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八章
天空中的云朵一点一点地聚拢在了球场的上方，一朵挨着一朵，井然有序地排成了鱼鳞的形状。那是要下雨的征兆。香樟树的绿色波浪一层一层地往远方涌去。两者浑然一体，仿若透过碧绿的湖水，我们看见了悠然游弋着的巨大白鲸。湖底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司徒颖的脸色依旧惨白，手脚也很冰凉。鸣夏在一边轻声地嘘寒问暖，一如在宁川高中时一样。平日里没心没肺地追着美少年跑，神经粗得跟钢管似的，却总会在他人最无助的时候，异常温柔贴心。熟稔的，交情一般的，甚至是刚认识的，都是这般一视同仁。这就是整个宁川高中公认的好好班长——郁鸣夏。
夏小欧从她俩身上移开眼，冲站在自己前面的男生低低地喊了声学长。
林谦若扭头看了眼她身后背着的画板，温柔一笑：“校园写生么？不介意把我们接下去的比赛画下来吧？小欧。”
“本来就是想人物的动态和景物的静态相结合的。景物的框架已经打好了，只是适合的人物才刚出现。”夏小欧说。
在林谦若的印象里，夏小欧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人说起这样的狠话来倒是顺溜的很。明面上无可挑剔，好的艺术作品自然是要选取最好的素材的。这是每一个艺术生都明白的道理。但往深处了想，这岂不是讽刺对面的那些人还不够水平，根本入不了你夏小欧的眼。再者，倘若他输了比赛，那岂不是在变相承认他林谦若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甚至还不敌那些人。林谦若是真没想到夏小欧竟是个这样伶牙俐齿的角色。以前不免是小看了她，总以为她不过是仗着鸣夏对她的纵容以及她的那些绘画天赋，才能这般肆意而为。林谦若想到这儿，笑得更加温柔了，好看的眼睛里仿佛能滴出水来，“那么，就麻烦你了。”
夏小欧嗯了一声。
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林谦若一边不介意地想着，一边迈着优雅的步子往球场中间走去。
过了一会儿，才从身后传来一声缓慢清冷的声音，“加油。”
林谦若走到了阿城的面前，说，“学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丢到一边，堂堂正正地来场比赛吧。”
“你是要单挑吗？”阿城问。
“貌似是这样。”林谦若偏过头去看了眼仍站在场外的夏莲安，说，“夏莲安，你应该对这场比赛没兴趣吧？虽然这件事完全是因你而起。”
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将夏莲安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夏莲安运着球上了球场，动作娴熟而利落，“我的事情我解决。”
“可是，我有非赢不可的理由呐。”一直温柔微笑的嘴角收敛了起来，透出淡淡的苦恼，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夏小欧的方向望去。
夏莲安显然也听到了刚刚夏小欧说的话，眉头微微皱起，却不再多说什么。他自然有他的打算，从十六岁开始，他便很少再依靠他人了，如今更是如此。
“学长，我们这一队两个人。你们决定好了吗？”林谦若问。
“既然是堂堂正正地比赛，当然是一队对一队了。”阿城目光灼灼地盯着夏莲安，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无赖而恶劣，“只是我们这一对一向是五个人同进退呐。”
“阿城，这样不妥吧。”阿明阻拦道，“我们毕竟是学长……”
话还未说完，却被林谦若温和的嗓音截断了，“没关系，我们会努力的。希望学长们不要因为我们是学弟就故意放水。这样，我们可是会很烦恼的。”林谦若笑，“没问题吧。夏莲安。”
夏莲安运球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看的眉眼里透出一股犀利的光芒，仿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比赛显然拉开了帷幕。
阿城和阿明两人迅速回防，守在篮下。其余三人，两人负责防守林谦若，一人上前拦截夏莲安。唯一的传球路线已经被切断了，那么只能单枪匹马地闯过去。只是一个人单挑三个人，怎么看，胜算都在自己手上。阿城有些自鸣得意地提起了嘴角。
“我建议学长们还是去防守夏莲安，比较保险。”林谦若笑眯眯地压低了身体的重心，双手张开抬起，标准的打篮球的姿势。
那两人看了林谦若的姿势，神色一紧，目光更是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切，那人再厉害，不是还有阿城他们三个人盯着？不要太小看人了！若是让你溜了，跟他来个强强联手，我们才是真正的大危机好不好！两人心照不宣地尽量张开双臂，试图封锁住所有的传球路线。
完全不听劝呐。那就不要怪我了。林谦若的神色暮然一整，所有的笑意都收敛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夏莲安的动作。
夏小欧抬头看了眼天空后，转脸看向场内。似乎快要下雨了。
夏莲安一边快速地运着球，一边压低自己的重心，左脚有略微向前的趋势。是要从左边突破过去吗？防守的人反应迅速地朝左边倾斜过去。
周边的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却见夏莲安在下一秒出乎意料地后退了一步，高高跳起，干净利落地将球投了出去！
这么远的距离，绝对不会进的！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精彩！”仿佛预言般的两个字从林谦若的嘴里吐了出来，然后他再次认真地冲对面的两人说道，“学长，我明明有提醒你们还是去防守夏莲安，比较保险来着。”
篮球不偏不倚地落进了球框里，极完美的空心球。
那两人看着林谦若明晃晃的笑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在心底做了几个深呼吸。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切，奇迹可不是每次都会发生的。”
“奇迹？呵呵呵。学长你可真幽默。要知道每次都会发生的，可不是什么奇迹，而是实力！学长，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林谦若问。
“混蛋！”那人忍不住提起拳头就要挥上去。
“住手！”旁边的人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的动作，低声喝道，“现在还在比赛中！”
比赛的节奏越来越快，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夏莲安手里的篮球一下又一下地由暗沉的地面反弹到他的手心里，再由他的手心里狠狠地落到地面上，一上一下，仿若他人慢慢收紧的心脏。每一次篮球与地面擦过的声音慢慢冗长起来，一次比一次有力地砸在众人的鼓膜之上。现在球场上共有四人先后阻挡在夏莲安的面前，气氛压抑得骇人。
而林谦若却依旧保持着开始的姿势，静止不动。
夏小欧望着球场内的林谦若，淡定地说道：“看来只能放弃学长的动态图了。”
