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第十章 演习
荣伯昇一路上沉默寡言，到了小岛，一行人很快从船上登陆，上了飞机。
成震避开其他登机者，挑了一个僻静角落坐下，却见荣伯昇朝自己走来。成震让出一点地方，荣伯昇并没有坐，而是停到了成震面前。
成震与他对视，宛若冰山的雕像没有流露出一丝表情。
“跟我来。”
荣伯昇冰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内舱。
成震跟着荣伯昇进入，原来内舱门直接连接着驾驶室，与外面装载雇佣兵们的简陋舱体很不相同装潢精致而奢华，巨大的沙发，漂亮的茶几，甚至侧壁上还安装了酒架和冰箱。
荣伯昇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坐。”
成震对荣伯昇忽如其来的友好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大刺刺地坐到了荣伯昇对面。
这时飞机起飞，穿透了云层，外面的天际一片湛蓝。
成震进入内仓后，荣伯昇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开了一瓶红酒，姿势优雅地靠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啜饮。白色的西装敞着前领，傲慢的眉间隐藏着一丝厌烦的颓丧，举手投足间忧郁的气韵，像一个流落在外不屑于平民生活的王子。
成震这时，也把目光转向了万丈无边的天际。
“我真不想让你进来……”
耳边传来的声音拉回了成震的注意力。
荣伯昇用单臂撑起下巴，交叠着双腿，仿佛陷入了思考，他看着窗外，目光中只有一缕淡漠。
“你身上难闻的体味，简直能玷污和你接触的一切物体，让人作呕。”荣伯昇轻轻地道。
成震没说话，自己一身海水的咸腥味，的确不好闻，但也没有多刺鼻。
荣伯昇缓缓转过了目光，终于正视了成震，他轻蔑地抬了抬下巴：“除了你引以为傲的无聊武力，显示了你智力上的无能和低级，我实在没有发现你有其他吸引人的优点。子卿……总是喜欢像你这样，来路不明的野狗。”
成震皱了皱眉：“请说重点。”
荣伯昇眯起了眼睛：“今天允许你挑战我厌恶的底线，因为有些事情我不便在外面讲。”
“关于荣仲欣？”
“不，关于子卿。”
“……”
“我希望我既然把你带出来，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去了。我知道你对仲欣抱有某种奇特的兴趣和执着……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去见子卿，永远不要。”
“不可能。”
荣伯昇皱起了冷峻的眉：“你这样的人，在他生命中是无法抹杀的污点。”
“……”
荣伯昇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所以我不喜欢和你这样没有大脑的人交谈，它简直会拉低我的智商。你知道自己很像一个人么？”
“……”
“那个人本来并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只是一条碰巧会一些我们这个世界知识的野狗。”
“是子卿一手栽培了他。”
“子卿太中意他，以至于想把自己一切都奉献出去。”
“可那个人烂到了骨子里。”
“他不甘于当子卿的玩物，忘恩负义，现在倒成了附上子卿心骨的蛆蛹。”
“真不希望你也自甘堕落。子卿已经够可怜。”
成震觉得自己跟这位荣家大少，除了荣仲欣以外，实在没有任何其他可供交谈的交集，于是道：“营救荣仲欣，我会尽量配合你们。”
说罢成震起身朝门外面走去，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等荣仲欣获救，我会去找黎子卿。
“你给我站住。”
成震不耐地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不答应？”
“……”
“你是子卿青睐的人，我现在不动你，你以为我真不敢？”荣伯昇刚才的优雅和冷淡已经完全消失，目光中透出阴翳和危险。
成震看着眼前颀长却并不健壮的身姿，这样的人明明一点也不可怕，可不知道什么，成震胸前却忽然袭来一阵紧迫感和压抑感。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敢，不过我不在乎。”成震平静地道。
那种感觉一闪而过，荣伯昇再次恢复了淡漠的眸光，轻声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人把你从飞机上丢下去。”
成震正视着荣伯昇：“你不会。”
荣伯昇挑眉。
“你想让我帮你救荣仲欣。如果他死了，你一分钱也得不到。”
“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护身符？”
“不，”成震推开了舱门：“我很感激你能把我带到目的地。”
