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 Chapter14 十年以后，我娶你
星期六很快就到来了，我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那天却还是起了个大早，弄得外婆大惊小怪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大好的周末不在床上赖床。
我被问得异常心虚，只能低着头答道：“今天和同学有约，总不能迟到吧。”
“那倒也是。”外婆笑着摸摸我的头，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地道，“我家若雨长大了，懂事了。”
“外婆！”我有些不自在地躲开她的手，同时在心里嘀咕着要是她知道我是和个男生单独出去，还会这样说吗？
快手快脚地洗漱完，我回到房间的梳妆镜前开始梳起了头发。拿着发圈，我正准备扎起，却突然想起那天洛安念对我说的话：“若雨，约会那天你把头发放下来吧。”
我的手一抖，想了想，还是把头发放下，仔细地梳顺以后，看着自己过肩的长发散落在肩头。
我的发质很好，没拉过没烫过，头发因为细幼，所以比较直顺。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散下的乌黑的发，比较白皙的脸。虽然没有雅雅长得那么精致漂亮，但也还算勉强过得去吧。
我怔怔想着，又挑了衣柜里那件只穿过几次的米色外套。大大的牛角扣扣到胸前，淡淡的米色更衬得我皮肤白皙。
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我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出门离家。
和洛安念约了八点半在市中心广场见面，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早到的那一个，谁知道去了才发现他已经站在那里了。
少年今天穿一件深黑色的羽绒衣，合身的牛仔裤，脖子上围着一条驼色的围巾，肩上是个很酷的单肩包。大概是来了许久，本来就白皙的脸更是冻得苍白。
他双手还是习惯性地兜放在口袋里，淡漠的凤眼四处张望着，明显是在看我到底来了没。
我正想叫他，他就已经发现了我，苍白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笑容，更衬得眉目英俊，气质如画。
他几乎是用小跑地向我走来，才到我身前，就从包里掏出盒牛奶递给我，竟然还是淌着温热的气息。
只是我无意中接触到他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和那盒温热的牛奶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拿着吸管喝起牛奶，挺愧疚地问他：“你来多久了？”
“也没多久。”他笑得淡淡，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凉薄，“只是这里风大，我手一下就被冻冷了。”
“哦。”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应着单音节，然后再自然不过地抓住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试图温暖他。
但明显没什么成效，所以我只好抓着他的手朝他冰凉的手指哈气，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所以又问道：“是不是我记错了，咱们约的时间不是八点半？”
“不。你没记错，是八点半。我来早了而已。”他静静盯着我说着话，凤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最后看我还是一脸不自在，他便淡淡勾唇，露出我所熟悉的那种有点儿坏坏的笑容：“干吗！你真不记得了？果然是白痴！”
听着他一如既往的恶劣语调，我顿时就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也不客气：“也不知道是谁到早了。连自己约好的时间都记不得，你比白痴还白痴！！”
“对。就因为我比白痴还白痴，才会爱上个白痴。”他绕口令一般地说着话，却让我蓦然卡壳。
我觉得脸上在升温，他却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再自然不过地牵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冷，冻得我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却笑了，紧紧抓住我的手，他说：“若雨，走吧。”
“去哪啊？”我只是下意识地回握住他的手，问他。
他看看表，自言自语“嗯，还有好长时间。”顿了顿，转头对着我“先逛逛呗。”他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温柔的模样。我看得久了，就想一直沉溺在其中，永远永远也不要出来。
双休日的街上，天气冷了，几乎都没什么人，我和他就这么手牵手逛着。
忽然，我顿下了脚步，在一家店门口停下来。
这是一家礼服店，叫“漾”。
礼服店布置得极有品位，大致二十几平，却因设计师的巧妙设计而显得较为宽阔，空间布局与摆设无不显示出店主高雅的品位。店内礼服不多，却件件看起来十分精致高雅。我并没有走进店内，只是停顿在左边橱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橱窗里唯一一件礼服凝视。
