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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第十一章 碉堡

    月的辉色将沙漠的无情晕上一层冰凉,可如今,它却透出一股柔光来,几乎让周景都绚丽。

    谁也没有想过,这两个相处了四年的战友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机枪的声音似乎还寥落在耳边久久没有散去,可面前的人却已经对着成震剥落了带着獠牙的面具,展露出熟悉的脸。

    一幕幕曾经的回忆在看见这张脸的同时瞬间涌出,几乎覆盖了刚才此人还射击自己的事实。

    成震被突如其来的偶遇震惊得无法回神,他一时语塞。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他当做兄长一样依靠的男人,成震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为了救荣仲欣,同时探查最大位面所有者?

    “我来救人。”成震终于找到了恰当的措辞:“有无辜的人在演习的交火中心。”

    男人闻言,并没有显出惊诧,而是带着沉稳的气度走近成震,他大哥摸样地伸手拍了拍成震肩膀的泥土,嗓音中尽是和记忆里一样坚毅的味道。

    “成子真是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就刚才那个冲劲儿……我还真就没认出来……这哪里是以前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兵蛋子?”

    “我脸上都是灰,又没穿军装,天还这么黑,没认出来也挺正常。”成震挠了挠头。即使已经退伍,看见班长,他还是会流露出刚当兵时候的小动作。

    男人见状,咧嘴笑了起来:“身手什么时候变这么好?”

    “说不清……”

    位面的力量并非属于地球,它甚至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范畴。

    男人闻言,笑意渐渐收敛,月光下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成震,横亘在面部的刀疤于暗夜中显得狰狞,他眸光渐渐变深,成震有些不懂。

    “说不清?”男人挑眉,反问了一句、

    “……”成震不是不愿解释,但如果可能,他不想把其他不相干的人搅进来。

    初遇的兴奋在男人的眸光中衰减,渐渐升起了一丝阴冷的暗沉。

    两人在月光下静静地站着,成震看着眼前的人。记忆中的班长永远是健朗而阳光,这样打量自己的眼神,成震没有见过。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肌肉形态,一样的骨骼轮廓,但有什么却不一样了。那是更深层的,掩盖在这张皮下东西……

    可即使如此,自己还是信任班长。因为他们有一段共同的记忆。

    耳边响起平淡的一句话,声音早已脱去了记忆中的温情,寥落在宽广的旷野中。

    ——“你……有位面联络器?”

    月光下男人眸子黑沉,如不见底的深渊,直直地望着成震。

    成震想了想,点点头,实话实说:“我有。”

    “拿给我看看。”男人伸出了一只长满了厚茧的手。

    成震似乎明白了什么,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把挂在脖子上的金币掏了出来,递在那只手上,交换没有残下丝毫温度。

    “格斗之王……”

    男人拿起金币,靠着月光观察着:“狙击之王,兵者之王……”

    成震看着男人的眼睛道:“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男人收起了金币,并没有交还给成震,而是问道:“你怎么没穿军装?“

    “我复员了。”

    男人一愣,面上出现一丝疑惑:“你复员了?你……不是来参加军演的?”

    成震也是一愣:“我不是。”

    男人沉吟了片刻:“这是跟X国的合作项目,咱们那儿把一批淘汰了的装甲车和火箭炮全卖这儿了。所以派了几个军官过来指导他们使用,顺便来了个军演。”

    即使离开了军队,男人还是习惯把自己曾呆过的部队称为‘咱们那儿’。

    成震想起了什么:“难怪了,作战指挥和布局很像。”

    “一开始,看见有人朝坠落的飞机跑过去,我以为是拥有位面的敌人;后来发现是你,我又以为你是被连城一起带来参加军演的。”

    “连长也在?”

    “我不知道,都是靠一些信息作出的推断而已。”男人平静地叙述。

    成震明白了,果然班长也有位面联络器。

    “班长,你也有?”

    “嗯。”

    男人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漂亮的胸针,递在成震面前:“这个,是我的位面联络器,好看么?”

