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那人那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那人那事
金钗已过,豆蔻而来。女人常常慨叹时光易逝，因为容颜最经不起岁月的摧残。一日闲来无事,细数时日，庭萱竟发现今年的四月十八又要到了，过了四月十八她
便迎来了一十三岁的豆蔻之年。
往年的生辰都是由奶娘做一碗寿面便算是庆生了,至多便是有莹姐儿和佩哥儿两人为她庆贺。而今年,说来也巧,莹姐儿的婚事已经订好了，纳吉也过了,郑家选
了许久后终于相中了四月十八这个吉日。莹姐儿出嫁庭萱是一定要见她的,还有佩哥儿。这一年来庭萱几近失去了佩哥儿的消息，更别提见上一面了。只怕陈氏阻挠她
回府，庭萱还苦思冥想了好些对策,结果却是这些对策一个也没用上，庭萱就被赵府的一张请帖请回府了，这还全都归功于苏青青。
庭萱虽早就知道苏青青的出现与陆夫人有很大关系，却一直没有问过这些，不过这一年来苏青青的确在赵三老爷面前为庭萱说了不少的好话，这次借莹姐儿的亲事
让庭萱回府也是苏青青跟赵三爷提的。彼时赵三爷正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幼子，脸上乐得都开了花，哪还顾得上一个庶女，爱妾嘴上一提他便应承下来了。而后陈氏
得知此事，气的摔碎了整整一套瓷具，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派了一个嬷嬷来天长观，接庭萱回府小住几日。
曾经庭萱也想过寻一个机会，离开赵家的束缚，去和陆夫人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那终归只是想想罢了。十三年前的四月十八那晚，陆夫人把她送进赵府的那
一刻，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要和赵家牵连不断。长安赵氏七娘子，虽不是声名鹊起备受羡慕的身份，却是一个能让她衣食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面对外人的时候，
有一个世家大族做后盾的身份。陆夫人希望庭萱能继续留在赵家，即便嫡母陈氏再诡计多端，心机毒辣，但陆夫人还是希望庭萱能借着赵家的身份嫁进一个富足人家，
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如同街边的粗俗夫人一般，整日里为柴米油盐而劳碌奔波。如果庭萱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这么想的，她一定会无语问苍天，要是让亲娘知道自个儿闺
女整天想着的是如何跟自己名义上的兄长厮守终生，那陆夫人会不会气的生出几丝白发，愁出几条皱纹呢。
陈氏派来的嬷嬷来的很慢，庭萱前一天就已经收到了莹姐儿的来信，得知自己被允许回府为莹姐儿送嫁，第二日上午喜鹊和绿波便把庭萱的箱笼收拾妥当，直到快
入夜了才等到了满身酒气的嬷嬷。那嬷嬷来到庭萱面前的时候还打了个酒嗝，熏得人不敢靠近，自己却在那里吵嚷着要庭萱等人快些，免得回去晚了让太太等的着急。
姚嬷嬷对此极为不满，黑臭着脸，却是吓人。来的嬷嬷有些畏惧姚嬷嬷，听闻她也要跟着一起回府时，一下子撤成了锯嘴葫芦闷不出声。
其实要收拾的庭萱早都准备妥当了，临走前庭萱问喜鹊：“你真的不跟我回府看看吗？”
喜鹊苦涩的摇头：“奴婢是一定要回去的，却不能跟着小姐您回去。否则太太又会拿奴婢来为难您了！您帮奴婢打发了常德，奴婢感恩戴德，不敢再令您为难”
“这是什么话！”庭萱道：“我幼时就是由你和鹦哥照看着，多年的情谊，我早就不把你们当奴仆看了。你想要回府赎身，太太那处许会为难你，你不妨趁六姨娘
在的时候试试，也可以去请她帮忙。她惯会跟着太太对着干，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喜鹊笑道：“小姐真坏！明知道现下太太最痛恨的就是六姨娘了，还叫奴婢去找她，若真把太太气坏了奴婢可担待不起！”主仆相视一笑，喜鹊让庭萱放心回去，
她留下看家，等她们回来。看家，庭萱想，原来她们已经把天长观当做家了，那赵府呢，那里又是什么。
庭萱再一次踏进自家的家门时天已经暗了，再有一刻钟外院的婆子就要落钥。送她们回来的嬷嬷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把庭萱送进内院后就着忙的走了，让庭萱主
仆自个儿回凤仪阁。绿波冲着那嬷嬷连啐两下，并说：“她定是去喝酒赌钱了，赶明儿我一定要抓到她的把柄告到大太太那儿去！”
“算了，你就算告发了她，她也不过是被罚些银钱，事后还要记恨于你。此类系小人，你宽宏大量的绿波姑娘哪能跟她们一般计较！”庭萱打趣道！
绿波眨着眼睛直白的问：“小姐，您这是夸奴婢呢还是在损奴婢啊？”