礼服设计的很巧妙，全身纯白，斜肩设计，小V领，裙摆有很长的拖尾，腰身收的紧俏又漂亮；本来普通的设计却因自肩膀处至裙摆那一溜朵朵生动逼真的雏菊花倾斜而下蔓延开来而不再平凡，每一朵雏菊花花蕊处，都有一颗闪烁着柔和光芒的水钻。再加上流苏蕾丝和碎钻的点缀，显得更加耀眼美丽。
我思绪翻飞，想象着穿上这件礼服的女孩，随风起舞，宛如荡漾在大片大片的纯白雏菊花海里，花香蔓延……
“很美对吧？”
“嗯……嗯？”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见我的身边除了洛安念以外又站了一个少年，栗色的头发，蓝灰色的双眼，明显是混血儿，很精致很好看的混血儿少年。
洛安念的手紧了几分，唇角有些不悦的抿成一条直线。我在心里暗笑，这家伙，不会是在吃醋吧？
只可惜，美少年并没有看见洛安念不善的眼光，只是专注地盯着那条完美的有些过分的礼服裙，轻声道“这条裙子，叫做殇念夏。”
连名字，都这么美呢……
我转头看看那个美少年，他盯着礼服裙的眼光十分专注柔和，眸子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与眷恋，还有那么一点点……晦涩。
“这条裙子，应该是你为了谁制作的吧？”我在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就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他收回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看我，轻声道“你说的没错，这条裙子，倾注了我全部的爱，它是为了我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制作的。”
洛安念的手松了几分，我问“她是谁呀？”
美少年垂下眼帘“她……已经不在了。”
我顿时有些歉疚“对不起。”
美少年轻笑“没关系。”他的眼光落在我和洛安念紧握着的手上“你们……是情侣吗？”
我的脸顿时羞得通红，想把手抽出来，洛安念却握得更紧了，并且很顺口的替我回答“是的，我们是情侣。”
他笑了“祝你们幸福。我叫夏以泽，欢迎你们以后常来这里。”
洛安念微微欠了欠身“嗯，谢谢。我叫洛安念，我的女朋友叫做安若雨。”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跟夏以泽打个招呼，他拉着我，开始奔跑。
他带我去了教堂，在市区的一个偏僻角落，不算大，只是外面种了大片的香樟树，在这样冷的冬天也依旧长青着，仿佛永不会凋零。
我怔怔看着，很是喜欢。他却笑了，抓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婚礼。这座小城信基督教的不多，所以大多时候，这里都很冷清。今天却是难得的热闹。
来了很多人，最里面的是新郎和新娘。新娘挽着新郎站在神父面前，周围有很多人，但难得都很安静。
我和洛安念虽然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却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清里面的一切。
我听见神父对新娘的问话，和电视里面的一模一样。可只有真真实实地听着的时候，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震撼和感动。
他说，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不由自主地抓紧身边洛安念的手，听见了新娘坚定如斯的回答，然后是同样的问话，和新郎同样坚定的回答。
我和洛安念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静静看着里面的一对新人由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变成一对夫妻，只觉得彼此的血液似乎都融进了对方的身体。就好像，那对被神祝福的男女是我们一样。
我听见他随着新郎小声地说，“我愿意”，只觉得心似乎跳得厉害。而那个少年只是太用力太用力地抓紧我，直到骨节泛白，也不肯松开。
最后的最后，是神父的祝福，他说：“圣父圣子圣灵在上，保佑你们，祝福你们，赐予你们洪恩；你们将生死与共，阿门。我主洪恩与你们同在。”
我听见热烈的掌声，然后是尽头的新郎亲吻新娘。
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神圣，幸福美满。而我悄悄回头看身边少年时，却蓦然想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那么幸福的时刻，我却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好好地放声大哭一场。
后来的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了自己那时的心情。
太幸福，就太悲伤。
乐极生悲，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遵循着这样的轨迹，一点一点，走向结局。
而你和我，从来从来，就不会成为例外。
我们等到婚礼结束后就走出了教堂。
这座小城，有一条长长的河流贯穿全城。我们便是沿着这条长河，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一步一步，像是要走到这条长河的尽头。
