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杀机-香绝顶
神仙哥哥说完，便不再看她，在古琴前席地而坐，一首清律绝音似泉水般流淌出来。
“声如天籁，绝世‘软琴’，你到底是谁？”
他，置若罔闻，完全琴心合一。
琴音的世界里是干净的，柔和的，温暖的。山风，悬崖，追命，虐杀，一切都不存在了，渐渐地，依真平息了心潮.看着那双白皙修长的五指拂动着古琴上若隐若无的弦，竟是那般的灵动和谐,黑夜已经不像往常那般令她畏惧，琴声一扫心中的阴霾，甚至连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显得那么的淡漠不明。
软琴非人间实物，花泽王府的古书中有过记载，真人抚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软琴本无琴弦，凡人得此琴者，如同废物，只有通灵之人才能看到软弦，能舞动琴弦并奏出如此天籁之声，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一曲罢了。
那双手悬在软弦之上，余音悄然而止。
依真突然上前伸出手，一寸，一寸，颤抖着握住了悬于软弦之上的那只修长的手，她瞪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你！”
小指处一滴红泪醒目耀眼。
依真记得，在偃月江上，救她一命的小先生小指处一模一样的一点红泪。
眼泪夺眶而出，“偃月江上，是你救了我！”
他轻轻抽了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就是有人救你，那一定也不是我。”
“一定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还有你小指的那颗红泪，不会错的，你就是那位小先生，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前尘后世，我都不记得了，别再问了，请回吧。”
“不，我不回去，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还有那些孩子呢？既然他们活着，你一定知道他们在哪里。”
修长的背影没有丝毫改变，只有山风舞动着他的袖角，依真肩膀微微抖动着。
“难道你是被人囚困于此？”
她想不通，没有任何利用让她相信一个医术高明之人不去救死扶伤而整日在这云雾飘渺的山顶度日。
他回了身，眼神淡漠，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讥笑。
“此一世是鬼，彼一世是人，我是谁又能如何，知道了又有何意？你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回去吧。
很多事情确实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想得通的，默默对视中的依真心里却清楚的很，他这么说，无非不想让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搀和进去。如果不是想找弟弟，自己转身走人便是。可是此时她不想走，无形中她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位神仙哥哥有了千丝万缕般的联系，此时离开，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依真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神仙哥哥定以为我是个难缠的孩子，不是我固执，或执意想逼迫你，实在这其中有些原委，说给你听倒也无妨。三年前，我全家遭灭门，弟弟失踪，我改名换姓，躲在骊山书院只为活下去，那时，你在偃月江救了我，跟我说三年后，身上的毒不解，便会发作而亡，我找不到解药，现眼见期限已到，也许今天是人，明天就做了鬼也说不定。现在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花泽霓裳？花依真？是男是女？是啊，知道了又怎样！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自己唯一的弟弟都丢了。很多事情发生了，我确实弄不明白为什么，可那又如何？我不会轻易放弃心里的怨念，做乞丐也罢，被拐卖也好。自从入了骊香书院，来这里遇到了你，我就明白了，我真的命不该绝，你救了我两次，冲着一点，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今日我既然已经追到这里，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骊山书院？”
他平视着依真，目光交错的瞬间，依真看出他的眼里尽是无尽的忧郁之色，便知自己的这番话打动了他，不觉心里一热，含着眼泪祈望着他。
“告诉我吧，既然他们都还活着，现在藏在哪里？”
忽然，他脸色一变，说了声：“有人来了，你快下山。”
依真刚固执地说了一个“不！”字，被他抬手点了昏穴。
依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倒在他的怀里。
“送她下山，快！”他看着这张不甘心的小脸，回头对着阴暗处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世子。”刚才那个小贼应声现身，接过他怀里的依真背着她转身消失在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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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呜咽着，仿佛有说不尽的苦难迷离。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老者。