这下子连姚嬷嬷都不禁莞尔，催促着：“天已经黑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小姐您且小心脚下，这条路都是鹅卵石，晚间的雾气刚散，地下会湿滑许多！”
庭萱笑：“嬷嬷，我哪有那么娇气，一个石子路都走不好了！”
姚嬷嬷板着脸不悦的说：“小姐此言差矣！您是千金之躯，本就该是金贵娇气的！莫因他人轻待就自降身份！”
姚嬷嬷总是时时刻刻都提点着庭萱言行举止等细微小事，庭萱每每受教后都极为规矩的给姚嬷嬷行礼，这次也不例外。就在这鹅卵石的小路上，庭萱驻足行礼，恭
敬道：“多谢嬷嬷教诲！庭萱受教了！”
姚嬷嬷最喜欢的就是庭萱这敏而好学的态度，要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姐们强上许多。众人回到凤仪阁的时候郑奶娘正守在门口等着，这个情景让庭萱熟悉的想落泪
，从总角年华到豆蔻少女，这么多年来郑奶娘一直这样守在她身边，无论多晚，她都能站在门前明亮的地方等她回家。庭萱看着那温暖的烛光暮然落泪，抱住郑奶娘，
像个撒娇的幼子，将脑袋抵在奶娘的胸前，大滴大滴的眼泪印湿奶娘的衣布，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郑奶娘搂着庭萱的双手都因激动而颤抖，在她心中这个孩子永远是一个小小的婴孩，一个需要她呵护疼爱的婴孩。姚嬷嬷站在门口安慰几句才把庭萱劝回屋内，是
夜，庭萱躺在床上，郑奶娘细心地为她打着扇，一下一下，柔柔的风都吹进庭萱的心里。就在庭萱欲睡未睡的时候郑奶娘突然叹气说：“小姐，奴婢怕是不能一直陪着
您了！”
庭萱一下子就睡意全无，不解的问：“奶娘为何这样说？您不要萱儿了吗？”
郑奶娘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为难的说：“奴婢是最心疼您的。只是前些日子奴婢的老家来人了，年前老家登州发了大水，庄稼都淹了。奴婢当家的没了地，带着
两个孩子在登州活不下去，就来长安找奴婢来了。”说着说着郑奶娘哭了起来：“小姐，奴婢的孩子跟您差不多大，大的是个女娃，叫锁儿，今年都十五了却还没个婆
家，小的是个男娃，叫宝柱，与您一样都是十三。奴婢对不起这俩孩子，宝柱一出生奴婢就来赵府做了您的奶娘，后又跟着来了长安。这十三年来奴婢从未尽过一点为
人母的责任，奴婢对不起他们啊！”
世上最无私的就是慈母心，庭萱突然感到自己的自私，她日日为自己考虑却从未想过身边人的苦楚，比如鹦哥喜鹊比如郑奶娘，若不是他们告诉她，庭萱永远不会
知道她们有这么多的为难之处。庭萱说：“奶娘，我这儿还有些银钱，你先拿去给你的丈夫孩子安置个地方。至于其他的若需要我帮忙便尽管开口！”
郑奶娘摇头说：“奴婢不能要您的钱，府上每个月都给奴婢发月银，这些年来奴婢还是有些钱的。前日当家的来找奴婢，说想带奴婢一起回老家，再置办一些田地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奴婢已经答应他了，这次小姐您回来，奴婢也是打算跟您辞行的！”
庭萱道：“打算什么时候走？太太那里说过了吗？钱够不够？不是说老家发了水灾吗，现在回去合适吗？”
郑奶娘慈爱的看着庭萱说：“都办妥了，都办妥了！奴婢当初是府上请来的奶娘，并没签过卖身契，太太也留不住奴婢！其实奴婢还有一事想求小姐，却不知该怎
么跟您开口！”
“奶娘与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尽管说便是！”
郑奶娘局促的理顺了耳边的头发，说道：“是这样的，我家那姑娘锁儿都十五还没个婆家，登州发水后就跟着她爹一起来投奔奴婢。这次来长安后便觉得这里好不
愿回去，哭着求我让她留在这里。奴婢在她两岁的时候就离开她了，这次她苦苦的求，奴婢着实是没了办法才舔着老脸来请小姐您帮忙的！”
庭萱为难道：“奶娘，这想要进府就要签卖身契，这是府里的规矩改不了。锁儿没两年就该嫁人了，要是在府里签了卖身契，就只能配个小厮管事。而且这些人都
是长安中人，将来她想要会登州看您就难了！”
郑奶娘也很无奈：“这个奴婢也晓得，可那丫头被长安的富庶闹花了眼，奴婢亏欠她良多，也管不了她。所以只能来求您，让她跟着您在天长观做个使唤丫头，等
奴婢把登州的事宜安排妥当了，再给她找个婆家，就来长安把她接回去。奴婢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只是……”
“奶娘！”庭萱说：“这事我应了！只要您放心把锁儿交给我，我定会好好待她的！不过我那里平白多出一个人总会惹人猜疑的，不如您让锁儿签一个为期三年的
活契，这样她的月银也有了着落，日后您来接她的时候我在把这卖身契还给您，这样可好？”
“好好好！”郑奶娘连声应道：“还是小姐您想的周到，就按您说的办，奴婢在这里叩谢了！”说着，郑奶娘就跪地给庭萱连磕了两个响头，庭萱忙把人扶起，叫
她放心。
这几日府里一直都在为莹姐儿的亲事而忙活，莹姐儿是赵家实打实的嫡女，更是二房乃至太夫人的心肝宝，她的婚事自不能马虎。无论大小事宜，事无巨细都由二
