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part[162]暴怒
苏茗已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朦朦胧胧的，他只觉得脑袋很沉而已，自然想不到这是安眠药和麻醉药双重作用的结果。也不知道，他一会儿将要面对的，是已经改变的、不可逆的现实。
他要如何接受呢？
左眼上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他以为是眼罩，虽然感觉不太一样。他现在的感觉和思维都还没到达工作状态呢，属于准备阶段。他下意识的照常睁开眼睛，没想到左眼竟然微微传来了疼痛感，让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眼前一片漆黑，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被扭曲了，一切都显得有些茫然，毫无头绪。
“醒了？”
这是黎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轻飘飘的从他的右耳灌入神经。他的五感渐渐苏醒，尤其是敏锐的嗅觉，这个味道他熟悉，是黎的病房。
“恩。”
苏茗已努力的回想，断定自己不是因为太累忽然就睡着了，显然是药物作用。不过他不明白，黎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什么原因让他必须把自己弄晕不可，虽然他倒神奇的不担心黎会害他。
他不明白，也不知从何问起，还有左眼的刺痛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很久都没有痛过了。
“现在是晚上，你可以继续睡。”
其实，黎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关于眼睛的事。他甚至有点儿想一走了之，在苏茗已醒来之前，干脆不要面对他算了。不过，他已经决定了，在之后不知道能延续的何时的生命中，不再逃避。
勇往直前的冲，都不一定能到达多远的地方呢，怎么还有时间逃避呢。
“睡够了。黎，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突然脑子特别不清醒，很困，就睡过去了？”
“因为水里有安眠药。”还是那么诚实的回答。
“……为什么要在我水里放安眠药！”
“因为要给你礼物。”
“这根本说不通！”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脑袋有点儿沉，左眼有点儿疼……可明明已经好了啊，有段时间没有疼过了。”
“这就是礼物。”
“这怎么能是……”
苏茗已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下了床，凭着记忆开灯后直接冲进病房的洗手间。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覆在左眼上的已不是什么黑色眼罩了，而是白色的纱布！他小心翼翼的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白色的纱布——不是空的，不再是空的了！他有眼睛了！他的眼睛回来了！！！他的眼睛真的回来了！！！
“黎、黎！我的、我的眼睛！我的左眼回来了！我有左眼了！终于找到匹配的眼睛了！”苏茗已激动的声音像洪水一般从洗手间倾泻而出，连黎都能感觉到那种欢欣雀跃。
“虽然有点儿疼，但它是可以动的！是真的回来了！黎，你说，拆完纱布我就可以看见了对吧？黎？你听见了吗黎？”
白痴，那么大声怎么可能听不见……
“你还是先不要老活动它，让它赶快愈合才能赶快拆纱布。”
“恩！哈哈！黎，真的是个惊喜！那也不至于对我下药吧，明明是这么开心的事！”
是真的很开心啊……苏茗已……都舍不得从镜子上移开视线了吧？住在洗手间算了啊……
黎是替苏茗已高兴的，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多的是凄凉。他也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左眼上附着的纱布，是很疼，非常疼，是那种神经被硬物摩擦着的怪异痛感，一直持续。这个人造眼球已经极力做得跟人眼一个触感了，但毕竟是假的，不属于人造器官，不能连接神经，所以还是在眼框里嵌入了一个异物一样。
黎最讨厌有异物留在身上的感觉了，想要转动左眼，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吧……他的左眼，确实的消失了……
过了很久，苏茗已才依依不舍的从卫生间出来，还是那么兴奋，兴致勃勃的，充满了朝气和生命力，就像黎最开始见他那样。
黎向左侧身躺在床上，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再多高兴一段时间吧，那种纯粹的高兴。
“苏茗已，帮我把灯关了，我要睡了。”黎淡淡的说，从声音听不出没落。
“我现在睡不着啦~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听着苏茗已的脚步越来越近，黎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很不安，很慌张。
如果是韵，如果是苏茗已、奇米、梵页……如果是任何一个和自己有瓜葛的人，在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发觉他们身体的某个部分变为了自己的，自己是不会开心的，甚至会厌恶那个部分、厌恶自己。就像是因为自己的缺失，而硬生生从他们那里抢夺来的一样。即便不是真的去抢，也会有那种感觉。自己明明知道缺失了某个部分的感受，却要在自己完整的同时看着别人缺失，还是在同样都活着的情况下，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黎你知道吗，奥列说我的眼睛几乎找不到可以匹配的，所以我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真的有奇迹！几乎找不到又不是完全找不到，所以它又回来了！你别睡了，起来看看啊，它真的回来了！是你帮我找到的吧？这礼物真是太棒了！”苏茗已的嘴角向上扬着，根本就不能停止的想笑。
