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若无常 第二十八章 让世界燃烧（上）
段路桐不说话，窗外折射进来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我不解释，因为我看出来，你已经明白了。”屋子里一个黑暗的角落，一个年轻的声音缓缓说道。“张振华不是我杀的。”
段路桐拿开掩在嘴边的手，“废话，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么。我只是猜不透，连续的杀死了雷大叔和张振华，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负起双手。“如果我够聪明，现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也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你现在很像二哥，说起话来大喘气。”段傲天从角落里站起身，与窗前的段路桐并肩而立。
“我们可以彻底解决一个死对头了，我保证，他绝对按捺不住先动手。”段路桐转头看着族弟，伸手抚了抚他额前的乱发。这两天族弟在这里平平静静的呆着，但心里承受的煎熬让他变得很憔悴。“老八在希亚小区找到一些东西，这件事决定了你们疯炎必须退出千羽盟。我找了老三和长河，演了两出戏。”看着小天眼中噙满的泪花，段路桐狠下心说道：
“千羽盟从此，没了疯炎这一帮人了。”
段路桐阴着脸从屋里走出，一眼就看见背对着门口抽烟的凌志氓。
“五子，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凌志氓摇了摇头，说：“白天要是被你这么一问，我绝对会感情用事的告诉你不对。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的苦衷，做出这种选择你也是迫不得已。”段路桐脸上的神情一缓，苦笑着蹲下身子。“老八他现在在哪儿？明天我们去把货接过来，叫他带着那些东西先去长江路等我们。”
“大哥，长江路横贯今冈区东西向，要不要跟二哥和四哥提前打好招呼叫他们接应？”段路桐摇了摇手，这个秘密他只想他们三个人知道，没必要让其他的兄弟知情，尽管尹伊方已经感觉出什么倪端。
“糟了！”段路桐猛地睁大眼睛，心里一沉。上回和老八一起打希亚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听老八讲，那个小子很不简单，别是让他感觉出什么来。
晚上我没回寝室，这样的周六晚上如果不享受一下海滨的夜风，恐怕我心里会憋出毛病。
长河打过去几个电话，田知常、骆宇、邵长青等疯炎骨干人物相继从校园来到今冈山。长河用了个很诡异的词语，密议。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不禁一愣，随后笑骂他真是小题大做。长河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我解释道：“这可是你进位到老大的重要大事，不用上这么个词怎么显示你真实的身份啊。”
我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老子除了杀人从来不偷偷摸摸。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等到这三个人带着七八个骨干兄弟聚到我身边时，我似乎变成了哑巴，始终想不出什么好的词语来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长河盯着我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骆宇嘻嘻哈哈的晃到长河面前，笑着说：“我说，我们疯炎鹌鹑大人跟三哥在这儿约会，不就是想跟三哥成亲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兄弟们全都被他逗笑了，起哄的起哄，怪叫的怪叫。只有知常和邵部长看出了我眼中的苦涩。邵部长转过身正面对着他们，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兄弟们马上安静下来。年轻气盛的兄弟们，老成稳重的骨干，这就是我重新开始的起点么？呵呵，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兄弟们，安静一下，我把今天的事情跟你们说个清楚。”
听完事情经过后，出奇的，骆宇变得沉默。知常微微一笑，走到石砌台阶上坐下身子。几个人面面相觑，唯独邵部长依旧平静的对视着我的眼睛。
“如果你没有了那个靠山，我应该怎么样去相信你有这个能耐统领我们？”这是本质上的领导权问题，他是个实诚人，在学生会斗了四年，如今又用这种眼光来看待我们的问题。
“妈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骆宇脾气很冲，听到千羽盟抛弃了我们就一直阴沉着脸，这一刻终于按捺不住那股抑郁挥拳相向。邵部长侧转身闪开攻击方向，顺势抓住骆宇的右腕，急速左转用脊背力量将他摔在地上。
“小子，跟我打，你还需要练习练习。”邵部长转过头继续盯着我的眼睛，“就这种货色，也想帮你争权夺势么？”一旁的田知常苦笑摇头，我们俩都是跟过邵部长的，对他的功夫、组织能力什么的都见识过。以前能管住他的确是靠了千羽盟这响当当的牌子，可是现在呢？
抛开其他因素好好的看一看，辽南经管学院最有资格当上黑帮老大的，除了邵长青还有谁？
不过我可不这么想！现在我绝不会后退一步，我的命，别人的命，我都要拿来做我黑帮生涯的赌注！
我晃了晃肩膀，夜色中我的目光显得捉摸不透。“我要是把你干掉了，或者是把你打服了，你会不会心悦诚服的跟我？”邵部长叹了一口气，说：“玄朗，当初你跟了我一年，你自己掂量一下，是我对手么？”