“你还要我等多久？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我不会跟你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医者，我劝你留下最后一点怜悯之心。”很难想象如此凌厉之声出自他口。
“怜悯之心？哈哈，老夫一生救人无数，整个茜香国，乃至周边几个小国，哪条命不是我南宫家救的，我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用尽良药，散尽钱财，一心治病救人，可是，为什么我的独子会遭到如此下场？谁又来怜悯他？！遇到你是天意，只有你！是唯一能救他的人，我没的选择。”
“你想过没有，用了那样惨无人道的手段，即便你救活了他，他会在这世上安心地活下去吗？”
“那我不管，他是我南宫家的独子，我不能看着我们南宫家族就这么完了，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眼见一切唾手可得，我不会放弃的，只要你配合，再多些时日，他定能活过来。”老者眼神里冒出赌徒般的血色。
“活过来？只怕到时活的是我简洛恩，而不是他南宫朔！”他转过了身子，逼近老者。
“南宫朔也罢，简洛恩也罢，只要复活过来，就是我南宫家的独子！”
“你休想控制我！”
说着他转身就走，老者像是早有准备，近身抬手疾风而过，顷刻，他倒了下去。
-------------------
这个小贼的身手确实了得，背着一个人竟然在怪石林立的山道上飞奔如履平地，背上昏过去的依真在颠簸中渐渐清醒过来，她认出背她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小贼，她放松全身神经，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这个贼识破，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怎么办。
趁他不注意点他的穴位？似乎不太可能，只要自己稍微一用内力，他准能发觉，到时反被他牵制；继续装昏过去，可是如果半路他扔下自己跑了怎么办？这个小贼对自己太重要了，只有抓住他，才有可能知道弟弟的下落，一切疑团都将迎刃而解。
脚下的路渐渐趋于平稳，依真偷眼看了看，隐约前头就是骊香书院，这个贼不但不杀她，还把她送回来，真是蹊跷，难不成他也是书院的人？看着小贼蒙面的解扣就在眼前，此时伸手拽开倒不难，可是如果他真是骊香书院的人，定会为了自保，痛下杀手。如果不解开他的蒙面，自己是明，他在暗，以后在骊香书院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小贼停住了脚步。
“下来吧，这一路快累死我了，你别那么没良心好不好。”
“呃?”还没等依真反应过来，就被他从肩上直接掀翻在地。
依真摸着屁股指着她说：“你？！你是------”
那小贼一把扯下蒙面，甩了下头，一缕墨发飘摇落下，一张俊俏的笑脸显露出来。
“依真哥哥。”
“香溢！”
依真此时嘴巴里能塞进一个大桃子，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现实，那个傻不拉几连数都不会数的香溢和眼前这个贼放在一起，她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场景。
“是我，没想到吧，依真哥哥，对不住了，刚才差点要了你的命，也怪不得我，蒙着面在那个节骨眼上任是谁都会那么做的，真的没看出来是你，不然，我也不会------。”本就因疾跑而涨红了的脸，这会儿就更红了。
“真的是你？这么说厨房丢的馒头都是你偷的？那些孩子现在关在哪里？神仙哥哥跟你是什么关系？”
“馒头是我偷的，关于世子跟那些孩子的事情，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香溢边说边拉着她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坐下。
“你说的世子可是......”依真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不远处，骊香书院内传来了敲钟声。
依真直接就跳了起来，拉起香溢就跑，边跑边喊：“不得了，今天我有应试，迟到就死定了，快跑。”
香溢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被依真拉着像飞起来一样，花泽家的飘凌幻影独步天下，香溢这下心服口服了，难怪上山时自己怎么拼命跑都甩不掉这个家伙。
到了厨房后墙根，香溢委下身子对依真说：“快，踩着我的背，翻墙。”
依真犹豫了一下，被香溢一把抓住了腿往上一撮，依真借力翻了进去，却不见香溢进来。
她在墙内大急，轻声呼唤：“香溢，香溢，你怎么办？”
墙头外香溢答道：“别管我了，我自有办法，晚上我去九间房找你。”
“那好吧，晚上你一定来，我等你。
想来香溢比自己熟门熟路，找个机会翻个墙进来还是不难的，眼见没有时间了，她转身抄劲近道往大门口跑。
深夜跑出来时，一个疏忽把腰牌拉屋子里了，想着天不亮肯定能回房，便也没回头去拿，现在倒好，天光大亮，后院那里还有一关在等着她。
她打定主意，如果在院门口被拦下来，就动手点他们的穴，这道门无论如何也要闯过去。
后院门口值更的奴才早早起来，正在门口撒水，然后回身找扫把来扫地，这时候，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滋滋滋’响声，引得他放下扫把进了屋。
依真正好赶到，一个闪身，顺着那奴才身后擦肩而过，扭了头便没了影子。
那个奴才似乎有所觉察，拎着茶壶原地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嘴里嘀咕着，“见鬼了。”弯腰加了瓢凉水，这才走出去继续扫地。
