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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若无常 第三十八章 茶论语罢仇难弥

    长河平时不怎么喝酒,不过那一天他喝了很多。

    通红的眼睛流下两行眼泪,他手掐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烟,忘情的在面前挥舞。“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傻子,或者是一个神经病。人要是长大就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多愁善感。可是变得再聪明也不能阻止一些不愿看到的事情,多余的智慧在这些事情面前会变成更多余的麻烦。”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长河一口气喝了一大口瓶中的烈酒。人越不清醒,说的话就越明白。

    “跟日本人了结后,我想去骆宇老家住几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大哥你们上蛇岛那一会,我们去了的确不好,不一定会在乱战中全身而退。可是我没想到就算不去,在学校里居然碰上蒜头子。。。骆宇被他们捅了十几刀,我当时就傻眼了,蒜头子带着人跑了几分钟后才想起来该干什么。该干什么呢?我能干什么呢?我辜负了我的兄弟,因为一时的愚蠢害死了骆宇,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上学,当一个傻子好了。”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满是泥土和汗水的手心紧握着铁锹把手,茫然的看着新建的一座土坟。我们不能把骆宇送到殡仪馆,为了不惊动警察,我们几个在这片荒山上挖了一个土坑将他埋葬。在坟前洒光一瓶白酒后,几个兄弟就着山畔的大风,用廉价的白酒祭奠着对他的记忆。

    “人死之后,不过就占这么大一块土地。”知常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发在风中散乱飘洒。

    “要是我也没了,你们就好好上学,做个社会好公民吧。”我苦笑着说道。“我言玄朗手上沾满鲜血,注定不得好死。不是刑场上一颗花生米就是荒郊的一顿乱板刀,你们大可以说是我拿枪逼着你们去做的。”人死万事空,看着骆宇的离去,我倒希望自己死了也能帮兄弟们扛下一切罪孽。现在的情形容不得我有多乐观,学校一放假,百多个兄弟该回家回家该干嘛干嘛,我没权力把他们困在东浜继续跟我去玩命。现在身边只剩下几个黑色世界里出了名的家伙,人人都是敌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回家也逃避不了追杀。跟蒜头子照了一面的长河,铁了心要留在这里亲手宰了刘子琪,我想了很久才默许。

    我不容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悲伤,因为有比悲伤更重要的事情还没做。我也不能回家,事情不办完,没办法保证爸妈的平安。

    方以栋把我们带到黑岩区一个旧城区,和涯州区繁华的都市风情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股腐朽气息。房子的男主人打着酒嗝接过租金,将一串钥匙扔了过来。闻了闻墙角的霉味,邵长青笑了笑看着我说道:“记得买几盒除湿盒,不然明早起来哥几个全长蘑菇了。”

    我们分头去采购食品和生活用品。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一个策划着生存和反抗的老巢。

    独自一人走在陌生的街路上,黑岩区看上去很古朴,一些事物都像是九十年代的产物。大约走了六七分钟的时候,一个略小的寺庙出现在我面前。迷茫的心似乎能感觉到,这个地方一定能祛除我心里所有的杂念,于是毫不犹疑的走进了大门。

    “师父,请问哪一尊是地藏王菩萨?”年老的和尚指了指大殿的一侧,泥尊身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个年轻女子。我微微躬身谢过和尚,掏钱买了三根佛香,点燃后站在地藏王身前阖眼默祝。南无净土地藏王菩萨,请您发无上慈悲,引渡我的兄弟前往极乐净土。。。

    “言玄朗?”

    我睁开眼,跪在蒲团上的女孩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没回家么?”

    孙小菲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假期我就留在这里,不想回家了。你呢?你也留在这里么?”