“哈哈哈哈！就算不是又怎么样？我原本以为把你带进疯炎，我们就能像个好兄弟那样同甘共苦，可是你刚才那一句话打碎了我的幻想。。。做人不就是这样么？一味的一厢情愿，总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我伸出右手指着他的鼻尖，“今天不打败你，往后老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因为你太强了。。。嘿嘿嘿，也因为这个你才有价值。”
邵部长冷笑一声，从我身边走过径直前往今冈山百米天台。“你纯是个疯子。。。”我对着其他兄弟们哈哈大笑一声，傲然转身跟随其后。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狠下心肠。决定了叱咤一方变成黑道枭雄，任何人都不可以欺凌在我头上，哪怕我曾经是个善良的、单纯的孩子。
“观众太少了点吧，乱影大人？”轻蔑的语气，眼前的邵部长恢复了曾经统领一众高手群殴民工的傲气。“要不要把那些人都叫过来，什么兄弟会，什么疯炎，让他们看看你如何打败我，恩？”
我活动一下手腕，胸膛里，那股不服输的决心从炽热降温到平静。他是高手中的高手，骆宇小天那么厉害的角色都不是他的对手。
“部长，还说那些有什么用？”脚下站稳了八卦步，我向前的左手成爪形，后手半握拳收于腰间。气氛越来越凝重，周围的兄弟们呼吸声变得若有若无。不，他们或许没有凝下心神。因为年轻人都是赌徒，在他们心里早就赌向了胜利的一方，绝对不是我。谁胜谁负，也许已经下了定论。
看到我无所谓的表情，邵部长摆出散打的姿势。“心态很好。比起以前，恐怕现在的你才是最佳状态。”一缕缕虚无的气息似乎让他也感觉到什么，邵部长要动真格的了。“来吧言玄朗，看我一拳解决你。”
“言玄朗斗胆，请你收回一拳定论！”左爪前探，后腿前提半步，这一招半步崩拳我做的十分完美。邵部长左臂一挡，下压大转身后，蓄满力道的右拳直冲向我的面门。我急忙撤回左腿侧转，右拳自下而上格开他的手臂。两只手在胸前回划两个圈子，在身子压低的一刻拢手双拔前击。他急忙向后双腿后跳，双手平举与我对了一拳。
“半步崩拳，八卦蛇掌，六合双拔。”邵部长神情略微呆滞，“你他娘的到底跟我玩散打还是玩武功啊？”
“嘿嘿，”瞬息间攻守互换了几次，我有些喘不上气。长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不好好练习组合拳，估计在五号仓库我就被人挂掉了。难道你以为，将来去跟鬼子们决战，他们会派高手跟你比武么？”
“好吧，我要动真格的了。你最好能记住我最擅长的什么，否则后果会很惨。”邵部长右手横胸，左手后附，看起来他要主动采取攻势。
我狞笑一声，“不就是擅长摔法么？看老子踢你一脚又有何妨！”跳起身，双膝连续膝撞，快捷的动作让他无暇抱住我任何一只腿。半空中的我双手一合，重重砸在他转于防御的右臂上。邵部长怒吼一声，左肩膀蛮横的撞过来。此时我的双脚已站稳重心，连续后撤躲开这一击。
摔法最讲究的就是手臂和手腕的速度，他得到机会就握拳前扑，一阵王八拳从左右直奔我的两翼。
“没想到，他也能出这么快的拳头。”骆宇满头冷汗，心里不断后怕。不过看见我两只前臂一一截住拳势之后，这小子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够了！”双臂忽然滑到两侧，我决心要在这防守中重新占领主动权。胸膛上挨了一拳，由于速度过于迅捷，邵部长这一拳力道轻得不会让我气闷。我的右手像是一柄尖刀从下插进他双臂范围内，邵部长慌忙侧过头闪避。依照右手的方法左右穿插，最后扬在头顶的左手刀狠狠劈上了他的脖颈。这一刻，我仿佛从棺木中重获新生，全身每一关节都在动。黑夜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宁静的外衣，却遮不住我的乱影。在受到多处打击后邵部长狂怒的抓住我的腰腹，狠狠的向后掷出。身在半空的我脑海中一阵清明，等你的摔法过后，就该让你尝尝我言少爷的脚法了。。。
我单膝跪地，身子因为方才的狂乱一阵酸痛。身后的邵部长没有动静，彼此间这么呆着，时间停止了。
“你这招叫什么名字？”邵部长的中气很足，仿佛刚才与我激斗的是别人。
“蛇形顺势掌，加上五龙摆尾。”我站起身子，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身上还是很疼，但是为了面子我强忍着也要站直身子再说话。
“你赢了。”他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银色的月光下，他的表情是真诚的，他的嘴角没有一丝苦笑没有一丝不羁。“大哥，帮我个忙。。。”向前迈出了右腿后，邵长青向前扑倒。我赶忙一把搀起，他讪笑着说道：“我现在只能动右腿了，其他地方都麻了。。。”
回头看了看兄弟们，长河和骆宇高声欢呼。知常对我平淡一笑，抽出一根烟眯上眼睛享受起来。其他的几个人顿了一顿，恭敬地弯腰鞠躬。
十分钟后，今冈山的山顶聚集了大约三百个人。我自从组建疯炎开始就告诫每个人练习火攻战术，所以每个成员都有前面超市出售的微型火炬。三百多个火炬星星点点，映红了经管学院的一小片天空。
身体恢复的邵长青站到我身后，微笑着负手跨立。曾经的学院第一高手现在看我的眼神中，除了真诚归附，还有一丝敬佩。长河走到我身边对我鞠了一躬，抬起头说道：“老大，说点什么吧。”我点点头，在他们四个簇拥下走到最高的台阶上，回首俯视阶下火红的人群。
我抬头向天。
为什么，我打败了学院第一的高手后，心里还有这种深深的不满足感？
看着台下的兄弟们，段路桐对我放逐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响。
“我段路桐最痛恨叛徒。。。而且最讨厌不说实话的男人！这种人只要让我见着一个，我就恨不得撕开他的胸腔掏出他的内脏瞧一瞧，谎言欺骗我的人有没有心肝肠肺！”
我是没心肝的男人。。。我是叛徒。。。是吗？
右手蒙住了双眼，指缝中的眼神很毒辣。段路桐，你太小看我言玄朗了。言玄朗虽然混帐过，但是不至于连个男人最起码的本分都失去。将来不管是鬼子称雄，还是你千羽获胜，我定要搅乱安定的时局。心脏大力的跳动起来，胸腔仿佛装下鸣响的战鼓，咚咚，咚咚。。。
疯炎，你们就跟随着我，让这个不公道的世界焚烧殆尽吧！
东浜市火车站广场总是人来人往的，每个人或提着箱子或背着包，急匆匆的奔赴自己的目的地。人潮如水，水深则有鱼。投机倒把的，小偷小摸的，养家糊口的，形形色色的人就在这人潮中渐渐合流。人潮不曾停步，但这些时日的奔走却是这种人的铁饭碗。