太太反复商定，大太太亲自操办，最后还要给太夫人过目。赵家嫁嫡女，那必定是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这样一比，早莹姐儿出嫁的芳姐儿就显得落魄凄凉了。有人
羡慕就有人眼红，在这个时候最眼红的就数芸姐儿，芳姐儿的出嫁对芸姐儿是个很大的打击，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嫡母是一个何等狠心并且残忍的女人。她把自己身边
一直听话老实的庶女推进了火坑，连出阁都是草草了事，大多嫁妆还是从死去的蓉姐儿那要来的。
同样是赵府的姑娘，命何故就这样不同，再思及自己芸姐儿更恨。自从高阳公主叛乱之后吴王就失了势，连同着与吴王一母同胞的蜀王也被褫夺了封号撵回了封地
。蜀王一失势，作为侧方的英姐儿也跟着失了身份地位，她现在一个劲的跟陈氏套近乎，就是想从赵府这里捞点好处。又为了能讨好蜀王，竟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妹妹的
头上。芸姐儿想起来就恨，英姐儿竟然跟陈氏商量着要把自己嫁给一个老鳏夫！呸！她要是真嫁过去，就算是死在那里都不会有人管。芸姐儿因为此事愁得嘴上都起了
大泡，如今看到莹姐儿的嫁妆这么丰厚更是红了眼。看着库房里用红绸绑着的一箱箱嫁妆，还有今早二太太为了炫耀拿给众人看的给莹姐儿陪嫁的房产地契，芸姐儿的
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莹姐儿作为待嫁的新娘是不能出门的，庭萱深知她那静不住的性子，打算带着些有趣的杂文游记给莹姐儿看。不过庭萱到锦莺阁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早到一步了。
庭萱看着这个陌生的温婉女子讶然的无声问询。一个眼神莹姐儿便明白了，拉过那女子的手说：“可巧了，我这儿难得这么热闹。七妹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
不告诉我一声！你才回府，可是还没见过周妹妹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洛阳周家的小姐，闺名唤敏儿。”
洛阳周家，不就是去年三老爷和佩哥儿去的那个周家，陈氏胞姐的婆家！那眼前这位就是陈氏的外甥女了！她来赵府做什么？庭萱脑子转了一圈才转过这个弯来，
含笑与周敏儿小姐见礼。这位周小姐长得温婉性子也温婉，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让人听起来舒服极了。周敏儿羞涩一笑：“想必这位就是七小姐了，我常听佩哥哥提
起你，今日见到妹妹才知道这世上真有如花美人一说！”
这样的夸奖却因那一句佩哥哥让庭萱不舒服起来，甚至让庭萱突然想起了当年放言要嫁给佩哥儿的蒋罗敷，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说起佩哥儿的时候眼睛都
会微微弯起，是极欣喜的模样。庭萱心中微酸，笑容也变得略有勉强，周敏儿也发现的庭萱的情绪，想着许是她们姐妹有话要说，自己在这儿不方便，就借故告辞。周
敏儿走后莹姐儿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庭萱，大叫：“可想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天长观找你了！”
庭萱撅着小嘴说：“那怎么不见你来找我啊！？”
莹姐儿语气一顿，心虚的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被娘亲关起来了嘛！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年多以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老祖宗的寿安堂了，娘亲给我配的那几个嬷
嬷厉害的紧，我在屋里待的都发霉了！”
庭萱抿嘴一笑，世上还真是知女莫若母，一物降一物。二太太摸索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莹姐儿出嫁前找到了制服她的办法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庭萱用一
种十分鬼鬼祟祟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塞给莹姐儿，说：“贺礼！”
莹姐儿大大咧咧的一边打开一边说：“什么啊！你藏得这样紧！啊！呜呜！”莹姐儿一叫庭萱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你想被发现啊！这书要是被发现了
我可不承认是我给你的！”
莹姐儿拍掉庭萱的手，满脸通红的小声说：“你，你怎么拿这种东西给我啊！你从哪里弄来的！”
