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3晋江文学城
<li> 林如海微笑道：“三个孩子身上到底有孝,不敢登门外出，还请老太太见谅。等三个孩子出了孝，我再叫他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罢。”
贾母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好容易盼到他们进京了，偏还是不得一见。”
林如海无言以对,便端起茶碗喝茶，难道他要让黛玉日日出门，让人笑话他们姐弟三个不孝？林家几代单传，好容易他们姐弟三个相互扶持，他可不想有他们的名声受到玷污。
贾母也知此事不可违，转眼见宝玉对林如海的举止神采惊叹不已，忙叫他来拜见姑父。
林如海并未见过宝玉,上回拜见贾母时宝玉不在家，贾母前去贺喜时宝玉又在后院女眷处,未至前厅，因此只知是个极秀美的少年，此时举目看去，只见他头戴嵌宝紫金冠，身穿百蝶穿花大红箭袖，颈前挂着金项圈，缀着五色宝玉，神彩飘逸，秀色夺人。
再看宝玉面容晶莹如玉，举止超凡出尘，好一个俊雅人才，又瞥见贾母神色中似有深意，林如海微一凝思，顿时想起贾敏说过贾母意欲两家亲上加亲之事，便伸手扶起宝玉，笑道：“几次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如宝似玉。”摘了腕上香珠做表礼。
贾母听他夸赞宝玉，喜得合不拢嘴，道：“宝玉年纪小，经不起姑老爷夸。”
林如海摇头道：“乃是实话，非夸赞尔。”
因问起宝玉上了什么学，读了什么书，宝玉按捺住心中不耐，答道：“只刚念了诗经中鹿鸣一章。”
林如海吓了一跳，按理，他比黛玉年纪还大些，怎么才念这么一点子书？四书五经林隽五岁时便已经读完了，并且背得滚瓜烂熟连注解都不曾落下。
不过林如海素知贾母宠溺宝玉，便笑道：“果然是年少有为。”
贾赦早知黛玉林隽不知通读了多少诗书，今日宝玉这一点子东西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便笑道：“妹婿又不是教书先生，关怀起宝玉的功课做什么？给老太太请过安，去我那里瞧瞧我才得的书画才是正经。”
贾母听了，顿时不悦道：“姑老爷才学极好，教导宝玉几句功课，是宝玉求之不得的福分，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闻得贾母斥责，贾赦垂头不语。
林如海见他们母子这等情状，心中叹了一口气，笑道：“实是今日急于赏鉴大内兄的书画，若宝玉有不懂之处，异日得闲再说如何？”
贾母也知不能操之过急，便道：“既这么着，且叫宝玉也跟着你们去长长见识罢。”
贾赦料想林如海有要紧事跟自己说，哪里肯让宝玉在旁？正欲出口反对，却听林如海笑道：“若宝玉愿意，有何不可？只是别嫌弃我们这两个老人家聒噪。”
贾母便喜欢起来，忙命宝玉跟上。
宝玉恭恭敬敬跟到了东院书房，却听林如海跟贾赦一面谈论书画，一面说些官场经济世俗，不觉有些烦闷，实不愿污了耳朵，只是林如海乃是黛玉之父，方强忍着侧耳倾听。
林如海瞥眼看见，笑道：“我瞧你坐卧不宁，倘或有什么要事，不妨先去办事。”
贾宝玉巴不得就此离去，忙起身笑道：“正想着还有功课未做完，须得回去，请大老爷和姑父见谅。”
贾赦摆摆手，贾宝玉退了出来，帘子一放下，他转身一溜烟地往外跑。
贾赦笑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林如海也是一笑，暗暗叹息荣国府子孙不肖如斯，呷了一口茶，道：“内兄知道我本上皇心腹，你可知我为何能全身而退，且又有升无降？”
贾赦神色一怔，敛容沉声道：“若我所料不错，乃因隽哥儿拜了宋侯爷为师？”
“非也，非也。”林如海摇了摇头，迎着他诧异的目光，缓缓地道：“隽哥儿只是个孩子，纵然聪明，又能顶什么事儿？不过，他也的确与当今有一点子情分，却并非我调任回京升官的缘由。”
贾赦不禁好奇心起，道：“那是为何？”
