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州旧梦 第三章 旧京风华（6）
眼见郑萧余眼睛不时瞄向桌边电话，嘴上却是和自己有一句没一句地客套，储为民料想他另有事情不欲旁人知晓，转看墙壁所挂时钟的点儿离下班时间尚有一会儿，储为民还是识相地托辞先行离开。刚走到门口，郑萧余忽然叫住他，貌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下午到了萨德尔那里，你只管领东西，发票暂时不急，下次我顺路时找他。”
储为民应了一声，暗暗觉得郑萧余行事处处透着一股怪异，机关的接待烟酒不在专营的烟酒店定点，偏偏安排在一个清真饭店，而这个清真饭店居然还有本事提供大量额的烟酒销售发票来，真是奇了怪去。
储为民心中正自不解，迎面撞见油光满面的许锦昌腆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走来，储为民笑嘻嘻地迎上前去：“哎哟，许处长最近辛苦！感觉身材好像瘦了不少……”
许锦昌闻此言语，喜滋滋地摸了摸肉嘟嘟的脸颊，嘴上却道：“还是小储会说话，专挑俺们老年人喜欢听的讲。”说着，拍了拍储为民肩膀，“计财处老人太多，一到年底加班就忙得屁颠屁颠的找不着北，回头我就跟马主任讲，得把小储这种精兵强将调到我们计财处来。”
“感谢许处关心！”储为民笑呵呵地看着许锦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心底暗道，搞财务的多是些古板方正之人，像你这种圆滑世故的财务处长倒也少见，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放心由这么个老滑头来掌管整个单位的财政审计大权。
由于郑萧余和许锦昌平日不和，搞得整个综合处和计财处之间都好像有嫌隙，所幸储为民平素言行低调，倒没怎么掺和到两个处室的暗自争斗中去。临出经改委大楼，储为民走近一楼公示栏，见人事司刚刚贴出了这一批的干部考察对象名单，见办公厅的考察名单中“许锦昌”的名字赫然在列，而郑萧余却并不在其中，储为民暗自叹息，转身离去。
储为民刚出新华门，迎面碰到出去办事刚回来的卢晓伟，大老远地招呼道：“民哥，你终于回来啦！”一路小跑奔到储为民跟前，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他妈的，你这小子这些天跑哪去了，你可想死我了！”
“小卢子，都快下班了，就别回去了，中午陪我去吃饭。”储为民拍了拍卢晓伟的肩膀，望着他满脸汗水摇头道：“行啊！不过中午肯定不行，武司长喊我回去加班，说要赶个材料，下午不知哪儿的领导要听汇报呢。”说着，扯着袖子朝额头揩了揩汗，龇牙咧嘴地冲自己储为民道，“这顿饭留着，晚上我找你去打球，你不在，那些人技术太臭，这几天手痒死了！晚上谁输谁请好不好，哈哈。”
储为民点了点头：“好的，晚上再说吧。”看着他满脸稚气未脱的样子，忽然心头一暖道，“晓伟，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多在心，抽空多催催武司长早点把你的编制给解决了，整天忙来忙去地为他卖命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卢晓伟原本咧嘴傻笑，听到这话，也不觉低下声来：“民哥，多谢你关心。你知道的，武中雷那人……”
储为民关切地望着他，轻轻摸了摸他头：“早点去吧，去得晚了你们那武司长又该咆哮了！”
“民哥，那我走了，晚上的事儿别忘了，下班后我找你。”卢晓伟边走边回头，见储为民向自己挥手，忽然间觉得有些他与往日有些不同。
储为民看着平日相处甚好的小兄弟，背影越走越远，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莫非离别的时刻真地就要到来？自己真地就要回新疆了么？
出了新华门就是勤政路，储为民在路上缓缓而行。原本回办公室准备清掉手中的事情即可全身而退，至于教内事务，自己所奉之事均已完结，日前未尽之事虽对邢琨有所隐瞒，但自己所为并非出自私心，原也算得问心无愧，待得日后亲自修书转呈巴图尔阿訇，当可取得他的谅解。至于邢琨、卜中奇等人，原非同路之人，自己既已决意如此，这些人也不必再去见了。
储为民想着从此以后，自己能够得以脱身公门，却也要就此离开教内的兄弟们。由于教规森严，自己此番脱教，今后与教内众人能否再见，也已难说得很。早先很多次想过要尽早结束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潜伏使命，而如今，当真这样的日子行将来临，却又觉得自己此前的人生都已白活，过去的付出与奋斗尽成白费，内心隐隐间又觉不舍。
刚才是正巧碰上郑萧余在办公室，自己不便收拾整理，其实自己内心深处当真愿意早早收拾完毕离开，就此离开这过去的一切么？也许储为民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愿意再想下去。正好郑萧余今天又安排了事情，储为民心中反而微微释然，潜意识里也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既然今天是肯定走不掉了，那也怪不得我。不过，想着以前答应丁颜的话，储为民心中终究暗觉歉疚。
由于勤政路是中央办公区与外界的衔接路段，这一路走得甚是久远，储为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自己住所还远在东郊，中午休息时间甚短，往返折腾一次时间就都耗在路上了；答应丁颜的事情又没及时去做，自是不想平白去听她耳根子；在京的教内兄弟本就不多，熟悉点的都回新疆去了，邢琨这些人只是教务所限，平时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除此之外，就再无选择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储为民望着路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顿感唏嘘不已，暗自叹道，天下何其之大，竟无我储为民容身之地？忽然间，储为民觉得自己的生活真地是如此的枯燥与单调。也许自己确实应该听丁颜的话，该结束这样的生活了，为了她，也许也是为了自己。