有这么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光头，没事儿就喜欢拿着一块磨刀石，拿着一些别人扔掉的废铁打磨一些小玩意。高兴的时候，他偶尔会抬起头抽上一支廉价香烟，就这么拄着栏杆看着人群中的美女，密封着眼睛很陶醉的样子。心情不爽的时候，走进自己的小破屋子把门关得死死的。在这条小小的街道上，大概有着七八家做小生意的。他们彼此竞争，时不常吵个架什么。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那个光头。仿佛他是个怪物，外星人。
六月中旬的一天，张家媳妇又拿着马扎坐到路边上，一边摆弄着身前的一堆小玩具，一边对邻居李大妈扯着光头的闲话。
“看看，今天心情准是又好了。大早上的笑眯眯地站大马路上抻个懒腰，差点就被小卡车刮着。”
“唉，就那个德行，长不大的小屁孩子。。。”李大妈突然停住了嘴，睁大眼睛看着一件新鲜事儿。张家媳妇顺着她诧异的目光望了过去，忍不住嘴巴张成O形。四五个衣着光鲜的高瘦男孩左顾右盼，竟然走进了光头家门。三分钟不到，光头笑眯眯的跟他们走出来，身上破天荒的穿了一套整洁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几个男孩拎着几个行李包走在前面给光头带路，竟没有因为行李的沉重而喘息一下。光头看见了好奇的两个妇女，笑了笑摆了摆手，迈开大步跟着几个男孩走远。
“这就走了？门都不用锁？”张家媳妇心细如发，不过这时候听起来声音贼贼的。
“可能是真走了，不要了。”李大妈心里也痒痒了。她赶忙四处瞧瞧，见周围没人，低下头跟张家媳妇商量几句。不过多时，两个人走进了没锁门的屋子。
“我靠，真进去了。”那几个男孩和光头没走多远，停在路边的栏杆旁各自点上一根烟。“希望你们的车能快点儿，不然一会这俩三八该出来骂人了。”光头眯缝起眼睛，坏笑着说道。远处听不到屋子里发出什么声音，不过光头所说的两个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时确实是拿出了骂街的本事。两个女人上半身衣服湿淋淋的，头发还不断往下滴水。。。
“模拟步兵定向水地雷。。。老子两天没倒夜壶了。”光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快走吧，老子生平不打女人，但也不习惯被女人骂街诅咒。。。”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东浜火车站走出来一个人，中等个头，身材不高。但是戴上墨镜穿上黑紧身衫，加上噶不溜秋的头型，活脱脱的街头痞子形象。比起三年前那个在球场上疯跑的傻小子，他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掏出手机，快捷键拨出一个号码，语气猖狂的要命。“你鸟爷我到了，兔崽子速度的给我蹦出来。”
我憋着气，合上手机盒盖，从他身后照着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他一愣，转头看见是我，陪着笑脸佝偻着腰。“嘿嘿，大哥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本想说些什么狠话，可是想了想自己也笑了。对着别人我可以颐指气使，对他可真是无可奈何。“老子下次一定招商四个人，直接把你扔进渤海湾喂鱼。”他笑了笑带好墨镜，“你应该把我丢黄浦江里，那时候你才带派。”
“老子不去。”
孙超大大咧咧的仰在靠背椅上，手里端着的酒杯摇曳着淡黄的啤酒。他灌了一口，哈出一口气。“我早就听说你们弄得那捞什子，瞎弄什么帮派去和这个斗那个斗。我告诉你，想作死的玩老子不拦着你，但是你也别来搅了老子的太平。”
“你喝多了，听清楚我刚才说过的什么话了么？”看他杯子变空，我懒散的递过去一瓶刚打开的啤酒。“我说，不是让你去打人，而是帮我的忙。你看看，我们现在两三百号人，到时候露脸的只有五六十个。且放下自己立场，先猜一猜，为什么我只用这五分之一？”
“啊哈哈，你小子，恩。”孙超打了一个酒嗝，“你小子想的东西既多又杂，但是始终直肠子。早晚都可以知道，我就先猜上一猜。”他醉得不太厉害，用手指头沾了一些酒水，在桌子上写下几个字。
我竖起大拇指对他比划一下，他哈哈笑着把瓶灌了一口。
“不过，”话锋一转，我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没有个出类拔萃的筛子，你教我怎么去做？”孙超指着自己的鼻尖，发硬的舌头含糊不清的说：“我？”我点了点头。
“哈哈，好吧，我跟你。”桌子上的字反衬着油光，在酒杯的玻璃种摇晃着“去芜取精”四个字。
临走的时候我搀住他的胳臂，皱着眉头忍受着他嘴里的酒臭味。再度瞄了一眼桌面，这些天的基本工作算是初步完成了，接下来。。。
六月，让人烦躁的酷暑时节。这些天除了安排几项秘密工作，我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阅读理论书籍。
根据克劳塞维茨的理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必须具备以下条件：良好充足的供应，最优化的组织结构，还有就是集体行动灵活的大脑。所以我这半个月以来邀请很多往昔的好友和人才加入疯炎。粗略计算一下，现今疯炎共有会员三百人，以孙超为小组长的五十人负责接待今冈区地方事务，与群众和商户广泛交流，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田知常和岳长河带领的三十人具体研究东浜市地图和网络信息，临时模仿普鲁士毛奇元帅的参谋部制定决策。从家乡过来的金奇带着七十多人，用有限的财力在学院及今冈山附近勘察商业网点和旅馆，以备在战争期间作为临时聚集点。金奇在外地学的是酒店管理，他盘下几个小餐馆着手经营，也能为疯炎提供一笔不菲的活动经费。
而且，赫连仁固不认得金奇。如果选出一个千羽盟熟知的兄弟去做这件事情，免不了会被他照顾。我言玄朗另立山头，不稀罕这份施舍。