身后再次传来荣伯昇的声音：“如果我出更高的价钱雇你，让你离开黎子卿，你看怎么样？”
“我已和荣仲欣签约。”
最后的话飘在内舱的空气中，成震大步走了出去，穿过坐在地上休息的雇佣兵，他再次回到了自己刚上飞机时的角落就地坐下。
成震有种感觉，他离荣仲欣越来越近了。
也许是因为升级了身体的原因，他对于位面联络器的讯号越来越敏感。从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发觉的微弱频率，如今在自己的感官中已被扩大到无比的清晰——只要自己用心去探查。
荣仲欣的存在，一定对位面联络器的不同碎片有着千丝万缕的重要关联，否则，他又为什么屡次被人设计犯险？
只是荣伯昇……他是怎么知道荣仲欣在撒哈拉呢？
自己知道荣仲欣，是因为位面联络器随着和荣仲欣距离的远近，会散出不同程度温暖的气息，可荣伯昇也能在同一时间锁定荣仲欣的位置，这并不寻常。
成震看着窗外飘过的白云，陷入了思索。
*****
飞机很快降落在了非洲某国的机场，出了市区，荣伯昇不知道从哪里调配来一辆战地装甲车，坐进去了八个雇佣兵，再加成震，一行十人，朝着目的地开去。
路边黄沙漫漫，身后依稀的绿洲随着车徒渐行渐远，村落映衬在沙漠的夕阳下，呈现出苍凉和萧索。一阵风璇过，立即抚平了车辙压在沙漠中的痕迹。
远方逶迤的沙山如波澜卷起千堆雪浪，一层一层推进着，蜿蜒起伏。
沟沟壑壑的沙流，从车身旁切过。
傍晚的沙漠，白日的燥热渐渐散去，迎来了夜的冷酷。
气温已经渐渐降低，流沙在风中舞动着自己的身躯，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两样，其他人靠在车中小憩，成震望着车，却感受到了一丝违和。
鼻尖——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成震让自己安静下来，在寂寥的风声中寻找能证明嗅觉的蛛丝马迹——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远处被隐藏的是坦克的炮声，飞机的轰鸣声，燃烧弹的爆炸声——此时的撒哈拉，有一个集团军规模的武装集结正在进行。
成震有些惊讶，他继续侦查着前方的状况。
怎么会有军事行动？现在装甲车行驶的这一片广辽的土地——并无存在领土争议和宗教纷争，他隶属于一个国家。
通过声音的判别和猜测，成震在脑中不断更新着抽象的战防地图……他判定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军事对抗！
荣仲欣为何每次运气都如此不好？难道他这次又要被卷入难料的意外中？
成震警惕起来。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针对荣仲欣的意外，那么‘位面联络器最大所有者’究竟花费了多少宇宙币才设好了这个局？
明明可以更简单的实施暗杀。明明有更‘节约能量’的办法。
装甲车仍在静静地向前驶进，成震心中默然，现在没有人察觉到危险，可它就在前方。
果然又行驶了两个小时，装甲车被一架盘旋在天空的直升飞机扑捉到踪迹，几个警告弹立即在车身前不过五米处炸开，装甲车在沙漠中停下，荣伯昇从眺望台上走下，面无表情地对众人道：“收到联络，前面正在进行X国军事演习。他们警告我们不许向前走了。”
成震一愣……
不是军事冲突么？
只是演习？
既然是演习，那么大多数对于人体的攻击，都不会属于真枪实弹。荣仲欣就算出现在演习区，被乱枪击毙的可能性也很小。成震心中有了底。
不过荣仲欣倒很有可能被当做间谍抓捕。
随着战防图在成震脑中不断地修正，描绘，再修正，一张完整的双栖作战分布展现在眼前。
过滤着刚才两个小时内收集的兵种，武器，列阵，交火地点……这场演习装备设置，人员调配——简直都太熟悉了，根本就像以前自己在部队时，参加的某装甲师集合演练！
几个雇佣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地道：“老板，这次到底是个什么买卖？要是大买卖，兄弟几个冲进去不是不行，要是少了，我们不干。”
荣伯昇看了看成震：“你呢？”
“我要去救荣仲欣。”
“把武器和食物给他。”荣伯昇给几个雇佣兵使了眼色，成震很快便收集了一把轻机枪，一把德国P2000自动手枪，一把军刀，一个军用水壶和若干干粮携身。
“车退后一公里，会在原路等你三天，救了荣仲欣你就带他来。到时候我负责把你们送出沙漠。”
成震闻言，一边查看着自己的武器和装备，一边又找其他雇佣兵索要了更多的子弹。
“要是被人抓住，也许会被当成间谍枪毙；我相信荣仲欣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吝啬，不顾自己的安危，你不要耍花招。”
成震点点头，他对于所谓‘财产’没有直观的感受也并无关心，他只想让荣仲欣平安。既然荣伯昇的目标不是荣仲欣的性命，这就够了。
“知道，我去了。”
说罢成震背好了枪，走进漫漫黄沙之中。
荣伯昇站在车外，注视着成震的背影，一语不发。
半晌，原本冰冷的嘴角，难得勾起了一丝淡薄的微笑。
