部不该有此疏忽才是。”又想起白日粗粗瞧了一眼含香,带着半透明的面纱,却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带着面纱的回疆女子大不一样,心里明白,是他们不守礼,“传旨,谕礼部,令阿里和卓之女明日速进宫朝见皇后。”皇帝心里有些清楚了,这个含香可不是历史上的容妃,估摸着容妃还未进京呢。
卿婷说道:“阿里和卓巴巴带着女儿来,莫不是想从这里为女儿寻门亲事?”
“那也得看寻得着寻不着,上次巴勒奔不是没寻着,但他也没亏。阿里和卓既然想把女儿嫁到这里来,却一点规矩都不守,那一路上的事情皇后也该听说了,朕还真纳闷了,怎么他们的规矩跟朕知道的都不一样,难不成朕错了?”
“哪能是皇上错了,再看看吧,他们初来乍到,一时看不透彻,瞧上几日,也就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性情了。”卿婷笑道。
阿里和卓正苦口婆心劝自家女儿明日一定要进宫,方才礼部来人,没少抱怨,早就说过女眷要进宫朝拜皇后,从来都没有过例外,怎么到他们这里就变了,他们还得担个办事疏忽的黑锅。
含香清高自傲,说:“阿爸,我听从您放弃了生命中最珍贵的爱,随着您来到这里,又跟着您拜见了博格达汗,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您还要我继续放低姿态,消磨我的自尊?”
阿里和卓先是略为严厉地说了一句:“你永远都不要再提起那人那事,”继而劝道,“朝拜皇后,天经地义,这不是什么折辱你的事,如果这事让你伤了自尊,但你想想族人和整个回疆的处境,就再做一次牺牲,阿爸只能不断求你做出牺牲。”
阿里和卓劝了好久,才把女儿劝动,不情不愿答应明个入宫见皇后。
卿婷早知道含香什么性情,听她来了,也没有指望她能突然转了性。
含香一身胜雪衣衫,见到皇后,双手在胸前交叉,行了个回部礼,口中说道:“拜见皇后娘娘。”
卿婷不置一词,容嬷嬷等人却皱了眉头。“赐坐。”
卿婷看她一脸冷冷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说了几句话,就赏了她表礼,让她去了。
含香却觉得委屈,皇后带人冷漠,她身为回部圣女,头一次遇到如此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就写了这章,却到现在才传。千万不要像上次抽啊,上次传了几天才成功。
唯一让皇帝欣慰的,就是皇后一直未放松维语藏语的学习,经过几个月的刻苦努力,现在说的比见塞娅那时候好多了。皇后也就是这点好,虽说不会玩,但是宫中最刻苦努力的非皇后莫属,最妙的是,皇后虽然恪守礼仪,但并不守旧,新事物接受很快,因此皇帝对皇后未免高看一眼。
二月初十,是皇后的千秋,因皇帝皇后之前有言,凡事从简,不可铺张浪费,所以内务府不管办的十分奢华,只是在皇后喜欢听的戏文上下足功夫,请了最好的昆曲班子,演出几个经典戏和受欢迎的新戏,反而正和了卿婷的心意,再看一眼皇帝,也听得津津有味。
皇帝像上次他过生日一样,也送了卿婷两只幼犬,毫无意外看到卿婷喜出望外的样子,这两个爱犬人士,凑在一起交流心得,从幼犬养殖,讲到遛狗,最后讲到如何照顾老年狗,一起唏嘘时光流逝之快。他俩说的兴高采烈,却不知旁边的吴来与容嬷嬷听的嘴角直抽搐。
初春的一日,卿婷在御花园散步,带着兰馨和晴儿,看着园中新绿,说些古人诗词中的春日景色。
卿婷看着两个女孩,比之出入宫时,已然不同,以现在的规矩,她们的年龄议婚也不为过。卿婷看看兰馨又看看晴儿,心里暗叹,难怪晴儿最后会跟小燕子他们混在一起,又跟着箫剑跑了。皇太后说是疼爱她才把她留在身边,可是晴儿跟在她身边,不像格格反而像个随身伺候的大宫女,皇太后也不曾为她的身份将来用过心,她无依无靠,有些事上,未免有了想法,做法因此偏激了些。
卿婷悠悠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个都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
兰馨笑道:“皇额娘怎么发起感慨来,一年又过一年,也不见皇额娘感叹时间流逝。”
卿婷笑道:“哪里过的不快,眼瞧着你们就不再仅是皇额娘的女儿,还是人家的媳妇,皇上也把你们的亲事放在嘴上念叨,两个都成大姑娘了。”
兰馨和晴儿羞红了脸,低头不语,兰馨低声嘀咕:“皇额娘,兰儿才不想呢。”
卿婷也不过是打趣她二人,见她俩脸色羞红,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便笑道:“皇额娘只是说一句而已,以后让你们不好意思的时候更多。”卿婷叹了口气,皇帝最近忙于大清与蒙古的关系,之前清帝对蒙古多有顾忌,严防他们有逆反之心,对外蒙与内蒙的态度政策差异可谓天上地下,但这么一来,却给将来埋下了隐患,皇帝是不希望将来国家边境上出状况,最后便宜了俄罗斯,已经着手开始改革,可见将来,嫁给皇子的蒙古贵女,嫁到蒙古的公主,会越来越多,她不免为两个姑娘的婚事发愁,不是她自私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出嫁蒙古,而是蒙古严寒酷暑,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女孩适应不了,白白丧命在塞外。可是,她不忍心也不能决定此事不会发生。