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跟别人分享，这快乐太丰盈充沛了，都溢出来了。
他走到黎的床边想把黎拉起来，“黎，别睡了！你难道不替我高——”当他真的把黎从床上拉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连像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所有的喜悦都封在了喉咙，凝结成霜。
他看着黎左眼上覆着和他一样的纱布，白得刺眼——他好像听见‘咚’的一声，心，摔得稀烂。
“我真的替你高兴。”黎接过他的话，努力的在他僵住的表情前，欣然的微笑，尽管笑的那样虚弱。
“这是……怎么回事？喂，黎……你跟我开玩笑的吧？”苏茗已还想继续笑，可那笑容太扭曲了，他的声音都发抖了。一瞬间，他觉得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力气就都被抽走了。
他松开黎，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后退，“你是在眼睛上贴个纱布跟我开玩笑的吧？是这样吧？别闹了，你的确吓到我了，把它摘下来吧……别弄得跟把自己的眼睛给我了似的……”
黎看着苏茗已重心不稳的向后倒退着，表情那么痛苦、纠结，直到腿碰到了身后那张空病床，他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无助的坐在那张床上，把脸埋在手掌里。
看得黎鼻子发酸，什么话也说不出。
“黎你疯了吧！！！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宁可它回不来也不要你把眼睛给我！”
看着苏茗已声嘶力竭的咆哮，黎的心像拧在一起一样难受，他的胸口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眼前的人明明刚才还那么高兴，那种不能自抑的高兴，可现在，他却痛苦、迷茫、愤怒的找不到出口。
都是自己的错……
“苏茗已……”黎轻轻的唤他。
“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对吧？所以才让奥列给我下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接受为什么还这样做？！你以为我会开心吗？你知道我不会开心吧？！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啊！！！”
黎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我不希望你恨他。”
“冥司韵吗？你这样做他也不会知道的！他现在是想与你为敌，他已经做到那份上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他牺牲，为了他付出！你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是没有回报的！！！他对我做的不需要你补偿！！！”
“是我自愿的……而且，你的左眼又回来了，我也很高兴。我想弥补我对他犯的错，也想弥补因为我的过过而让他对你造成的损失……”
“那是你的左眼啊！你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巧！我现在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我遭受的损失我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弥补的！你这样让我……让我怎么办啊……”
是啊，你要怎么办啊，我知道你会痛苦，可我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放开以前那些吧，开始新生活吧，你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难道你就没有吗？！你也有啊！！！”
“我要去旅行啊，一只眼睛看风景，足够了。所以……别再恨他了。”
“你只是想让我别再恨他而已！！！我现在反而更恨他了！黎，你知道吗，我现在也恨你！”苏茗已的眸子里，噼啪作响的，燃烧着足以夺目而出的愤怒。
看得黎无颜以对，只是怔怔的，僵坐在那里。
你，恨我吗？也是……
良久，黎用轻的声音说：“别伤害他，好吗？”
诚恳的苏茗已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毛都立起来的豹子一样窜出去一把抓着黎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拖起来，“黎你——！！！你真没得救了！！！”
是吗？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胸口好痛啊……
在苏茗已的愤怒下，黎显得那么无力，苍白、羸弱。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喂，黎？喂喂！”苏茗已慌张的松开黎的领子，黎的身体就软软的往下坠……他赶紧一把抱住他，那凉得绝非正常的体温让他想到了许久之前，黎也曾这般冰冷的在他怀里，口中含血，快死了一般骇人！
“奥列！奥列！！！你在哪儿？！快过来！”
