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part[174]冥司门前
黎疲惫的坐在一棵树下，时不时就干咳几声，嘴里的血腥味儿还没有散去，铁锈一般。脸颊上的血流的已经不那么汹了，正直春寒室外本就凉，加上黎身体虚弱又只有一身单衣蔽体，此时更觉冷得刺骨。斯特四季并不分明，气温偏高，让土生土长的黎根本受不住冷。但也要感谢这寒冷，让他的身体不那么痛了，脸也是，冻得已经木了。呼吸就像受刑，寒冷切割着他的气管，呼出的气会变成白雾。
白雾已经越来越稀薄了，他的睫毛上凉凉的，是凝结的水汽，很重。
栾，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
四肢都很重，麻木，就快没有知觉了。
早知道，就多裹两件衣服再出来了，现在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黎蜷缩着紧紧靠着粗壮的树干，瑟瑟发抖，若不是月凌席的手机有定位功能，他也无法告知栾现在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栾倒是知冷知热的，穿得像个球一样，从软梯跃到地面。黎也不想嘲笑他了，此时的栾更像救世主，伟岸生辉，就是面容里少分慈悲。
这里没有直升机降落的空间，也没有直升机降落的时间，除非他们想惹上国际纠纷。
“上来。”栾拍了拍黎的脸，在他面前蹲下，露出后背。
“我……动……不了……”黎的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努力的把嘴摆开，让舌头动起来，说出的却不是话，是只能勉强辨认的模糊音节。
栾离他近了点儿，扭头生硬道：“别废话，我没法抱着你爬梯子。”
直升机上，栾一直黑着脸，把羽绒服脱下来给黎围上，看他缩作一团瑟瑟发抖，样子楚楚可怜。
“黎，咱俩两清了。”
渐渐暖和过来，黎只觉得浑身发麻到处刺痛，很是难受。栾再也不欠自己什么承诺了，真没想到最后一件事竟然浪费在这种地方，不过除了栾，黎也不知道还能求谁。
刚要开口，血就径自呛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刚才太冷，都淤积在胸了。
“黎，你看看你现在叫什么样子！”好歹是看着他长大了，栾不能说一点儿不心疼。
黎颤抖着抹了抹嘴唇，又扯痛了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痛。他惨惨一笑道：“我破相了。”
“行了吧你，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脸。”
“人不就活张脸么。”
“快死的时候，尊严就不那么重要了，我们又不是什么英雄烈士，没那么清高。”
“也是。”
听着栾报地址，黎眉头一皱道：“不去奥列那儿，把我放泯溪就行了，我得处理一下伤口。”
“开玩笑呢吧你！牧黎，你现在就一死人脸，得去奥列那儿看看。”
“我有那么脆弱？”
黎一脸无所谓就让栾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真特么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要再管你，那我特么就是作死呢！”
黎没吭声。栾扭头看黎蜷缩着，眼神游离，脸上狰狞的伏着一道血口，憔悴的都没了人样。但骨子里那倔劲儿倒一点儿没减，所以整个人说不上跨，只是疲惫，漫无边际的疲惫，却仍旧不依不靠。
“又是莱茵？”
黎摇摇头，“上官。”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中国的黑道结梁子了？欧家的事儿不是扣‘天煞’头上了么，我看奇米还好好的。”
“我长得就让人看不顺眼我也没辙。”
“黎，入了黑道就出不来了。现在知道自己想天真了吧，你不找事儿事儿找你！”
“我一直都知道。”
“你不是没能力，怎么就——”
“就不上道是吧？栾，我记着这是最后一次呢，以后好好带影刑，好好管suffocation，我给你提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了吗？”
“恩……”
“你别不好意思，也别觉得面子挂不住，我现在就想听你一句话，实话，觉得可行吗？”话是比刚才说的利索了，但黎的嘴还是哆嗦的，唇色发紫，红发凌乱。
栾没说话，没否定就代表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黎还是挺高兴的。
“黎，我真搞不懂你。”
“斯特这边算是默许了，但其他国家，还得靠你自己宣传经营，不过我知道你没问题。搞不懂就不搞了呗，就当我还年轻，年轻任性也是正常。”
“可你不是。”
“我就是任性，我就是不想再牵扯黑道了，我就是觉得累了。”
“不牵扯黑道，说得容易，但可能么？累？你刚哪儿到哪儿？年轻，年轻就没血性了，有人信吗？”
“我的出身自己不能选，但要怎么活还是能选吧。你也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现在牧猖没了，我又何必勉强自己。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就把自己藏起来，到处去走走看看。”
“什么事情？”
“你不会有兴趣的事情。”
“别跟我说还和冥司韵有关！”
“我是没打算和你说。”
“你够了吧！感情游戏玩儿得差不多就得了！”
韵，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支持，都觉得我是在玩儿呢？连你也是……到底怎样，才会明白，我是认真的呢？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分别的时候，栾的表情仍带着愤怒和不理解，把黎放在泯溪市郊的房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黎站在院子里，久久得望着直升机消失的天空，十分之七的灰，十分之二的白，还有十分之一的蓝，糅杂在一起的颜色。缄默，落不下的雨，像黎流不出的泪。
黎洗了个澡，依旧温凉的水，他抚摸自己突兀的骨头，有些陌生。对着镜子，小心的清理着左脸的伤口，在那不和谐的义眼下方。要怎么用这张脸，这只眼睛去面对韵，他不知道。
他拿着毛巾坐到餐桌前发呆，幻想着面前有一桌子的菜，然后抬手给自己擦头发，动作机械。好像又长了一些，因为很久，韵都没有给他剪过头发了……
他拿出夜夜附了灰的食盆倒上猫粮，然后去院子里给花浇水，又来到厨房摆弄了两下餐具，做着韵做的事情。是思念也是提醒，从温暖的回忆里找寻重新面对他的勇气。
幸亏家里还有以前没吃完的维持身体机能的药，黎比原剂量多吃了些。拿了把钥匙，锁了门，青年边往车库走边用月凌席的手机给阮筝旭打了电话。
他选了一辆黑色的叫跑，不是敞篷的，对着后视镜又看了贴上纱布的自己一眼。
“你现在怎么这么丑了，一脸的衰样，打起精神来。”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完带上了墨镜，扭动车钥匙。
上次开车到冥司宅邸，黎就报废过一辆车了，要是以前他肯定心疼死了，但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黎堂而皇之的站在冥司的大门前，抬头看着面前三层高的木质建筑，深深的吸了口气。
