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六
负责外围调查的刑警于继文终于回来了。潘石峰仔细地从于继文的汇报中，捋理各种线索。他发现，叶昕的社交面虽然很广，却并不复杂。和叶昕经常往来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政府的官员，一类是企业的老板。经过于继文的排查，这些人都不具备作案的时间。至于作案的动机，那些和叶昕交往的人，虽说免不了和叶昕产生一些龃龌和摩擦，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潘石峰默默地听着。于继文三十多岁，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十几年了，他了解于继文，知道于继文是一个办事非常稳妥的人。于继文通过这样的外围调查，一方面寻找新的线索，另一方面也及时地排除那些没有价值的线索，这让他非常满意。
“潘队，有一个人值得注意。”于继文在排除了那些没有价值的线索之后，果然转移了话锋。
“什么人？”潘石峰微微地笑了。
“这个人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意料也许合乎情理。”
“我是说侯区长侯定喜。”
“理由！”
“叶昕是他的情妇！”
这条信息没有让潘石峰感到意外。在女检察官贺萍介绍了相关的案情以后，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既然是情妇，侯定喜为什么要杀她呢？”潘石峰不动声色地提出这个问题。
“听说叶昕要求侯定喜和妻子离婚，和她结婚，侯定喜不同意。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闹翻了几次。”
“叶昕除了侯定喜，就没有别人了吗？”
“有。和叶昕关系暧昧的人有好几个。”
“这些人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可以排除。”
“侯定喜有作案时间吗？”
“也没有，案发时，他在开会。”
“是吗？”
“财杀、情杀、仇杀都可以排除。”
“你是说……”
“杀人灭口。”
潘石峰未置可否地摩摩下巴。从逻辑上讲，于继文的分析是成立的。只是法律讲的是证据，而不是逻辑。
“还有其他可疑的人吗？”
“有。”
“谁？”
于继文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打开后，递给潘石峰。本子上面是这样写的：“杜正荣，男，三十二岁，右腿瘸，外号‘老拐’，河北廊坊人，有犯罪的前科，现在开了一家彩票站。”潘石峰不由得一怔，这个名字他一点也不陌生。几年前，他还是第二支队的副支队长时，就曾经和杜正荣打过交道。杜正荣因为开设地下赌场，被他和曹猛带人当场抓获。当天晚上，他正在审讯杜正荣，当时的局长突然派人来，让他释放杜正荣。
“为什么要放他？”他感到非常意外。
“我不知道。”来人无奈地说。
“为了抓他，我们花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
“也许你们弄错了。”
“弄错了……”
……
他把本子合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他一直无法释怀，他很想当面质问老局长，然而，直到老局长退了休，他也没有机会开口。现在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潘队，有什么不对吗？”于继文疑惑地盯着他的面孔。
“你继续说。”他耸耸两肩，又摆了摆手。
“这个杜正荣和侯定喜关系非常密切，他的媳妇就是侯定喜介绍的。”
“杜正荣是个瘸子。”
“不能小看这个瘸子，神通非常广大，三教九流，无所不交。侯定喜毕竟是副区长，这种下三烂的事情不会亲自出面。”
“你认为是杜正荣杀人？”
“不，杜正荣也没有作案时间。”
“到底谁是凶手？”
“杜正荣应当清楚。”
“你是说，侯定喜授意杜正荣雇凶杀人？”
“是这个意思。”
潘石峰沉默下来，他的心依然是沉甸甸的。虽然迷雾中已经隐隐透出一丝曙光，但迷雾并没有全部拨开。凶手到底是谁？凶手的枪是从哪里来的？凶手现在在什么地方？凶手和侯定喜、杜正荣是什么关系？这一连串的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凶手拿着枪，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这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
“潘队，要不要传讯杜正荣？”
“理由呢？”
“理由？”
“重要的是要拿到证据。”
“证据……证据是那个点儿……”
“你马上去一趟检察院，找贺萍谈一谈，她哪里可能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检察院也插手啦？”
“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继文一走，潘石峰马上把曹猛找来。
“老曹，你看看这个……”他把刚才他的记录拿出来。
曹猛匆匆地看了一遍，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杜正荣？”
“咱们的老对手啦。”
“这个混蛋！我看这次还有谁来罩他！”
“我倒希望有人来罩他。”
“谷局顶得住吗？”