合上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我看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该去某个地方看一看了。
一路向东走，就能看见那熟识的废旧厂房。听到里面的声响，我自豪的笑了笑。“大哥来了！”门口的小学弟兴奋地朝里面喊了一声，里面走出几个青年，站成一排向我鞠躬行礼。这里是战技训练场，按照我的要求这半个月来一直进行着残酷的训练。
邵长青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骆宇像是一个被人虐待的汪星人，委屈和无辜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
“老大，在这么闹下去我保证被自己人先废了。”骆宇颤巍巍的站起身，接过一个兄弟递过去的可乐。
我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嘿嘿坏笑几声。“你小子，要是连我给你安排的科目都受不了，干脆跟着超哥他们去给老太太搬家吧。”这句话比什么都灵，骆宇喝完可乐一甩手扔到一边，胸膛一挺装作慷慨激昂的样子大喊大叫：“来啊，我疯炎猛鸠今天跟你们二组的杠上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宁肯打架累死，也不愿意在别的琐事上花上一点儿力气。
“这可是你说的哦。。。二组全体都有，给我灭了他！”一片哄笑中，二组十个兄弟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对骆宇行礼，拉开架子准备空手格斗。
我伸手摇了一下，“三组也上。。。我也来锻炼锻炼。”脱下上身的T恤，露着刀痕累累的前胸后背走到骆宇身旁。我皱了皱眉头，踹了他屁股一脚。“怎么给你讲的，还不赶快背过身去，难道你想老子被人收拾了？”
我曾经给他们讲过心理素质的重要性。当你一个人走图无路的时候，有三四个人堵住了你的去路。是选择跪地求饶还是横眉冷对，如果选择与之为战如何取胜，这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也许一个人体力有限，但若是有无限不可摧毁的心理素质支撑，一个人就会发挥出三个人或者更多的力量。
半个月来，从一百五十个兄弟中我选拔出五十个最优异的技击高手，号称“疯炎龙组”。他们每个人都经过了一对五和一对八的考验，平均每人对战十个人能支撑住十五到二十分钟。大部分来自散打协会或者各系球队，本身就具有耐击打的强壮身体。再加上邵长青特殊的训练，半个月后他们的手臂略微变粗，腰间柔韧如猿。在一对多的战况下可以凭借瞬间爆发的冲拳和反守为攻的摔法改变战局。
其余百位兄弟虽然个人素质不如他们，但大部分是经历过落樱一战的老弟兄。有的人擅长投掷土地雷，有的人擅长刀术，也有的人擅长冲锋陷阵。我要骆宇指导他们练习配合战术，将每一个人的优势充分发挥，互相累加后要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程度。许多老弟兄自发筹集资金，购买了制作土地雷大批原料。有的人买来几块磨刀石，耐心的给大家打磨板刀。他们个人武技比不上邵部长那班兄弟，但是彼此间感情极度和睦。如果将来上战场伤了一个兄弟，保证会愤怒一群兄弟。他们大多数来自管理系和外语系，心肠耿直，不少人还有一颗倔强的赤心。骆宇比照邵长青，亲切地叫这帮兄弟“疯炎虎组”。
岳长河带着七八个兄弟走进厂房，一旁观战的邵长青走了过去。说了几句后长河喊了我一声。
“千羽盟出事了。”岳长河脸上显得很焦急，“段老大凌志氓刚才在长江路和刘子伐十几个手下枪战，被刘子伐打成轻伤，现在被条子们押送到公安医院治疗了。”
我擦着脸上的汗水，心里思忖着可能发生的结果。看了看岳长河，既然是他前来传递消息，那么今天疯炎免不了要大干一场了。跟条子对战么。。。邵长青打断我的思路，“赫连八爷和我打希亚的时候曾经找到一堆东西，而且几天前有一伙人进入希亚但是无功而返。大哥，你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无功而返。。。长江路。。。贯穿今冈区东西方向的长江路出了事情，陆琉宇和尹伊方为什么不在现场呢？我猛然醒悟，抓住段路桐的肯定不是条子，要么就是明飞航要么就是刘子伐。他们肯定是为了某样东西才击伤两人，然后派些制服兄弟抓捕，用公家干预形式威慑千羽盟不要轻举妄动。也许今晚就会上私刑，也有可能会携他们做人质交换那东西。遮掩的很好，不过太小看了我言玄朗。相信比我更聪明的陆琉宇、尹伊方也会看到。
“事不宜迟。长青带上龙组所有人最快速度进入今冈区商场街，骆宇带上五组虎组立刻聚在公安医院前那几个饭店。具体行动等参谋部和我的命令。”骆宇刚从疲累中缓过来，接到命令后飞快的穿起衣服招呼他的兄弟准备。邵长青走到我面前，低声问道：“要不要带上家伙？”他还没有想到我们对手不会是条子，心里在担心着我是否太冲动了。
“放心吧。”回身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保证今晚上是私斗，公家绝对不会出面的。”邵长青如释重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长河，”我转身看向他，“立刻去清真店告诉赫连仁固，没有尹伊方的命令不许私自出手，否则会害惨了千羽盟的兄弟们。”长河一点头，招呼着身后的几个人迅速离开了厂房。我闭上眼睛等了一会，身边只留下八个人保持守卫状态。
被抓捕的段路桐。。。大哥。
失去了我言玄朗，失去了学院一脉，你就会脆弱的被人抓住么？这是你的失误，还是你故意设下的一个局呢？按照你的个性，你怎么可能甘心被人俘虏。你很痛恨被人看成弱者，不是么？
大哥，失去联系的半个月来我一直在关注你们。段傲天，千羽陆琉宇，尹伊方，凌志氓。。。这些人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是你们让我忘不了曾经的同生共死，是千羽盟给了我荣辱与共的兄弟情怀。我忘不了这一切，所以我不会听你的话，去做个逃兵。
你绝对想不到，在我失意的那段时间，我是有多么坚强的挺过这一关。
你也不会想到，这半个月来我准备了比以前强多少倍的集体。首战，我们疯炎必胜。