******
成震在沙暴中迎风而前，忽然眼前闪现出了一排亮字：【恭喜用户无名，拥有位面骑士品质之一：守信。奖励宇宙币6000索。】
‘位面骑士？那是什么？’
【您权限不足，无法查阅。】
成震心中疑惑，不过好在此次奖励刚好还清了他的欠款。
‘我能透支侦查其他位面所有者么？’成震现在最担心的是连城。
自己已被卷入麻烦中，48小时内几次被谋杀。不知道连城的位面联络器被‘触发’了没有，如果连城也暴露，那几乎等于预定了雪片般纷至杳来的死亡通知书。
【侦查其他位面联络器所有者，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成震一怔，其实自己想直接侦查连城，可是位面联络器似乎先侦查了那位‘位面联络器最大所有者’。
【是否继续搜寻下一位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是。】
【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平时侦查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就会出现连城的影像。
难道每次侦查得到的结果是随机的？
【是否继续搜寻下一位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是。】
【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连城还是没有出现，成震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是否继续搜寻下一位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是。】
【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已经出现第四个人了，成震想了想，仍然选了‘继续’。
【提示：本位面已无其他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这就完了？
加上自己，只有五个人拥有位面联络器？
可……自己为什么只有八分之一而不是五分之一?
看来，位面联络器的最大所有者拥有二分之一，其他四个人，各拥有八分之一的可能性最大。
不仅如此，连城也已经‘觉醒’了。他不仅觉醒了，还懂得设置壁垒保护自己，成震放下心来。
时间紧迫，成震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在阵阵的迷沙中匍匐前进，炮声越来越大。前面不远处的沙丘，正无情地吞没着好几个刚刚诞生的炮坑。
原来演习中，这里曾是‘敌对’双方互相激烈交火的阵地。
成震正观察着地形，忽然一颗炮弹落下，掀起一片泥土几乎掩埋了成震的身体。
他从沙砾中爬出——以位面联络器的感应看，荣仲欣应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具体的位置，成震并不能精确到经纬度。
成震现在要做的，就是潜入演习区的腹地，荫蔽起来，慢慢发掘荣仲欣的踪迹。现在如果被侦查发现，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在扬起的烈沙中前进，成震紧闭着双唇，可还是不断有泥土钻进嘴里。
沙漠的夜晚来临了，骤降的气温让成震耳边不断传来沙砾中仅剩的小石块们被冻得碎裂的细微声响。风悲月摧，呼啸声带着尘土如猎刀一般从面颊边划过……
就在这时，侦查的飞机去而复返，隆隆的轰鸣声撞击着成震的耳膜。
扫过视域中大大小小的土坑，低矮干枯的灌木，被反复的冷热交替而龟裂的岩石——
成震终于发现了最好的掩体，那是一处石壁的缝隙。
身形迅捷地滚进缝隙中，成震早已扔掉了所有能产生热效应的装备，热水壶，和一只烤鸡。
飞机在他头顶盘旋了一阵，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这才离去。
真实战场的触感，加深了成震心中的疑虑——这的确是大规模军事演习。
而荣仲欣的确被‘意外’引到了这个地方。
坑洼的炮坑，在远处响起的机枪声，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把成震带回了曾经的战场。
成震早已习惯了枪林弹雨，可他从来是杀戮者，不曾是拯救者。
成震也再次确定了，‘最大位面联络器所有者’，这次竟真的要对荣仲欣下杀手了……
这样宏大的战场，这样遥远的距离。
是‘他’将荣仲欣引入了一场几千人参与的‘意外’——所耗费的能量，简直无法想象！
成震知道‘那个人’想让荣仲欣死；可成震没想到‘那个人’要让荣仲欣这样死。
如此死法——根本不像一个暗杀，简直像一场公开的处决。
就在这时，头顶的上空再次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