“谷局你还不知道吗？外表看蔫儿蔫儿的，骨子里那可是块千锤百炼的钢，硬着呢！”
潘石峰笑了笑，他又拿起手机，给安桥镇派出所所长江涛打去电话。
“喂！江涛吗？情况怎么样啦？”
“潘队，情况不妙，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蓉蓉的影子。”
“有目击证人吗？”
“全村都查遍了，没有目击证人。村里也没有人认识叶昕，或者和叶昕打过交道。”
“监控视频查得怎么样？”
“现在正在查。潘队，能不能再给点具体的线索？”
“会给的，但不是现在。”
“潘队，蓉蓉怎么办？十有八九是让凶手带走了。”
“你们继续查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他把手机放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凶多吉少啊。”曹猛说。
“你指什么？”潘石峰问。
“蓉蓉。”
“的确凶多吉少。如果蓉蓉落到嫌犯手中，说明嫌犯一定有交通工具。”
“如果有交通工具，一定是汽车。”
“这是最麻烦的事情。”
“我看提审杜正荣吧。”
“提审可以，前提是得有突破口。”
“接着上次的案子审。”
“两个案子风马牛不相及，太远了。”
“你说怎么办？”
“先搜查叶昕的住所，我已经让人去办搜查证了。”
“有用吗？”
“没有空穴，怎么会引来风呢？”
潘石峰相信，叶昕和侯定喜之间的特殊关系，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说不定就是侦破907持枪杀人案的突破口。在907持枪杀人案中，叶昕是个受害者，但在整个案件中，叶昕也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既然活人昏迷不醒，那就让死物开口说话吧。
叶昕的住所已经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以直接锁定嫌犯的证据。曹猛一眼就看见了书房里有一台电脑，他立即过去，把电脑打开，打算查阅里面的文件。然而，电脑虽说打开了，因为设有密码，无法进入。
“潘队，电脑有密码，要不要带回去？”曹猛大声问。
“那就带回去。”潘石峰点点头。
他的话音刚落，曹猛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把电脑主机搬回队里，让队里的电脑行家破解密码，检查里面的文件。
潘石峰默默地来到主卧，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老曹，你过来看看。”他冲着曹猛招招手。
“有戏吗？”曹猛连忙过来。
“你注意到了没有？房间有翻动的痕迹。”
“的确有人进来过。丢了什么？”
“这得问叶昕。”
“这个叶昕，叫人有点摸不着脉。”
“你看看那幅照片。”
曹猛抬头一看，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放大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叶昕站在海边一块巨大的礁石旁边，礁石上面还刻有“南天一柱”四个字，叶昕伸展双臂，开怀大笑。
“是海南三亚。”
“你注意到叶昕的特点了吗？”
“嗯，在她身上，凡是能戴首饰的地方，都没漏。”
“她的房间里却没有一件首饰。”
“有人捷足先登了。”
“门窗都没有撬动的痕迹，说明什么？”
“说明嫌犯是用钥匙进来的。”
“这就是要害。难道嫌犯就是为了几件首饰？”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很难说。”
“也是，现在有些窃贼开锁的技术很高。”
“查小区的监控录像。”
两个人立即找来物业，一起来到小区的监控室，把昨天一天的监探视频调出来查看。
白天，小区虽然人员不断进进出出，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到了晚上，小区的几个大门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当十五楼门外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时，他们终于有了收获。
“潘队，看！”曹猛伸手指着屏幕。
屏幕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相貌，但可以分辨出，这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身上穿着风衣。这个人贴着墙根，又很善于利用一些树木做掩护，探头始终捕捉不到这个人的面孔。直到这个人进入楼门，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楼道有探头吗？”潘石峰问。
“没有。”小区保安说。
“电梯呢？”
“电梯有。”
很快，电梯的视频调出来了。结果让潘石峰大失所望，这个人根本没有在电梯里出现。
“这个人你们熟悉吗？”潘石峰又问保安。
“看不清楚。”保安说。
“从身材和和走路的特点，能看出是谁吗？”
“看不出来。”
视频只好停留在十五楼门外的位置。保安采用快放的方法向前推进，果然那个头戴鸭舌帽的人又出现了。这个人出来时，一只手提着一个包裹。
“什么东西？”曹猛奇怪地问。
“里面肯定有首饰。”潘石峰说。
“不可能都是首饰，叶昕又开首饰店。”
“你看像什么？”
“看不出来。”
这个人看来非常警觉，一走出楼门，便四处张望，然后突然跑向东南方向的树丛中，就不见了踪影。
