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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二章 生离死别后他远走天涯

    冬天就这样过去了,春天来了。王小芳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王小芳吓坏了。但是,她马上镇定下来了。她觉得还是要把这个消息先告诉刘新民,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谁知刘新民一听,就对她说,这是好事啊,你紧张什么!嫁给我就是了。

    王小芳说,你想得倒美!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就是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刘新民,你不嫁给我你还能嫁给谁?你以为马昌达还会要你吗?他真的会捡我的破鞋吗?你做梦吧!我看明天你还是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去登记。马上就要换单衣服了,免得到时候大着个肚子丢人现眼。

    王小芳说,我去打掉。

    刘新民说,你想得容易。你有结婚证吗?你有老公陪你同去吗?你没有这一切,哪家医院敢做这个事!你去了就把你当作女流氓抓起来,不信你去试试!

    王小芳说,我不怕,到时候我就说是被你强奸了。

    刘新民笑着说,我要是不承认怎么办?我能强奸你吗?我只要把马昌达的事一抖出去,我就干干净净了,到时候马昌达就罪上加罪了。你明白吗?

    王小芳气得说不出话来。

    冷静下来一想,王小芳真的又为马昌达担心。刘新民想要得到自己,他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王小芳在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刘新民还没有下手,先把马昌达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或者是让他逃走。只要马昌达脱险了,自己就是下地狱也心甘情愿。

    刘新民见王小芳没有做声,以为真的是被自己吓住了,就说,快点脱衣服吧,今天晚上我会轻点,为了我们的儿子。明天我就要去县城开会,要去三天,今天晚上就算是为我饯行吧!快点嘛!

    王小芳一听说刘新民要去开会,而且是三天,就觉得机会来了,自己正想回一次湖山村,去看看马昌达,顺便把这事也同他商量一下。于是就装作温柔的样子说,叫我快点,你还站在那里干吗?没兴趣就算了,我也很累。

    刘新民一听,觉得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就连忙走过来,帮王小芳脱衣服。

    王小芳说,去开什么会呀,要去那么多天?

    刘新民说,三天,也就是三天。你不是很累吗?可以趁机休息一下。我看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王小芳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得美。到县城去了可不要胡来哟!

    刘新民说,我哪敢?你知道这次是开什么会吗?是全县“三查”动员大会,我还敢顶风作案,那不是找死。再说,家里有你这么个漂亮的老婆在等我,我还能看得上谁啊!你知道什么是“三查”吗?

    王小芳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又不做那缺德的事,管那些干吗?

    刘新民说,不能那么说,“三查”可重要啊!来,我们一边做,一边慢慢地跟你说说什么是“三查”。上来吧,快点,让我们先来“三查”一下!

    刘新民说着,就一把抱着王小芳,钻到被窝里去了……

    就在被窝里,就在刘新民还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王小芳已经酝酿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第二天,刘新民到县里开会去了,王小芳就决定趁这个机会回湖山村去见马昌达。刘新民坐着黄司机的拖拉机刚动身去县城,王小芳就偷偷地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湖山村去了。

    春天来了,满目苍翠,山上的野花也开了不少,但是,王小芳已经没有心思去观赏它们了。想到当年也是在这条山间公路上,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到处去看追赶着县剧团,去看马昌达演戏的那些往事,她的心,早就飞到了湖山林场那间看林人的小屋,飞到马昌达的身边去了。王小芳真没有想到,还不到两年的功夫,自己身上却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

    她不知道,这样的故事何时是个尽头。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马昌达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幽静的环境,新鲜的空气,让马昌达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几乎完全与尘世隔绝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也不知道县剧团的那些造反派发现自己逃跑后,会乱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王小芳在这些日子,是怎样应付这一切,让自己在这里安静地生活下来的?虽然有刘书记经常送些吃的和衣物上山,但他们却很少见面。大多数的时候,刘书记都是深更半夜悄悄地来,把那些东西放在门口就走了。只有在早晨起来之后,马昌达才知道刘书记昨夜又来过。所以对外面的世界,马昌达几乎是一无所知。自从躲进这间小屋之后,王小芳也偷偷地来过几次,但都是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根本没有时间去说那些事情,也顾不上去说那些话,因为她不是为说那些话而来。