林如海低声道：“我上折子请求调任时，又另上了一道折子，将祖上借国库的八万两银子归还了国库，事后圣人便在旨意中极口褒奖于我，不然，别说升官了，能不能保住原先的职位还是两说。”
贾赦大吃一惊，道：“你归还了国库的银子？”
林如海缓缓地点了点头。
贾赦听了，不禁焦躁起来，站起身来不断踱步，道：“虽也听说有一二个人归还了，可大半官员谁都不肯还这一笔银子，当初借银子时哪家没借个三五万两？每逢户部追债，都哭着嚷着没钱，你怎么反与众不同起来？倘或朝廷里其他官员知道，岂不是排挤于你？”
林如海起身按他坐下，笑道：“我祈求圣人怜我年将半百，膝下儿女年幼，此事秘而不发，圣人得了实惠，自然乐意，因此不怕别人知道。”
贾赦心头一颤，凝视着林如海道：“你是来劝我也将祖上欠下来的银子归还了？”
林如海倒诧异起来，道：“我尚未说，内兄如何猜得？”
他不忍贾家败落，给儿女惹麻烦，毕竟贾家是林家的姻亲，林隽姐弟的外祖母家，若是不管，实属凉薄，因此无论如何都得扶贾家一把，这才急急赶过来找贾赦商量，贾赦虽然无能，到底他才是荣国府袭爵的大老爷，这件事除了找他外，找别人没用。
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贾赦目光猛地一跳，半日方道：“你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已提到此事，我若真猜不到，也忒糊涂了些。”
林如海轻声道：“当今不若上皇慈和，早晚得清算，这件事赶早不赶晚。倘或你怕朝廷其他官员排挤，不妨学我祈求圣人，悄悄地归还银子，不叫外人知道。”
林如海已经为贾赦打算好了。
贾赦却苦笑道：“我知你好意，可是，这个家哪里是由我做主？再说，祖上接驾一次，银子花得跟淌海水似的，足足欠了七十余万两银子，一时之间我那里拿得出来？”
闻得这笔巨银，林如海登时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多？”
他虽然知道贾家因早先接驾欠了银子，可到底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自己家所有的银子拿出来，也没有七十万两，何况荣国府内囊已尽，怕更是筹措不到了。
贾赦叹道：“甄家接驾四次，据说亏空了三四百万两，我们家一次，这还算少的了。”
林如海神色凝重，道：“这笔银子如论如何得还上，为了子孙计，千万不能不还。你别忘记了，说到底，你才是荣国府的主人，难道这个主都做不得？”
贾赦冷笑一声，道：“我若做得了主，便不会住在偏院了。”
林如海一愣，叹息出声。
过了一时，贾赦问道：“这笔银子果然必须得还？”
林如海点点头，回答道：“不还上亏空，纵然眼下圣人不出手料理，三五年后皇位稳定了总会动手。你别忘记了，连手足都杀了，哪里肯对咱们这些前朝旧臣世家心慈手软？琏儿好容易长进了，又给内兄添了一儿一女，内兄可不能不管子孙前程。”
贾赦听他劝说，反正即使不归还国库，家里的银库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倒不如还了一了百了，咬了咬牙，狠心道：“我知道了，只是你给我出个主意。”
当家作主的是二房，他可实在是无力打开库房拿银子还账。
林如海道：“我怎能管内兄府上之事？”
提点贾赦归还银子，已是仁至义尽了，若是插手这件事，还不叫人笑话死。
贾赦忙道：“你还能不知道府上的事情？公中银库我几时沾过边儿？我若说归还银子，还不是割了二老爷两口子的心头肉，便是老太太也得啐我一口！但凡我有一点子本事，也不必这样求你。好歹看在我那儿孙的份上，总得替我想个法子。”
林如海犹豫了一下，道：“不若同二内兄商议商议？若得了他答允，事情便好办了。”
贾赦却道：“你找他？跟告诉老太太有何不同？便是他知道了，只会说一切大事听老太太的吩咐，老太太不愿意归还亏空银子，他必然也不肯。”
林如海迟疑了一下，道：“不至于如此罢？”
贾赦冷笑不语，林如海到底离京十几年，不知他们兄弟平素相处之道。