庭萱抄起桌上自己连画了四个晚上的春宫图藏在了莹姐儿的袖子里，说：“这东西可是珍品，你出嫁后一定用的着！要不是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我才不羞着脸
给你呢！你可不许浪费我这一番心意！”
莹姐儿素来是个胆大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春宫图呢，只是从一些婆子嬷嬷那里听到过一些男女之事，二太太给她讲的时候也是含糊带过，并不细讲，弄的即
将出嫁的莹姐儿半懂不懂，很是好奇。庭萱在这么及时的时候送来了一本春宫图，真是一个羞人又贴心的礼物啊！
莹姐儿把书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打算等到晚间在偷偷的看。眼下四周无人，莹姐儿大胆的问：“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你看过了？”
庭萱一噎，她要怎么告诉莹姐儿这是她凭记忆画的隋宫绝版春宫图，是珍品中的珍品。莹姐儿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庭萱哼哼哈哈的敷衍道：“我托人买的，你就别
管了，只要你不说漏嘴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莹姐儿点点头，仍是那个问题：“你到底看过没有？”
庭萱小脸一红，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没有！我看这玩意干嘛！又不是我要出嫁！”
“嘻嘻！七妹放心，将来你嫁人的时候我送你一本更好的！”莹姐儿豪气干云，庭萱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这份大礼到底算不算送对了!庭萱想起刚才的周敏儿，
便问莹姐儿她为何会来赵府。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莹姐儿说：“不过我听丫鬟们说，三婶婶似乎是想让周小姐做自己的儿媳妇，才大老远的把人从洛阳接到长安。我看这周小姐与四弟可近
乎了，估摸着是要许配给四弟了！”
庭萱失落的说：“是这样啊！她是什么时候来府里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来了都有小半年了！”莹姐儿道：“你也知道，这一年来祖父跟大伯父越来越受圣上的恩宠了，咱们府也是水涨船高，现在多少人家想要巴着咱们家呢。我看周
家也有亲上加亲的这份心，不然为何把女儿送这儿来。我看啊，这门亲事是跑不了了。”
“四哥哥他怎么说？”庭萱喃喃的问。
莹姐儿笑道：“有这么个温柔似水的可人儿给他当媳妇，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着四弟对周小姐也是不错的，他们俩挺配！”
这下子庭萱更落寞了，也没了跟莹姐儿说笑的心思，敷衍几句后就匆匆走了，正巧这时候芸姐儿也来看莹姐儿了，莹姐儿只当庭萱是与芸姐儿有矛盾，不愿相见
也就没多心。
从锦莺阁出来□萱就自己一个人闷声在百花园里闲逛，最后走到一处隐蔽的亭子，坐在那里望着一数的海棠发呆。庭萱一直以为佩哥儿是喜爱自己的，也是知道
自己的心的。可现在出现了一个名正言顺又贤良淑德的女子，佩哥儿难免不会动心。而且佩哥儿与周小姐那是众望所归，总好过与自己，会受尽世人白眼唾弃。而且即
便庭萱再讨厌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周小姐，也清楚，她比自己更适合做佩哥儿的妻子。自己是一个需要宠爱的女孩，而她，只消一眼，庭萱便知她是一个能无私去爱别人
的女子，这一点庭萱比不过她。
情之一字最伤人，心碎疼，彻骨痛，爱无由，难相聚，易分离，缘分尽。庭萱蜷缩在栏杆旁，即便是暖风拂过，她还是觉得打心底里透着冷，露着哀伤。庭萱在这
里一蹲就忘了时辰，等她再起身时却发现腿早已发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七妹妹！”一个清亮的男生在庭萱身后响起，庭萱身子一僵，不单单是腿，整个身体都无法再挪动分毫。只是僵硬着由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将她轻轻抱起，
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然后皱起好看的眉：“七妹妹，你……”
庭萱突然用一个吻打断了佩哥儿的话，那似羽毛一般的轻吻落在了佩哥儿秀气的面颊，却如同一声闷天雷炸响在佩哥儿脑中。庭萱不想让他再说其他的，便一把抱
住佩哥儿，在他耳边说：“我想你了，四哥哥，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佩哥儿只是一愣，随即就紧紧的拥抱住庭萱，那手臂的力度箍的庭萱生疼，可心里却甜的像是化了的蜜一般，腻的人心醉。一对小情侣就这么紧紧地拥抱，仿佛那
