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章 迟暮（3）
十六、
曲终。慕蓉也从那漫天飞雪的清冷意境中回过神，“先生请。”旷修欲言又止，慕蓉笑了笑，“改日再劳烦先生。”语毕便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她感觉得到，一束冰冷的目光一直审视着自己，而那目光，绝对不是旷修的。
很快，她便等到了盖聂。她故意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她在赌，赌他是个好人，赌他的立场，也赌上——她的命运。
盖聂站在她身后，无声。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我知道先生会来，特意屏退下人候着呢。”“你不是秦绯。”语气甚是笃定，她笑，“不是。”“你是燕国人。”“不是。”她转过身，面对他，敛去脸上的笑，声音压低了几分，“赵成。”
盖聂自己心里清楚，无疑，这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暗赤色的瞳仁幽深发亮，语气却有着丝丝无奈，“是你。”“你会告诉嬴政吗？”盖聂的声音依旧冰冷，“如果我会，你现在见到的就不只是在下了。”“谢谢。”“不必。”说完转身欲走，“哎……”慕蓉喊住他，“你没有话要问我吗？”“秦绯呢？”“和师兄在一起。”“这样很危险。”慕蓉挑眉，“你是说她？还是说我？”盖聂没回答，眸光却冷了下来。慕蓉失笑，“是师兄让我来的。”“来做什么？”“这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目光陡然变冷，慕蓉瞬间打了个寒战。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你是个好人。”这句在心底徘徊多时的话终于脱口而出。那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回到自己的宫殿内，盖聂不禁叹了口气。他是嬴政座下第一剑客，寒渊剑上沾满了无数六国英雄好汉的鲜血，他却并非想要如此，他也并非想为嬴政卖命，他的命运从离开师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对慕蓉和荆轲手下留情，本以为之后便再无瓜葛，可谁想到他们竟进了咸阳宫，他不想与他们为敌，但秦绯对嬴政是深爱且忠心的，恐怕他们还是在劫难逃。
而她，不知道她师兄的计划就肯进宫，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她对他的情难道真的如此之深？等一下，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迅速闭上双眼。
慕蓉一直笑着，至少她知道了，盖聂不是敌对的，否则，她的命根本没有那么大，他几次三番的救她，这么大的恩情，她都是在赌，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要怎么还？为她梳头的侍女忽然开口了，“夫人近日似总有忧愁，今日却连眼底都是笑意，奴婢也放心了。”闻言，慕蓉心底猛然一惊。
过了几日，再召旷修来见，依然是盖聂相随。然而此次奏乐时，盖聂却后退数步，背过身。慕蓉移步到旷修面前，低声道，“别停，听我说，我能保先生周全。”旷修低笑，“多谢夫人好意，旷修但求一死。”“为何？先生不信我？”慕蓉一急，却被旷修打断，“在下并非不信夫人，只是宁为玉碎，不求苟活。但求将高山流水乐谱流传于世。”慕蓉叹了口气，眸光坚定，“先生放心，万死不辞。”
曲终，秦绯扶起旷修，旷修起身，目光深深，“多谢夫人。”
看来，是时候找荆轲见一面了。
十七、
殿内的角落中闪出一个黑影。说了旷修的事，把乐谱交给荆轲。“不要让他来。”荆轲轻笑，“若给他乐谱，他就一定会来。况且，你不是说嬴政已经派罗网刺客团出动了吗？如果他不来，他就不是高渐离了。”慕蓉疑惑，“你认识他？”他摇头。“那何以如此了解？”他笑容狡黠，“会认识的。你没事吧？”慕蓉一听便来了气，“还说，把我推到火坑里，你到底想干什么？”荆轲正色，“巨子只说过些日子有大动作，到时会详细吩咐我，但嬴政身边需要一个眼线。留心一下咸阳宫的地形和排兵布阵。”“所以，我就牺牲了。”他顽皮一笑，“别生气啦……”慕蓉打断他：“别生气？说得轻松，我有答应过帮你吗？我不是墨家的人！更何况我日日提心吊胆，你们倒郎情妾意。”荆轲脸色突变，“别瞎说。”慕蓉撇撇嘴，“你快走吧。”荆轲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的笑，“万事小心。”她舒心一笑，“你也是。”
然而，她没能等到他的消息，却等来了面色阴沉的嬴政。“大王。”嬴政挥了挥手，“都退下。”慕蓉走上前去，“大王近日公务繁忙，今天怎么有空到绯儿这来啦？”然而嬴政却把她从身上摘了下来，面色森冷，“你不是她。”慕蓉心底一凛，难道？“大王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嬴政抬手向她耳后伸去，慕蓉立刻后退一步，面色也沉了下来。
想必是昨晚见荆轲时，秦绯趁机告知了嬴政。“秦绯告诉你的？”“你是谁？”看样子她没有将他们是谷雨白露说出去。“江湖无名小卒。”“目的？”慕蓉清浅一笑，不语。“不说？来人！”嬴政一声令下，两队侍卫破门而入，“带下去！看你能撑多久。”挥了挥手，便来人欲上来擒她，她阻止了他们，轻蔑一笑，“不用，我自己会走。”说罢，走出门去，那背脊，挺得极直。
天牢。
牢房中阴冷潮湿，血腥腐败，地面有少许稻草，老鼠蟑螂四处逃窜，一扇极小的窗子透出幽幽的光线以分辨日夜。慕蓉叹了口气，嬴政在不了解她的目的前估计不会轻易杀她，她现在无法告知荆轲，但她猜想墨家日后的动向一定是与反对暴秦有关，现在已败露，留在咸阳宫的价值定比回到荆轲身边要大。