等着我，三弟这就带着疯炎，从老贼的牙口里把你救出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我不解释，因为我看出来，你已经明白了。”屋子里一个黑暗的角落，一个年轻的声音缓缓说道。“张振华不是我杀的。”
段路桐拿开掩在嘴边的手，“废话，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么。我只是猜不透，连续的杀死了雷大叔和张振华，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负起双手。“如果我够聪明，现在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也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你现在很像二哥，说起话来大喘气。”段傲天从角落里站起身，与窗前的段路桐并肩而立。
“我们可以彻底解决一个死对头了，我保证，他绝对按捺不住先动手。”段路桐转头看着族弟，伸手抚了抚他额前的乱发。这两天族弟在这里平平静静的呆着，但心里承受的煎熬让他变得很憔悴。“老八在希亚小区找到一些东西，这件事决定了你们疯炎必须退出千羽盟。我找了老三和长河，演了两出戏。”看着小天眼中噙满的泪花，段路桐狠下心说道：
“千羽盟从此，没了疯炎这一帮人了。”
段路桐阴着脸从屋里走出，一眼就看见背对着门口抽烟的凌志氓。
“五子，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凌志氓摇了摇头，说：“白天要是被你这么一问，我绝对会感情用事的告诉你不对。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的苦衷，做出这种选择你也是迫不得已。”段路桐脸上的神情一缓，苦笑着蹲下身子。“老八他现在在哪儿？明天我们去把货接过来，叫他带着那些东西先去长江路等我们。”
“大哥，长江路横贯今冈区东西向，要不要跟二哥和四哥提前打好招呼叫他们接应？”段路桐摇了摇手，这个秘密他只想他们三个人知道，没必要让其他的兄弟知情，尽管尹伊方已经感觉出什么倪端。
“糟了！”段路桐猛地睁大眼睛，心里一沉。上回和老八一起打希亚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听老八讲，那个小子很不简单，别是让他感觉出什么来。
晚上我没回寝室，这样的周六晚上如果不享受一下海滨的夜风，恐怕我心里会憋出毛病。
长河打过去几个电话，田知常、骆宇、邵长青等疯炎骨干人物相继从校园来到今冈山。长河用了个很诡异的词语，密议。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不禁一愣，随后笑骂他真是小题大做。长河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我解释道：“这可是你进位到老大的重要大事，不用上这么个词怎么显示你真实的身份啊。”
我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老子除了杀人从来不偷偷摸摸。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等到这三个人带着七八个骨干兄弟聚到我身边时，我似乎变成了哑巴，始终想不出什么好的词语来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长河盯着我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骆宇嘻嘻哈哈的晃到长河面前，笑着说：“我说，我们疯炎鹌鹑大人跟三哥在这儿约会，不就是想跟三哥成亲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兄弟们全都被他逗笑了，起哄的起哄，怪叫的怪叫。只有知常和邵部长看出了我眼中的苦涩。邵部长转过身正面对着他们，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兄弟们马上安静下来。年轻气盛的兄弟们，老成稳重的骨干，这就是我重新开始的起点么？呵呵，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兄弟们，安静一下，我把今天的事情跟你们说个清楚。”
听完事情经过后，出奇的，骆宇变得沉默。知常微微一笑，走到石砌台阶上坐下身子。几个人面面相觑，唯独邵部长依旧平静的对视着我的眼睛。
“如果你没有了那个靠山，我应该怎么样去相信你有这个能耐统领我们？”这是本质上的领导权问题，他是个实诚人，在学生会斗了四年，如今又用这种眼光来看待我们的问题。
“妈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骆宇脾气很冲，听到千羽盟抛弃了我们就一直阴沉着脸，这一刻终于按捺不住那股抑郁挥拳相向。邵部长侧转身闪开攻击方向，顺势抓住骆宇的右腕，急速左转用脊背力量将他摔在地上。
“小子，跟我打，你还需要练习练习。”邵部长转过头继续盯着我的眼睛，“就这种货色，也想帮你争权夺势么？”一旁的田知常苦笑摇头，我们俩都是跟过邵部长的，对他的功夫、组织能力什么的都见识过。以前能管住他的确是靠了千羽盟这响当当的牌子，可是现在呢？
抛开其他因素好好的看一看，辽南经管学院最有资格当上黑帮老大的，除了邵长青还有谁？
不过我可不这么想！现在我绝不会后退一步，我的命，别人的命，我都要拿来做我黑帮生涯的赌注！
我晃了晃肩膀，夜色中我的目光显得捉摸不透。“我要是把你干掉了，或者是把你打服了，你会不会心悦诚服的跟我？”邵部长叹了一口气，说：“玄朗，当初你跟了我一年，你自己掂量一下，是我对手么？”
“哈哈哈哈！就算不是又怎么样？我原本以为把你带进疯炎，我们就能像个好兄弟那样同甘共苦，可是你刚才那一句话打碎了我的幻想。。。做人不就是这样么？一味的一厢情愿，总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我伸出右手指着他的鼻尖，“今天不打败你，往后老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因为你太强了。。。嘿嘿嘿，也因为这个你才有价值。”