便是地老，那就是天荒。
金钗已过,豆蔻而来。女人常常慨叹时光易逝，因为容颜最经不起岁月的摧残。一日闲来无事,细数时日，庭萱竟发现今年的四月十八又要到了，过了四月十八她
便迎来了一十三岁的豆蔻之年。
往年的生辰都是由奶娘做一碗寿面便算是庆生了,至多便是有莹姐儿和佩哥儿两人为她庆贺。而今年,说来也巧,莹姐儿的婚事已经订好了，纳吉也过了,郑家选
了许久后终于相中了四月十八这个吉日。莹姐儿出嫁庭萱是一定要见她的,还有佩哥儿。这一年来庭萱几近失去了佩哥儿的消息，更别提见上一面了。只怕陈氏阻挠她
回府，庭萱还苦思冥想了好些对策,结果却是这些对策一个也没用上，庭萱就被赵府的一张请帖请回府了，这还全都归功于苏青青。
庭萱虽早就知道苏青青的出现与陆夫人有很大关系，却一直没有问过这些，不过这一年来苏青青的确在赵三老爷面前为庭萱说了不少的好话，这次借莹姐儿的亲事
让庭萱回府也是苏青青跟赵三爷提的。彼时赵三爷正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幼子，脸上乐得都开了花，哪还顾得上一个庶女，爱妾嘴上一提他便应承下来了。而后陈氏
得知此事，气的摔碎了整整一套瓷具，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派了一个嬷嬷来天长观，接庭萱回府小住几日。
曾经庭萱也想过寻一个机会，离开赵家的束缚，去和陆夫人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那终归只是想想罢了。十三年前的四月十八那晚，陆夫人把她送进赵府的那
一刻，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要和赵家牵连不断。长安赵氏七娘子，虽不是声名鹊起备受羡慕的身份，却是一个能让她衣食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面对外人的时候，
有一个世家大族做后盾的身份。陆夫人希望庭萱能继续留在赵家，即便嫡母陈氏再诡计多端，心机毒辣，但陆夫人还是希望庭萱能借着赵家的身份嫁进一个富足人家，
她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如同街边的粗俗夫人一般，整日里为柴米油盐而劳碌奔波。如果庭萱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这么想的，她一定会无语问苍天，要是让亲娘知道自个儿闺
女整天想着的是如何跟自己名义上的兄长厮守终生，那陆夫人会不会气的生出几丝白发，愁出几条皱纹呢。
陈氏派来的嬷嬷来的很慢，庭萱前一天就已经收到了莹姐儿的来信，得知自己被允许回府为莹姐儿送嫁，第二日上午喜鹊和绿波便把庭萱的箱笼收拾妥当，直到快
入夜了才等到了满身酒气的嬷嬷。那嬷嬷来到庭萱面前的时候还打了个酒嗝，熏得人不敢靠近，自己却在那里吵嚷着要庭萱等人快些，免得回去晚了让太太等的着急。
姚嬷嬷对此极为不满，黑臭着脸，却是吓人。来的嬷嬷有些畏惧姚嬷嬷，听闻她也要跟着一起回府时，一下子撤成了锯嘴葫芦闷不出声。
其实要收拾的庭萱早都准备妥当了，临走前庭萱问喜鹊：“你真的不跟我回府看看吗？”
喜鹊苦涩的摇头：“奴婢是一定要回去的，却不能跟着小姐您回去。否则太太又会拿奴婢来为难您了！您帮奴婢打发了常德，奴婢感恩戴德，不敢再令您为难”
“这是什么话！”庭萱道：“我幼时就是由你和鹦哥照看着，多年的情谊，我早就不把你们当奴仆看了。你想要回府赎身，太太那处许会为难你，你不妨趁六姨娘
在的时候试试，也可以去请她帮忙。她惯会跟着太太对着干，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喜鹊笑道：“小姐真坏！明知道现下太太最痛恨的就是六姨娘了，还叫奴婢去找她，若真把太太气坏了奴婢可担待不起！”主仆相视一笑，喜鹊让庭萱放心回去，
她留下看家，等她们回来。看家，庭萱想，原来她们已经把天长观当做家了，那赵府呢，那里又是什么。
庭萱再一次踏进自家的家门时天已经暗了，再有一刻钟外院的婆子就要落钥。送她们回来的嬷嬷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把庭萱送进内院后就着忙的走了，让庭萱主
仆自个儿回凤仪阁。绿波冲着那嬷嬷连啐两下，并说：“她定是去喝酒赌钱了，赶明儿我一定要抓到她的把柄告到大太太那儿去！”
“算了，你就算告发了她，她也不过是被罚些银钱，事后还要记恨于你。此类系小人，你宽宏大量的绿波姑娘哪能跟她们一般计较！”庭萱打趣道！
绿波眨着眼睛直白的问：“小姐，您这是夸奴婢呢还是在损奴婢啊？”
这下子连姚嬷嬷都不禁莞尔，催促着：“天已经黑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小姐您且小心脚下，这条路都是鹅卵石，晚间的雾气刚散，地下会湿滑许多！”