“把小区外面的监控全部调出来！”潘石峰说。
保安首先把东南方向的监控视频调出来。奇怪的是，明明看见人影是向东南方向溜掉的，东南方向却看不到这个人的影子。保安把各个方向的监控视频逐一调出来，结果一样，哪里也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
“潘队，没有办法，小区范围太大，死角太多。”保安说。
“看来这个人对小区非常熟悉。”曹猛说。
潘石峰一手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下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视频里出现的这个人，步履轻盈，举止灵活，很像年轻人。这个人是谁？和907持枪杀人案有没有关系？难道这个人是侯定喜派来的？也许这起入室盗窃案和907持枪杀人案毫无关系……不论是否有关系，都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经验老到，胆大包天，绝不是等闲之辈……
“老曹，我看这样吧，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查，你带上几个人，到附近的单位调阅监控视频。”他说。
“好的。”曹猛点点头。
他自己来到十五楼的门外，沿着窃贼的行动轨迹进行勘查。
十五楼的前面是一块场地，里面安装了不少健身器械，几个老人正在那里利用那些健身器械健身。他仔细地看了看，窃贼出了楼门以后，是绕着这块场地溜向东南方向的。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希望能够有所发现。可惜，场地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刚想钻进树林里，手臂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哟！这不是潘队长吗？”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李大妈，是您呀？您住这儿？”
他高兴地拉着老太太的手。其实他和老太太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一个多月前，他到附近一家银行办案，银行经理见了他，像见了救星，告诉他，有个老太太要把家里的六十多万元的存款全部转走，经理发现老太太的神色不对，估计老太太是接到了诈骗电话，连忙劝说老太太不要把钱转走。然而，老太太非常固执，怎么劝说也不听。潘石峰听到这种情况，连忙走过去，向老太太亮明自己的身份，还拿出自己的证件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这才说出事情的缘由。
老太太在家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网通公司客服人员，通知老太太，说老太太的电话欠费两千六百八十九元。老太太说，自己家里的电话不是网通的，对方就将电话转到了“公安局”，一个自称“警官”的人告诉老太太说：“你的身份信息被盗用，电话被盗用，银行账户已经不安全，会被犯罪团伙用于洗钱，你要赶紧将家里的钱存放在安全账户内，我们司法机关会给你保存起来的……”老太太一听就着了急，来不及多想，立即来到银行，要把自己和老伴多年的积蓄全部取出，汇到对方指定的“安全账户”上。
在潘石峰的耐心劝说下，老太太终于醒悟过来，明白自己上了骗子的当。
“潘队长，我儿子住在这儿。儿子今天要出门谈生意，我过来帮他照看孩子。”老太太说。
“你儿子住在哪儿？”
“就这个楼，六○三。”
“六○三？那您认识六○一的叶昕吗？”
“见过，没怎么说话。听儿子说，她被人杀啦？”
“大妈，昨天晚上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昨儿晚上？唉！别提啦！我儿子丢人哪！”
“什么事丢人？”
“出去喝酒，醉啦，回来敲人家六○一的门。得亏人家家里没人，要不，多寒碜人！”
“你儿子几点回来的？”
“半夜。”
“他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他醉得一塌糊涂，连自个儿都看不见，还能看见别人？”
潘石峰没有死心。老太太的儿子回来的时间，与窃贼行窃的时间吻合，他决定找老太太的儿子谈谈，也许会有什么收获。正在这时，他的衣兜里响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电话是医院方面打来的，通知他叶昕已经苏醒。
当他和曹猛赶到医院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两个人刚走到病房门外，就碰上从病房里面出来的医生。
“大夫，怎么样？”潘石峰问。
“醒了。”医生说。
“可以问话吗？”
“可以，时间不能太久。”
“好的……”
他轻轻推开房门，和曹猛一起走进病房，来到床前。
叶昕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曹猛，便把眼皮合上。看得出，叶昕的身体极其虚弱，苍白的面孔显得有气无力。不一会儿，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了。
“你是叶昕吗？”潘石峰问。
“是……”叶昕说。
“谁向你开枪？”
“不知道……”
“你没看见人？”
“看见了……”
“不认识吗？”
“嗯……”
“什么模样？”
“看不清……”
“什么打扮？”