可是，终究还是不能走到尽头。
就像我们这漫长的一生，信誓旦旦说好生死与共的人，终究不能陪你走到尽头。
最后的最后，终究只有自己，形单影只，一个人，天荒地老。
我们在河边的护栏上坐下，迎着凛冽的寒风，像两个傻瓜一样，冷得直打哆嗦，却谁也不肯说换个地方。
我和他，就是这样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胡乱地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
互相拌嘴几句后，却突然都沉默了起来。
好半天，我才听见他格外认真的问话，淡淡的声音，却一字一字都打在我心里：“呐，若雨，你信耶稣吗？”
“还好吧。我虽然是基督教徒，但不是最忠实的那种。”
“我也差不多。”他微微地笑，然后又是沉默。只有凛冽寒风呼啸而来，吹进我们的骨头里，是刺骨一般的冷厉。
片刻后，他握着我的手似乎更紧了点，然后是他故作镇静淡然的声音，明明发着抖，偏偏那么要强地不肯承认自己的紧张。他说：“那个，要是以后我们结婚了，也来这里好吗？”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嘭地一下就迅速升温了。而他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一样是脸色通红地看着我，凤眼里藏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期待。
我们就这样特傻地互望着，听着对方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似梦非梦。
他的脸慢慢向我靠近了一点，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气息清晰可闻，那些炙热的、滚烫的呼吸一分一毫都打在我的脸上，透过皮肤，渗入骨头，成了永久不可磨灭的痕迹。
嘴唇感到湿热的时候，我还有些懵懵懂懂。然后压在我身前的那个人似乎加大了一些力量，我感觉到唇上的压力蓦然重了许多。
接着是他轻轻的啃咬，有点笨拙的样子，甚至牙齿都磕碰到我的唇。
而那一刻，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任他笨拙又紧张地亲吻着我，看着眼下慢慢流淌的河流，紧张到几乎忘记了呼吸。
直到他离开我的唇，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我的初吻，算是交代出去了。
而眼前那个少年还是傻傻看着我，漂亮的凤眼里水光盈盈。然后他慢慢勾唇，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温柔笑容。
我听见他的声音，温暖的、柔和的蛊惑。他说：“我爱你，安若雨。”
而我已经完全忘记反应，只能傻傻地抿着唇，死盯着他，像要把这个人好好地烙印进骨子里，却终究不能如愿以偿。
他看我盯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开口。
我们就这样相互凝视着彼此，好久好久。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我们在这一刻凝固定格，成了风化不能忘记的记忆。
最后是我终于撑不住，这才特煞风景地开口道：“那个，我的脚好像麻了。”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后还是蹲下身，慢慢伸手揉搓着我的小腿，头也不抬，“好点没？”
“嗯。”我看着他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后颈，微微地笑，像个傻瓜一样，幸福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我的腿终于有了知觉后，我才从护栏上跳了下来。他很自然地扶住我，太过温柔顺手的模样，让我忍不住从脸红到脖子根。
我愣了愣，见他动作有些笨拙地用小草绕成一个圆环的形状，突然收敛了笑容，然后特认真地看着我，轻轻开口，语调温慢：“那个若雨，十年以后……”
“啊？你说什么？”他后面那句声音太小了，以至于我实在没有听清楚。
偏偏他却以为我是故意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好难看。好半天，才从喉咙里闷闷挤出声音来：“没什么。”
“哦。”我闷闷应了一个单音节，他却已经狠狠一把抓过我的手，不容拒绝地把草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
那些草有些扎人，我却不觉得痛，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听见他的声音坚定如斯：“安若雨，十年以后，我要娶你。”
我怔怔听着，突然之间就好想哭。
后来的很多年，也曾有人问过我，他说洛安念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我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地记着，几乎都成了执念。
我听后只是笑笑不答，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无名指，那里只有一个缀着浅蓝色蝴蝶结的廉价戒指。我却似乎又想起那一年冬天，你紧握着我手的模样。
只是那个草戒指已经枯黄，而那个说着十年以后我娶你的人已经不在。我却还是不肯忘记，几乎自虐的，念念不忘，执迷不悔。