依真没了命般狂奔，她必须赶在童子晨起之前进屋，她怕风孤城来拍她的门，被他发现自己不在屋里，那就惨了。
九间房门口，几个奴才已经将典籍童子的洗脸水打好，正站在那里给每个童子门把手挂毛巾。依真没有直接进屋，她一闪身进了水房隔壁的茅厕，装作小解，从里面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一切正常，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借机方便起来。
“天光大亮，童子起床！”
那个绝命吆喝把正在小解的依真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她慌忙提了裤子往外跑，刚到门口想推门，一个人影闪到她眼前，一把堵住了她的门。
“这一大早从哪里来啊？”
封孤城！
一大早就被他堵了门，真让人想撞墙。
“茅厕！”她装作没睡醒的样子，哈气连天，蹭着想回屋。
“茅厕？瞧你这身露水，不会昨天晚上蹲到现在吧？”听着他懒洋洋的声音，让人心里炸毛。
依真满脸挤着苦笑说：“封侍卫，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拉屎放屁？我肚子不好，多蹲了会儿不行吗？”
“行！蹲多久都行，只要不耽误今天的应试就好。”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依真一眼，闪身走人。
“对了，应试！”被他一搅合，依真差点忘了钟点，再看其他童子，早已收拾利落，正在准备拎书箱启程。
依真慌忙进屋，换了件得体的衣服，胡乱擦了擦脸，拾起书箱就往外跑，突然，她发现包书箱的包袱皮不见了。
她记得昨晚用来蒙面，后来见到神仙哥哥后扯下来，之后就放怀里的，怎么没有了呢？
此时，门外传来童子穿鞋子整队的声音，依真急的团团转，冷汗都冒出来乐，她想定是昨夜趴在香溢背上包袱皮被风吹走了。
第一次应试，方典籍首先检查的就是每位童子的行装是否合格，从这一点上就会扣她的分，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了，她只有硬着头皮拉开了门。
门口立着一个人。
“封侍卫，我今天没空跟你聊天，闪开。”
依真开门便见封孤城一脸看笑话的样子等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只是好奇，有人上茅房还要带条包袱皮去，你说为何？”
“啊？包袱皮？”他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只见封孤城跟变戏法似的，手里顷刻多了一个东西，正是依真千寻不见的包袱皮，急的她跳起脚来就抢，封孤城往后一撤。
“想要，有个条件！”
“好说，好说，先给我，等我应试完了，你要我的人都给。”
封孤城一愣，她趁机一把抢了包袱皮跳着脚就跑。
“哎，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依真远远地回了他一声。
封孤城假意地哼了一声。
“你要知道才出鬼了呢。”
“声如天籁，绝世‘软琴’，你到底是谁？”
他，置若罔闻，完全琴心合一。
琴音的世界里是干净的，柔和的，温暖的。山风，悬崖，追命，虐杀，一切都不存在了，渐渐地，依真平息了心潮.看着那双白皙修长的五指拂动着古琴上若隐若无的弦，竟是那般的灵动和谐,黑夜已经不像往常那般令她畏惧，琴声一扫心中的阴霾，甚至连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显得那么的淡漠不明。
软琴非人间实物，花泽王府的古书中有过记载，真人抚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软琴本无琴弦，凡人得此琴者，如同废物，只有通灵之人才能看到软弦，能舞动琴弦并奏出如此天籁之声，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一曲罢了。
那双手悬在软弦之上，余音悄然而止。
依真突然上前伸出手，一寸，一寸，颤抖着握住了悬于软弦之上的那只修长的手，她瞪大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是你！”
小指处一滴红泪醒目耀眼。
依真记得，在偃月江上，救她一命的小先生小指处一模一样的一点红泪。
眼泪夺眶而出，“偃月江上，是你救了我！”
他轻轻抽了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就是有人救你，那一定也不是我。”
“一定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还有你小指的那颗红泪，不会错的，你就是那位小先生，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前尘后世，我都不记得了，别再问了，请回吧。”
“不，我不回去，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还有那些孩子呢？既然他们活着，你一定知道他们在哪里。”
修长的背影没有丝毫改变，只有山风舞动着他的袖角，依真肩膀微微抖动着。
“难道你是被人囚困于此？”
她想不通，没有任何利用让她相信一个医术高明之人不去救死扶伤而整日在这云雾飘渺的山顶度日。
他回了身，眼神淡漠，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讥笑。
“此一世是鬼，彼一世是人，我是谁又能如何，知道了又有何意？你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回去吧。
