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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砚礼的心声】

    杨宥重新坐下来,却将不满全都表现在脸上,“有没有搞错啊?砚礼就是因为夏家的案子才入狱的,怎么能让那姓夏的来做遗产保管人?”他压低嗓音,眉头微微地蹙着。

    对此张律师也很无奈,“可这是苏砚礼自己的意愿,当初我也不止一次向他确认过这件事,可最终他的答案还是这样,也许在他看来,夏承影是值得信任的吧?”

    “放屁!”杨宥一想到自己的遗产这会儿正在那该死的夏承影手里,他就忍不住爆粗口,“不行,张律师,您看能不能修改遗产保管人?”

    张律师露出一脸的为难,“这个……那你得征得当事人的同意,如果苏砚礼答应改,也是可以。”

    这一来,杨宥有些头疼了,如果他还是苏云庭,要劝得砚礼点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可现在他是杨宥,砚礼压根就不认识杨宥是谁,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就把夏承影换掉改成他?

    那假如坦白告诉砚礼自己就是云庭呢?杨宥摇摇头,旋即推翻了这个办法,要真这么做,砚礼估计得把他当神经病。

    “那,我再想想吧。”

    从酒吧出来已经临近十二点,两人分别前又互相客套了一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律师与云庭早年就已认识,交情不算太深,但好歹能称得上是朋友,看在这份情面上,云庭的身后琐事他一向是能帮忙就都帮衬着些。

    杨宥明白张律师的好心,笑着点了点头,“那真是太谢谢了,哦对,这样的话我明天就不过去您那儿了。”

    “行啊,回头有空再联系。”

    “嗯,您路上小心。”

    夜里的风打在脸上凉凉的,倒是吹散了些许醉意,杨宥沿着后海往酒店的方向走,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还很激动,这会儿情绪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回到酒店冲了把澡,洗掉了满身的酒气,杨宥躺在床上,临睡前又瞄了眼手机,有两条未读短信都是纪年发来的,他一一点开来看。

    第一条是:杨宥,我好想你。

    第二条是:亲爱的,晚安。

    杨宥勾起唇角,可笑容中却略微带了点苦涩,他看了看第二条短信发来的时间,只是在两分钟前,于是又回了条消息过去,只有简单地两个字:晚安。

    那夜杨宥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一想到砚礼是因他坐牢的,心里就难过得很。

    大约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才总算是迷迷糊糊地有了点睡意,但到底是几点睡着的,他自己也没印象。

    第二天早晨八点杨宥又醒了,这一觉睡了反而觉得更累,明明一夜无梦,却感觉像是在梦里跑了十公里一样。

    从床上坐起,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既然睡不着,那索性就起床吧。

    由于不用再专程去一趟张律师的事务所,所以杨宥决定趁着今天去监狱看看砚礼,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但探监要讲究不少规矩,正常来说探监者应为犯人的近亲属,其他人想见的话,尚需走一套流程,从申请到审批需要很长时间。

    不过这世上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杨宥觉得,这话用在监狱这地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刻他就坐在探监玻璃前,对面则坐着他思念已久的弟弟,仍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似乎越来越瘦了。

    杨宥取过通话器,轻唤着他的名字,“砚礼。”

    反是砚礼对这么一位素不相识的探监者表示很困惑,“请问您是?”

    “我叫杨宥,是云庭的挚友,很抱歉,到现在才来看你。”他专注地望着砚礼,像是要将他的面容深深地印刻在心里。

    砚礼听说他是云庭的朋友,先是愣了愣,而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道歉,我很高兴您能来看我。”

    他越是这么说,杨宥却越是觉得难受,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坐牢的那个是自己,“我受云庭所托,致电张律师确认云庭遗产归属一事,这才得知了你入狱的消息。”

    砚礼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垂下眸,暗自苦笑起来,片刻后忽又开口,“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云庭偷偷地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

    杨宥又不禁想起当日自己做这一切时的心情,那会儿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心想着趁还活着把所有事都办妥了,这样他也能安心地去。

    假如明天就要离开这人世,那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云庭他……”杨宥对上砚礼的双眸,才刚说了三个字,情绪又有些失控,他左手紧紧握着拳,连指甲嵌入肉中都浑然不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才又启口,“他没什么亲人,如今只剩下你一个,我知道你俩其实并无血缘关系,但是他却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

    “嗯。”砚礼的声音里带着很重的鼻音,不难听出也正压抑着情绪,“我也一直将他当做亲哥哥。”

    之后又是一段静默,也不知过了多久,砚礼终于又开口,“假如时光能倒流,我那天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也许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杨宥的睫毛颤了颤,心中五味杂陈的,可在来之前他已决定好了不告诉砚礼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你的错,有些话云庭可能没跟你说过,但他心里却是明白得很,夏家多条命断在他手里,从杀第一个人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没想过能活下去,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说到这里,杨宥的鼻尖亦涌上一阵酸楚,“可你怎么那么傻,本就与你没关系的事,为何要独揽下来?”