卿婷叹息道:“你们都是和硕公主,心里大概也明白,公主嫁到蒙古的多,皇额娘也不能担保,你们两个都能留在京中,你们恐怕也知道皇额娘想说什么,要说京中并不是没有可相配的,只是,有些事终究不能如人愿,皇额娘希望,要真有那么一天,千万别当着那是黄连树下吃苦果,你们心苦,皇额娘只会更苦,说这些话是早了些,但早些打算,总比到了眼前措手不及的好。”
皇后的一席话,说得两个青春年少的姑娘都沉默不语,为自己的将来发起愁。兰馨很快静心下来,她本有效仿昭君之意,嫁到蒙古,对国有益,她反倒不担忧了。
她这种态度卿婷反而更担忧,担心她把此事想的太过简单,后世有很多婚姻,双方婚前都知道自己要面临很多问题,比如两地分,比如一方常在不在家等等问题,婚前总以为自己可以面对,结果结婚后问题真的要眼前,才发现自己的内心不够强大,忍一年两年尚可,忍十年二十年难以做到。
晴儿倒沉默了几日,若有所思,皇后说,若能定然让她们留在京中。晴儿知道,自有清以来,嫁到蒙古的公主何其之多,其中不乏皇帝亲女,自己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比那些公主强,一定能留在京中。可是要去蒙古——晴儿想到,自己又不是本朝第一个去的,为什么还要纠结,自己本是一衰落王府,亡父丧母的格格,如今成了和硕公主,此恩此情自己终究是要报的。
这么一想,晴儿豁然开朗,倒常找兰馨练习骑马射箭,增强体质,又和兰馨一起缠着皇后学如何用火器,偶尔听别人说些塞外风俗民情,反倒没有时间悲秋伤月。
皇帝问卿婷:“怎么想起对两个丫头讲起这些事,你要是想,把她俩都留在京中也可以。”
卿婷正色道:“她俩能留在京中,我自然高兴也愿意,可是满蒙联姻,何等重要的事,我不能因为疼女儿,就不顾其他,身为公主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我不仅仅是她们的额娘,我还是大清皇后,更为后宫做出表率,让后宫姐妹都看到,即便是本宫的女儿,到了该为皇家尽责任的时候,不会因本宫而把她们该承担的责任转到别人身上,要不如此,将来宫里其他女孩出嫁蒙古,倒让天下人觉得,皇后偏心,只会把别的嫔妃的女儿送到塞外。”
皇帝抚须沉吟,说道:“你能这样懂大义最好,可是,做母亲的哪有不思念远嫁女儿的,朕冷眼旁观,她们虽然只是义女,但你却把她们当亲女疼爱。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朕会善待这两个女孩。”
“皇上,我只想求您一件事,再让两个孩子再在我身边留两年,就是晴儿,两年后再议亲,也不是很迟。”
皇帝只道皇后对兰馨晴儿情感深厚,不愿女儿离开自己太早,便也答应了,并保证,如果不需她俩远嫁蒙古,定在京中选功勋人家中择佳婿。
卿婷暗暗在心里叹气,依他的性格,现在既然在进行改革,定然会为了满蒙联盟更坚固做得更多,他对兰馨、晴儿情感又不深,她俩的婚事,他定然首先想到的是与蒙古联姻,自己的一番话,如果他听了心里有触动,对两个女孩儿还能更好一点。
皇帝也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两个女孩嫁到蒙古确实合适,宫中其他格格太小,也就这两个挑尖,至于紫薇,被他忽视了,这姑娘去了蒙古,只有绝路一条,以前还罢了,现在他还真不好意思送不好的姑娘到蒙古,再说,紫薇就一和硕格格,哪里有和硕公主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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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婷想到今年春天,那股沙尘暴要来,心想,不知道这次来的含香是不是正常些。
说起来,含香也有她可怜的地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被迫给一个能做她父亲的人的当妃子,她不愿意也情有可原,但是,她既然答应了,又到了宫中,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不然就是拿着自己全家全族的性命开玩笑。
至于蒙丹,有本事你到战场上立功劳,得到阿里和卓的认可,可是他除了费心思带着含香私奔,也不见他做其他的事,而且私奔七次都不成功,屡战屡败,可见他能耐也不过如此。既然敢私奔,就不敢做全套,要是觉得没有爱情生命就没有意义,两个人干脆拼得一死,做一次不留遗憾,到时候看看那是阿里和卓是杀掉他俩还是成全他俩。
再说阿里和卓,也是个罕见的人才,私奔七次还敢往皇宫送,难不成是看中紫禁城的高墙,觉得他女儿翻墙困难?