很多事情确实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想得通的，默默对视中的依真心里却清楚的很，他这么说，无非不想让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搀和进去。如果不是想找弟弟，自己转身走人便是。可是此时她不想走，无形中她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位神仙哥哥有了千丝万缕般的联系，此时离开，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依真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神仙哥哥定以为我是个难缠的孩子，不是我固执，或执意想逼迫你，实在这其中有些原委，说给你听倒也无妨。三年前，我全家遭灭门，弟弟失踪，我改名换姓，躲在骊山书院只为活下去，那时，你在偃月江救了我，跟我说三年后，身上的毒不解，便会发作而亡，我找不到解药，现眼见期限已到，也许今天是人，明天就做了鬼也说不定。现在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花泽霓裳？花依真？是男是女？是啊，知道了又怎样！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自己唯一的弟弟都丢了。很多事情发生了，我确实弄不明白为什么，可那又如何？我不会轻易放弃心里的怨念，做乞丐也罢，被拐卖也好。自从入了骊香书院，来这里遇到了你，我就明白了，我真的命不该绝，你救了我两次，冲着一点，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今日我既然已经追到这里，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骊山书院？”
他平视着依真，目光交错的瞬间，依真看出他的眼里尽是无尽的忧郁之色，便知自己的这番话打动了他，不觉心里一热，含着眼泪祈望着他。
“告诉我吧，既然他们都还活着，现在藏在哪里？”
忽然，他脸色一变，说了声：“有人来了，你快下山。”
依真刚固执地说了一个“不！”字，被他抬手点了昏穴。
依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只能眼睁睁任由自己倒在他的怀里。
“送她下山，快！”他看着这张不甘心的小脸，回头对着阴暗处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世子。”刚才那个小贼应声现身，接过他怀里的依真背着她转身消失在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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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呜咽着，仿佛有说不尽的苦难迷离。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老者。
“你还要我等多久？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我不会跟你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医者，我劝你留下最后一点怜悯之心。”很难想象如此凌厉之声出自他口。
“怜悯之心？哈哈，老夫一生救人无数，整个茜香国，乃至周边几个小国，哪条命不是我南宫家救的，我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用尽良药，散尽钱财，一心治病救人，可是，为什么我的独子会遭到如此下场？谁又来怜悯他？！遇到你是天意，只有你！是唯一能救他的人，我没的选择。”
“你想过没有，用了那样惨无人道的手段，即便你救活了他，他会在这世上安心地活下去吗？”
“那我不管，他是我南宫家的独子，我不能看着我们南宫家族就这么完了，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眼见一切唾手可得，我不会放弃的，只要你配合，再多些时日，他定能活过来。”老者眼神里冒出赌徒般的血色。
“活过来？只怕到时活的是我简洛恩，而不是他南宫朔！”他转过了身子，逼近老者。
“南宫朔也罢，简洛恩也罢，只要复活过来，就是我南宫家的独子！”
“你休想控制我！”
说着他转身就走，老者像是早有准备，近身抬手疾风而过，顷刻，他倒了下去。
-------------------
这个小贼的身手确实了得，背着一个人竟然在怪石林立的山道上飞奔如履平地，背上昏过去的依真在颠簸中渐渐清醒过来，她认出背她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小贼，她放松全身神经，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这个贼识破，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怎么办。
趁他不注意点他的穴位？似乎不太可能，只要自己稍微一用内力，他准能发觉，到时反被他牵制；继续装昏过去，可是如果半路他扔下自己跑了怎么办？这个小贼对自己太重要了，只有抓住他，才有可能知道弟弟的下落，一切疑团都将迎刃而解。
脚下的路渐渐趋于平稳，依真偷眼看了看，隐约前头就是骊香书院，这个贼不但不杀她，还把她送回来，真是蹊跷，难不成他也是书院的人？看着小贼蒙面的解扣就在眼前，此时伸手拽开倒不难，可是如果他真是骊香书院的人，定会为了自保，痛下杀手。如果不解开他的蒙面，自己是明，他在暗，以后在骊香书院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小贼停住了脚步。
“下来吧，这一路快累死我了，你别那么没良心好不好。”
“呃?”还没等依真反应过来，就被他从肩上直接掀翻在地。
依真摸着屁股指着她说：“你？！你是------”
那小贼一把扯下蒙面，甩了下头，一缕墨发飘摇落下，一张俊俏的笑脸显露出来。
“依真哥哥。”
“香溢！”