“戴着鸭舌帽，墨镜……穿着风衣……”
“鸭舌帽和风衣是什么颜色？”
“褐色的……”
听到这里，潘石峰不禁和曹猛对视了一眼。叶昕描述的凶手竟然和窃贼的形象十分相似，难道凶手和窃贼是同一个人？凶手杀人以后，没有拿走受害人的钱财，为什么要到受害人的住所来行窃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凶手什么年纪？”潘石峰又问。
“好像……好像挺年轻的……”叶昕说。
“身高？”
“和你差不多……”
“一米七八？”
“差不多……”
“是瘸子吗？”
“不是……”
“你有仇人吗？”
“没有……”
“案发以前，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没有……”
“凶手有车吗？”
“没看见……”
潘石峰认为叶昕的回答应当是真实的。在他的心中，已经刻画出凶手的大致轮廓。年轻的男性，头戴褐色的鸭舌帽，眼戴墨镜，身穿褐色的风衣，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不过，这些信息少得可怜，只要凶手摘下鸭舌帽和墨镜，脱下风衣，全部信息就只剩下“年轻的男性”和“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了。不过，他没有失去信心，这两条信息至少可以排除侯定喜和杜正荣亲自作案的可能。既然叶昕不认识凶手，那么凶手一定是被人雇用的。
“叶昕，你知道你的处境，要想保住性命，就得和我们配合，你明白吗？”他拧紧眉头，目光冷冷地盯着叶昕的面孔。
“明白……”叶昕点点头。
“在你的壁橱里，除了首饰，还有什么？”
“你们……你们去了……”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八十万现金……”
“谁的？”
“侯定喜的。”
“什么钱？”
“是侯定喜索贿……他让我替他收下……”
曹猛暗暗推了潘石峰一把，潘石峰看了曹猛一眼，曹猛暗暗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微微一笑，目光依然盯着叶昕。
“除了你，还有谁有你家的钥匙？”
“侯定喜。”
“别人呢？”
“别人都没有……”
叶昕没有让潘石峰失望。窃贼手中的两个包裹现在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窃贼一手拎的是叶昕的首饰，一手拎的是八十万现金。案情至此有了重大突破，毫无疑问，侯定喜与907持枪杀人案有密切的关系。
“你认识杜正荣吗？”潘石峰又问。
“认识。”叶昕点点头。
“他是侯定喜的什么人？”
“侯定喜的亲信。”
“能具体说说吗？”
“侯定喜什么事都要和杜正荣商量。”
“杜正荣曾经因为开设地下赌场被抓获，后来又放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是侯定喜把他捞出来的。”
叶昕的交代非常痛快。潘石峰看得很清楚，叶昕心里完全明白这一枪的的来历，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无法指证幕后的罪犯。这是一件好事情。有了叶昕的供词，侯定喜很快就会现出原形，这样一来，907持枪杀人案就可以水落石出。
从病房里出来，他马上和曹猛又来到医院的监控室，让医院的保安调取案发以后医院里所有的监控视频，特别是病房所在楼道的监控视频。
屏幕上，画面一幅一幅地闪动着。楼道里，除了两个值守的警察，多是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护士，有时也会出现几个探视病人的家属。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楼道口闪出一条人影。
“停……向后倒……倒……倒……停！”
画面静止不动了。楼道口有个模糊的影子，虽然看不清相貌，却清晰地显示出两条腿的动作。曹猛也跟着他一起仔细观看那个模糊的影子。
“是个瘸子？”曹猛惊喜地说。
“是个瘸子。”潘石峰又转身问身边的保安，“咱们医院有瘸子吗？”
“没有。”保安摇了摇头。
潘石峰马上让保安把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让他期待的镜头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在医院门口，车门推开，从车里下来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
“停！”
画面静止不动了，瘸子的形象在屏幕上十分清晰。
“杜正荣！”
潘石峰笑了。杜正荣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又在楼道口一闪而过，难道是偶然的吗？很快，院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那天到医院看病的人中，没有名字叫“杜正荣”的人。
潘石峰马上拿出手机，给于继文打电话。还没等他说话，于继文就抢先开口了。
“潘队，杜正荣参与了侯定喜的犯罪活动。”
“有具体事实吗？”
“有。我已经从检察院拿到材料了。”
“那就太好啦！”
“你们查到凶手的线索了吗？”
“查到一些。”
“潘队，我肯敢定，和杜正荣有关。”
潘石峰对案情的进展比较满意。只是凶手和窃贼的关系仍然让他疑窦丛生。如果窃贼真的是凶手，为什么不迅速逃跑，反而潜入受害人家中行窃呢？如果说这个人是图财，为什么不要叶昕身上的财物呢？
“老曹，明天一早传讯杜正荣。”他说。