    尽管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但是在这些日子里,马昌达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每天晚上,等到夜深人静之后,他都要在小屋前的场地上练练功,一会儿挂腿,一会儿倒立,一会儿又翻几个空翻,或者是走几圈台步。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放开喉咙唱上一段。马昌达真担心几个月没有发声,自己的嗓子会退化,如果是那样,真是一大悲剧。因为马昌达有一种直觉在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自己还会出现在戏台上,还会用自己精湛的表演给观众带来欢笑,为自己赢得掌声。

    在这种不能唱戏的日子里,马昌达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写剧本。他虽然没有学过编剧,但是,凭着多年的舞台经验,却让他对剧本创作有了一定的了解,而这种了解,又是那些没有上过舞台的专业编剧所无法体验的。所以在这段日子里,马昌达就构思了两个剧本,一个是古装戏,一个是现代剧。他想,只要有重新走上舞台的一天,自己一定要把这两个剧本完成。特别是那部现代剧,写的就是自己这种生活,写的就是一个艺术家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不幸的遭遇。他想,这种遭遇,一定能唤醒人们的良知,让人们珍惜没有仇恨和斗争的日子。马昌达想,下一次王小芳来了,一定要她想办法多搞些纸笔来,他要把这两部戏的提纲变成初稿。所以在这几天,马昌达就产生了一种急于要见到王小芳的欲望。

    让马昌达没有想到的是,这天上午,王小芳竟然就像天上的七仙女一样,飘然而至。

    王小芳在走进屋子的同时,也像前几次一样,把自行车也推了进来,然后就关起了门。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间,又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马昌达再次感到有些不大自然。在王小芳没有到来之前,他似乎有好多话要对她说,但是,一旦见到了王小芳,他又不知从何说起,所以每次都是这样,沉默的时候多。只有等到王小芳走了,他才觉得又有好些话没有说。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王小芳进来之后,马昌达就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如果下次能来,就多搞些纸笔来,因为他已经构思好了两部剧本,想把初稿写出来。

    王小芳默默地听马昌达在说。她知道自己今天不要急着赶回去,刘新民到县城开会去了,要到三天以后才回来,她今天可以多坐一会儿。王小芳就在一边听,一边认真观察马昌达说话的神态,她发现马昌达身上也发生了变化,变得又是那样的青春勃发,那样的充满了不朝气,就像那年秋天,第一次在杨岭镇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难道是春天的缘故?王小芳想,肯定不完全是春天来了的缘故。想到这里,王小芳又被感动了。她没有想到,马昌达是这样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人。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个逃犯,随时都有灾难降临。但是,他却没有沉溺在自己的不幸和灾难之中,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消沉悲观,更没有产生轻生的念头,而是充满了希望,想到了未来。

    王小芳不由得感到一种莫大的安慰,由于自己的努力,竟然能让这个男人恢复生命的热情。马昌达的这种变化,让王小芳再一次燃起了对他的尊重和敬佩,但是,她却不敢再对他说那个爱字了。尽管在前几次的交往中,在王小芳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之间也发生了那种关系,也让马昌达尝到了一种做男人的快感,但是王小芳觉得,自己虽然有爱他的权力,也有爱他的理由,但是已经没有爱他的资格了。王小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明白地告诉马昌达,自己已经怀上了孩子,而这个孩子的父亲应该是刘新民。在和刘新民的这场肮脏的权色交易中,她王小芳已经赔上了一个女人所有的本钱。不过这时,王小芳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因为通过对马昌达的观察,通过发现在马昌达身上发生的变化,她觉得自己才是个最大的赢家。因为她不但赢得了一条男人的生命,而且还拯救了一个男人的灵魂,而这个男人,又是自己从心底里倾慕的男人。所以即使是付出了所有的代价,也是价有所值的。

    马昌达见王小芳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出神地注视着自己,就说,你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在想什么呢?