    我轻轻点点头,一边将佛香插在香炉里一边说道:“是不是志氓欺负你了,眼睛肿的像兔子一样。”

    “他没欺负我,是我自己哭出来的。”孙小菲揉了揉眼睛,整理一下跪拜时长裙上的褶皱。“好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饭怎么样?你们哥俩也很久没见了,我们今天一起来的。”

    “好,再等一下就去。”跪在她方才跪过的蒲团上,我缓缓的将头磕了下去。

    “三哥?”志氓看上去很惊讶,大概以为我早就回家了。相比他来说更惊讶的却是我,他盘膝坐在蒲团上,看样子是在和寺里的老方丈谈论什么。老方丈笑眯眯的站起身,双手合十对我行礼。“看来施主一定是凌施主的好友了,贫僧旻仁有礼。”

    我慌忙抱拳还礼,跟这些出家人交流还是第一次。

    旻仁大师从一边拿出两个干净的蒲团放在地上,笑呵呵的邀我们同坐。志氓站起身定要我坐与和尚相对的一面,在檀香中我报上自己的姓名。

    “言施主今天来拜佛烧香,是不是心中有什么烦恼?”旻仁提起茶壶,在空杯中倒了七分满放到我面前。

    我微微躬身,“老师父,请问在这个社会上,我这样的人究竟如何才能摆脱他人摆布?”

    旻仁双手放在膝头,一双眼睛直视我的双眼。半晌,叹了一口气。“言施主,你这样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贫僧说什么不都是徒劳么。施主正值年少,英气勃勃,双眼中透出豪迈之气。虽然近日来经历变故,但施主似乎早已下定决心主宰自身沉浮,何必多此一问呢。”

    “老师父,我和志氓都是江湖恶人,就算心中不惧命运敢去搏命,但是时常会有后悔和遗憾。”我看了看杯里的茶水,苦笑一声。“就想着杯中茶水,虽不空虚,却不满盈。所以请教老师父能指点一条明路,让我不再遗憾。”

    旻仁捻须沉吟,“道非道,魔非魔,善恶自在人心。施主自称恶人,可是其他人一定也这样认为吗?言施主,方才你以茶喻人,贫僧就以茶喻人生。空虚易得,满盈难已。这个茶杯只有在施主来的时候才有幸承接茶水,施主一去,它又将会空虚的放回。世人也是一样,无论是七分满还是十分满,最后的结局还是会空虚的走向净土。一切悲欢喜乐,都只不过是一时感觉罢了。有的人喜欢酒到杯干,有的人却喜欢简单润润嘴唇,茶水的命运不一定是进入肚腹,也有可能被我等废弃。在有用之时它是宝物,在无用之时弃之敝履,区区茶水,是决定不了让茶杯一生满盈的。”

    听完这段话我想起这一段时间经历的那些事,想起那些人,若有所思。

    “施主是江湖人,不知是否与古人相比较过。古来英雄往往见名于史书,快意恩仇者视为豪杰,为国为社稷者视为人杰。豪杰与人杰的区别在于舍身相往的源头。同样是逞一时意气,是为了自己恩怨,还是为了他人,后人对他们的审视与追念就有所相异。言施主,你想得到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如何去得到你所想要的,也只有你自己才能明白。贫僧相信,凡人一日可遇三万因缘,这就需要施主自行留意了。”

    “所以我才不相信命运安排。。。老师父,多谢您这一番话。”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面露微笑。

    旻仁微笑着双手合十,“贫僧谨祝施主事业有成,但愿施主不可妄开杀戒,以免他日徒增烦恼。”

    走出寺门,我们三个与旻仁大师道别。

    “志氓,你专心的帮着大哥做完一切吧。”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来对付刘子琪,日本人那边,你多帮着大哥。”

    凌志氓一手搂着孙小菲,苦笑着说道:“我和大哥是要摔锅砸碗了,还有什么理由跟他联手对付日本人啊。”

    “为了民族的利益。。。”凌志氓猛地醒悟,几天前尹伊方和他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和伊木家怎么结下梁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东浜是我们中国人的,身为一个中国人就不能允许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为非作歹。政府和条子不把他们赶出去,我们黑道就把他们赶走。老一派江湖前辈和他们打得火热,我们这一拨新人就粉碎他们的联盟,取而代之!”

    不管要经历多少腥风血雨,有些理由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去做。

    我离开没多久,凌志氓和孙小菲上了车。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车窗外的世界,沉默许久。

    “别再赶我走了,好吗?”孙小菲闭上眼睛,若是再听到那句话结局就注定是离别,自己一定会哭出来。

    凌志氓青色的下巴在长发上蹭了蹭,温情的说道:“你留下吧,不许离开我。”孙小菲还是留下了眼泪,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凌志氓的脖子伏在他肩头哭泣。半晌,她幽幽的说道:“等你们结束了,我嫁给你当你老婆好不好?”