成震立即警觉起来。按说刚刚侦查过无人区域的飞机，应该不会再耗费兵力重新侦查。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成震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轰鸣声越来越近，成震仔细地聆听着。
他渐渐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这不是刚才的飞机声。
自己竟然还记得起这个独特的引擎声！
成震爬出掩体仰头望去——天——头顶的天空中正飞行的，竟是荣仲欣载着他前往赌船的直升飞机！
成震恍然大悟。他和荣伯昇搭乘的两翼飞机比直升机更快，居然赶在了荣仲欣之前赶到了此地。
就在这时，忽然一颗照明弹升上了夜空，把直升机体照耀得雪亮。
成震一怔——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
只不过每一次，他并不是如此仰望着划空而过的飞机。
而是在瞄准镜里注视着——就等待着它被照明弹照亮的那一刻！
这场演习——原来竟包括了地对空导弹射击！
燃烧弹——就是要击落飞机的信号！
地面导弹部队，竟把荣仲欣的飞机错认成了靶机。
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演习范围内，一丝联络不畅，就有可能认错！
他们就要把荣仲欣轰下来。
成震仰着头，僵直了身体……
他简直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
他真想飞上天空告诉荣仲欣就地降落。
赶紧出了掩体，成震迈开步子，跟随着荣仲欣飞机轨迹跑去——
耳边如期而至的响亮一声，让成震觉得时间都凝固。
不过幸好，
是火箭炮。
并非导弹。
也是，非洲此国，似乎还没有研制导弹的实力。
只见弹道轨迹和机体几乎擦身而过，而机体立即冒出了白烟——控制杆还没有失效，它朝不远处迫降而去。
成震朝着飞机歪歪斜斜迫降的目的地，在沙地上狂奔起来——满脸的黄沙早已遮蔽了他原本的面容……
就在这时，忽然耳边响起细微的枪声！
那是装了消音器的声响，子弹正从一个荫蔽处朝自己的眉心射来！
旋转的飓风，贴着成震的脸颊飞过。
成震在沙砾上急停——要不是自己听枪并即时对身体做了微调，子弹早就穿脑而过。
一瞬间有惊无险，成震赶紧就地卧倒，在沙砾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
差一点，他就会死！
成震不确定头部中弹的自己，还有没有意识让位面联络器完成修复，更何况，自己现在一点余额也无。
成震回过神来……
等等，这难道不是演习么？
又为什么会有真枪实弹？又为什么会狙击自己这么明显穿着不是军人的人？
开枪鸣警情有可原，可上来就直射眉心——成震找准了位置，赶紧滚进左后侧一个尚未被流沙吞没的炮坑中。
依托着炮坑作为掩体，成震把手枪上了膛，又在边缘巧妙地架设好了机枪，他把自己的上衣服脱下，揉成一团，伪装成脑袋伸了出去。
果然伪装物刚冒头就遭到一阵枪击，原本已看不出颜色的唐装被射了好几个对穿。
成震也借由这次探知清楚了对方的火力点。
对面的掩体内只有一个人。
这样就好办了……
不用长时间的拉锯战，互放冷枪等着对方弹尽粮绝。
成震心中立即有了一个速战速决的想法。
只是这个迅速制服对手的计划，需要用到自己新生的能力。
不过成震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了，荣仲欣的飞机已经迫降。
他要抓紧每一秒赶过去！
将被射了对穿的唐装，抖了抖灰重新穿在身上，一切准备就绪。
成震如一只猎豹般倏地窜出掩体，俯身冲了出去——对面果然传来哒哒的扫射声，子弹一颗一颗贴着面颊飞过——全部被巧妙地一一躲开！
所有的战术，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成震，如今便是这个暴力的执行者。
他几乎是冒着枪林弹雨——径自地冲到了对面的掩体面前！
所有精准的射击全被在最后一刻躲过；成震大喝一声，一跃而下跳入满是泥土的坑壕。
端住的机关枪早上好了子弹，拉了膛，正指着面前黑暗中来不及躲避的狙击手！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健硕男人。
夜光下，男人似乎又震惊，又措手不及，不过闪动的眸光里并没有恐惧。
男人的脸上蜿蜒着一条从额头一直切到鼻翼的巨大刀疤，让原本英挺的面容显得触目惊心。男人的头发极短，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般，将他阳刚的脸映衬在月光下。
他们对峙着，成震张了张嘴，忽然撤了枪，声音里掩不住惊讶和欣喜：“班——班长？！！你……你脸怎么了？”
男人勾了勾嘴角，也收起了枪口：“哟，成子，你怎么在这儿？”
成震避开其他登机者，挑了一个僻静角落坐下，却见荣伯昇朝自己走来。成震让出一点地方，荣伯昇并没有坐，而是停到了成震面前。