而你问我，为什么要记得。
也许只是，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他给的。
也许只是，那些第一次，全是我此生，最深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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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一抖，想了想，还是把头发放下，仔细地梳顺以后，看着自己过肩的长发散落在肩头。
我的发质很好，没拉过没烫过，头发因为细幼，所以比较直顺。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散下的乌黑的发，比较白皙的脸。虽然没有雅雅长得那么精致漂亮，但也还算勉强过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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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我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出门离家。
和洛安念约了八点半在市中心广场见面，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早到的那一个，谁知道去了才发现他已经站在那里了。
少年今天穿一件深黑色的羽绒衣，合身的牛仔裤，脖子上围着一条驼色的围巾，肩上是个很酷的单肩包。大概是来了许久，本来就白皙的脸更是冻得苍白。
他双手还是习惯性地兜放在口袋里，淡漠的凤眼四处张望着，明显是在看我到底来了没。
我正想叫他，他就已经发现了我，苍白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笑容，更衬得眉目英俊，气质如画。
他几乎是用小跑地向我走来，才到我身前，就从包里掏出盒牛奶递给我，竟然还是淌着温热的气息。
只是我无意中接触到他的手，却是冰凉冰凉的，和那盒温热的牛奶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拿着吸管喝起牛奶，挺愧疚地问他：“你来多久了？”
“也没多久。”他笑得淡淡，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凉薄，“只是这里风大，我手一下就被冻冷了。”
“哦。”我只能顺着他的话应着单音节，然后再自然不过地抓住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试图温暖他。
但明显没什么成效，所以我只好抓着他的手朝他冰凉的手指哈气，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所以又问道：“是不是我记错了，咱们约的时间不是八点半？”
“不。你没记错，是八点半。我来早了而已。”他静静盯着我说着话，凤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最后看我还是一脸不自在，他便淡淡勾唇，露出我所熟悉的那种有点儿坏坏的笑容：“干吗！你真不记得了？果然是白痴！”
听着他一如既往的恶劣语调，我顿时就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也不客气：“也不知道是谁到早了。连自己约好的时间都记不得，你比白痴还白痴！！”
“对。就因为我比白痴还白痴，才会爱上个白痴。”他绕口令一般地说着话，却让我蓦然卡壳。
我觉得脸上在升温，他却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再自然不过地牵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冷，冻得我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却笑了，紧紧抓住我的手，他说：“若雨，走吧。”
“去哪啊？”我只是下意识地回握住他的手，问他。
他看看表，自言自语“嗯，还有好长时间。”顿了顿，转头对着我“先逛逛呗。”他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温柔的模样。我看得久了，就想一直沉溺在其中，永远永远也不要出来。
双休日的街上，天气冷了，几乎都没什么人，我和他就这么手牵手逛着。
忽然，我顿下了脚步，在一家店门口停下来。
这是一家礼服店，叫“漾”。
礼服店布置得极有品位，大致二十几平，却因设计师的巧妙设计而显得较为宽阔，空间布局与摆设无不显示出店主高雅的品位。店内礼服不多，却件件看起来十分精致高雅。我并没有走进店内，只是停顿在左边橱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橱窗里唯一一件礼服凝视。
礼服设计的很巧妙，全身纯白，斜肩设计，小V领，裙摆有很长的拖尾，腰身收的紧俏又漂亮；本来普通的设计却因自肩膀处至裙摆那一溜朵朵生动逼真的雏菊花倾斜而下蔓延开来而不再平凡，每一朵雏菊花花蕊处，都有一颗闪烁着柔和光芒的水钻。再加上流苏蕾丝和碎钻的点缀，显得更加耀眼美丽。
我思绪翻飞，想象着穿上这件礼服的女孩，随风起舞，宛如荡漾在大片大片的纯白雏菊花海里，花香蔓延……
“很美对吧？”