    “傻话,你还没毕业呐。”

    远远地就听见一片喧闹,推开门,邵长青掏出三百块扔给门口的小混混。我们几个走进了喧闹的酒吧,也是“乱影”的新战场。

    “最好的酒拿一打,再叫几个妹妹过来,办事儿利索点儿啊,别磨磨蹭蹭的叫我收拾你。”方以栋身上的西服换成了运动装,我们几个身上也花里胡哨的,再加上略微漂染的头发和凌乱的发型,疯炎党几个干部都像是堕落的社会渣滓。

    我微笑着把手臂放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肩上,把着一瓶酒流水一样灌进肚子里。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心里暗自冷笑不止。愚昧的人类啊,正是你们的愚昧无知才造就了歌舞升平下暗流涌动的局面,我“乱影”就是来告诉你们,这里是乱世,这里是战场。保持冷静的还有知常,他任由女孩坐在他腿上撒娇,也不伸手碰触一下。邵长青和方以栋舒展着双腿架在茶几上,放肆的挑逗着身边的女孩。

    就这样等待?总会有人等不下去的。岳长河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啤酒,潇洒的将空酒瓶扔进舞动的人群。

    “操!谁扔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小撮掻动,几个小混混小太妹推开外围,打量着这个方向的几个雅间。音响师暂停了狂躁的音乐,只是天花板上的流光溢彩还在头顶炫耀着。其他几个雅间瞬间冷静下来,我们这一间的女孩们都低下头不再说笑。

    小混混们显然不满意冷场,破口大骂道:“他大爷的谁扔的,是个男的就给我站出来。有胆子做没胆子说,想他妈当缩头乌龟啊?”

    “操,老子扔的,怎么样?不服是不是?”岳长河很难得说了一句脏口,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像极了骆宇。我仰在沙发里不禁哈哈大笑,知常一把将女孩推到一边,翘起二郎腿轻蔑的看着那群家伙。

    小混混迈开大步走了过来,一边抄起旁边酒桌上的一个酒瓶,骂骂咧咧的逼近身前。长河猛地拔出刀子,狠狠地扎在混子的大腿上。身边的三个人掏起家伙上去一阵乱砍,一片女孩尖叫和混乱中,混混们一拥而上与兄弟们开始乱打。起初他们四个砍翻了十几个,到了后来酒吧的保安冲进人堆掏出警棍,乱局逐渐变成了血腥的厮杀场。

    “都他妈别动!谁动一下我打死谁!”我拔出手枪朝天花板连开两枪,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茶几。“把你们老板叫出来,他妈的,感跟老子较劲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带着三五个混混走到我面前。知常长河四个人身上已经染了斑斑血迹,刀上也不停地向地面滴血。“兄弟,敢问高姓大名啊?”看起来方才一场交手还是有威慑力的,不过见多识广的他似乎不以为意。

    想就这么化解么?对不起,老子还没这么想过。

    “你叫我什么?你他妈叫我兄弟?老子是疯炎党言玄朗,你自己摸摸脖子掂量掂量脑袋才他妈值几个钱,”枪口顶上他硕大的脑袋,我歪着脖子恶狠狠地看着他惊恐的双眼。“知道害怕啦?操,我告诉你晚了!”放下枪,邵长青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我拉过他一条右臂放在沙发上接过方以栋的板刀。

    “前两天一个和尚恳求我不伤人命,老子答应了。我言玄朗说到做到,今天就卸掉你一条胳臂一只耳朵,你他妈记住了回去告诉蒜头子,老子跟他没完!”

    胖子哭叫着饶命,但是两三刀下去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手臂和耳朵。板刀在他身上擦了擦血迹,我睥睨围观的众人,“走!”邵长青和岳长河当先开路,看到刚才打架时起哄的几个人就一把抓住头发,狠狠地在酒桌上磕一顿。有一个人迟缓着身子没给我让路,我挥手就是一刀,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家伙教会了别人该怎么做。临到门口,我们五人掏出微型燃烧弹丢进了人群,在一片惨叫和硝烟中走进了漆黑的世界。

    “他妈的,还是不够爽。。。”我狂笑着打量着窗外灯红酒绿。杨家村的兄弟在身前打着方向盘,没口子称赞我们多么英雄了得。“刘子琪还罩着哪一家?给老子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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