“诶？我摆了这么久的姿势，小欧还来不及画下来吗？”林谦若突然转过脸来，不解地问道。
“学长，请不要忽略掉‘动态’这两个词。”夏小欧说。
“动态？可夏莲安已经强到完全不需要我插手的地步了啊。”
“学长，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我的事情我解决。’很帅气的处理方式。我可不想打击到难得热血的夏莲安。”
这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那边却是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夏莲安快速地向前冲去，再快接近对方时，迅速转身，跨出左脚，如闪电般从对方左边的盲点处一闪而过！阿明紧跟上来，双手张开，拦在了夏莲安的面前，却不想对方连一刻的迟疑也没有，势如破竹地冲着他冲过来，仿若面前空无一物。阿明心下一紧，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夏莲安犹如一头野兽般态度强势地带球冲了过去，阿明来不及反映，就被撞向了一边，胸口处隐隐犯疼。紧接着听到一阵惊呼声，阿明只看见一道淡淡的球影和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夏莲安已经顺利突破了三个人的防守。
“阿城！小心！”
众人只见两道身影在半空中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然后一起坠落下来，在地上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声响。
“切！”阿城甩了甩摔疼的手腕，神情倨傲，“这局，你输了。”就算在最后一秒，都要将球投出去，果然是个可怕的人物。
夏莲安低头不语。
“那可不一定哦。”一个高高的身影快速地越过还坐在地上的两人，冲向篮下，猛然跳起，伸手接住从篮筐上反弹下来的篮球，气势恢宏地再次灌进了球框里！
人影落地，转身笑道：“虽然我不是很会打篮球，但好歹也要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吧。夏莲安。”
众人默。能那么帅气利落、出其不意的来个大灌篮的人还不会打篮球，那我们算什么啊！？混蛋！！！
“在艺术节来临之前，我们不如就客串一回并肩作战的好队友吧。”林谦若捡起篮球，走近夏莲安，冲他伸出了右手。
夏莲安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就抬手拍开了林谦若的右手，说：“我不需要。”说着，站了起来，睥睨了男生一眼，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林谦若侧过脸去，视线落到了场外的香樟树上，温和的视线又似穿过了树叶，落在了某个细微的点上，如水的嗓音淡淡地擦过夏莲安的耳边，慢慢地沉到了幽深的海底。
——如果无法相信，那就干脆利用好了。
他人的崇拜也好，出自不同目的的帮助也罢，左右不过是他人的事情。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和无缘无故的恶意，所以就算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适当的不拒绝也不失为是一种有效的好办法。毕竟这样既不伤人，也不会惹出什么大事。当然不拒绝的前提是，这个好意无伤大雅，可有可无。倘若是一味的拒绝倒更容易牵扯出杂七杂八的祸端来。遇事简单化，这一向是林谦若的形式作风。
林谦若的眉眼眯得极细，不管是汹涌澎湃，还是静若死水，都被薄薄的眼皮遮掩了起来。微弯的眼角却柔情似水，一如那优雅的嗓音令人着迷：“嗯嗯嗯。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很需要你的帮助。我是真的不会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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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欧从她俩身上移开眼，冲站在自己前面的男生低低地喊了声学长。
林谦若扭头看了眼她身后背着的画板，温柔一笑：“校园写生么？不介意把我们接下去的比赛画下来吧？小欧。”
“本来就是想人物的动态和景物的静态相结合的。景物的框架已经打好了，只是适合的人物才刚出现。”夏小欧说。
在林谦若的印象里，夏小欧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人说起这样的狠话来倒是顺溜的很。明面上无可挑剔，好的艺术作品自然是要选取最好的素材的。这是每一个艺术生都明白的道理。但往深处了想，这岂不是讽刺对面的那些人还不够水平，根本入不了你夏小欧的眼。再者，倘若他输了比赛，那岂不是在变相承认他林谦若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甚至还不敌那些人。林谦若是真没想到夏小欧竟是个这样伶牙俐齿的角色。以前不免是小看了她，总以为她不过是仗着鸣夏对她的纵容以及她的那些绘画天赋，才能这般肆意而为。林谦若想到这儿，笑得更加温柔了，好看的眼睛里仿佛能滴出水来，“那么，就麻烦你了。”
夏小欧嗯了一声。
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林谦若一边不介意地想着，一边迈着优雅的步子往球场中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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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谦若走到了阿城的面前，说，“学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丢到一边，堂堂正正地来场比赛吧。”
“你是要单挑吗？”阿城问。
“貌似是这样。”林谦若偏过头去看了眼仍站在场外的夏莲安，说，“夏莲安，你应该对这场比赛没兴趣吧？虽然这件事完全是因你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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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莲安运着球上了球场，动作娴熟而利落，“我的事情我解决。”
“可是，我有非赢不可的理由呐。”一直温柔微笑的嘴角收敛了起来，透出淡淡的苦恼，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夏小欧的方向望去。