卿婷不太想看皇帝被人戴上绿帽子,而且绿帽子上镶者绿玉翡翠,再加上绿锈纹,皇帝不像乾隆,不是迁怒就是让她背黑锅,这点她心知肚明。但愿含香能识趣,蒙丹没机可乘,而且少了那几个家伙的帮忙,想偷妃子出宫可能性为零。
却不知道皇帝正在养心殿生气,福尔康、福尔泰逃了。本来军中两个逃奴算不得什么,但是这两个人的情形有点特别,兆惠在上折子的时候就在折子最后提了一句,说自己正在四处捉拿他们。皇帝一看到福家人的名字,就想起那些荒唐事,还有那个孽种。真没想到到这个时候还能折腾出事情来,早知道就不该留他们。
皇帝针对折子上的军务做了批示,最后给兆惠一句话,让那两个家伙不要再给人惹麻烦。
回部的人要来了,兆惠说大小和卓之乱中归顺大清的阿里和卓将带着族人到北京。
皇帝心想:上次西藏的巴勒奔来一次北京,封了个噶伦,虽然没找到个对双方都有利,又让塞娅喜欢的女婿,但也不算白来一趟,这一次阿里和卓来,自然不会空手而归。皇帝知道大小和卓之乱平息后,宫里就要多一位维吾尔族的妃子——容妃。皇帝不太在意子孙后代的私事,模糊记得这是个进退有度的女子,多个妃子就多个吧,正好能够安抚回疆。
算算清军先期回师的日子,和阿里和卓到京的时候,不会太远,皇帝把接待阿里和卓的差事交给永珹,纯皇贵妃的病又加重了,永璋、永瑢,连出嫁的四格格都请求进宫侍疾,衣不解带的守在纯皇贵妃的床前,因这个缘故,皇帝最近就没有让永璋、永瑢领差事。
兰馨和晴儿听说回疆来人的事,便向进宫的和敬打听,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和敬说道:“回疆的人风俗习惯跟这里大不一样,听说他们是不吃猪肉的。”
还有蛇肉、驴肉、蛇肉,乌鸦等等,不要说的那么简单,容易让人误解的。卿婷在心里补充。
兰馨奇道:“这是为何?”
“听说是他们的习俗,他们读《古兰经》,经上这么说的。”和敬也是一知半解,不太清楚。
卿婷在心里说:《古兰经》上说,‘血、猪肉、自死的、以及未以真主之名宰牲的,不可食’。他们讲究‘卫生与卫性’,食以养性,自然不会吃生活在污秽,不懂回头的猪。不仅仅是《古兰经》,《圣经》中教徒该选用何种食物也有明确规定。卿婷心里纳罕,含香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养成了那种性情,她这食以养性一定和她的族人大不一样。
再看看和敬、兰馨、晴儿,任何一个跟含香一比,都成了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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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疆的人来的很快,阿里和卓带着女儿含香入京,含香坐着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轿子,遮不住脸庞的面纱,让街上的百姓若隐若现的看了个大概。卿婷听那拉老夫人跟自己侄媳妇说街上的热闹的时候,心道:阿里和卓很懂广告效应,理念也很超前,不是很成功的树立自己女儿的形象。
“兴许人家的习俗跟这边不一样,咱们就当看万花筒,换换风景。”原版的晴儿说的看万花筒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没把她当正常人看,而是当有趣的事物瞧。
那拉老夫人说:“看这情形,这位回疆的格格若没有天仙貌未免说不过去”不然哪里来的自信这般勾人,那拉老夫人笑道,“说不定还要从大清找夫婿,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孩子。”哪家孩子这么倒楣,要娶这么一位格格。
卿婷心道:便宜皇上爷了,五十多岁的大爷配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管这内里是谁,人家小姑娘都亏了。“那可就有的磨的,风俗、生活习惯南辕北辙,少不得有的地方要这位回疆格格一一改过来,有的地方要夫家顺着她一些。”含香是事事都要顺着她,但看她翻墙逃跑的时候,太监服、汉服都穿过了,跟到宫里死活不肯换旗装时的态度举动天差地别。卿婷不想提及那个扫兴的含香,对侄媳妇说道:“别尽说别人家的事。你有喜后还是第一次进宫来看姑妈,这段日子孩子可听话,要是有想吃什么千万别忍着不说,委屈自己,天气好就到园子里走动走动,这对你跟孩子都好,对了,有喜了房里不要熏香放花什么的,放些水果取其清香味就好。”孕妇花粉过敏有时候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卿婷出自对孕妇和胎儿的关心,不免啰嗦了一些。