林如海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知他说的□不离十，只得叹道：“若是不叫二内兄知道，我倒是还有一计。”
贾赦忙问何计，不知林如海如何作答，且听下回分解。
贾母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好容易盼到他们进京了，偏还是不得一见。”
林如海无言以对,便端起茶碗喝茶，难道他要让黛玉日日出门，让人笑话他们姐弟三个不孝？林家几代单传，好容易他们姐弟三个相互扶持，他可不想有他们的名声受到玷污。
贾母也知此事不可违，转眼见宝玉对林如海的举止神采惊叹不已，忙叫他来拜见姑父。
林如海并未见过宝玉,上回拜见贾母时宝玉不在家，贾母前去贺喜时宝玉又在后院女眷处,未至前厅，因此只知是个极秀美的少年，此时举目看去，只见他头戴嵌宝紫金冠，身穿百蝶穿花大红箭袖，颈前挂着金项圈，缀着五色宝玉，神彩飘逸，秀色夺人。
再看宝玉面容晶莹如玉，举止超凡出尘，好一个俊雅人才，又瞥见贾母神色中似有深意，林如海微一凝思，顿时想起贾敏说过贾母意欲两家亲上加亲之事，便伸手扶起宝玉，笑道：“几次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如宝似玉。”摘了腕上香珠做表礼。
贾母听他夸赞宝玉，喜得合不拢嘴，道：“宝玉年纪小，经不起姑老爷夸。”
林如海摇头道：“乃是实话，非夸赞尔。”
因问起宝玉上了什么学，读了什么书，宝玉按捺住心中不耐，答道：“只刚念了诗经中鹿鸣一章。”
林如海吓了一跳，按理，他比黛玉年纪还大些，怎么才念这么一点子书？四书五经林隽五岁时便已经读完了，并且背得滚瓜烂熟连注解都不曾落下。
不过林如海素知贾母宠溺宝玉，便笑道：“果然是年少有为。”
贾赦早知黛玉林隽不知通读了多少诗书，今日宝玉这一点子东西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便笑道：“妹婿又不是教书先生，关怀起宝玉的功课做什么？给老太太请过安，去我那里瞧瞧我才得的书画才是正经。”
贾母听了，顿时不悦道：“姑老爷才学极好，教导宝玉几句功课，是宝玉求之不得的福分，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闻得贾母斥责，贾赦垂头不语。
林如海见他们母子这等情状，心中叹了一口气，笑道：“实是今日急于赏鉴大内兄的书画，若宝玉有不懂之处，异日得闲再说如何？”
贾母也知不能操之过急，便道：“既这么着，且叫宝玉也跟着你们去长长见识罢。”
贾赦料想林如海有要紧事跟自己说，哪里肯让宝玉在旁？正欲出口反对，却听林如海笑道：“若宝玉愿意，有何不可？只是别嫌弃我们这两个老人家聒噪。”
贾母便喜欢起来，忙命宝玉跟上。
宝玉恭恭敬敬跟到了东院书房，却听林如海跟贾赦一面谈论书画，一面说些官场经济世俗，不觉有些烦闷，实不愿污了耳朵，只是林如海乃是黛玉之父，方强忍着侧耳倾听。
林如海瞥眼看见，笑道：“我瞧你坐卧不宁，倘或有什么要事，不妨先去办事。”
贾宝玉巴不得就此离去，忙起身笑道：“正想着还有功课未做完，须得回去，请大老爷和姑父见谅。”
贾赦摆摆手，贾宝玉退了出来，帘子一放下，他转身一溜烟地往外跑。
贾赦笑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林如海也是一笑，暗暗叹息荣国府子孙不肖如斯，呷了一口茶，道：“内兄知道我本上皇心腹，你可知我为何能全身而退，且又有升无降？”
贾赦神色一怔，敛容沉声道：“若我所料不错，乃因隽哥儿拜了宋侯爷为师？”
“非也，非也。”林如海摇了摇头，迎着他诧异的目光，缓缓地道：“隽哥儿只是个孩子，纵然聪明，又能顶什么事儿？不过，他也的确与当今有一点子情分，却并非我调任回京升官的缘由。”
贾赦不禁好奇心起，道：“那是为何？”
林如海低声道：“我上折子请求调任时，又另上了一道折子，将祖上借国库的八万两银子归还了国库，事后圣人便在旨意中极口褒奖于我，不然，别说升官了，能不能保住原先的职位还是两说。”