“嗯……嗯？”我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见我的身边除了洛安念以外又站了一个少年，栗色的头发，蓝灰色的双眼，明显是混血儿，很精致很好看的混血儿少年。
洛安念的手紧了几分，唇角有些不悦的抿成一条直线。我在心里暗笑，这家伙，不会是在吃醋吧？
只可惜，美少年并没有看见洛安念不善的眼光，只是专注地盯着那条完美的有些过分的礼服裙，轻声道“这条裙子，叫做殇念夏。”
连名字，都这么美呢……
我转头看看那个美少年，他盯着礼服裙的眼光十分专注柔和，眸子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与眷恋，还有那么一点点……晦涩。
“这条裙子，应该是你为了谁制作的吧？”我在心里想着，不自觉的就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他收回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看我，轻声道“你说的没错，这条裙子，倾注了我全部的爱，它是为了我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制作的。”
洛安念的手松了几分，我问“她是谁呀？”
美少年垂下眼帘“她……已经不在了。”
我顿时有些歉疚“对不起。”
美少年轻笑“没关系。”他的眼光落在我和洛安念紧握着的手上“你们……是情侣吗？”
我的脸顿时羞得通红，想把手抽出来，洛安念却握得更紧了，并且很顺口的替我回答“是的，我们是情侣。”
他笑了“祝你们幸福。我叫夏以泽，欢迎你们以后常来这里。”
洛安念微微欠了欠身“嗯，谢谢。我叫洛安念，我的女朋友叫做安若雨。”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跟夏以泽打个招呼，他拉着我，开始奔跑。
他带我去了教堂，在市区的一个偏僻角落，不算大，只是外面种了大片的香樟树，在这样冷的冬天也依旧长青着，仿佛永不会凋零。
我怔怔看着，很是喜欢。他却笑了，抓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婚礼。这座小城信基督教的不多，所以大多时候，这里都很冷清。今天却是难得的热闹。
来了很多人，最里面的是新郎和新娘。新娘挽着新郎站在神父面前，周围有很多人，但难得都很安静。
我和洛安念虽然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却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清里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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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不由自主地抓紧身边洛安念的手，听见了新娘坚定如斯的回答，然后是同样的问话，和新郎同样坚定的回答。
我和洛安念紧紧握住彼此的手，静静看着里面的一对新人由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变成一对夫妻，只觉得彼此的血液似乎都融进了对方的身体。就好像，那对被神祝福的男女是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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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是神父的祝福，他说：“圣父圣子圣灵在上，保佑你们，祝福你们，赐予你们洪恩；你们将生死与共，阿门。我主洪恩与你们同在。”
我听见热烈的掌声，然后是尽头的新郎亲吻新娘。
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神圣，幸福美满。而我悄悄回头看身边少年时，却蓦然想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那么幸福的时刻，我却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好好地放声大哭一场。
后来的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了自己那时的心情。
太幸福，就太悲伤。
乐极生悲，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故事都是遵循着这样的轨迹，一点一点，走向结局。
而你和我，从来从来，就不会成为例外。
我们等到婚礼结束后就走出了教堂。
这座小城，有一条长长的河流贯穿全城。我们便是沿着这条长河，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一步一步，像是要走到这条长河的尽头。
可是，终究还是不能走到尽头。
就像我们这漫长的一生，信誓旦旦说好生死与共的人，终究不能陪你走到尽头。
最后的最后，终究只有自己，形单影只，一个人，天荒地老。
我们在河边的护栏上坐下，迎着凛冽的寒风，像两个傻瓜一样，冷得直打哆嗦，却谁也不肯说换个地方。