“什么理由？”曹猛问。
“就说医院财务室失窃了，监控里显示，他那天到过医院，让他说清楚到医院的目的。”
“这个主意不错。”
潘石峰心里盘算好了，杜正荣有犯罪的前科，用迂回的办法进攻，说不定会撬开这家伙的嘴巴。当然，杜正荣是个老江湖，又是个老油条，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要撬开杜正荣的嘴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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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队，有一个人值得注意。”于继文在排除了那些没有价值的线索之后，果然转移了话锋。
“什么人？”潘石峰微微地笑了。
“这个人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意料也许合乎情理。”
“我是说侯区长侯定喜。”
“理由！”
“叶昕是他的情妇！”
这条信息没有让潘石峰感到意外。在女检察官贺萍介绍了相关的案情以后，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既然是情妇，侯定喜为什么要杀她呢？”潘石峰不动声色地提出这个问题。
“听说叶昕要求侯定喜和妻子离婚，和她结婚，侯定喜不同意。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闹翻了几次。”
“叶昕除了侯定喜，就没有别人了吗？”
“有。和叶昕关系暧昧的人有好几个。”
“这些人都查过了吗？”
“查过了，可以排除。”
“侯定喜有作案时间吗？”
“也没有，案发时，他在开会。”
“是吗？”
“财杀、情杀、仇杀都可以排除。”
“你是说……”
“杀人灭口。”
潘石峰未置可否地摩摩下巴。从逻辑上讲，于继文的分析是成立的。只是法律讲的是证据，而不是逻辑。
“还有其他可疑的人吗？”
“有。”
“谁？”
于继文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打开后，递给潘石峰。本子上面是这样写的：“杜正荣，男，三十二岁，右腿瘸，外号‘老拐’，河北廊坊人，有犯罪的前科，现在开了一家彩票站。”潘石峰不由得一怔，这个名字他一点也不陌生。几年前，他还是第二支队的副支队长时，就曾经和杜正荣打过交道。杜正荣因为开设地下赌场，被他和曹猛带人当场抓获。当天晚上，他正在审讯杜正荣，当时的局长突然派人来，让他释放杜正荣。
“为什么要放他？”他感到非常意外。
“我不知道。”来人无奈地说。
“为了抓他，我们花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
“也许你们弄错了。”
“弄错了……”
……
他把本子合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他一直无法释怀，他很想当面质问老局长，然而，直到老局长退了休，他也没有机会开口。现在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潘队，有什么不对吗？”于继文疑惑地盯着他的面孔。
“你继续说。”他耸耸两肩，又摆了摆手。
“这个杜正荣和侯定喜关系非常密切，他的媳妇就是侯定喜介绍的。”
“杜正荣是个瘸子。”
“不能小看这个瘸子，神通非常广大，三教九流，无所不交。侯定喜毕竟是副区长，这种下三烂的事情不会亲自出面。”
“你认为是杜正荣杀人？”
“不，杜正荣也没有作案时间。”
“到底谁是凶手？”
“杜正荣应当清楚。”
“你是说，侯定喜授意杜正荣雇凶杀人？”
“是这个意思。”
潘石峰沉默下来，他的心依然是沉甸甸的。虽然迷雾中已经隐隐透出一丝曙光，但迷雾并没有全部拨开。凶手到底是谁？凶手的枪是从哪里来的？凶手现在在什么地方？凶手和侯定喜、杜正荣是什么关系？这一连串的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凶手拿着枪，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这是最让他担心的事情。
“潘队，要不要传讯杜正荣？”
“理由呢？”
“理由？”
“重要的是要拿到证据。”
“证据……证据是那个点儿……”
“你马上去一趟检察院，找贺萍谈一谈，她哪里可能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检察院也插手啦？”
“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继文一走，潘石峰马上把曹猛找来。
“老曹，你看看这个……”他把刚才他的记录拿出来。
曹猛匆匆地看了一遍，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杜正荣？”
“咱们的老对手啦。”
“这个混蛋！我看这次还有谁来罩他！”
“我倒希望有人来罩他。”
“谷局顶得住吗？”
“谷局你还不知道吗？外表看蔫儿蔫儿的，骨子里那可是块千锤百炼的钢，硬着呢！”
潘石峰笑了笑，他又拿起手机，给安桥镇派出所所长江涛打去电话。
“喂！江涛吗？情况怎么样啦？”
“潘队，情况不妙，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蓉蓉的影子。”
“有目击证人吗？”
“全村都查遍了，没有目击证人。村里也没有人认识叶昕，或者和叶昕打过交道。”