    成震接了过来,枚胸针静卧在他的掌心。月光下,他全身都是灰黑,却显出一股干净肃立的气质。

    男人看在眼里,微微一怔。成震的身上透出的气息,就像自己在兵营第一天看见他,傻气,木讷,带着一点执拗。成震平常并不多话,可沉默时那股纯练的感觉却总能打动人心。

    男人自嘲地勾起嘴角,面前的这个孩子,这个被自己一手培养成男人的孩子,毫不防备地把位面联络器交给自己……毫无保留的把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自己,可刚才自己却想着试探他……

    四年未见,这孩子原来已经长大了。在自己不在身边的岁月,长高了,也长壮了。

    他的直朗还没有被玷污,他的刚强还没有被折断。初见时无意识窜起的愤恨和嫉妒,却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化作一股想要保护他的愿望。

    男人平静地陈述着:“有人在这儿布了一个局,要杀一个叫‘荣仲欣’的人,我敢肯定这个人就是‘敌人’,我来这里,是为了消灭敌人。”

    “我在这里埋伏了两天了,演习快结束了,那个叫荣仲欣的却一直没有出现。同样‘敌人’也一直没有出现。我有些焦急。”

    “你跑步的姿势,脚下的力度不像常人,我本来以为你就是那个‘敌人’,可没有想到……”

    成震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股自己熟悉的感觉慢慢回笼……

    枪落在了地上,扬起细小的尘土,成震忽然扑了过去双手抱住男人的身体,沉声道:“班长,我很想你。给你写信,你也没有回过。”

    枪械和武器落在两人脚下,他们就在月光中这么肩对着肩,头对着头。

    “对不起。”成震低沉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男人好笑地摸了摸成震的短发。

    “因为当初……”

    男人哈哈地笑起来,似乎立即明白了成震话中的含义:“傻二愣子,你也知道当初啊……”

    成震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当年他还稚嫩得一无是处的时候,是班长带着他走向了技术的巅峰。他拼命的操练,只不过为了获得连城的青睐,却并没有顾忌班长的感受。

    自从他成了全连第一以后,就把班长给完全地挤了下去。班长是他的老师,以前班长善于狙击,于是他也变得善于狙击。可自从他正式成了狙击手,班长在连队里,就再也没有得过狙击奖了。

    原本,班长是要靠着全连标兵的称号,军衔再进一级,留在部队的,但他却生生地把原本属于班长的位置给霸占了去。

    他还记得,最后那场决定去留的集团军大比武开始前,是班长给他准备的备用水壶;是班长不顾自己比赛的进程,跑来最后嘱咐着他动作要领;是班长在他每比完一场以后,帮他按摩放松肌肉——那时成震从没想过,自己能超越班长,成为第一。

    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挤走班长。

    班长帮他,只是因为他对班长说——他想让连城注意自己,他想让连城骄傲。

    班长当时也是像今天这样大哥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那时候班长笑得像个初为人父的年轻男人,无邪而天真;可今天班长的笑,却让成震一阵心疼。

    那笑容里仿佛藏了太多的故事,又有太多的心酸,虽然还是那个壳子,还是一样肌肉的牵动,但里面的灵魂却早已截然不同。

    男人忽然开口:“你还是这样,一点也没变。对人一点戒心也没有。”说着他将金币还给了成震,又从成震的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胸针,这一次,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班长……”

    “傻二愣子,人家都说你像我,可是你总这么熊,尽给我丢面。我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总得把你调+教成个人样,给我长长脸。”

    成震想起班长第一次在食堂向他搭话的样子,自己一言未发,但班长的音容却从此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得不说,一句‘你很像我’,既让成震不甘心不服气,也让他交到了进军营以后的第一个朋友。自从那以后,班长总是在训练时不住地笑话他奚落他,却又激励他帮助他。成震在家里没有亲人,但自从遇见了班长,他第一次有了被兄长照顾的感觉。