庭萱笑：“嬷嬷，我哪有那么娇气，一个石子路都走不好了！”
姚嬷嬷板着脸不悦的说：“小姐此言差矣！您是千金之躯，本就该是金贵娇气的！莫因他人轻待就自降身份！”
姚嬷嬷总是时时刻刻都提点着庭萱言行举止等细微小事，庭萱每每受教后都极为规矩的给姚嬷嬷行礼，这次也不例外。就在这鹅卵石的小路上，庭萱驻足行礼，恭
敬道：“多谢嬷嬷教诲！庭萱受教了！”
姚嬷嬷最喜欢的就是庭萱这敏而好学的态度，要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姐们强上许多。众人回到凤仪阁的时候郑奶娘正守在门口等着，这个情景让庭萱熟悉的想落泪
，从总角年华到豆蔻少女，这么多年来郑奶娘一直这样守在她身边，无论多晚，她都能站在门前明亮的地方等她回家。庭萱看着那温暖的烛光暮然落泪，抱住郑奶娘，
像个撒娇的幼子，将脑袋抵在奶娘的胸前，大滴大滴的眼泪印湿奶娘的衣布，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郑奶娘搂着庭萱的双手都因激动而颤抖，在她心中这个孩子永远是一个小小的婴孩，一个需要她呵护疼爱的婴孩。姚嬷嬷站在门口安慰几句才把庭萱劝回屋内，是
夜，庭萱躺在床上，郑奶娘细心地为她打着扇，一下一下，柔柔的风都吹进庭萱的心里。就在庭萱欲睡未睡的时候郑奶娘突然叹气说：“小姐，奴婢怕是不能一直陪着
您了！”
庭萱一下子就睡意全无，不解的问：“奶娘为何这样说？您不要萱儿了吗？”
郑奶娘嘴角边露出一丝苦涩，为难的说：“奴婢是最心疼您的。只是前些日子奴婢的老家来人了，年前老家登州发了大水，庄稼都淹了。奴婢当家的没了地，带着
两个孩子在登州活不下去，就来长安找奴婢来了。”说着说着郑奶娘哭了起来：“小姐，奴婢的孩子跟您差不多大，大的是个女娃，叫锁儿，今年都十五了却还没个婆
家，小的是个男娃，叫宝柱，与您一样都是十三。奴婢对不起这俩孩子，宝柱一出生奴婢就来赵府做了您的奶娘，后又跟着来了长安。这十三年来奴婢从未尽过一点为
人母的责任，奴婢对不起他们啊！”
世上最无私的就是慈母心，庭萱突然感到自己的自私，她日日为自己考虑却从未想过身边人的苦楚，比如鹦哥喜鹊比如郑奶娘，若不是他们告诉她，庭萱永远不会
知道她们有这么多的为难之处。庭萱说：“奶娘，我这儿还有些银钱，你先拿去给你的丈夫孩子安置个地方。至于其他的若需要我帮忙便尽管开口！”
郑奶娘摇头说：“奴婢不能要您的钱，府上每个月都给奴婢发月银，这些年来奴婢还是有些钱的。前日当家的来找奴婢，说想带奴婢一起回老家，再置办一些田地
，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奴婢已经答应他了，这次小姐您回来，奴婢也是打算跟您辞行的！”
庭萱道：“打算什么时候走？太太那里说过了吗？钱够不够？不是说老家发了水灾吗，现在回去合适吗？”
郑奶娘慈爱的看着庭萱说：“都办妥了，都办妥了！奴婢当初是府上请来的奶娘，并没签过卖身契，太太也留不住奴婢！其实奴婢还有一事想求小姐，却不知该怎
么跟您开口！”
“奶娘与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就尽管说便是！”
郑奶娘局促的理顺了耳边的头发，说道：“是这样的，我家那姑娘锁儿都十五还没个婆家，登州发水后就跟着她爹一起来投奔奴婢。这次来长安后便觉得这里好不
愿回去，哭着求我让她留在这里。奴婢在她两岁的时候就离开她了，这次她苦苦的求，奴婢着实是没了办法才舔着老脸来请小姐您帮忙的！”
庭萱为难道：“奶娘，这想要进府就要签卖身契，这是府里的规矩改不了。锁儿没两年就该嫁人了，要是在府里签了卖身契，就只能配个小厮管事。而且这些人都
是长安中人，将来她想要会登州看您就难了！”
郑奶娘也很无奈：“这个奴婢也晓得，可那丫头被长安的富庶闹花了眼，奴婢亏欠她良多，也管不了她。所以只能来求您，让她跟着您在天长观做个使唤丫头，等
奴婢把登州的事宜安排妥当了，再给她找个婆家，就来长安把她接回去。奴婢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只是，只是……”
“奶娘！”庭萱说：“这事我应了！只要您放心把锁儿交给我，我定会好好待她的！不过我那里平白多出一个人总会惹人猜疑的，不如您让锁儿签一个为期三年的
活契，这样她的月银也有了着落，日后您来接她的时候我在把这卖身契还给您，这样可好？”
“好好好！”郑奶娘连声应道：“还是小姐您想的周到，就按您说的办，奴婢在这里叩谢了！”说着，郑奶娘就跪地给庭萱连磕了两个响头，庭萱忙把人扶起，叫
她放心。
这几日府里一直都在为莹姐儿的亲事而忙活，莹姐儿是赵家实打实的嫡女，更是二房乃至太夫人的心肝宝，她的婚事自不能马虎。无论大小事宜，事无巨细都由二
太太反复商定，大太太亲自操办，最后还要给太夫人过目。赵家嫁嫡女，那必定是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这样一比，早莹姐儿出嫁的芳姐儿就显得落魄凄凉了。有人