因为作者比较无良。所以就不求金牌、红包、礼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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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如何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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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漆黑，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被扭曲了，一切都显得有些茫然，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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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黎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轻飘飘的从他的右耳灌入神经。他的五感渐渐苏醒，尤其是敏锐的嗅觉，这个味道他熟悉，是黎的病房。
“恩。”
苏茗已努力的回想，断定自己不是因为太累忽然就睡着了，显然是药物作用。不过他不明白，黎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什么原因让他必须把自己弄晕不可，虽然他倒神奇的不担心黎会害他。
他不明白，也不知从何问起，还有左眼的刺痛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很久都没有痛过了。
“现在是晚上，你可以继续睡。”
其实，黎也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关于眼睛的事。他甚至有点儿想一走了之，在苏茗已醒来之前，干脆不要面对他算了。不过，他已经决定了，在之后不知道能延续的何时的生命中，不再逃避。
勇往直前的冲，都不一定能到达多远的地方呢，怎么还有时间逃避呢。
“睡够了。黎，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突然脑子特别不清醒，很困，就睡过去了？”
“因为水里有安眠药。”还是那么诚实的回答。
“……为什么要在我水里放安眠药！”
“因为要给你礼物。”
“这根本说不通！”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脑袋有点儿沉，左眼有点儿疼……可明明已经好了啊，有段时间没有疼过了。”
“这就是礼物。”
“这怎么能是……”
苏茗已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下了床，凭着记忆开灯后直接冲进病房的洗手间。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覆在左眼上的已不是什么黑色眼罩了，而是白色的纱布！他小心翼翼的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白色的纱布——不是空的，不再是空的了！他有眼睛了！他的眼睛回来了！！！他的眼睛真的回来了！！！
“黎、黎！我的、我的眼睛！我的左眼回来了！我有左眼了！终于找到匹配的眼睛了！”苏茗已激动的声音像洪水一般从洗手间倾泻而出，连黎都能感觉到那种欢欣雀跃。
“虽然有点儿疼，但它是可以动的！是真的回来了！黎，你说，拆完纱布我就可以看见了对吧？黎？你听见了吗黎？”
白痴，那么大声怎么可能听不见……
“你还是先不要老活动它，让它赶快愈合才能赶快拆纱布。”
“恩！哈哈！黎，真的是个惊喜！那也不至于对我下药吧，明明是这么开心的事！”
是真的很开心啊……苏茗已……都舍不得从镜子上移开视线了吧？住在洗手间算了啊……
黎是替苏茗已高兴的，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多的是凄凉。他也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左眼上附着的纱布，是很疼，非常疼，是那种神经被硬物摩擦着的怪异痛感，一直持续。这个人造眼球已经极力做得跟人眼一个触感了，但毕竟是假的，不属于人造器官，不能连接神经，所以还是在眼框里嵌入了一个异物一样。
黎最讨厌有异物留在身上的感觉了，想要转动左眼，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吧……他的左眼，确实的消失了……
过了很久，苏茗已才依依不舍的从卫生间出来，还是那么兴奋，兴致勃勃的，充满了朝气和生命力，就像黎最开始见他那样。
黎向左侧身躺在床上，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再多高兴一段时间吧，那种纯粹的高兴。
“苏茗已，帮我把灯关了，我要睡了。”黎淡淡的说，从声音听不出没落。
“我现在睡不着啦~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听着苏茗已的脚步越来越近，黎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很不安，很慌张。
如果是韵，如果是苏茗已、奇米、梵页……如果是任何一个和自己有瓜葛的人，在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发觉他们身体的某个部分变为了自己的，自己是不会开心的，甚至会厌恶那个部分、厌恶自己。就像是因为自己的缺失，而硬生生从他们那里抢夺来的一样。即便不是真的去抢，也会有那种感觉。自己明明知道缺失了某个部分的感受，却要在自己完整的同时看着别人缺失，还是在同样都活着的情况下，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呢。