成震与他对视，宛若冰山的雕像没有流露出一丝表情。
“跟我来。”
荣伯昇冰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内舱。
成震跟着荣伯昇进入，原来内舱门直接连接着驾驶室，与外面装载雇佣兵们的简陋舱体很不相同装潢精致而奢华，巨大的沙发，漂亮的茶几，甚至侧壁上还安装了酒架和冰箱。
荣伯昇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坐。”
成震对荣伯昇忽如其来的友好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大刺刺地坐到了荣伯昇对面。
这时飞机起飞，穿透了云层，外面的天际一片湛蓝。
成震进入内仓后，荣伯昇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开了一瓶红酒，姿势优雅地靠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啜饮。白色的西装敞着前领，傲慢的眉间隐藏着一丝厌烦的颓丧，举手投足间忧郁的气韵，像一个流落在外不屑于平民生活的王子。
成震这时，也把目光转向了万丈无边的天际。
“我真不想让你进来……”
耳边传来的声音拉回了成震的注意力。
荣伯昇用单臂撑起下巴，交叠着双腿，仿佛陷入了思考，他看着窗外，目光中只有一缕淡漠。
“你身上难闻的体味，简直能玷污和你接触的一切物体，让人作呕。”荣伯昇轻轻地道。
成震没说话，自己一身海水的咸腥味，的确不好闻，但也没有多刺鼻。
荣伯昇缓缓转过了目光，终于正视了成震，他轻蔑地抬了抬下巴：“除了你引以为傲的无聊武力，显示了你智力上的无能和低级，我实在没有发现你有其他吸引人的优点。子卿……总是喜欢像你这样，来路不明的野狗。”
成震皱了皱眉：“请说重点。”
荣伯昇眯起了眼睛：“今天允许你挑战我厌恶的底线，因为有些事情我不便在外面讲。”
“关于荣仲欣？”
“不，关于子卿。”
“……”
“我希望我既然把你带出来，你以后就不要再回去了。我知道你对仲欣抱有某种奇特的兴趣和执着……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去见子卿，永远不要。”
“不可能。”
荣伯昇皱起了冷峻的眉：“你这样的人，在他生命中是无法抹杀的污点。”
“……”
荣伯昇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所以我不喜欢和你这样没有大脑的人交谈，它简直会拉低我的智商。你知道自己很像一个人么？”
“……”
“那个人本来并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只是一条碰巧会一些我们这个世界知识的野狗。”
“是子卿一手栽培了他。”
“子卿太中意他，以至于想把自己一切都奉献出去。”
“可那个人烂到了骨子里。”
“他不甘于当子卿的玩物，忘恩负义，现在倒成了附上子卿心骨的蛆蛹。”
“真不希望你也自甘堕落。子卿已经够可怜。”
成震觉得自己跟这位荣家大少，除了荣仲欣以外，实在没有任何其他可供交谈的交集，于是道：“营救荣仲欣，我会尽量配合你们。”
说罢成震起身朝门外面走去，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等荣仲欣获救，我会去找黎子卿。
“你给我站住。”
成震不耐地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不答应？”
“……”
“你是子卿青睐的人，我现在不动你，你以为我真不敢？”荣伯昇刚才的优雅和冷淡已经完全消失，目光中透出阴翳和危险。
成震看着眼前颀长却并不健壮的身姿，这样的人明明一点也不可怕，可不知道什么，成震胸前却忽然袭来一阵紧迫感和压抑感。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敢，不过我不在乎。”成震平静地道。
那种感觉一闪而过，荣伯昇再次恢复了淡漠的眸光，轻声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人把你从飞机上丢下去。”
成震正视着荣伯昇：“你不会。”
荣伯昇挑眉。
“你想让我帮你救荣仲欣。如果他死了，你一分钱也得不到。”
“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护身符？”
“不，”成震推开了舱门：“我很感激你能把我带到目的地。”
身后再次传来荣伯昇的声音：“如果我出更高的价钱雇你，让你离开黎子卿，你看怎么样？”
“我已和荣仲欣签约。”
最后的话飘在内舱的空气中，成震大步走了出去，穿过坐在地上休息的雇佣兵，他再次回到了自己刚上飞机时的角落就地坐下。
成震有种感觉，他离荣仲欣越来越近了。
也许是因为升级了身体的原因，他对于位面联络器的讯号越来越敏感。从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发觉的微弱频率，如今在自己的感官中已被扩大到无比的清晰——只要自己用心去探查。