羡慕就有人眼红，在这个时候最眼红的就数芸姐儿，芳姐儿的出嫁对芸姐儿是个很大的打击，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嫡母是一个何等狠心并且残忍的女人。她把自己身边
一直听话老实的庶女推进了火坑，连出阁都是草草了事，大多嫁妆还是从死去的蓉姐儿那要来的。
同样是赵府的姑娘，命何故就这样不同，再思及自己芸姐儿更恨。自从高阳公主叛乱之后吴王就失了势，连同着与吴王一母同胞的蜀王也被褫夺了封号撵回了封地
。蜀王一失势，作为侧方的英姐儿也跟着失了身份地位，她现在一个劲的跟陈氏套近乎，就是想从赵府这里捞点好处。又为了能讨好蜀王，竟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妹妹的
头上。芸姐儿想起来就恨，英姐儿竟然跟陈氏商量着要把自己嫁给一个老鳏夫！呸！她要是真嫁过去，就算是死在那里都不会有人管。芸姐儿因为此事愁得嘴上都起了
大泡，如今看到莹姐儿的嫁妆这么丰厚更是红了眼。看着库房里用红绸绑着的一箱箱嫁妆，还有今早二太太为了炫耀拿给众人看的给莹姐儿陪嫁的房产地契，芸姐儿的
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
莹姐儿作为待嫁的新娘是不能出门的，庭萱深知她那静不住的性子，打算带着些有趣的杂文游记给莹姐儿看。不过庭萱到锦莺阁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早到一步了。
庭萱看着这个陌生的温婉女子讶然的无声问询。一个眼神莹姐儿便明白了，拉过那女子的手说：“可巧了，我这儿难得这么热闹。七妹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
不告诉我一声！你才回府，可是还没见过周妹妹吧，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洛阳周家的小姐，闺名唤敏儿。”
洛阳周家，不就是去年三老爷和佩哥儿去的那个周家，陈氏胞姐的婆家！那眼前这位就是陈氏的外甥女了！她来赵府做什么？庭萱脑子转了一圈才转过这个弯来，
含笑与周敏儿小姐见礼。这位周小姐长得温婉性子也温婉，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让人听起来舒服极了。周敏儿羞涩一笑：“想必这位就是七小姐了，我常听佩哥哥提
起你，今日见到妹妹才知道这世上真有如花美人一说！”
这样的夸奖却因那一句佩哥哥让庭萱不舒服起来，甚至让庭萱突然想起了当年放言要嫁给佩哥儿的蒋罗敷，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说起佩哥儿的时候眼睛都
会微微弯起，是极欣喜的模样。庭萱心中微酸，笑容也变得略有勉强，周敏儿也发现的庭萱的情绪，想着许是她们姐妹有话要说，自己在这儿不方便，就借故告辞。周
敏儿走后莹姐儿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庭萱，大叫：“可想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天长观找你了！”
庭萱撅着小嘴说：“那怎么不见你来找我啊！？”
莹姐儿语气一顿，心虚的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被娘亲关起来了嘛！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年多以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老祖宗的寿安堂了，娘亲给我配的那几个嬷
嬷厉害的紧，我在屋里待的都发霉了！”
庭萱抿嘴一笑，世上还真是知女莫若母，一物降一物。二太太摸索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莹姐儿出嫁前找到了制服她的办法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庭萱用一
种十分鬼鬼祟祟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塞给莹姐儿，说：“贺礼！”
莹姐儿大大咧咧的一边打开一边说：“什么啊！你藏得这样紧！啊！呜呜！”莹姐儿一叫庭萱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你想被发现啊！这书要是被发现了
我可不承认是我给你的！”
莹姐儿拍掉庭萱的手，满脸通红的小声说：“你，你怎么拿这种东西给我啊！你从哪里弄来的！”
庭萱抄起桌上自己连画了四个晚上的春宫图藏在了莹姐儿的袖子里，说：“这东西可是珍品，你出嫁后一定用的着！要不是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我才不羞着脸