黎透过墨镜，看着已经来到门口，二话不说直接用枪指着他脑袋的戮，就知道阮筝旭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
“韵呢？身体好些了吗？”
“别那样叫我。”韵后脚跟着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门边，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找人黑我们你再搭救，现在是来邀功的吗？！”
“是啊。”因为一开口脸就疼，黎实在懒得和戮废话玩儿什么心理战，他的眼里只有韵。
韵冷冷的看着黎，看他左脸的白色纱布透出了血色，看他脸色已经快和纱布一样白了，看他愈发消瘦的身形。漂亮的锁骨凸出着，脖颈筋骨明显，被弹指可破的一层皮包裹着。皮肤不像以前那样光滑水嫩了，形销骨立，嶙峋得有些骇人。
戮没想到黎会顺着他的话说，一时语塞。三人静默的对立，气氛诡异。
“为什么又出现在我面前。”韵素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儿波澜。
“既然出现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这样不好么？”黎戏谑的口吻让自己恶心。
“适可而止吧，我们没什么可说了。”韵有些不耐烦，因为每次看到黎，他都会发现其实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而黎却总是在他没准备好的时候，就突然闯入，不请自来。
“上次应上官家邀请，你也知道上官和莱茵关系匪浅，你被盯上了，处境很危险。”
“我的处境，和你没有关系。”
“你不是要杀我报仇吗？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怎么报仇呢？”
“那我该替你高兴。”
“韵，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不希望你受到一点儿伤害。”
“够了！马上滚！在我找你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可现在我出现了，你还下不了手对吗？那你要拖到什么时候？”黎边说边往前走，他听见戮手枪上膛的声音。
“砰——”子弹从黎的耳边飞过，他看着韵一把推掉戮的手臂，眼里有一瞬的慌张。
韵，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在乎我？
不承认也好……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戮！”
“韵，你这根本是在袒护他！”
“我没有！”
戮瞪着眼睛质问的看着韵。
韵目光闪躲，垂下眼道：“就算要杀他，也该我动手。”
“好，你来，现在就来！”戮把抢递给韵，但韵没有接。
“就因为你下不了手，所以我帮你！”戮甩手又是一枪。
韵红着眼睛给了戮一巴掌，“我会亲自动手！早晚会动手！所以不要逼我！”
“韵你疯了吧？！”戮愤怒的瞪着韵，他那抢是一时气愤乱开的，根本没打中黎。他真后悔没瞄，他就不应该迁就韵，也不应该相信韵会自己动手！
“我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黎咳嗽着打断了他们，“你们现在没有时间吵架了，我不知道理阁还会干出什么事情。”
“没你说话的份儿！”戮拿枪指着黎对韵道：“我现在让你选，但你选什么结果都不会变！”
黎讨厌戮威胁韵时的嘴脸，没有人可以逼他的韵，黎知道现在动手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虚弱，但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黎抽出刀俯下身迅速前冲，戮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就在要扣动扳机的瞬间，韵出手扭过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借着这空挡黎已经到了戮身前，戮反拧韵的胳膊一脚踹上了黎的胸口。黎退了两步，弯身用袖子捂着嘴不住的咳嗽，血腥味儿充斥着口鼻。
“你是这么选的吗。”戮的声音低沉，眼里漾出阴狠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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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直升机降落的空间，也没有直升机降落的时间，除非他们想惹上国际纠纷。
“上来。”栾拍了拍黎的脸，在他面前蹲下，露出后背。
“我……动……不了……”黎的嘴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努力的把嘴摆开，让舌头动起来，说出的却不是话，是只能勉强辨认的模糊音节。
栾离他近了点儿，扭头生硬道：“别废话，我没法抱着你爬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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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开口，血就径自呛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刚才太冷，都淤积在胸了。
“黎，你看看你现在叫什么样子！”好歹是看着他长大了，栾不能说一点儿不心疼。
黎颤抖着抹了抹嘴唇，又扯痛了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痛。他惨惨一笑道：“我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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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呢吧你！牧黎，你现在就一死人脸，得去奥列那儿看看。”
“我有那么脆弱？”
黎一脸无所谓就让栾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真特么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要再管你，那我特么就是作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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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莱茵？”