荣仲欣的存在，一定对位面联络器的不同碎片有着千丝万缕的重要关联，否则，他又为什么屡次被人设计犯险？
只是荣伯昇……他是怎么知道荣仲欣在撒哈拉呢？
自己知道荣仲欣，是因为位面联络器随着和荣仲欣距离的远近，会散出不同程度温暖的气息，可荣伯昇也能在同一时间锁定荣仲欣的位置，这并不寻常。
成震看着窗外飘过的白云，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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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很快降落在了非洲某国的机场，出了市区，荣伯昇不知道从哪里调配来一辆战地装甲车，坐进去了八个雇佣兵，再加成震，一行十人，朝着目的地开去。
路边黄沙漫漫，身后依稀的绿洲随着车徒渐行渐远，村落映衬在沙漠的夕阳下，呈现出苍凉和萧索。一阵风璇过，立即抚平了车辙压在沙漠中的痕迹。
远方逶迤的沙山如波澜卷起千堆雪浪，一层一层推进着，蜿蜒起伏。
沟沟壑壑的沙流，从车身旁切过。
傍晚的沙漠，白日的燥热渐渐散去，迎来了夜的冷酷。
气温已经渐渐降低，流沙在风中舞动着自己的身躯，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两样，其他人靠在车中小憩，成震望着车，却感受到了一丝违和。
鼻尖——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成震让自己安静下来，在寂寥的风声中寻找能证明嗅觉的蛛丝马迹——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
远处被隐藏的是坦克的炮声，飞机的轰鸣声，燃烧弹的爆炸声——此时的撒哈拉，有一个集团军规模的武装集结正在进行。
成震有些惊讶，他继续侦查着前方的状况。
怎么会有军事行动？现在装甲车行驶的这一片广辽的土地——并无存在领土争议和宗教纷争，他隶属于一个国家。
通过声音的判别和猜测，成震在脑中不断更新着抽象的战防地图……他判定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军事对抗！
荣仲欣为何每次运气都如此不好？难道他这次又要被卷入难料的意外中？
成震警惕起来。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针对荣仲欣的意外，那么‘位面联络器最大所有者’究竟花费了多少宇宙币才设好了这个局？
明明可以更简单的实施暗杀。明明有更‘节约能量’的办法。
装甲车仍在静静地向前驶进，成震心中默然，现在没有人察觉到危险，可它就在前方。
果然又行驶了两个小时，装甲车被一架盘旋在天空的直升飞机扑捉到踪迹，几个警告弹立即在车身前不过五米处炸开，装甲车在沙漠中停下，荣伯昇从眺望台上走下，面无表情地对众人道：“收到联络，前面正在进行X国军事演习。他们警告我们不许向前走了。”
成震一愣……
不是军事冲突么？
只是演习？
既然是演习，那么大多数对于人体的攻击，都不会属于真枪实弹。荣仲欣就算出现在演习区，被乱枪击毙的可能性也很小。成震心中有了底。
不过荣仲欣倒很有可能被当做间谍抓捕。
随着战防图在成震脑中不断地修正，描绘，再修正，一张完整的双栖作战分布展现在眼前。
过滤着刚才两个小时内收集的兵种，武器，列阵，交火地点……这场演习装备设置，人员调配——简直都太熟悉了，根本就像以前自己在部队时，参加的某装甲师集合演练！
几个雇佣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地道：“老板，这次到底是个什么买卖？要是大买卖，兄弟几个冲进去不是不行，要是少了，我们不干。”
荣伯昇看了看成震：“你呢？”
“我要去救荣仲欣。”
“把武器和食物给他。”荣伯昇给几个雇佣兵使了眼色，成震很快便收集了一把轻机枪，一把德国P2000自动手枪，一把军刀，一个军用水壶和若干干粮携身。
“车退后一公里，会在原路等你三天，救了荣仲欣你就带他来。到时候我负责把你们送出沙漠。”
成震闻言，一边查看着自己的武器和装备，一边又找其他雇佣兵索要了更多的子弹。
“要是被人抓住，也许会被当成间谍枪毙；我相信荣仲欣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吝啬，不顾自己的安危，你不要耍花招。”
成震点点头，他对于所谓‘财产’没有直观的感受也并无关心，他只想让荣仲欣平安。既然荣伯昇的目标不是荣仲欣的性命，这就够了。
“知道，我去了。”
说罢成震背好了枪，走进漫漫黄沙之中。
荣伯昇站在车外，注视着成震的背影，一语不发。