给你呢！你可不许浪费我这一番心意！”
莹姐儿素来是个胆大的，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春宫图呢，只是从一些婆子嬷嬷那里听到过一些男女之事，二太太给她讲的时候也是含糊带过，并不细讲，弄的即
将出嫁的莹姐儿半懂不懂，很是好奇。庭萱在这么及时的时候送来了一本春宫图，真是一个羞人又贴心的礼物啊！
莹姐儿把书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打算等到晚间在偷偷的看。眼下四周无人，莹姐儿大胆的问：“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你看过了？”
庭萱一噎，她要怎么告诉莹姐儿这是她凭记忆画的隋宫绝版春宫图，是珍品中的珍品。莹姐儿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庭萱哼哼哈哈的敷衍道：“我托人买的，你就别
管了，只要你不说漏嘴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莹姐儿点点头，仍是那个问题：“你到底看过没有？”
庭萱小脸一红，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没有！我看这玩意干嘛！又不是我要出嫁！”
“嘻嘻！七妹放心，将来你嫁人的时候我送你一本更好的！”莹姐儿豪气干云，庭萱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这份大礼到底算不算送对了!庭萱想起刚才的周敏儿，
便问莹姐儿她为何会来赵府。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莹姐儿说：“不过我听丫鬟们说，三婶婶似乎是想让周小姐做自己的儿媳妇，才大老远的把人从洛阳接到长安。我看这周小姐与四弟可近
乎了，估摸着是要许配给四弟了！”
庭萱失落的说：“是这样啊！她是什么时候来府里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来了都有小半年了！”莹姐儿道：“你也知道，这一年来祖父跟大伯父越来越受圣上的恩宠了，咱们府也是水涨船高，现在多少人家想要巴着咱们家呢。我看周
家也有亲上加亲的这份心，不然为何把女儿送这儿来。我看啊，这门亲事是跑不了了。”
“四哥哥他怎么说？”庭萱喃喃的问。
莹姐儿笑道：“有这么个温柔似水的可人儿给他当媳妇，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着四弟对周小姐也是不错的，他们俩挺配！”
这下子庭萱更落寞了，也没了跟莹姐儿说笑的心思，敷衍几句后就匆匆走了，正巧这时候芸姐儿也来看莹姐儿了，莹姐儿只当庭萱是与芸姐儿有矛盾，不愿相见
也就没多心。
从锦莺阁出来□萱就自己一个人闷声在百花园里闲逛，最后走到一处隐蔽的亭子，坐在那里望着一数的海棠发呆。庭萱一直以为佩哥儿是喜爱自己的，也是知道
自己的心的。可现在出现了一个名正言顺又贤良淑德的女子，佩哥儿难免不会动心。而且佩哥儿与周小姐那是众望所归，总好过与自己，会受尽世人白眼唾弃。而且即
便庭萱再讨厌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周小姐，也清楚，她比自己更适合做佩哥儿的妻子。自己是一个需要宠爱的女孩，而她，只消一眼，庭萱便知她是一个能无私去爱别人
的女子，这一点庭萱比不过她。
情之一字最伤人，心碎疼，彻骨痛，爱无由，难相聚，易分离，缘分尽。庭萱蜷缩在栏杆旁，即便是暖风拂过，她还是觉得打心底里透着冷，露着哀伤。庭萱在这
里一蹲就忘了时辰，等她再起身时却发现腿早已发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七妹妹！”一个清亮的男生在庭萱身后响起，庭萱身子一僵，不单单是腿，整个身体都无法再挪动分毫。只是僵硬着由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将她轻轻抱起，
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然后皱起好看的眉：“七妹妹，你……”
庭萱突然用一个吻打断了佩哥儿的话，那似羽毛一般的轻吻落在了佩哥儿秀气的面颊，却如同一声闷天雷炸响在佩哥儿脑中。庭萱不想让他再说其他的，便一把抱
住佩哥儿，在他耳边说：“我想你了，四哥哥，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佩哥儿只是一愣，随即就紧紧的拥抱住庭萱，那手臂的力度箍的庭萱生疼，可心里却甜的像是化了的蜜一般，腻的人心醉。一对小情侣就这么紧紧地拥抱，仿佛那
便是地老，那就是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