“监控视频查得怎么样？”
“现在正在查。潘队，能不能再给点具体的线索？”
“会给的，但不是现在。”
“潘队，蓉蓉怎么办？十有八九是让凶手带走了。”
“你们继续查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他把手机放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凶多吉少啊。”曹猛说。
“你指什么？”潘石峰问。
“蓉蓉。”
“的确凶多吉少。如果蓉蓉落到嫌犯手中，说明嫌犯一定有交通工具。”
“如果有交通工具，一定是汽车。”
“这是最麻烦的事情。”
“我看提审杜正荣吧。”
“提审可以，前提是得有突破口。”
“接着上次的案子审。”
“两个案子风马牛不相及，太远了。”
“你说怎么办？”
“先搜查叶昕的住所，我已经让人去办搜查证了。”
“有用吗？”
“没有空穴，怎么会引来风呢？”
潘石峰相信，叶昕和侯定喜之间的特殊关系，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说不定就是侦破907持枪杀人案的突破口。在907持枪杀人案中，叶昕是个受害者，但在整个案件中，叶昕也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既然活人昏迷不醒，那就让死物开口说话吧。
叶昕的住所已经里里外外地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以直接锁定嫌犯的证据。曹猛一眼就看见了书房里有一台电脑，他立即过去，把电脑打开，打算查阅里面的文件。然而，电脑虽说打开了，因为设有密码，无法进入。
“潘队，电脑有密码，要不要带回去？”曹猛大声问。
“那就带回去。”潘石峰点点头。
他的话音刚落，曹猛就迫不及待地让人把电脑主机搬回队里，让队里的电脑行家破解密码，检查里面的文件。
潘石峰默默地来到主卧，上下左右地打量着。
“老曹，你过来看看。”他冲着曹猛招招手。
“有戏吗？”曹猛连忙过来。
“你注意到了没有？房间有翻动的痕迹。”
“的确有人进来过。丢了什么？”
“这得问叶昕。”
“这个叶昕，叫人有点摸不着脉。”
“你看看那幅照片。”
曹猛抬头一看，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放大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叶昕站在海边一块巨大的礁石旁边，礁石上面还刻有“南天一柱”四个字，叶昕伸展双臂，开怀大笑。
“是海南三亚。”
“你注意到叶昕的特点了吗？”
“嗯，在她身上，凡是能戴首饰的地方，都没漏。”
“她的房间里却没有一件首饰。”
“有人捷足先登了。”
“门窗都没有撬动的痕迹，说明什么？”
“说明嫌犯是用钥匙进来的。”
“这就是要害。难道嫌犯就是为了几件首饰？”
“会不会是熟人作案？”
“很难说。”
“也是，现在有些窃贼开锁的技术很高。”
“查小区的监控录像。”
两个人立即找来物业，一起来到小区的监控室，把昨天一天的监探视频调出来查看。
白天，小区虽然人员不断进进出出，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到了晚上，小区的几个大门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当十五楼门外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时，他们终于有了收获。
“潘队，看！”曹猛伸手指着屏幕。
屏幕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相貌，但可以分辨出，这个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身上穿着风衣。这个人贴着墙根，又很善于利用一些树木做掩护，探头始终捕捉不到这个人的面孔。直到这个人进入楼门，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楼道有探头吗？”潘石峰问。
“没有。”小区保安说。
“电梯呢？”
“电梯有。”
很快，电梯的视频调出来了。结果让潘石峰大失所望，这个人根本没有在电梯里出现。
“这个人你们熟悉吗？”潘石峰又问保安。
“看不清楚。”保安说。
“从身材和和走路的特点，能看出是谁吗？”
“看不出来。”
视频只好停留在十五楼门外的位置。保安采用快放的方法向前推进，果然那个头戴鸭舌帽的人又出现了。这个人出来时，一只手提着一个包裹。
“什么东西？”曹猛奇怪地问。
“里面肯定有首饰。”潘石峰说。
“不可能都是首饰，叶昕又开首饰店。”
“你看像什么？”
“看不出来。”
这个人看来非常警觉，一走出楼门，便四处张望，然后突然跑向东南方向的树丛中，就不见了踪影。
“把小区外面的监控全部调出来！”潘石峰说。
保安首先把东南方向的监控视频调出来。奇怪的是，明明看见人影是向东南方向溜掉的，东南方向却看不到这个人的影子。保安把各个方向的监控视频逐一调出来，结果一样，哪里也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
“潘队，没有办法，小区范围太大，死角太多。”保安说。
“看来这个人对小区非常熟悉。”曹猛说。