    这位兄长很久不曾相见,成震却一直挂念他。

    “班长……你这道疤是怎么回事?”成震盯着男人的脸,问道。

    “……”男人闻言一愣,刚才还柔和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伤疤死寂地蜿蜒在硬朗的骨肉中,萧瑟中带着残忍,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复员以后,遇到了一些事,以后,再跟你说。”

    一阵风吹过,带着属于沙漠的夜的干燥和寒冷。

    他们紧紧地贴着彼此,交换着气息,互相温暖,可成震终究没从男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以后是什么时候?”成震问道。

    “下次……有机会……”男人的目光透过了成震,焦距似乎投向了飘渺的远方。

    成震闻言默然,班长既然不愿讲伤疤的来历,那他也不会深究。

    但成震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战友,他的老师,他的兄长,无论遇到什么事,这个人一定不会轻易被被击倒。

    成震对于人类的气息有着天生的嗅觉。班长曾经照耀又温暖着自己的热情似乎在初遇的一刻早已消弭得无影无踪,留下来的只是一张被碾碎的躯壳。现在和自己拥抱的班长,似乎回来了一些以前的影子,但他知道,班长终究是不一样了。

    两人放开了怀抱,成震对收敛住心神,对男人道:“刚才那个飞机里,坐着荣仲欣。”

    “什么?”

    “坠落的飞机里坐着荣仲。”说着成震一跃而起就跳出了掩体齐肩高的边缘:“咱们得过去!”

    男人用手撑着边缘的沙地,也紧随成震翻身爬出了战壕。成震看着动作身姿:“班长,你没升级体能?”

    男人面上出现了一丝苦笑:“我刚用它办完几件大事儿,余额不足。”

    成震没有问是什么大事,他拉起男人的手,朝飞机坠落的地方赶去。自己的步伐比他快太多,要让他跟上自己的速度。

    两人一路上沿着最高耸的沙丘做掩护,急速行军赶到了飞机坠落的不远处。成震正要从旷野上冲过去,却被身旁的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两个人弓着身子缩进了旁边的一个几乎干涸的绿洲处荫蔽了下来。

    “班长,怎么了?”

    “我倒是要问你怎么了?”男人皱着眉头,看着成震。

    沙漠上的风沙一向硌人,呼啸声带着尘土如不断地摇动着两人身旁的枯枝。

    “我们去救人。”

    “别动……”男人压低了声音,面容刚毅的线条勾勒出冷酷:“你刚才说要过来就是要救人?”

    “是。”

    “我不同意,”黑暗中男人的眸光渐渐变得犀利,如闪出了獠牙的野兽:“我们应该潜伏在这儿等真正要杀荣仲欣的人出现,或者等其他位面所有者出现,将之击杀!”

    “什么意思?还会有其他位面所有者来?”

    “你没有发现么?这个想杀荣仲欣的位面联络器所有者本来可以更加隐蔽的杀了荣仲欣……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演习中杀死他国游客是一件能上国际新闻的大事,位面联络器的所有者不都想隐藏自己的存在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这样做很耗费宇宙币,你想过没有?”

    “……”

    “这分明是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的局;是其中一个位面所有者对其他持有者设的局!我来之前也不明白,不知道这里有军事演习,但是到了地儿……你自己用脑袋想一想!”

    “……”成震沉默了片刻,还是皱眉道:“救人要紧。”

    男人一把拉住了又要往外冲的成震:“你给我站住!”

    用武力摆脱男人是一件很轻易的事,但成震不能甩开班长的手。

    “放心吧,荣仲欣死不了。”男人的眼中透出一丝阴沉、

    “既然是局,‘那个人’怎么会让诱饵这么轻易的失效?”

    “最后……就要看荣仲欣落在谁手里。你他妈给我沉住气!”

    “是。”成震不得不承认,班长说得对。

    就在两人压低声音交谈的时候,眼前的一片荒野中,从远处冒出了一个黑点。

    成震立即让自己开启深度听觉……判断着引擎的声音,是一辆战地吉普车。

    果然,不久出现在地平线上的车身越来越清晰,它敞着篷,车里放着音乐,正摇摇晃晃地向袒+露在旷野中的飞机残骸开来!