    王小芳一愣,才回过神来说,我听到了你说的话。我会满足你的要求,不就是为你多准备一些纸笔?希望你的剧本能早日完成,更希望能早日搬上舞台。

    马昌达说,那太好了,王小芳教师。你真像你自己在给我的那张纸条上写的一样,“为了爱你,我会像舒拉、赵一曼、林道静和江姐一样的勇敢,我会像冬妮亚爱保尔,白茹爱少剑波一样的爱你,陪伴你度过难关。”

    马昌达竟然像在戏台上背台词一样,几乎是用一种韵白的口吻和腔调,把王小芳写在纸条上的那些话背了下来。这让王小芳不得不再一次感动。

    王小芳笑了笑说,谢谢马老师还记得那些话。不过,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不能再爱你了。听到这句话后,请先不要急着问我为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已经怀上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而那个男人竟然是一个流氓,是一个时刻要置你于死地、也完全能置你于死地的流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马老师?所以我不能爱你。

    马昌达把王小芳说的那些话,放在自己的嘴里重复了一遍,最后他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也许早就死在那个时刻要置我于死地、也完全能置我于死地的流氓手中了。是不是这个意思,王小芳老师?

    王小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以后,居然是这样的镇静自若,居然能一字不差地把自己的话复述出来。难道经过这几个月文化大革命的折磨,就能真的让一个人男人的心变得如此冷酷,冷酷得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一点温度吗;就真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纹吗?

    王小芳似乎又有了一种委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划不来?自己是不是太亏了?但是,王小芳马上在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都是自己的选择,甚至是没有经过这个男人同意的自己的单方选择,所以他的冷酷并不奇怪,因为他完全是生活在一种未知的真空里。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一切呢?难道还要从他这里得到某种补偿?你刚才还在安慰自己,说自己在这场交易中,那怕是输得一干二净,你也是一个最大的赢家,现在怎么突然有了一种委屈呢?

    就在这时,王小芳突然发现,马昌达的眼睛里终于流出了泪水。这一次,马昌达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渐渐地,马昌达在哽咽,全身在剧烈地抽搐,但是,他一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想到这个男人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王小芳又不由得悲从中来。她理解了他,更原谅了他。王小芳情不自禁地挪动身子,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马昌达的头,陪着他一起恸哭,一起上演一幕时代的悲剧。

    窗外,春天已经把温度带给了这冰冷的人间。春天的风在吹过,送来花香,也送来鸟语,但是,在这间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却让这一对男女沉浸在泪光和悲恸之中。他们的脸贴在了一起,他们的泪水交融在一起,他们的身子也紧紧地贴在一起。王小芳不由得在用自己的嘴唇,给对方送去一种女性的温存,同时,发现对方也在寻找。两个人的嘴唇终于贴在一起,他们终于又倒在床上。

    王小芳发现,马昌达的身子是那样的炽热,热得就像一炉火。但是,他的动作还是那样的紧张,还是那样的拘泥生疏……

    王小芳终于和这个男人又交融在一起了,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她心里明白,自己今天就是来安排马昌达逃走的,是为他送行来了。虽然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王小芳想用自己一生的爱,来温暖这个男人那颗冷酷的心,让他看到这尘世间不光是冷酷,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还有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因为她担心马昌达一旦走出了这间屋子,就会迷失自己,就会被这残酷的世界吞噬。如果他一旦想到在鄱阳湖边的这个山村里,还有一个用自己的一生在关注他的女人,也许他就会敢于面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遭遇,就会有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王小芳彻底地放开了自己,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不知不觉之中,马昌达竟然在她的身上睡去了,还响起了一种轻微的男子汉的鼾声。王小芳尽管被他压得有点酸疼,但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承受着。她想,这一生,也许就只有这一次酸疼的机会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小芳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已经照射在西边的窗户上了。他们都坐了起来,这时才想到了饿。

    王小芳带来的那个大包里有馒头,还有几包糕点,但是她却没有动它。因为她心中清楚,这是为马昌达路上准备的。那么,怎样应付这眼前的饥饿呢?因为是大白天,马昌达不敢生火,他怕炊烟会暴露自己。于是,马昌达就和王小芳两个人吃了一点昨天晚上的剩饭。马昌达说,他的每一个白天,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只有到了晚上,他才敢点着炉子,把第二天的饭煮好,就这样一直吃到第二天晚上再生炉子。