邵部长冷笑一声，从我身边走过径直前往今冈山百米天台。“你纯是个疯子。。。”我对着其他兄弟们哈哈大笑一声，傲然转身跟随其后。
从现在开始，我必须狠下心肠。决定了叱咤一方变成黑道枭雄，任何人都不可以欺凌在我头上，哪怕我曾经是个善良的、单纯的孩子。
“观众太少了点吧，乱影大人？”轻蔑的语气，眼前的邵部长恢复了曾经统领一众高手群殴民工的傲气。“要不要把那些人都叫过来，什么兄弟会，什么疯炎，让他们看看你如何打败我，恩？”
我活动一下手腕，胸膛里，那股不服输的决心从炽热降温到平静。他是高手中的高手，骆宇小天那么厉害的角色都不是他的对手。
“部长，还说那些有什么用？”脚下站稳了八卦步，我向前的左手成爪形，后手半握拳收于腰间。气氛越来越凝重，周围的兄弟们呼吸声变得若有若无。不，他们或许没有凝下心神。因为年轻人都是赌徒，在他们心里早就赌向了胜利的一方，绝对不是我。谁胜谁负，也许已经下了定论。
看到我无所谓的表情，邵部长摆出散打的姿势。“心态很好。比起以前，恐怕现在的你才是最佳状态。”一缕缕虚无的气息似乎让他也感觉到什么，邵部长要动真格的了。“来吧言玄朗，看我一拳解决你。”
“言玄朗斗胆，请你收回一拳定论！”左爪前探，后腿前提半步，这一招半步崩拳我做的十分完美。邵部长左臂一挡，下压大转身后，蓄满力道的右拳直冲向我的面门。我急忙撤回左腿侧转，右拳自下而上格开他的手臂。两只手在胸前回划两个圈子，在身子压低的一刻拢手双拔前击。他急忙向后双腿后跳，双手平举与我对了一拳。
“半步崩拳，八卦蛇掌，六合双拔。”邵部长神情略微呆滞，“你他娘的到底跟我玩散打还是玩武功啊？”
“嘿嘿，”瞬息间攻守互换了几次，我有些喘不上气。长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不好好练习组合拳，估计在五号仓库我就被人挂掉了。难道你以为，将来去跟鬼子们决战，他们会派高手跟你比武么？”
“好吧，我要动真格的了。你最好能记住我最擅长的什么，否则后果会很惨。”邵部长右手横胸，左手后附，看起来他要主动采取攻势。
我狞笑一声，“不就是擅长摔法么？看老子踢你一脚又有何妨！”跳起身，双膝连续膝撞，快捷的动作让他无暇抱住我任何一只腿。半空中的我双手一合，重重砸在他转于防御的右臂上。邵部长怒吼一声，左肩膀蛮横的撞过来。此时我的双脚已站稳重心，连续后撤躲开这一击。
摔法最讲究的就是手臂和手腕的速度，他得到机会就握拳前扑，一阵王八拳从左右直奔我的两翼。
“没想到，他也能出这么快的拳头。”骆宇满头冷汗，心里不断后怕。不过看见我两只前臂一一截住拳势之后，这小子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够了！”双臂忽然滑到两侧，我决心要在这防守中重新占领主动权。胸膛上挨了一拳，由于速度过于迅捷，邵部长这一拳力道轻得不会让我气闷。我的右手像是一柄尖刀从下插进他双臂范围内，邵部长慌忙侧过头闪避。依照右手的方法左右穿插，最后扬在头顶的左手刀狠狠劈上了他的脖颈。这一刻，我仿佛从棺木中重获新生，全身每一关节都在动。黑夜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宁静的外衣，却遮不住我的乱影。在受到多处打击后邵部长狂怒的抓住我的腰腹，狠狠的向后掷出。身在半空的我脑海中一阵清明，等你的摔法过后，就该让你尝尝我言少爷的脚法了。。。
我单膝跪地，身子因为方才的狂乱一阵酸痛。身后的邵部长没有动静，彼此间这么呆着，时间停止了。
“你这招叫什么名字？”邵部长的中气很足，仿佛刚才与我激斗的是别人。
“蛇形顺势掌，加上五龙摆尾。”我站起身子，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身上还是很疼，但是为了面子我强忍着也要站直身子再说话。
“你赢了。”他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银色的月光下，他的表情是真诚的，他的嘴角没有一丝苦笑没有一丝不羁。“大哥，帮我个忙。。。”向前迈出了右腿后，邵长青向前扑倒。我赶忙一把搀起，他讪笑着说道：“我现在只能动右腿了，其他地方都麻了。。。”
回头看了看兄弟们，长河和骆宇高声欢呼。知常对我平淡一笑，抽出一根烟眯上眼睛享受起来。其他的几个人顿了一顿，恭敬地弯腰鞠躬。
十分钟后，今冈山的山顶聚集了大约三百个人。我自从组建疯炎开始就告诫每个人练习火攻战术，所以每个成员都有前面超市出售的微型火炬。三百多个火炬星星点点，映红了经管学院的一小片天空。
身体恢复的邵长青站到我身后，微笑着负手跨立。曾经的学院第一高手现在看我的眼神中，除了真诚归附，还有一丝敬佩。长河走到我身边对我鞠了一躬，抬起头说道：“老大，说点什么吧。”我点点头，在他们四个簇拥下走到最高的台阶上，回首俯视阶下火红的人群。
我抬头向天。
为什么，我打败了学院第一的高手后，心里还有这种深深的不满足感？
看着台下的兄弟们，段路桐对我放逐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响。
“我段路桐最痛恨叛徒。。。而且最讨厌不说实话的男人！这种人只要让我见着一个，我就恨不得撕开他的胸腔掏出他的内脏瞧一瞧，谎言欺骗我的人有没有心肝肠肺！”
我是没心肝的男人。。。我是叛徒。。。是吗？
右手蒙住了双眼，指缝中的眼神很毒辣。段路桐，你太小看我言玄朗了。言玄朗虽然混帐过，但是不至于连个男人最起码的本分都失去。将来不管是鬼子称雄，还是你千羽获胜，我定要搅乱安定的时局。心脏大力的跳动起来，胸腔仿佛装下鸣响的战鼓，咚咚，咚咚。。。
疯炎，你们就跟随着我，让这个不公道的世界焚烧殆尽吧！
东浜市火车站广场总是人来人往的，每个人或提着箱子或背着包，急匆匆的奔赴自己的目的地。人潮如水，水深则有鱼。投机倒把的，小偷小摸的，养家糊口的，形形色色的人就在这人潮中渐渐合流。人潮不曾停步，但这些时日的奔走却是这种人的铁饭碗。