念着郑萧余安排下午去怀圣楼的差使，储为民在机关食堂草草用餐后倒也没什么打发闲暇的空隙，沿路西行至民巷西路，便远远望得见怀圣楼的圆塔了。
过错和过失都可以原谅，但过去已永不再来。昨夜之灯无论如何闪亮都不值得回首，未来是未知的，但终究透着光亮的可能……
储为民应了一声，暗暗觉得郑萧余行事处处透着一股怪异，机关的接待烟酒不在专营的烟酒店定点，偏偏安排在一个清真饭店，而这个清真饭店居然还有本事提供大量额的烟酒销售发票来，真是奇了怪去。
储为民心中正自不解，迎面撞见油光满面的许锦昌腆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走来，储为民笑嘻嘻地迎上前去：“哎哟，许处长最近辛苦！感觉身材好像瘦了不少……”
许锦昌闻此言语，喜滋滋地摸了摸肉嘟嘟的脸颊，嘴上却道：“还是小储会说话，专挑俺们老年人喜欢听的讲。”说着，拍了拍储为民肩膀，“计财处老人太多，一到年底加班就忙得屁颠屁颠的找不着北，回头我就跟马主任讲，得把小储这种精兵强将调到我们计财处来。”
“感谢许处关心！”储为民笑呵呵地看着许锦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心底暗道，搞财务的多是些古板方正之人，像你这种圆滑世故的财务处长倒也少见，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放心由这么个老滑头来掌管整个单位的财政审计大权。
由于郑萧余和许锦昌平日不和，搞得整个综合处和计财处之间都好像有嫌隙，所幸储为民平素言行低调，倒没怎么掺和到两个处室的暗自争斗中去。临出经改委大楼，储为民走近一楼公示栏，见人事司刚刚贴出了这一批的干部考察对象名单，见办公厅的考察名单中“许锦昌”的名字赫然在列，而郑萧余却并不在其中，储为民暗自叹息，转身离去。
储为民刚出新华门，迎面碰到出去办事刚回来的卢晓伟，大老远地招呼道：“民哥，你终于回来啦！”一路小跑奔到储为民跟前，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他妈的，你这小子这些天跑哪去了，你可想死我了！”
“小卢子，都快下班了，就别回去了，中午陪我去吃饭。”储为民拍了拍卢晓伟的肩膀，望着他满脸汗水摇头道：“行啊！不过中午肯定不行，武司长喊我回去加班，说要赶个材料，下午不知哪儿的领导要听汇报呢。”说着，扯着袖子朝额头揩了揩汗，龇牙咧嘴地冲自己储为民道，“这顿饭留着，晚上我找你去打球，你不在，那些人技术太臭，这几天手痒死了！晚上谁输谁请好不好，哈哈。”
储为民点了点头：“好的，晚上再说吧。”看着他满脸稚气未脱的样子，忽然心头一暖道，“晓伟，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多在心，抽空多催催武司长早点把你的编制给解决了，整天忙来忙去地为他卖命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卢晓伟原本咧嘴傻笑，听到这话，也不觉低下声来：“民哥，多谢你关心。你知道的，武中雷那人……”
储为民关切地望着他，轻轻摸了摸他头：“早点去吧，去得晚了你们那武司长又该咆哮了！”
“民哥，那我走了，晚上的事儿别忘了，下班后我找你。”卢晓伟边走边回头，见储为民向自己挥手，忽然间觉得有些他与往日有些不同。
储为民看着平日相处甚好的小兄弟，背影越走越远，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莫非离别的时刻真地就要到来？自己真地就要回新疆了么？
出了新华门就是勤政路，储为民在路上缓缓而行。原本回办公室准备清掉手中的事情即可全身而退，至于教内事务，自己所奉之事均已完结，日前未尽之事虽对邢琨有所隐瞒，但自己所为并非出自私心，原也算得问心无愧，待得日后亲自修书转呈巴图尔阿訇，当可取得他的谅解。至于邢琨、卜中奇等人，原非同路之人，自己既已决意如此，这些人也不必再去见了。
储为民想着从此以后，自己能够得以脱身公门，却也要就此离开教内的兄弟们。由于教规森严，自己此番脱教，今后与教内众人能否再见，也已难说得很。早先很多次想过要尽早结束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潜伏使命，而如今，当真这样的日子行将来临，却又觉得自己此前的人生都已白活，过去的付出与奋斗尽成白费，内心隐隐间又觉不舍。
刚才是正巧碰上郑萧余在办公室，自己不便收拾整理，其实自己内心深处当真愿意早早收拾完毕离开，就此离开这过去的一切么？也许储为民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愿意再想下去。正好郑萧余今天又安排了事情，储为民心中反而微微释然，潜意识里也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既然今天是肯定走不掉了，那也怪不得我。不过，想着以前答应丁颜的话，储为民心中终究暗觉歉疚。
由于勤政路是中央办公区与外界的衔接路段，这一路走得甚是久远，储为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自己住所还远在东郊，中午休息时间甚短，往返折腾一次时间就都耗在路上了；答应丁颜的事情又没及时去做，自是不想平白去听她耳根子；在京的教内兄弟本就不多，熟悉点的都回新疆去了，邢琨这些人只是教务所限，平时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除此之外，就再无选择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储为民望着路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顿感唏嘘不已，暗自叹道，天下何其之大，竟无我储为民容身之地？忽然间，储为民觉得自己的生活真地是如此的枯燥与单调。也许自己确实应该听丁颜的话，该结束这样的生活了，为了她，也许也是为了自己。
念着郑萧余安排下午去怀圣楼的差使，储为民在机关食堂草草用餐后倒也没什么打发闲暇的空隙，沿路西行至民巷西路，便远远望得见怀圣楼的圆塔了。
过错和过失都可以原谅，但过去已永不再来。昨夜之灯无论如何闪亮都不值得回首，未来是未知的，但终究透着光亮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