我和他，就是这样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胡乱地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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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我才听见他格外认真的问话，淡淡的声音，却一字一字都打在我心里：“呐，若雨，你信耶稣吗？”
“还好吧。我虽然是基督教徒，但不是最忠实的那种。”
“我也差不多。”他微微地笑，然后又是沉默。只有凛冽寒风呼啸而来，吹进我们的骨头里，是刺骨一般的冷厉。
片刻后，他握着我的手似乎更紧了点，然后是他故作镇静淡然的声音，明明发着抖，偏偏那么要强地不肯承认自己的紧张。他说：“那个，要是以后我们结婚了，也来这里好吗？”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嘭地一下就迅速升温了。而他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一样是脸色通红地看着我，凤眼里藏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期待。
我们就这样特傻地互望着，听着对方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似梦非梦。
他的脸慢慢向我靠近了一点，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的气息清晰可闻，那些炙热的、滚烫的呼吸一分一毫都打在我的脸上，透过皮肤，渗入骨头，成了永久不可磨灭的痕迹。
嘴唇感到湿热的时候，我还有些懵懵懂懂。然后压在我身前的那个人似乎加大了一些力量，我感觉到唇上的压力蓦然重了许多。
接着是他轻轻的啃咬，有点笨拙的样子，甚至牙齿都磕碰到我的唇。
而那一刻，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任他笨拙又紧张地亲吻着我，看着眼下慢慢流淌的河流，紧张到几乎忘记了呼吸。
直到他离开我的唇，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我的初吻，算是交代出去了。
而眼前那个少年还是傻傻看着我，漂亮的凤眼里水光盈盈。然后他慢慢勾唇，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温柔笑容。
我听见他的声音，温暖的、柔和的蛊惑。他说：“我爱你，安若雨。”
而我已经完全忘记反应，只能傻傻地抿着唇，死盯着他，像要把这个人好好地烙印进骨子里，却终究不能如愿以偿。
他看我盯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开口。
我们就这样相互凝视着彼此，好久好久。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我们在这一刻凝固定格，成了风化不能忘记的记忆。
最后是我终于撑不住，这才特煞风景地开口道：“那个，我的脚好像麻了。”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后还是蹲下身，慢慢伸手揉搓着我的小腿，头也不抬，“好点没？”
“嗯。”我看着他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后颈，微微地笑，像个傻瓜一样，幸福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我的腿终于有了知觉后，我才从护栏上跳了下来。他很自然地扶住我，太过温柔顺手的模样，让我忍不住从脸红到脖子根。
我愣了愣，见他动作有些笨拙地用小草绕成一个圆环的形状，突然收敛了笑容，然后特认真地看着我，轻轻开口，语调温慢：“那个若雨，十年以后……”
“啊？你说什么？”他后面那句声音太小了，以至于我实在没有听清楚。
偏偏他却以为我是故意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好难看。好半天，才从喉咙里闷闷挤出声音来：“没什么。”
“哦。”我闷闷应了一个单音节，他却已经狠狠一把抓过我的手，不容拒绝地把草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
那些草有些扎人，我却不觉得痛，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听见他的声音坚定如斯：“安若雨，十年以后，我要娶你。”
我怔怔听着，突然之间就好想哭。
后来的很多年，也曾有人问过我，他说洛安念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我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地记着，几乎都成了执念。
我听后只是笑笑不答，习惯性地抚摸着自己的无名指，那里只有一个缀着浅蓝色蝴蝶结的廉价戒指。我却似乎又想起那一年冬天，你紧握着我手的模样。
只是那个草戒指已经枯黄，而那个说着十年以后我娶你的人已经不在。我却还是不肯忘记，几乎自虐的，念念不忘，执迷不悔。
而你问我，为什么要记得。
也许只是，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他给的。
也许只是，那些第一次，全是我此生，最深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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