慕蓉并不娇气，虽食不下咽，狱卒夜夜往地面泼水，环境也是阴冷潮湿，但好在她身体底子不差，加之自己是医者，多日下来，身体虽然弱了些，也没什么大碍。不知师兄那边的情况如何，也不知盖聂是否知道她沦为阶下囚。微微一怔，立刻将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
十八、
大雪纷飞一片苍茫的雪夜，荆轲在燕国的一个小酒馆里找到了高渐离。
他在喝酒，即将酩酊。他在弹琴，波澜不惊。
罗网刺客团动手，荆轲见识了他凌厉的剑法与沉着的气度。喝了酒，仿佛有无限的力量，于是出手解决了剩下所有能动的人。而那位仁兄，就在一旁淡定的看着，似乎不屑于他的帮助，只是时不时的将酒壶丢给他。
冰冷的透着不屑的声音响起，“酒鬼。”荆轲摇晃着走上前去，“喂，就剩我们两个了，还喝不喝啊？”高渐离抬眼，“你到底是谁？”荆轲夸张的挑眉，“我不敢说。”“你也是来找我的？”“说来也巧，不仅是，而且，也是秦国的一位朋友要我来找你的。”“姓旷？”荆轲微微一笑，“旷修。”高渐离看着他，没出声。荆轲挑眉，“你不信？”高渐离边将琴包好边问，“你叫什么？”“荆轲。荆轲的荆，荆轲的轲，我很有名哒。”高渐离蓦然抬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荆轲？你……就是荆轲？”他亮出他招牌的痞子式笑容，“哎，是不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高渐离虽有些疑惑但却依然没有丝毫笑意，“你和传闻中的荆轲很不一样。”“你跟传闻中的高渐离，哎，倒是一模一样。”
高渐离把背好琴，起身便走。荆轲把空酒碗在面前排成一排，倒上多少不一的酒，边倒边无奈的说，“唉，看来是没人陪我喝酒了。”抄起一根筷子，敲击碗边渐渐形成了一串彼此都熟悉的韵律。高渐离猛地转身，语气中有些焦急，“旷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荆轲没有回头，只是回手将乐谱丢给他，高渐离一把接住，展开便变了脸色。“旷修已经……死了？”荆轲右手支着头，漫不经心，“没有。”“既然未死，为何会把这对天下乐师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的高山流水琴谱交到你手上？”荆轲终于把玩世不恭的表情褪去，“我本可以救他离开秦国，然而他只说，宁为玉碎，不求苟活，只求将这高山流水琴谱流传于世。”语毕，一碗酒又咽下。高渐离表情凝重，“为什么，给我？”“旷修说，当今天下，唯有燕国高渐离，能领会这琴谱。”高渐离冷声，“多谢。”说罢转身欲走。荆轲敛眉，“大丈夫生于世间，有一个像旷修这样的朋友，也不算白走这一遭。”高渐离并未停下脚步，“朋友？我与旷修，从未见过面。”荆轲并未搭言，只是一碗又一碗，自顾自的喝着酒。高渐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雪夜中。
处斩旷修的法场上，重兵把守。而高渐离一步一步，踏进牢笼。关上门，四方便都是高墙。城墙上一个弓兵突然放箭，高渐离抬手以琴弦做弓将箭还给了那个人，一招毙命，便无人再敢轻举妄动。看一眼面前静坐抚琴的旷修，席地而坐将琴搭于双膝上，乐声渐起。
突然，两面对立高墙上的二十四名士兵同时应声倒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飞身而下扯断“秦”字大旗，稳稳落于高渐离身边。玩世不恭的语气响起，“弹你的琴，有我在，你死不了。”
【荆轲高渐离的初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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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离把背好琴，起身便走。荆轲把空酒碗在面前排成一排，倒上多少不一的酒，边倒边无奈的说，“唉，看来是没人陪我喝酒了。”抄起一根筷子，敲击碗边渐渐形成了一串彼此都熟悉的韵律。高渐离猛地转身，语气中有些焦急，“旷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荆轲没有回头，只是回手将乐谱丢给他，高渐离一把接住，展开便变了脸色。“旷修已经……死了？”荆轲右手支着头，漫不经心，“没有。”“既然未死，为何会把这对天下乐师而言比生命还重要的高山流水琴谱交到你手上？”荆轲终于把玩世不恭的表情褪去，“我本可以救他离开秦国，然而他只说，宁为玉碎，不求苟活，只求将这高山流水琴谱流传于世。”语毕，一碗酒又咽下。高渐离表情凝重，“为什么，给我？”“旷修说，当今天下，唯有燕国高渐离，能领会这琴谱。”高渐离冷声，“多谢。”说罢转身欲走。荆轲敛眉，“大丈夫生于世间，有一个像旷修这样的朋友，也不算白走这一遭。”高渐离并未停下脚步，“朋友？我与旷修，从未见过面。”荆轲并未搭言，只是一碗又一碗，自顾自的喝着酒。高渐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雪夜中。
处斩旷修的法场上，重兵把守。而高渐离一步一步，踏进牢笼。关上门，四方便都是高墙。城墙上一个弓兵突然放箭，高渐离抬手以琴弦做弓将箭还给了那个人，一招毙命，便无人再敢轻举妄动。看一眼面前静坐抚琴的旷修，席地而坐将琴搭于双膝上，乐声渐起。
突然，两面对立高墙上的二十四名士兵同时应声倒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飞身而下扯断“秦”字大旗，稳稳落于高渐离身边。玩世不恭的语气响起，“弹你的琴，有我在，你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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