夏莲安显然也听到了刚刚夏小欧说的话，眉头微微皱起，却不再多说什么。他自然有他的打算，从十六岁开始，他便很少再依靠他人了，如今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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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莲安运球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看的眉眼里透出一股犀利的光芒，仿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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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和阿明两人迅速回防，守在篮下。其余三人，两人负责防守林谦若，一人上前拦截夏莲安。唯一的传球路线已经被切断了，那么只能单枪匹马地闯过去。只是一个人单挑三个人，怎么看，胜算都在自己手上。阿城有些自鸣得意地提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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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欧抬头看了眼天空后，转脸看向场内。似乎快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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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看着林谦若明晃晃的笑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在心底做了几个深呼吸。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切，奇迹可不是每次都会发生的。”
“奇迹？呵呵呵。学长你可真幽默。要知道每次都会发生的，可不是什么奇迹，而是实力！学长，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林谦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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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的节奏越来越快，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夏莲安手里的篮球一下又一下地由暗沉的地面反弹到他的手心里，再由他的手心里狠狠地落到地面上，一上一下，仿若他人慢慢收紧的心脏。每一次篮球与地面擦过的声音慢慢冗长起来，一次比一次有力地砸在众人的鼓膜之上。现在球场上共有四人先后阻挡在夏莲安的面前，气氛压抑得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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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欧望着球场内的林谦若，淡定地说道：“看来只能放弃学长的动态图了。”
“诶？我摆了这么久的姿势，小欧还来不及画下来吗？”林谦若突然转过脸来，不解地问道。
“学长，请不要忽略掉‘动态’这两个词。”夏小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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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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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莲安犹如一头野兽般态度强势地带球冲了过去，阿明来不及反映，就被撞向了一边，胸口处隐隐犯疼。紧接着听到一阵惊呼声，阿明只看见一道淡淡的球影和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夏莲安已经顺利突破了三个人的防守。
“阿城！小心！”
众人只见两道身影在半空中重重地撞击在了一起，然后一起坠落下来，在地上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声响。
“切！”阿城甩了甩摔疼的手腕，神情倨傲，“这局，你输了。”就算在最后一秒，都要将球投出去，果然是个可怕的人物。
夏莲安低头不语。
“那可不一定哦。”一个高高的身影快速地越过还坐在地上的两人，冲向篮下，猛然跳起，伸手接住从篮筐上反弹下来的篮球，气势恢宏地再次灌进了球框里！
人影落地，转身笑道：“虽然我不是很会打篮球，但好歹也要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吧。夏莲安。”
众人默。能那么帅气利落、出其不意的来个大灌篮的人还不会打篮球，那我们算什么啊！？混蛋！！！
“在艺术节来临之前，我们不如就客串一回并肩作战的好队友吧。”林谦若捡起篮球，走近夏莲安，冲他伸出了右手。
夏莲安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给自己，就抬手拍开了林谦若的右手，说：“我不需要。”说着，站了起来，睥睨了男生一眼，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林谦若侧过脸去，视线落到了场外的香樟树上，温和的视线又似穿过了树叶，落在了某个细微的点上，如水的嗓音淡淡地擦过夏莲安的耳边，慢慢地沉到了幽深的海底。
——如果无法相信，那就干脆利用好了。
他人的崇拜也好，出自不同目的的帮助也罢，左右不过是他人的事情。世间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和无缘无故的恶意，所以就算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适当的不拒绝也不失为是一种有效的好办法。毕竟这样既不伤人，也不会惹出什么大事。当然不拒绝的前提是，这个好意无伤大雅，可有可无。倘若是一味的拒绝倒更容易牵扯出杂七杂八的祸端来。遇事简单化，这一向是林谦若的形式作风。
林谦若的眉眼眯得极细，不管是汹涌澎湃，还是静若死水，都被薄薄的眼皮遮掩了起来。微弯的眼角却柔情似水，一如那优雅的嗓音令人着迷：“嗯嗯嗯。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很需要你的帮助。我是真的不会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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