有这么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的光头，没事儿就喜欢拿着一块磨刀石，拿着一些别人扔掉的废铁打磨一些小玩意。高兴的时候，他偶尔会抬起头抽上一支廉价香烟，就这么拄着栏杆看着人群中的美女，密封着眼睛很陶醉的样子。心情不爽的时候，走进自己的小破屋子把门关得死死的。在这条小小的街道上，大概有着七八家做小生意的。他们彼此竞争，时不常吵个架什么。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那个光头。仿佛他是个怪物，外星人。
六月中旬的一天，张家媳妇又拿着马扎坐到路边上，一边摆弄着身前的一堆小玩具，一边对邻居李大妈扯着光头的闲话。
“看看，今天心情准是又好了。大早上的笑眯眯地站大马路上抻个懒腰，差点就被小卡车刮着。”
“唉，就那个德行，长不大的小屁孩子。。。”李大妈突然停住了嘴，睁大眼睛看着一件新鲜事儿。张家媳妇顺着她诧异的目光望了过去，忍不住嘴巴张成O形。四五个衣着光鲜的高瘦男孩左顾右盼，竟然走进了光头家门。三分钟不到，光头笑眯眯的跟他们走出来，身上破天荒的穿了一套整洁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几个男孩拎着几个行李包走在前面给光头带路，竟没有因为行李的沉重而喘息一下。光头看见了好奇的两个妇女，笑了笑摆了摆手，迈开大步跟着几个男孩走远。
“这就走了？门都不用锁？”张家媳妇心细如发，不过这时候听起来声音贼贼的。
“可能是真走了，不要了。”李大妈心里也痒痒了。她赶忙四处瞧瞧，见周围没人，低下头跟张家媳妇商量几句。不过多时，两个人走进了没锁门的屋子。
“我靠，真进去了。”那几个男孩和光头没走多远，停在路边的栏杆旁各自点上一根烟。“希望你们的车能快点儿，不然一会这俩三八该出来骂人了。”光头眯缝起眼睛，坏笑着说道。远处听不到屋子里发出什么声音，不过光头所说的两个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时确实是拿出了骂街的本事。两个女人上半身衣服湿淋淋的，头发还不断往下滴水。。。
“模拟步兵定向水地雷。。。老子两天没倒夜壶了。”光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快走吧，老子生平不打女人，但也不习惯被女人骂街诅咒。。。”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东浜火车站走出来一个人，中等个头，身材不高。但是戴上墨镜穿上黑紧身衫，加上噶不溜秋的头型，活脱脱的街头痞子形象。比起三年前那个在球场上疯跑的傻小子，他可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掏出手机，快捷键拨出一个号码，语气猖狂的要命。“你鸟爷我到了，兔崽子速度的给我蹦出来。”
我憋着气，合上手机盒盖，从他身后照着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他一愣，转头看见是我，陪着笑脸佝偻着腰。“嘿嘿，大哥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本想说些什么狠话，可是想了想自己也笑了。对着别人我可以颐指气使，对他可真是无可奈何。“老子下次一定招商四个人，直接把你扔进渤海湾喂鱼。”他笑了笑带好墨镜，“你应该把我丢黄浦江里，那时候你才带派。”
“老子不去。”
孙超大大咧咧的仰在靠背椅上，手里端着的酒杯摇曳着淡黄的啤酒。他灌了一口，哈出一口气。“我早就听说你们弄得那捞什子，瞎弄什么帮派去和这个斗那个斗。我告诉你，想作死的玩老子不拦着你，但是你也别来搅了老子的太平。”
“你喝多了，听清楚我刚才说过的什么话了么？”看他杯子变空，我懒散的递过去一瓶刚打开的啤酒。“我说，不是让你去打人，而是帮我的忙。你看看，我们现在两三百号人，到时候露脸的只有五六十个。且放下自己立场，先猜一猜，为什么我只用这五分之一？”
“啊哈哈，你小子，恩。”孙超打了一个酒嗝，“你小子想的东西既多又杂，但是始终直肠子。早晚都可以知道，我就先猜上一猜。”他醉得不太厉害，用手指头沾了一些酒水，在桌子上写下几个字。
我竖起大拇指对他比划一下，他哈哈笑着把瓶灌了一口。
“不过，”话锋一转，我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没有个出类拔萃的筛子，你教我怎么去做？”孙超指着自己的鼻尖，发硬的舌头含糊不清的说：“我？”我点了点头。
“哈哈，好吧，我跟你。”桌子上的字反衬着油光，在酒杯的玻璃种摇晃着“去芜取精”四个字。
临走的时候我搀住他的胳臂，皱着眉头忍受着他嘴里的酒臭味。再度瞄了一眼桌面，这些天的基本工作算是初步完成了，接下来。。。
六月，让人烦躁的酷暑时节。这些天除了安排几项秘密工作，我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阅读理论书籍。
根据克劳塞维茨的理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必须具备以下条件：良好充足的供应，最优化的组织结构，还有就是集体行动灵活的大脑。所以我这半个月以来邀请很多往昔的好友和人才加入疯炎。粗略计算一下，现今疯炎共有会员三百人，以孙超为小组长的五十人负责接待今冈区地方事务，与群众和商户广泛交流，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田知常和岳长河带领的三十人具体研究东浜市地图和网络信息，临时模仿普鲁士毛奇元帅的参谋部制定决策。从家乡过来的金奇带着七十多人，用有限的财力在学院及今冈山附近勘察商业网点和旅馆，以备在战争期间作为临时聚集点。金奇在外地学的是酒店管理，他盘下几个小餐馆着手经营，也能为疯炎提供一笔不菲的活动经费。
而且，赫连仁固不认得金奇。如果选出一个千羽盟熟知的兄弟去做这件事情，免不了会被他照顾。我言玄朗另立山头，不稀罕这份施舍。
合上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我看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该去某个地方看一看了。