瓜尔佳氏柔声应着,谢着皇后的关心,话说的中规中矩,对皇后充满恭敬,却不像对着长辈。
卿婷真正感觉到元春回家省亲,发出的感慨:“.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分,然终无意趣”,一个是母亲,一个是侄媳妇,却不像一家人,更像君臣,情感疏远,少了亲密。
那拉老夫人见皇后神情间藏着黯然,心里猜测,恐怕是跟皇帝有关,但这事她不能过问,只是说些让皇后保重玉体,注意养生,也劝女儿不要太过严肃,她知道女儿的个性不是容易得皇帝欢喜的,同样也说了,不要太专研佛经,有空也要找些其他事做,她深怕女儿太过专研佛经,弄得性情孤傲,更为不妙。
卿婷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笑道:“额娘,我这脾气这么多年还是靠佛法无边改了些许,要没有这几年醉心于佛法,我这脾气只能越变越硬,额娘这么说,我也会注意的。”卿婷也知那拉老夫人关切之意,没有反驳,留那拉老夫人和瓜尔佳氏吃了一顿饭,方才让她们出宫。
阿里和卓入京后,当即随着接待他的皇子、官员入宫叩拜皇帝,皇帝深知他的来意,也不为难他。
待皇帝白日见过阿里和卓,晚上到皇后这里来时,才知道阿里和卓的女儿未曾进宫叩拜皇后,不由皱眉:“难不成没人告诉他们规矩,这理藩院和礼部不该有此疏忽才是。”又想起白日粗粗瞧了一眼含香,带着半透明的面纱,却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带着面纱的回疆女子大不一样,心里明白,是他们不守礼,“传旨,谕礼部,令阿里和卓之女明日速进宫朝见皇后。”皇帝心里有些清楚了,这个含香可不是历史上的容妃,估摸着容妃还未进京呢。
卿婷说道:“阿里和卓巴巴带着女儿来,莫不是想从这里为女儿寻门亲事?”
“那也得看寻得着寻不着,上次巴勒奔不是没寻着,但他也没亏。阿里和卓既然想把女儿嫁到这里来,却一点规矩都不守,那一路上的事情皇后也该听说了,朕还真纳闷了,怎么他们的规矩跟朕知道的都不一样,难不成朕错了?”
“哪能是皇上错了,再看看吧,他们初来乍到,一时看不透彻,瞧上几日,也就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性情了。”卿婷笑道。
阿里和卓正苦口婆心劝自家女儿明日一定要进宫,方才礼部来人,没少抱怨,早就说过女眷要进宫朝拜皇后,从来都没有过例外,怎么到他们这里就变了,他们还得担个办事疏忽的黑锅。
含香清高自傲,说:“阿爸,我听从您放弃了生命中最珍贵的爱,随着您来到这里,又跟着您拜见了博格达汗,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您还要我继续放低姿态,消磨我的自尊?”
阿里和卓先是略为严厉地说了一句:“你永远都不要再提起那人那事,”继而劝道,“朝拜皇后,天经地义,这不是什么折辱你的事,如果这事让你伤了自尊,但你想想族人和整个回疆的处境,就再做一次牺牲,阿爸只能不断求你做出牺牲。”
阿里和卓劝了好久,才把女儿劝动,不情不愿答应明个入宫见皇后。
卿婷早知道含香什么性情,听她来了,也没有指望她能突然转了性。
含香一身胜雪衣衫,见到皇后,双手在胸前交叉,行了个回部礼,口中说道:“拜见皇后娘娘。”
卿婷不置一词,容嬷嬷等人却皱了眉头。“赐坐。”
卿婷看她一脸冷冷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说了几句话,就赏了她表礼,让她去了。
含香却觉得委屈,皇后带人冷漠,她身为回部圣女,头一次遇到如此待遇。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就写了这章,却到现在才传。千万不要像上次抽啊,上次传了几天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