    大概这已不是砚礼头一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他微微一笑,显得很释怀,“云庭为我父亲报仇,我替云庭坐牢,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杨宥被堵得一怔,许久都找不出一句话来回应。

    砚礼转过头瞄了眼墙上的电子钟,本来探监时间就很短,他俩若再这么互看着不讲话,很快他就得被带回去了。

    砚礼正估摸着大约还有十来分钟可聊,耳边突然又传来杨宥的声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砚礼重新看向杨宥,语声很轻,“什么问题?”

    杨宥握着通话器的手紧了紧,随后问道:“你爱夏承影吗?”他已想好,假如砚礼还爱着,那他可以什么都不去追究,包括那笔遗产目前的保管人,他也能让夏承影继续当着。

    然而砚礼却并未立即回答,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问?”

    杨宥倒也诚实,“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如果你还爱他,那么我就……”最后三个字他没有发出声音,但通过他的口型,依稀能辨认出,那三个字应该是“不动他”。

    砚礼暗自一惊,又将杨宥重新打量了一番,先前他只道这人长得俊朗,没想到杨宥竟能说出如此霸气的话语,可回头一想,能和云庭走得很近的人,恐怕也是道上混的吧?

    有了这层意识后,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聪明如砚礼自然能猜到杨宥打算做什么,他没打算去制止,只是回了这么两个字,“谢谢。”

    仅是感谢,没说爱也没说不爱,却将心意传达了过去。

    杨宥苦笑着低下头,虽有些无奈,但毕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没觉得多么失望,“我明白了,你放心。”

    晌午日头正高,杨宥站在监狱外的台阶上,举起手透过指缝望了一眼天边的红日,屡屡阳光打在脸上,分外温暖。

    他收起手,慢慢地往前走。

    砚礼最后跟他说了一段话,没有太过华丽的词藻,也不是过于煽情的言语,只是属于苏砚礼的一点点心声,却让他差点哭出来。

    砚礼说:“杨宥,在今天之前我并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云庭还有你这么个朋友,虽然我是他的弟弟,可事实上我对他一点儿不了解,相比之下也许你比我更懂他。我不清楚他活着的时候究竟吃过多少苦头,想必是比我查到的还要多得多。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傻了才会来自首,但我真的不这么认为,说白了,我也想给自己一点时间,监狱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蜗牛壳,我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伟大,只是不敢去面对现实,所以才躲起来。”

    杨宥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满脑子还都是砚礼说话时的神情,那家伙总是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只有他明白,其实砚礼更需要有个人来保护他。

    夏承影确实是个很合适的人选,或许,只要那人能对砚礼好一点,是不是姓夏都无所谓了。

    临近两点时,杨宥感觉肚子有些饿,便找了家街边的西餐店坐下来,点了杯咖啡又叫了份披萨。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自己沐浴在午后的暖光中,望着窗外过往的行人,好希望人群中有张熟悉的面孔,那样的话,大概才会显得自己不那么孤单。

    填饱了肚子后,杨宥并未马上离去,而是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下午这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杨宥又点了一杯奶茶,没事儿便坐在店里磨时间。

    直到将近四点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来电,是之前他托人调查夏老爷子所住的医院,现在有了结果。

    电话那头是个浑厚的男声,听音色大概有三、四十岁,“今晚九点等我电话。”

    杨宥回得也简洁,“在哪儿?”

    “待会儿我发地址到你手机,记得等我电话,千万别擅自行动,我会找好时机,让你跟那老头儿能够独处。”

    “好,你也小心。”挂了电话没多久,短信果真就传了进来,杨宥扫了一眼信息上的地址,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服务员,买单。”

    走出咖啡店时刚好四点整,离九点还有好几个小时,杨宥估摸着那医院离酒店也不远,索性就先回去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去见见昔日的仇家也不迟。

    (To Be Continued)

    [2012-12-14 19:15:00 染°]

    作者有话要说:哎,每每想到上一世的云庭都挺心疼他的,忽然明白为什么转世前要喝孟婆汤了,忘了前世才能重新开始,不然就好像云庭,明明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缺,却偏偏还在执着上辈子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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