一路向东走，就能看见那熟识的废旧厂房。听到里面的声响，我自豪的笑了笑。“大哥来了！”门口的小学弟兴奋地朝里面喊了一声，里面走出几个青年，站成一排向我鞠躬行礼。这里是战技训练场，按照我的要求这半个月来一直进行着残酷的训练。
邵长青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我，我顺着他目光看去，忍不住也笑了出来。骆宇像是一个被人虐待的汪星人，委屈和无辜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
“老大，在这么闹下去我保证被自己人先废了。”骆宇颤巍巍的站起身，接过一个兄弟递过去的可乐。
我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嘿嘿坏笑几声。“你小子，要是连我给你安排的科目都受不了，干脆跟着超哥他们去给老太太搬家吧。”这句话比什么都灵，骆宇喝完可乐一甩手扔到一边，胸膛一挺装作慷慨激昂的样子大喊大叫：“来啊，我疯炎猛鸠今天跟你们二组的杠上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宁肯打架累死，也不愿意在别的琐事上花上一点儿力气。
“这可是你说的哦。。。二组全体都有，给我灭了他！”一片哄笑中，二组十个兄弟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对骆宇行礼，拉开架子准备空手格斗。
我伸手摇了一下，“三组也上。。。我也来锻炼锻炼。”脱下上身的T恤，露着刀痕累累的前胸后背走到骆宇身旁。我皱了皱眉头，踹了他屁股一脚。“怎么给你讲的，还不赶快背过身去，难道你想老子被人收拾了？”
我曾经给他们讲过心理素质的重要性。当你一个人走图无路的时候，有三四个人堵住了你的去路。是选择跪地求饶还是横眉冷对，如果选择与之为战如何取胜，这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也许一个人体力有限，但若是有无限不可摧毁的心理素质支撑，一个人就会发挥出三个人或者更多的力量。
半个月来，从一百五十个兄弟中我选拔出五十个最优异的技击高手，号称“疯炎龙组”。他们每个人都经过了一对五和一对八的考验，平均每人对战十个人能支撑住十五到二十分钟。大部分来自散打协会或者各系球队，本身就具有耐击打的强壮身体。再加上邵长青特殊的训练，半个月后他们的手臂略微变粗，腰间柔韧如猿。在一对多的战况下可以凭借瞬间爆发的冲拳和反守为攻的摔法改变战局。
其余百位兄弟虽然个人素质不如他们，但大部分是经历过落樱一战的老弟兄。有的人擅长投掷土地雷，有的人擅长刀术，也有的人擅长冲锋陷阵。我要骆宇指导他们练习配合战术，将每一个人的优势充分发挥，互相累加后要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程度。许多老弟兄自发筹集资金，购买了制作土地雷大批原料。有的人买来几块磨刀石，耐心的给大家打磨板刀。他们个人武技比不上邵部长那班兄弟，但是彼此间感情极度和睦。如果将来上战场伤了一个兄弟，保证会愤怒一群兄弟。他们大多数来自管理系和外语系，心肠耿直，不少人还有一颗倔强的赤心。骆宇比照邵长青，亲切地叫这帮兄弟“疯炎虎组”。
岳长河带着七八个兄弟走进厂房，一旁观战的邵长青走了过去。说了几句后长河喊了我一声。
“千羽盟出事了。”岳长河脸上显得很焦急，“段老大凌志氓刚才在长江路和刘子伐十几个手下枪战，被刘子伐打成轻伤，现在被条子们押送到公安医院治疗了。”
我擦着脸上的汗水，心里思忖着可能发生的结果。看了看岳长河，既然是他前来传递消息，那么今天疯炎免不了要大干一场了。跟条子对战么。。。邵长青打断我的思路，“赫连八爷和我打希亚的时候曾经找到一堆东西，而且几天前有一伙人进入希亚但是无功而返。大哥，你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么？”
无功而返。。。长江路。。。贯穿今冈区东西方向的长江路出了事情，陆琉宇和尹伊方为什么不在现场呢？我猛然醒悟，抓住段路桐的肯定不是条子，要么就是明飞航要么就是刘子伐。他们肯定是为了某样东西才击伤两人，然后派些制服兄弟抓捕，用公家干预形式威慑千羽盟不要轻举妄动。也许今晚就会上私刑，也有可能会携他们做人质交换那东西。遮掩的很好，不过太小看了我言玄朗。相信比我更聪明的陆琉宇、尹伊方也会看到。
“事不宜迟。长青带上龙组所有人最快速度进入今冈区商场街，骆宇带上五组虎组立刻聚在公安医院前那几个饭店。具体行动等参谋部和我的命令。”骆宇刚从疲累中缓过来，接到命令后飞快的穿起衣服招呼他的兄弟准备。邵长青走到我面前，低声问道：“要不要带上家伙？”他还没有想到我们对手不会是条子，心里在担心着我是否太冲动了。
“放心吧。”回身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保证今晚上是私斗，公家绝对不会出面的。”邵长青如释重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长河，”我转身看向他，“立刻去清真店告诉赫连仁固，没有尹伊方的命令不许私自出手，否则会害惨了千羽盟的兄弟们。”长河一点头，招呼着身后的几个人迅速离开了厂房。我闭上眼睛等了一会，身边只留下八个人保持守卫状态。
被抓捕的段路桐。。。大哥。
失去了我言玄朗，失去了学院一脉，你就会脆弱的被人抓住么？这是你的失误，还是你故意设下的一个局呢？按照你的个性，你怎么可能甘心被人俘虏。你很痛恨被人看成弱者，不是么？
大哥，失去联系的半个月来我一直在关注你们。段傲天，千羽陆琉宇，尹伊方，凌志氓。。。这些人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是你们让我忘不了曾经的同生共死，是千羽盟给了我荣辱与共的兄弟情怀。我忘不了这一切，所以我不会听你的话，去做个逃兵。
你绝对想不到，在我失意的那段时间，我是有多么坚强的挺过这一关。
你也不会想到，这半个月来我准备了比以前强多少倍的集体。首战，我们疯炎必胜。
等着我，三弟这就带着疯炎，从老贼的牙口里把你救出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