贾赦大吃一惊，道：“你归还了国库的银子？”
林如海缓缓地点了点头。
贾赦听了，不禁焦躁起来，站起身来不断踱步，道：“虽也听说有一二个人归还了，可大半官员谁都不肯还这一笔银子，当初借银子时哪家没借个三五万两？每逢户部追债，都哭着嚷着没钱，你怎么反与众不同起来？倘或朝廷里其他官员知道，岂不是排挤于你？”
林如海起身按他坐下，笑道：“我祈求圣人怜我年将半百，膝下儿女年幼，此事秘而不发，圣人得了实惠，自然乐意，因此不怕别人知道。”
贾赦心头一颤，凝视着林如海道：“你是来劝我也将祖上欠下来的银子归还了？”
林如海倒诧异起来，道：“我尚未说，内兄如何猜得？”
他不忍贾家败落，给儿女惹麻烦，毕竟贾家是林家的姻亲，林隽姐弟的外祖母家，若是不管，实属凉薄，因此无论如何都得扶贾家一把，这才急急赶过来找贾赦商量，贾赦虽然无能，到底他才是荣国府袭爵的大老爷，这件事除了找他外，找别人没用。
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贾赦目光猛地一跳，半日方道：“你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已提到此事，我若真猜不到，也忒糊涂了些。”
林如海轻声道：“当今不若上皇慈和，早晚得清算，这件事赶早不赶晚。倘或你怕朝廷其他官员排挤，不妨学我祈求圣人，悄悄地归还银子，不叫外人知道。”
林如海已经为贾赦打算好了。
贾赦却苦笑道：“我知你好意，可是，这个家哪里是由我做主？再说，祖上接驾一次，银子花得跟淌海水似的，足足欠了七十余万两银子，一时之间我那里拿得出来？”
闻得这笔巨银，林如海登时吓了一跳，道：“怎么这么多？”
他虽然知道贾家因早先接驾欠了银子，可到底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自己家所有的银子拿出来，也没有七十万两，何况荣国府内囊已尽，怕更是筹措不到了。
贾赦叹道：“甄家接驾四次，据说亏空了三四百万两，我们家一次，这还算少的了。”
林如海神色凝重，道：“这笔银子如论如何得还上，为了子孙计，千万不能不还。你别忘记了，说到底，你才是荣国府的主人，难道这个主都做不得？”
贾赦冷笑一声，道：“我若做得了主，便不会住在偏院了。”
林如海一愣，叹息出声。
过了一时，贾赦问道：“这笔银子果然必须得还？”
林如海点点头，回答道：“不还上亏空，纵然眼下圣人不出手料理，三五年后皇位稳定了总会动手。你别忘记了，连手足都杀了，哪里肯对咱们这些前朝旧臣世家心慈手软？琏儿好容易长进了，又给内兄添了一儿一女，内兄可不能不管子孙前程。”
贾赦听他劝说，反正即使不归还国库，家里的银库也由不得自己做主，倒不如还了一了百了，咬了咬牙，狠心道：“我知道了，只是你给我出个主意。”
当家作主的是二房，他可实在是无力打开库房拿银子还账。
林如海道：“我怎能管内兄府上之事？”
提点贾赦归还银子，已是仁至义尽了，若是插手这件事，还不叫人笑话死。
贾赦忙道：“你还能不知道府上的事情？公中银库我几时沾过边儿？我若说归还银子，还不是割了二老爷两口子的心头肉，便是老太太也得啐我一口！但凡我有一点子本事，也不必这样求你。好歹看在我那儿孙的份上，总得替我想个法子。”
林如海犹豫了一下，道：“不若同二内兄商议商议？若得了他答允，事情便好办了。”
贾赦却道：“你找他？跟告诉老太太有何不同？便是他知道了，只会说一切大事听老太太的吩咐，老太太不愿意归还亏空银子，他必然也不肯。”
林如海迟疑了一下，道：“不至于如此罢？”
贾赦冷笑不语，林如海到底离京十几年，不知他们兄弟平素相处之道。
林如海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知他说的□不离十，只得叹道：“若是不叫二内兄知道，我倒是还有一计。”
贾赦忙问何计，不知林如海如何作答，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