    在飞机不远处停住,战地吉普上跳了下两个带着枪的异国士兵,他们用某种工具撬开了未曾变形的飞机舱门,叽里咕噜地对里面说了几句话,成震听不懂。

    最后的交谈似乎变成了争吵,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同时把前身钻进了机舱,从里面拉扯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成震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男人就是荣仲欣!

    荣仲欣情况看起来并不好,之前他记忆中的清俊完全消失了踪影,如今看起来又狼狈,又疲惫。

    好在……成震观察着他的全身上下……荣仲欣只是受了伤,但应该是皮外伤。流出的血液虽然吓人,但是荣仲欣还能跌跌撞撞地自己步行。

    被押上吉普,车缓缓地开走了。

    成震和班长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在沙尘和四处凸起的裸+露岩石掩护下,悄悄跟在这辆吉普车之后。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跋涉,他们顺着尚未被风沙吞没的车辙,终于找到了荣仲欣的踪迹。

    那是一个建立在岩石上的眺望塔。

    他和班长的配合是无数次战役练就的默契,两人没有交谈,各自端着枪,从不同的方位潜了过去。

    班长给他打了一个‘进’的手势,成震把枪调了个个儿,背在身上,如一条攀沿的壁虎般,迅捷地爬上了垂直于地平线的光秃秃墙壁,他从唯一的一个三米高的窗户翻进去,没有人注意他,如他所料,进到的这‘一层’没有守卫。

    瞭望塔的内部是简单的混凝土结构,成震端着枪,在楼道上上下下静悄悄地搜索了个遍,却没有发现荣仲欣的踪迹。奇怪,车明明停在下面。

    潜到窗口的墙边,班长还伏在下面等着他的消息,成震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说:荣仲欣不在,撤!

    班长却摇了摇头,再次递给成震讯息:我也进来!

    成震不知道班长的打算,他听从命令地潜到最下的一层——果然有两个异国士兵正在守卫。成震从后面偷袭,用枪托敲昏了一个,另外一个刚反应过来,就被成震用枪指住了脑袋。

    成震用脚把门缓缓地勾开,班长迅速地窜入。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手帕,一把塞进了那个兵的喉咙里,成震找了根绳子,把清醒的这位五花大绑起来。

    “怎么了?”成震低声问:“荣仲欣不在这儿。”

    “你没发现么?这里是演习的地理中心点!按照那个‘那个人’搞个军演的折腾法儿,他心理上绝对是好大喜功,喜欢出风头,觉得自己是审判者。这里的地势你看了没有……瞭望塔碉堡似的竖这儿,简直就像一个刑台。”

    “什么意思?”

    “瞭望台的最高处,站了一个人,看不清样子,但他绝对不是巡逻的士兵。他看见我们了,但是没有拉警报。站在那里俯视咱们的样子,就像俯视两只蚂蚁!”

    “……”

    “他绝对就是设局的位面联络器所有者!他在等着我们上去找他!他在挑衅我们!走!”

    两人背着枪冲上了顶层。

    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只见钟楼似的顶端是一个部落特色的斑斓吊顶,已脱色大半。宽阔的空间中,孤零零地悬着一架巨钟,顶楼上八根柱子,撑起了造型独特的拱形尖顶。

    只见一个男人站在瞭望塔的最高处,影子映在月光中,脊背的线条显出挺拔的曲线,似乎毫不在意身后的狙击者,仍在欣赏沙漠死寂而暗沉的夜景。

    成震和班长迅速分来,走成三角的阵型,枪口全部瞄准了负手而立的男人。

    “来了?”低沉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冷。

    成震和班长相视一望。

    男人转过头来,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

    慑人心魄的目光中满是张狂和傲气,如一簇撕破了苍凉的火光。

    “我当是谁呢,竟是你们俩。”

    成震和班长异口同声地喊道:“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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