“黎你知道吗，奥列说我的眼睛几乎找不到可以匹配的，所以我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真的有奇迹！几乎找不到又不是完全找不到，所以它又回来了！你别睡了，起来看看啊，它真的回来了！是你帮我找到的吧？这礼物真是太棒了！”苏茗已的嘴角向上扬着，根本就不能停止的想笑。
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跟别人分享，这快乐太丰盈充沛了，都溢出来了。
他走到黎的床边想把黎拉起来，“黎，别睡了！你难道不替我高——”当他真的把黎从床上拉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连像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所有的喜悦都封在了喉咙，凝结成霜。
他看着黎左眼上覆着和他一样的纱布，白得刺眼——他好像听见‘咚’的一声，心，摔得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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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喂，黎……你跟我开玩笑的吧？”苏茗已还想继续笑，可那笑容太扭曲了，他的声音都发抖了。一瞬间，他觉得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力气就都被抽走了。
他松开黎，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后退，“你是在眼睛上贴个纱布跟我开玩笑的吧？是这样吧？别闹了，你的确吓到我了，把它摘下来吧……别弄得跟把自己的眼睛给我了似的……”
黎看着苏茗已重心不稳的向后倒退着，表情那么痛苦、纠结，直到腿碰到了身后那张空病床，他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无助的坐在那张床上，把脸埋在手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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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你疯了吧！！！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宁可它回不来也不要你把眼睛给我！”
看着苏茗已声嘶力竭的咆哮，黎的心像拧在一起一样难受，他的胸口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眼前的人明明刚才还那么高兴，那种不能自抑的高兴，可现在，他却痛苦、迷茫、愤怒的找不到出口。
都是自己的错……
“苏茗已……”黎轻轻的唤他。
“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对吧？所以才让奥列给我下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接受为什么还这样做？！你以为我会开心吗？你知道我不会开心吧？！你到底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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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自愿的……而且，你的左眼又回来了，我也很高兴。我想弥补我对他犯的错，也想弥补因为我的过过而让他对你造成的损失……”
“那是你的左眼啊！你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巧！我现在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我遭受的损失我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弥补的！你这样让我……让我怎么办啊……”
是啊，你要怎么办啊，我知道你会痛苦，可我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放开以前那些吧，开始新生活吧，你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难道你就没有吗？！你也有啊！！！”
“我要去旅行啊，一只眼睛看风景，足够了。所以……别再恨他了。”
“你只是想让我别再恨他而已！！！我现在反而更恨他了！黎，你知道吗，我现在也恨你！”苏茗已的眸子里，噼啪作响的，燃烧着足以夺目而出的愤怒。
看得黎无颜以对，只是怔怔的，僵坐在那里。
你，恨我吗？也是……
良久，黎用轻的声音说：“别伤害他，好吗？”
诚恳的苏茗已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毛都立起来的豹子一样窜出去一把抓着黎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拖起来，“黎你——！！！你真没得救了！！！”
是吗？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胸口好痛啊……
在苏茗已的愤怒下，黎显得那么无力，苍白、羸弱。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喂，黎？喂喂！”苏茗已慌张的松开黎的领子，黎的身体就软软的往下坠……他赶紧一把抱住他，那凉得绝非正常的体温让他想到了许久之前，黎也曾这般冰冷的在他怀里，口中含血，快死了一般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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