潘石峰一手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下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视频里出现的这个人，步履轻盈，举止灵活，很像年轻人。这个人是谁？和907持枪杀人案有没有关系？难道这个人是侯定喜派来的？也许这起入室盗窃案和907持枪杀人案毫无关系……不论是否有关系，都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经验老到，胆大包天，绝不是等闲之辈……
“老曹，我看这样吧，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搜查，你带上几个人，到附近的单位调阅监控视频。”他说。
“好的。”曹猛点点头。
他自己来到十五楼的门外，沿着窃贼的行动轨迹进行勘查。
十五楼的前面是一块场地，里面安装了不少健身器械，几个老人正在那里利用那些健身器械健身。他仔细地看了看，窃贼出了楼门以后，是绕着这块场地溜向东南方向的。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希望能够有所发现。可惜，场地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刚想钻进树林里，手臂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哟！这不是潘队长吗？”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李大妈，是您呀？您住这儿？”
他高兴地拉着老太太的手。其实他和老太太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一个多月前，他到附近一家银行办案，银行经理见了他，像见了救星，告诉他，有个老太太要把家里的六十多万元的存款全部转走，经理发现老太太的神色不对，估计老太太是接到了诈骗电话，连忙劝说老太太不要把钱转走。然而，老太太非常固执，怎么劝说也不听。潘石峰听到这种情况，连忙走过去，向老太太亮明自己的身份，还拿出自己的证件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这才说出事情的缘由。
老太太在家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网通公司客服人员，通知老太太，说老太太的电话欠费两千六百八十九元。老太太说，自己家里的电话不是网通的，对方就将电话转到了“公安局”，一个自称“警官”的人告诉老太太说：“你的身份信息被盗用，电话被盗用，银行账户已经不安全，会被犯罪团伙用于洗钱，你要赶紧将家里的钱存放在安全账户内，我们司法机关会给你保存起来的……”老太太一听就着了急，来不及多想，立即来到银行，要把自己和老伴多年的积蓄全部取出，汇到对方指定的“安全账户”上。
在潘石峰的耐心劝说下，老太太终于醒悟过来，明白自己上了骗子的当。
“潘队长，我儿子住在这儿。儿子今天要出门谈生意，我过来帮他照看孩子。”老太太说。
“你儿子住在哪儿？”
“就这个楼，六○三。”
“六○三？那您认识六○一的叶昕吗？”
“见过，没怎么说话。听儿子说，她被人杀啦？”
“大妈，昨天晚上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昨儿晚上？唉！别提啦！我儿子丢人哪！”
“什么事丢人？”
“出去喝酒，醉啦，回来敲人家六○一的门。得亏人家家里没人，要不，多寒碜人！”
“你儿子几点回来的？”
“半夜。”
“他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他醉得一塌糊涂，连自个儿都看不见，还能看见别人？”
潘石峰没有死心。老太太的儿子回来的时间，与窃贼行窃的时间吻合，他决定找老太太的儿子谈谈，也许会有什么收获。正在这时，他的衣兜里响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电话是医院方面打来的，通知他叶昕已经苏醒。
当他和曹猛赶到医院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两个人刚走到病房门外，就碰上从病房里面出来的医生。
“大夫，怎么样？”潘石峰问。
“醒了。”医生说。
“可以问话吗？”
“可以，时间不能太久。”
“好的……”
他轻轻推开房门，和曹猛一起走进病房，来到床前。
叶昕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曹猛，便把眼皮合上。看得出，叶昕的身体极其虚弱，苍白的面孔显得有气无力。不一会儿，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了。
“你是叶昕吗？”潘石峰问。
“是……”叶昕说。
“谁向你开枪？”
“不知道……”
“你没看见人？”
“看见了……”
“不认识吗？”
“嗯……”
“什么模样？”
“看不清……”
“什么打扮？”
“戴着鸭舌帽，墨镜……穿着风衣……”
“鸭舌帽和风衣是什么颜色？”
“褐色的……”
听到这里，潘石峰不禁和曹猛对视了一眼。叶昕描述的凶手竟然和窃贼的形象十分相似，难道凶手和窃贼是同一个人？凶手杀人以后，没有拿走受害人的钱财，为什么要到受害人的住所来行窃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凶手什么年纪？”潘石峰又问。
“好像……好像挺年轻的……”叶昕说。
“身高？”
“和你差不多……”
“一米七八？”
“差不多……”
“是瘸子吗？”
“不是……”
“你有仇人吗？”
“没有……”
“案发以前，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吗？”