半晌，原本冰冷的嘴角，难得勾起了一丝淡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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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震在沙暴中迎风而前，忽然眼前闪现出了一排亮字：【恭喜用户无名，拥有位面骑士品质之一：守信。奖励宇宙币6000索。】
‘位面骑士？那是什么？’
【您权限不足，无法查阅。】
成震心中疑惑，不过好在此次奖励刚好还清了他的欠款。
‘我能透支侦查其他位面所有者么？’成震现在最担心的是连城。
自己已被卷入麻烦中，48小时内几次被谋杀。不知道连城的位面联络器被‘触发’了没有，如果连城也暴露，那几乎等于预定了雪片般纷至杳来的死亡通知书。
【侦查其他位面联络器所有者，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成震一怔，其实自己想直接侦查连城，可是位面联络器似乎先侦查了那位‘位面联络器最大所有者’。
【是否继续搜寻下一位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是。】
【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平时侦查到第二个人的时候，就会出现连城的影像。
难道每次侦查得到的结果是随机的？
【是否继续搜寻下一位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是。】
【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连城还是没有出现，成震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是否继续搜寻下一位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是。】
【透支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对方设置壁垒弹回，侦查无效。】
已经出现第四个人了，成震想了想，仍然选了‘继续’。
【提示：本位面已无其他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这就完了？
加上自己，只有五个人拥有位面联络器？
可……自己为什么只有八分之一而不是五分之一?
看来，位面联络器的最大所有者拥有二分之一，其他四个人，各拥有八分之一的可能性最大。
不仅如此，连城也已经‘觉醒’了。他不仅觉醒了，还懂得设置壁垒保护自己，成震放下心来。
时间紧迫，成震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在阵阵的迷沙中匍匐前进，炮声越来越大。前面不远处的沙丘，正无情地吞没着好几个刚刚诞生的炮坑。
原来演习中，这里曾是‘敌对’双方互相激烈交火的阵地。
成震正观察着地形，忽然一颗炮弹落下，掀起一片泥土几乎掩埋了成震的身体。
他从沙砾中爬出——以位面联络器的感应看，荣仲欣应该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具体的位置，成震并不能精确到经纬度。
成震现在要做的，就是潜入演习区的腹地，荫蔽起来，慢慢发掘荣仲欣的踪迹。现在如果被侦查发现，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在扬起的烈沙中前进，成震紧闭着双唇，可还是不断有泥土钻进嘴里。
沙漠的夜晚来临了，骤降的气温让成震耳边不断传来沙砾中仅剩的小石块们被冻得碎裂的细微声响。风悲月摧，呼啸声带着尘土如猎刀一般从面颊边划过……
就在这时，侦查的飞机去而复返，隆隆的轰鸣声撞击着成震的耳膜。
扫过视域中大大小小的土坑，低矮干枯的灌木，被反复的冷热交替而龟裂的岩石——
成震终于发现了最好的掩体，那是一处石壁的缝隙。
身形迅捷地滚进缝隙中，成震早已扔掉了所有能产生热效应的装备，热水壶，和一只烤鸡。
飞机在他头顶盘旋了一阵，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这才离去。
真实战场的触感，加深了成震心中的疑虑——这的确是大规模军事演习。
而荣仲欣的确被‘意外’引到了这个地方。
坑洼的炮坑，在远处响起的机枪声，都是那么真实，仿佛把成震带回了曾经的战场。
成震早已习惯了枪林弹雨，可他从来是杀戮者，不曾是拯救者。
成震也再次确定了，‘最大位面联络器所有者’，这次竟真的要对荣仲欣下杀手了……
这样宏大的战场，这样遥远的距离。
是‘他’将荣仲欣引入了一场几千人参与的‘意外’——所耗费的能量，简直无法想象！
成震知道‘那个人’想让荣仲欣死；可成震没想到‘那个人’要让荣仲欣这样死。
如此死法——根本不像一个暗杀，简直像一场公开的处决。
就在这时，头顶的上空再次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