    王小芳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我今天还要告诉你一件更重要的事。刘新民今天到县城开“三查”动员大会去了,马上就要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一次什么“一打三反”,看来,新一轮更猛烈的运动就要开始了,据说是不留一个死角,对所有的专政对象都要进行严格的“三查”,不能有一个漏网分子,看来你已经不能再在这里呆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些造反派虽然在“抓革命”,但农村的老百姓还是要“促生产”,眼看一年一度的春节植树造林马上就要开始了。过不了几天,这个林场就要热闹起来。

    马昌达听了,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去投案自首。哪怕是判我几年刑,也就过去了。

    王小芳说,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天真了?现在不是判刑不判刑的问题,你现在是逃犯,要是你去自首,不但要追查窝藏你的人,而且还不会把你送上法庭,更不会把你送进监狱,只会把你关在那个地下室,隔不了一两天就把你拎出去斗争一次或者是痛打一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不然的话,就不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了!

    马昌达说,照你这么说,我就无路可逃了。

    王小芳说,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跑,也许会有一线生的希望。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马昌达看着王小芳,想了想说,我要是逃跑了,你会怎么办?

    王小芳说,我的事不用你考虑。我不是已经卖身投靠了吗?只要刘新民对我还没有厌倦,还可以当我几天保护伞。现在要考虑的是你自己的事。听我的没错,只有逃走,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正是春季,鄱阳湖有水的地方不多,你只要逃过了鄱阳湖,逃到了对岸的邻县去,就不会有太大有危险了。你听到了没有,今天晚上就动身,我这里给你准备了几十块钱,几十斤全国粮票,一双解放鞋,一套黄军装。你上了岸以后,就把衣服换上,把鞋穿上。邻县那里有个小火车站,等到夜里有火车路过,你就爬上去,管它把你带到哪里。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爬上那种客车,客车上一查,你就露马脚了。要上那种货车,把自己埋在货堆里,如果有运煤的火车就更好,就把自己埋在煤堆里,让火车把你带走,下了车后你就远走天涯,走得越远越安全。

    马昌达在静静地看着王小芳,听着她的安排。

    王小芳说,你不要光顾看着我,你听到了没有?你不要以为我会嫁给你,我已经没有这种资格了,刘新民说我已经是破鞋了。不要他说,我自己都觉得我很无耻,当然这也是为你无耻。我要你走,是因为我把我的一生都赌进去了,我赔上所有的老本,我不能输。你知道吗?

    马昌达说,那不行,我要娶你。

    王小芳说,你做梦去吧!你能不能逃出去还两说!我已经怀了刘新民的孩子,我还会嫁给你吗?你真的要捡我这双破鞋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

    马昌达说,谁说你是破鞋?你是我心中纯洁的圣女,你就是那个圣女贞德!

    王小芳笑了一下,说,好好好,我是你的圣女,我是贞德。但是,贞德最后怎样?还不是被宗教裁判所以“异端”和“女巫罪”判处了火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告诉你,现在的造反派就是法国当年的宗教裁判所。

    他们不由得又紧紧地抱在一起。他们是在真正的生离死别啊!

    王小芳把带来的东西交给了马昌达,并且没有忘记对他说,你走了之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要给我写信,更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在宣传队的日子可能也不多了。你听到了吗?记住,不准写信,不许打电话!