“没有……”
“凶手有车吗？”
“没看见……”
潘石峰认为叶昕的回答应当是真实的。在他的心中，已经刻画出凶手的大致轮廓。年轻的男性，头戴褐色的鸭舌帽，眼戴墨镜，身穿褐色的风衣，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不过，这些信息少得可怜，只要凶手摘下鸭舌帽和墨镜，脱下风衣，全部信息就只剩下“年轻的男性”和“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了。不过，他没有失去信心，这两条信息至少可以排除侯定喜和杜正荣亲自作案的可能。既然叶昕不认识凶手，那么凶手一定是被人雇用的。
“叶昕，你知道你的处境，要想保住性命，就得和我们配合，你明白吗？”他拧紧眉头，目光冷冷地盯着叶昕的面孔。
“明白……”叶昕点点头。
“在你的壁橱里，除了首饰，还有什么？”
“你们……你们去了……”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八十万现金……”
“谁的？”
“侯定喜的。”
“什么钱？”
“是侯定喜索贿……他让我替他收下……”
曹猛暗暗推了潘石峰一把，潘石峰看了曹猛一眼，曹猛暗暗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微微一笑，目光依然盯着叶昕。
“除了你，还有谁有你家的钥匙？”
“侯定喜。”
“别人呢？”
“别人都没有……”
叶昕没有让潘石峰失望。窃贼手中的两个包裹现在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窃贼一手拎的是叶昕的首饰，一手拎的是八十万现金。案情至此有了重大突破，毫无疑问，侯定喜与907持枪杀人案有密切的关系。
“你认识杜正荣吗？”潘石峰又问。
“认识。”叶昕点点头。
“他是侯定喜的什么人？”
“侯定喜的亲信。”
“能具体说说吗？”
“侯定喜什么事都要和杜正荣商量。”
“杜正荣曾经因为开设地下赌场被抓获，后来又放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是侯定喜把他捞出来的。”
叶昕的交代非常痛快。潘石峰看得很清楚，叶昕心里完全明白这一枪的的来历，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无法指证幕后的罪犯。这是一件好事情。有了叶昕的供词，侯定喜很快就会现出原形，这样一来，907持枪杀人案就可以水落石出。
从病房里出来，他马上和曹猛又来到医院的监控室，让医院的保安调取案发以后医院里所有的监控视频，特别是病房所在楼道的监控视频。
屏幕上，画面一幅一幅地闪动着。楼道里，除了两个值守的警察，多是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护士，有时也会出现几个探视病人的家属。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楼道口闪出一条人影。
“停……向后倒……倒……倒……停！”
画面静止不动了。楼道口有个模糊的影子，虽然看不清相貌，却清晰地显示出两条腿的动作。曹猛也跟着他一起仔细观看那个模糊的影子。
“是个瘸子？”曹猛惊喜地说。
“是个瘸子。”潘石峰又转身问身边的保安，“咱们医院有瘸子吗？”
“没有。”保安摇了摇头。
潘石峰马上让保安把医院门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让他期待的镜头终于出现了。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在医院门口，车门推开，从车里下来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
“停！”
画面静止不动了，瘸子的形象在屏幕上十分清晰。
“杜正荣！”
潘石峰笑了。杜正荣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里，又在楼道口一闪而过，难道是偶然的吗？很快，院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那天到医院看病的人中，没有名字叫“杜正荣”的人。
潘石峰马上拿出手机，给于继文打电话。还没等他说话，于继文就抢先开口了。
“潘队，杜正荣参与了侯定喜的犯罪活动。”
“有具体事实吗？”
“有。我已经从检察院拿到材料了。”
“那就太好啦！”
“你们查到凶手的线索了吗？”
“查到一些。”
“潘队，我肯敢定，和杜正荣有关。”
潘石峰对案情的进展比较满意。只是凶手和窃贼的关系仍然让他疑窦丛生。如果窃贼真的是凶手，为什么不迅速逃跑，反而潜入受害人家中行窃呢？如果说这个人是图财，为什么不要叶昕身上的财物呢？
“老曹，明天一早传讯杜正荣。”他说。
“什么理由？”曹猛问。
“就说医院财务室失窃了，监控里显示，他那天到过医院，让他说清楚到医院的目的。”
“这个主意不错。”
潘石峰心里盘算好了，杜正荣有犯罪的前科，用迂回的办法进攻，说不定会撬开这家伙的嘴巴。当然，杜正荣是个老江湖，又是个老油条，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要撬开杜正荣的嘴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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