成震立即警觉起来。按说刚刚侦查过无人区域的飞机，应该不会再耗费兵力重新侦查。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成震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轰鸣声越来越近，成震仔细地聆听着。
他渐渐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这不是刚才的飞机声。
自己竟然还记得起这个独特的引擎声！
成震爬出掩体仰头望去——天——头顶的天空中正飞行的，竟是荣仲欣载着他前往赌船的直升飞机！
成震恍然大悟。他和荣伯昇搭乘的两翼飞机比直升机更快，居然赶在了荣仲欣之前赶到了此地。
就在这时，忽然一颗照明弹升上了夜空，把直升机体照耀得雪亮。
成震一怔——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
只不过每一次，他并不是如此仰望着划空而过的飞机。
而是在瞄准镜里注视着——就等待着它被照明弹照亮的那一刻！
这场演习——原来竟包括了地对空导弹射击！
燃烧弹——就是要击落飞机的信号！
地面导弹部队，竟把荣仲欣的飞机错认成了靶机。
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演习范围内，一丝联络不畅，就有可能认错！
他们就要把荣仲欣轰下来。
成震仰着头，僵直了身体……
他简直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
他真想飞上天空告诉荣仲欣就地降落。
赶紧出了掩体，成震迈开步子，跟随着荣仲欣飞机轨迹跑去——
耳边如期而至的响亮一声，让成震觉得时间都凝固。
不过幸好，
是火箭炮。
并非导弹。
也是，非洲此国，似乎还没有研制导弹的实力。
只见弹道轨迹和机体几乎擦身而过，而机体立即冒出了白烟——控制杆还没有失效，它朝不远处迫降而去。
成震朝着飞机歪歪斜斜迫降的目的地，在沙地上狂奔起来——满脸的黄沙早已遮蔽了他原本的面容……
就在这时，忽然耳边响起细微的枪声！
那是装了消音器的声响，子弹正从一个荫蔽处朝自己的眉心射来！
旋转的飓风，贴着成震的脸颊飞过。
成震在沙砾上急停——要不是自己听枪并即时对身体做了微调，子弹早就穿脑而过。
一瞬间有惊无险，成震赶紧就地卧倒，在沙砾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
差一点，他就会死！
成震不确定头部中弹的自己，还有没有意识让位面联络器完成修复，更何况，自己现在一点余额也无。
成震回过神来……
等等，这难道不是演习么？
又为什么会有真枪实弹？又为什么会狙击自己这么明显穿着不是军人的人？
开枪鸣警情有可原，可上来就直射眉心——成震找准了位置，赶紧滚进左后侧一个尚未被流沙吞没的炮坑中。
依托着炮坑作为掩体，成震把手枪上了膛，又在边缘巧妙地架设好了机枪，他把自己的上衣服脱下，揉成一团，伪装成脑袋伸了出去。
果然伪装物刚冒头就遭到一阵枪击，原本已看不出颜色的唐装被射了好几个对穿。
成震也借由这次探知清楚了对方的火力点。
对面的掩体内只有一个人。
这样就好办了……
不用长时间的拉锯战，互放冷枪等着对方弹尽粮绝。
成震心中立即有了一个速战速决的想法。
只是这个迅速制服对手的计划，需要用到自己新生的能力。
不过成震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了，荣仲欣的飞机已经迫降。
他要抓紧每一秒赶过去！
将被射了对穿的唐装，抖了抖灰重新穿在身上，一切准备就绪。
成震如一只猎豹般倏地窜出掩体，俯身冲了出去——对面果然传来哒哒的扫射声，子弹一颗一颗贴着面颊飞过——全部被巧妙地一一躲开！
所有的战术，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成震，如今便是这个暴力的执行者。
他几乎是冒着枪林弹雨——径自地冲到了对面的掩体面前！
所有精准的射击全被在最后一刻躲过；成震大喝一声，一跃而下跳入满是泥土的坑壕。
端住的机关枪早上好了子弹，拉了膛，正指着面前黑暗中来不及躲避的狙击手！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健硕男人。
夜光下，男人似乎又震惊，又措手不及，不过闪动的眸光里并没有恐惧。
男人的脸上蜿蜒着一条从额头一直切到鼻翼的巨大刀疤，让原本英挺的面容显得触目惊心。男人的头发极短，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般，将他阳刚的脸映衬在月光下。
他们对峙着，成震张了张嘴，忽然撤了枪，声音里掩不住惊讶和欣喜：“班——班长？！！你……你脸怎么了？”
男人勾了勾嘴角，也收起了枪口：“哟，成子，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