    王小芳走出了小屋,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要回头多看一眼,马昌达今天晚上是决不会走的。

    当天晚上,马昌达真的走了,离开了那间蛰居了几个月的小屋,逃过了鄱阳湖。第二天晚上,他真的在邻县的小火车站爬上了一列北上的火车。那是一列货车,拉的不是煤,而是用麻袋装的稻谷。马昌达就藏在麻袋的缝隙里,在中途他解开了一只麻袋,把自己装了进去,饿了就咀嚼稻谷,让那列火车带着他远走天涯。十多天以后,马昌达到了新疆,然后在石河子下面的一家农场里呆了下来。

    王小芳回到了杨岭镇后,倒在床上狠狠地睡了一觉。她在睡梦中又见到了马昌达,看到他在鄱阳湖中间被抓起来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醒了。可是直到第三天刘新民从县城回来,都没有听到有关马昌达被抓获的消息,王小芳才放心了。她才知道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做的所有的梦都是反的。梦里看到被抓到了,其实是平安无事。

    但是,王小芳还是有点担心马昌达的安全,不知他逃到了啊里,万一公安机关要对他进行通缉怎么办?为了万无一失,王小芳决定再利用一次刘新民,最后赌他一把。

    刘新民从县城回来之后,当天晚上又钻进了王小芳的被窝。不知是由于马昌达已经逃走了,还是自己已经麻木了,当刘新民压在她的身上,一个人在自娱自乐的时候,王小芳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因为她此时想到的,还是在那山间小屋和马昌达抱在一起的情景。等到刘新民颤抖了两下滚下来之后,王小芳却忍不住问刘新民,好玩吗?有意思吗?你不觉得你是在奸尸吗?

    刘新民似乎听到王小芳的笑声,让他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不由得坐了起来,满脸仇恨地对王小芳说,你不要得意,我这次在县城碰到了剧团的胡司令,他说他已经扛不住了,要我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把马昌达押回去。他说这些日子,县剧团一直在追查马昌达的下落。胡司令先是说马昌达病了,后来又说他已经自杀了,总之他是编出了各种理由在搪塞。后来,剧团里有造反派就说胡司令在包庇马昌达,已经把问题捅到上面去了。上面的态度很明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胡司令说他已经没有办法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把他送回去,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王小芳没有做声。

    刘新民说,你听到我说话吗?

    王小芳还是没有做声。

    刘新民说,你不说话也没有用,这一次可由不得你了。

    王小芳突然说,那我们的约定呢?我们的约定难道作废吗!你说只要我陪你睡觉,你就保护马昌达,是你说的吗?可是现在,你把我肚子都搞大了,却说要送他回去。现在说要送走就送走,哪有这样的道理?

    刘新民说,现在不是情况发生了变化吗?我也没有办法。我要是不把马昌达送回去,到时候,那个胡司令把什么都往我头上一推,上面不来找我的麻烦?那样一来,不但马昌达保不住,就连我那顶马上就要到手的革命委员会主任的帽子都没有了,你叫我怎么办?你说我还要不要那顶帽子?

    王小芳说,你就只管你自己当官,那我一世的清白呢?我挺着个大肚子怎么见人呢?

    刘新民说,那还不好说,我已经跟你说了,就往马昌达头上一推,就说是他强奸了你,事情不就都解决了。他反正是专政对象,多一条罪名和少一条罪名不都一样。到时候,大家还会同情你,会替你说话,还会有谁说你的闲话呢?

    王小芳说,问题是这个肚子跟他没有关系,是你做的好事,怎么可以诬赖马昌达呢?再说,即使我说是他干的,他就是打死都不承认,那又怎么办呢?总不能说是我自己搞大的吧!

    刘新民说,你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他要是打死都不认账,倒的确是个问题。那你说怎么办?

    我在问你啊!王小芳说,我看你还是承认算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你老婆,你也不犯什么原则错误,最多是说你生活作风不正派。

    刘新民想了想说,不对啊,我要是承认是我干的,那麻烦就上身了,你爸就非要我娶你不可,到时候,你就是一张狗皮膏药粘上我了,我就是想甩都甩不掉。不行,我不能上你的当。我还真差点儿上了你的圈套。你现在已经是残花败柳,我能娶你吗?有那么多黄花闺女在等着我,我有那么傻吗?幸好我提高了革命警惕,不然还真差点上当了。不要多想了,就直接推到马昌达头上去,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就嫁给他好了。

    王小芳说,说来说去,这不又还原了?我不是说了吗,他要是打死也不承认又怎么办?除非是真的把他打死了,他就不会说话了;否则,他就没有那么听话了,他反正是死路一条。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说是你干的,你一个人不承认,有用吗?二比一,你想赖也赖不掉。