依真此时嘴巴里能塞进一个大桃子，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现实，那个傻不拉几连数都不会数的香溢和眼前这个贼放在一起，她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场景。
“是我，没想到吧，依真哥哥，对不住了，刚才差点要了你的命，也怪不得我，蒙着面在那个节骨眼上任是谁都会那么做的，真的没看出来是你，不然，我也不会------。”本就因疾跑而涨红了的脸，这会儿就更红了。
“真的是你？这么说厨房丢的馒头都是你偷的？那些孩子现在关在哪里？神仙哥哥跟你是什么关系？”
“馒头是我偷的，关于世子跟那些孩子的事情，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香溢边说边拉着她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坐下。
“你说的世子可是......”依真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不远处，骊香书院内传来了敲钟声。
依真直接就跳了起来，拉起香溢就跑，边跑边喊：“不得了，今天我有应试，迟到就死定了，快跑。”
香溢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被依真拉着像飞起来一样，花泽家的飘凌幻影独步天下，香溢这下心服口服了，难怪上山时自己怎么拼命跑都甩不掉这个家伙。
到了厨房后墙根，香溢委下身子对依真说：“快，踩着我的背，翻墙。”
依真犹豫了一下，被香溢一把抓住了腿往上一撮，依真借力翻了进去，却不见香溢进来。
她在墙内大急，轻声呼唤：“香溢，香溢，你怎么办？”
墙头外香溢答道：“别管我了，我自有办法，晚上我去九间房找你。”
“那好吧，晚上你一定来，我等你。
想来香溢比自己熟门熟路，找个机会翻个墙进来还是不难的，眼见没有时间了，她转身抄劲近道往大门口跑。
深夜跑出来时，一个疏忽把腰牌拉屋子里了，想着天不亮肯定能回房，便也没回头去拿，现在倒好，天光大亮，后院那里还有一关在等着她。
她打定主意，如果在院门口被拦下来，就动手点他们的穴，这道门无论如何也要闯过去。
后院门口值更的奴才早早起来，正在门口撒水，然后回身找扫把来扫地，这时候，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滋滋滋’响声，引得他放下扫把进了屋。
依真正好赶到，一个闪身，顺着那奴才身后擦肩而过，扭了头便没了影子。
那个奴才似乎有所觉察，拎着茶壶原地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嘴里嘀咕着，“见鬼了。”弯腰加了瓢凉水，这才走出去继续扫地。
依真没了命般狂奔，她必须赶在童子晨起之前进屋，她怕风孤城来拍她的门，被他发现自己不在屋里，那就惨了。
九间房门口，几个奴才已经将典籍童子的洗脸水打好，正站在那里给每个童子门把手挂毛巾。依真没有直接进屋，她一闪身进了水房隔壁的茅厕，装作小解，从里面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一切正常，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借机方便起来。
“天光大亮，童子起床！”
那个绝命吆喝把正在小解的依真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她慌忙提了裤子往外跑，刚到门口想推门，一个人影闪到她眼前，一把堵住了她的门。
“这一大早从哪里来啊？”
封孤城！
一大早就被他堵了门，真让人想撞墙。
“茅厕！”她装作没睡醒的样子，哈气连天，蹭着想回屋。
“茅厕？瞧你这身露水，不会昨天晚上蹲到现在吧？”听着他懒洋洋的声音，让人心里炸毛。
依真满脸挤着苦笑说：“封侍卫，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拉屎放屁？我肚子不好，多蹲了会儿不行吗？”
“行！蹲多久都行，只要不耽误今天的应试就好。”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依真一眼，闪身走人。
“对了，应试！”被他一搅合，依真差点忘了钟点，再看其他童子，早已收拾利落，正在准备拎书箱启程。
依真慌忙进屋，换了件得体的衣服，胡乱擦了擦脸，拾起书箱就往外跑，突然，她发现包书箱的包袱皮不见了。
她记得昨晚用来蒙面，后来见到神仙哥哥后扯下来，之后就放怀里的，怎么没有了呢？
此时，门外传来童子穿鞋子整队的声音，依真急的团团转，冷汗都冒出来乐，她想定是昨夜趴在香溢背上包袱皮被风吹走了。
第一次应试，方典籍首先检查的就是每位童子的行装是否合格，从这一点上就会扣她的分，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了，她只有硬着头皮拉开了门。
门口立着一个人。
“封侍卫，我今天没空跟你聊天，闪开。”
依真开门便见封孤城一脸看笑话的样子等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只是好奇，有人上茅房还要带条包袱皮去，你说为何？”
“啊？包袱皮？”他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只见封孤城跟变戏法似的，手里顷刻多了一个东西，正是依真千寻不见的包袱皮，急的她跳起脚来就抢，封孤城往后一撤。
“想要，有个条件！”
“好说，好说，先给我，等我应试完了，你要我的人都给。”
封孤城一愣，她趁机一把抢了包袱皮跳着脚就跑。
“哎，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依真远远地回了他一声。
封孤城假意地哼了一声。
“你要知道才出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