黎摇摇头，“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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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入了黑道就出不来了。现在知道自己想天真了吧，你不找事儿事儿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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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我真搞不懂你。”
“斯特这边算是默许了，但其他国家，还得靠你自己宣传经营，不过我知道你没问题。搞不懂就不搞了呗，就当我还年轻，年轻任性也是正常。”
“可你不是。”
“我就是任性，我就是不想再牵扯黑道了，我就是觉得累了。”
“不牵扯黑道，说得容易，但可能么？累？你刚哪儿到哪儿？年轻，年轻就没血性了，有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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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有兴趣的事情。”
“别跟我说还和冥司韵有关！”
“我是没打算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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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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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站在院子里，久久得望着直升机消失的天空，十分之七的灰，十分之二的白，还有十分之一的蓝，糅杂在一起的颜色。缄默，落不下的雨，像黎流不出的泪。
黎洗了个澡，依旧温凉的水，他抚摸自己突兀的骨头，有些陌生。对着镜子，小心的清理着左脸的伤口，在那不和谐的义眼下方。要怎么用这张脸，这只眼睛去面对韵，他不知道。
他拿着毛巾坐到餐桌前发呆，幻想着面前有一桌子的菜，然后抬手给自己擦头发，动作机械。好像又长了一些，因为很久，韵都没有给他剪过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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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透过墨镜，看着已经来到门口，二话不说直接用枪指着他脑袋的戮，就知道阮筝旭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
“韵呢？身体好些了吗？”
“别那样叫我。”韵后脚跟着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门边，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
“找人黑我们你再搭救，现在是来邀功的吗？！”
“是啊。”因为一开口脸就疼，黎实在懒得和戮废话玩儿什么心理战，他的眼里只有韵。
韵冷冷的看着黎，看他左脸的白色纱布透出了血色，看他脸色已经快和纱布一样白了，看他愈发消瘦的身形。漂亮的锁骨凸出着，脖颈筋骨明显，被弹指可破的一层皮包裹着。皮肤不像以前那样光滑水嫩了，形销骨立，嶙峋得有些骇人。
戮没想到黎会顺着他的话说，一时语塞。三人静默的对立，气氛诡异。
“为什么又出现在我面前。”韵素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儿波澜。
“既然出现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这样不好么？”黎戏谑的口吻让自己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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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应上官家邀请，你也知道上官和莱茵关系匪浅，你被盯上了，处境很危险。”
“我的处境，和你没有关系。”
“你不是要杀我报仇吗？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怎么报仇呢？”
“那我该替你高兴。”
“韵，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不希望你受到一点儿伤害。”
“够了！马上滚！在我找你之前，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可现在我出现了，你还下不了手对吗？那你要拖到什么时候？”黎边说边往前走，他听见戮手枪上膛的声音。
“砰——”子弹从黎的耳边飞过，他看着韵一把推掉戮的手臂，眼里有一瞬的慌张。
韵，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在乎我？
不承认也好……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戮！”
“韵，你这根本是在袒护他！”
“我没有！”
戮瞪着眼睛质问的看着韵。
韵目光闪躲，垂下眼道：“就算要杀他，也该我动手。”
“好，你来，现在就来！”戮把抢递给韵，但韵没有接。
“就因为你下不了手，所以我帮你！”戮甩手又是一枪。
韵红着眼睛给了戮一巴掌，“我会亲自动手！早晚会动手！所以不要逼我！”
“韵你疯了吧？！”戮愤怒的瞪着韵，他那抢是一时气愤乱开的，根本没打中黎。他真后悔没瞄，他就不应该迁就韵，也不应该相信韵会自己动手！
“我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黎咳嗽着打断了他们，“你们现在没有时间吵架了，我不知道理阁还会干出什么事情。”
“没你说话的份儿！”戮拿枪指着黎对韵道：“我现在让你选，但你选什么结果都不会变！”
黎讨厌戮威胁韵时的嘴脸，没有人可以逼他的韵，黎知道现在动手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虚弱，但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黎抽出刀俯下身迅速前冲，戮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就在要扣动扳机的瞬间，韵出手扭过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借着这空挡黎已经到了戮身前，戮反拧韵的胳膊一脚踹上了黎的胸口。黎退了两步，弯身用袖子捂着嘴不住的咳嗽，血腥味儿充斥着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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