    你真的会那么干?刘新民说。

    王小芳说,是真是假,那你就试试看。

    刘新民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是我干的呢?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王小芳笑着说,怎么没有好处呢?我已经想好了。你听着,第一,大家都知道我是你未来的老婆,所以让你早一天干和晚一天干又有什么区别呢?人家又会说我什么呢?最多是说你等不得饭熟就要吃,没有人会议论我的,这不是好处吗?还有第二,将来你是杨岭公社的革命委员会主任,而马昌达只是一个阶级敌人,你说,我是做你的老婆划得来,还是做他的老婆划得来?不要说我王小芳不是个傻子,我就是个傻子都能想得到。你说说,我怎么会没有好处呢?

    刘新民说,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再搞你了。娶了你,我又有什么意思呢?一碗现饭端进端出,那不是天天“老三篇”?

    王小芳说,啊!你说什么?天天“老三篇”?

    刘新民说,开个玩笑嘛。你要举报我?

    王小芳说,现在还不想举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说不想再搞我,娶了我就是天天“老三篇”,没有意思,是不是?但是,我有意思啊!

    刘新民说,你有意思是你有意思,我可不干了。

    王小芳说,现在说不干就由不得你了。到时候只要我和马昌达两个人都不认账,你就是想跑也跑不掉,还革命委员会主任,做你的大头梦吧!

    刘新民说,你真要和马昌达同流合污,来对付我?

    王小芳说,那是肯定的。

    刘新民说,真要这样,那就是你逼着我整死马昌达!

    王小芳说,那我可不管了。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啊!

    刘新民没有做声。

    第二天夜里,湖山林场突然起火了,一场大火,烧光了几十亩山林。那间看林人住的小屋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第三天,县公检法三家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到杨岭公社调查来了。调查的结果是县剧团那个逃亡多时的阶级敌人马昌达,一直就躲藏在那间小屋子里,晚上弄饭时不小心失火了,他又不敢去喊人去救火,结果就引发了一场大火,他自己也烧死在里面了,烧得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第四天又有新的调查结果,据县剧团造反司令部胡司令报告说,把那个马昌达藏在湖山林场的,就是原湖山大队湖山小学的代课老师王小芳,因为当年县剧团到杨岭公社演出时,王小芳就看上马昌达。马昌达被揪出来以后,王小芳曾到县剧团看望过他。后来,由于王小芳会唱歌,又混进了杨岭公社文艺宣传队,趁到县剧团借演出服装之机,把县剧团造反派的领导灌醉了,然后就把马昌达带到了杨岭公社,一直藏在湖山大队林场。在此期间,两个人还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王小芳已经怀孕四五个多月了。马昌达已经在大火中烧得尸骨无存,死有余辜。王小芳现在已经被公检法拘留,正在进行审查。

    第五天又有消息说,根据有关法律规定,鉴于王小芳怀孕多月,决定暂不拘捕收监,押回杨岭公社就地监督改造,由杨岭公社革命造反司令部负责执行。等到她生下来了,过了哺乳期后再由公检法拘捕审查定罪。

    第六天,王小芳就回到了杨岭公社,被关禁在杨岭中学,由杨岭公社革命造反司令部派专人看管。

    这时,王小芳算了一下,马昌达已经走了六天一夜,一直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说明他已经远走高飞了。即使是没有远走高飞,现在也不会再有人去追查了,因为马昌达已经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了。

    不过,王小芳这一次又是成了杨岭公社的名人。因为杨岭公社有许多人都听过她唱歌,都知道她就是那个会唱歌的女老师。都说这么一个又漂亮,又年轻,又会唱歌的女老师就这样完了,都在为她惋惜。都说那个马昌达真是死有余辜,在县城害了多少漂亮女人,到杨岭公社演一次戏,又害了我们的王小芳。

    不过,这时却有一个人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人就是刘新民的父亲、湖山大队的刘书记。

    但是,他却没有向组织如实反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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