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第五章 游轮
大宅内一片鸟语花香，清晨的柔光投在落地窗前造就一片辉色。
这是荣氏位于城市郊外的一座别墅，前几年荣庆祥看重其室内装潢别致，从一位专做石材的朋友手中购得，后被改造了荣家主宅。
“据悉，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今天凌晨发生强烈地震，并因此引发海啸，波及印尼、斯里兰卡、泰国、印度、马来西亚、孟加拉国、缅甸、马尔代夫等国，遇难者总数截止目前已超过3000人。此外，还有大量人员失踪，估计死亡人数有可能进一步上升……”
荣仲欣端起咖啡放在嘴边啜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一连串的事件让他奔波了整夜，直到清早才好不容易稍息，他疲惫地进食，坐姿却不失优雅，咀嚼得慢条斯理。
成震坐在荣仲欣对面，头埋在人肩高的叠碗后，狼吞虎咽，他吸走最后一根面条，将空碗又摞高了一层，从喉咙里溢出饱满的一声：“再来一碗！”
荣仲欣伸去夹第二颗花生米的筷子顿在了半空，用英文召唤菲佣：“再给他盛一碗。”
成震用手擦了擦嘴：“你们家碗怎么都这么小。”
荣仲欣没有回答。他无暇理会电视里传出的关于海啸的新闻播报声，也无暇回答成震，这二十四小时以来发生了太多事了，他需要消化。
成震实在是太饿了，身体机能的提高大量地透支了原本的体能。伤口的修复，肌肉的重建，骨骼的再生，位面联络器不断在他眼前闪现过一排排浮字：
【建议自行补充生物能量。】
【生物能量严重不足，建议尽快摄取。】
【警示：生物能量严重不足。】
【警示：生物能量严重不足。】
其实不用提醒成震也知道，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像刚打完了一场三天三夜的野外实战演习，不休不眠，体力没到极限，但是饥饿程度已经破防——他几乎能吃进去一头牛。
成震边吃边梳理着思路：海啸是真的，而且除了位面联络器，世界上没有其他人预测了这件事。
位面联络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又和荣仲欣有什么关系？
成震还记得，昨晚荣仲欣听见自己的回答，半晌才回神，颤抖的声音与其说是恐惧，倒更像是压抑的愤怒：“有人……要杀我……”
“嗯。”
“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荣仲欣声音嘶哑，月夜下瞳色晦暗，如明火旁决心振翅一扑的蛾。
“嗯。”
“我希望你能形影不离的保护我。”
“可以。”
协议达成了，他们签订了一份简单的合同，成震看到许诺的报酬数额很惊异，因为一个月几乎抵得上他八年存款。刚签了字，第一笔的预付款就打到了自己账上，成震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
再一次让荣仲欣脱险，成震位面账户的宇宙币额度也浮动了上去。夜里他跟着荣仲欣东奔西跑时，看着荣仲欣四处求援时，散出亮光的浮字便一次次在黑暗中晶莹着提示他：
【成功阻碍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收集进程，获得宇宙币五千索】
【成功阻碍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收集进程，获得宇宙币七千索】
【余额为；一万一千八百索】
见同样的信息显示了两次并且两次的金额并不相同，成震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这次想杀的是两个人。
当时只有自己和荣仲欣在场，另一个受害者明显指向自己。而这位‘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杀人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制造意外。
如果制造意外是位面联络器的一种功能，那自己也能通过位面联络器制造意外或巧合么？
思及此处，视网膜上立即出现了浮字。
【提示用户无名，您现在有权进行如下操作：】
【选择一，加强自身属性】。
【选择二，侦查其他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选择三，余额不足，暂无法启用。】
【选择四，余额不足，暂无法启用。】
【选择五，余额不足，暂无法启用。】
没有这个权限，成震沉默了，看来暴露了身份的自己，完全处于被动，对方能出奇制胜，自己却只能防不胜防。
成震想着也不禁担心起来，倒并非为自己，而是为连城。连城应该也有一块位面联络器，不知道他现在运用得如何了，还是压根就没发现？
成震很想提醒连城注意安全，但又考虑到所谓采集频率，‘最大位面联络器所有者’应该还无法对连城进行定位。可如果自己擅自联系了连城，又被人察觉，岂不是连累连城也暴露？
而且连城也许根本一无所知，那自己强行将他拖进这个乱局，也未必妥当……
成震想来想去最后归结为一点——连城究竟有没有发现隐藏在金币中的秘密？
心下一动，眼前便出现了全息影像，只见一片空阔操场上，整齐呐喊声此起彼伏，那是枪械刺耳的追风声，那是金戈铁马的号角声，那是清晨大地上沉郁青拍的寂静声——军营，那个自己呆了八年的地方。连城正背着双手立于高台，俯视着正在一群群绕着圈负重跑的新兵……
视野如镜头一般，随着成震思绪越拉越近，最后凝固在连城脸上。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透过了山岳，追逐着朝日的荣光。
这张八年中不断印刻在脑海中的面容再熟悉不过，成震心想，连城没有发现，他还没有发现金币的用处。否则那目光不会坚毅中带着些许忧伤。别人眼中，连城总风风火火，但成震却知晓，他心中藏着一个国人此生都无法实现的梦。
成震默默在心中许愿：
我不想打扰你，这次，请让我来守护你。
心语刚落，碧翠的山岳连带着里面如画之人，都渐渐消失在了成震眼前，食指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进食。
【此次侦查消耗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我可以设置壁垒弹回吗？’
【设置壁垒弹回，消费宇宙币10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壁垒弹回功能可以维持48小时，48小时后请重新设置。】
成震正和位面联络器交流，身旁的荣仲欣却忽然起身离席，用餐巾擦了擦毫无油腻的嘴唇：“中午我想睡一觉，晚上要出门，你陪我去。”
成震回神，关闭了位面联络器，随即也站了起来：“是。”
“你坐下吃吧，我先回房。”
成震点点头，再次坐回椅子。荣仲欣走到楼上，回身看着餐桌边仍狼吞虎咽的人，终还是提声道：
“你……背上伤好些了吗？”
“不碍事。”
“那等会儿我会叫人过来量你的尺寸？”
成震见荣仲欣隔着这么远说话有些吃力，便穿过大堂走到楼梯口处，抬首望向二楼的人：“尺寸？”
荣仲欣轻叹出声：“你不会想穿这一身跟我一起出门吧？”
*****
傍晚，成震穿上了荣仲欣为他挑选的西装。
荣仲欣自己早已打扮妥帖，他正靠在椅子里，撑着下巴看着送衣服来的品牌代理们上上下下收拾成震。
“荣少，今天才量的尺寸，我们来不及做，这回给您找的是成衣。成先生身材真是太好了，跟我们欧版的模特差不多。”
荣仲欣支着脸观察了一会儿，很客观地评价：“是吗？我怎么觉得他要更胖一些？”
对方恭敬地奉承：“荣少真会开玩笑，这不叫胖，成先生这叫结实，我们带来这么多套看着尺寸都差不多，但就是穿不进去，也就这套肩膀加宽过的还行……”
荣仲欣招招手：“成震，你转身过来，给我看看。”
成震无奈转身，荣仲欣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不满意，很不满意。
发型是平头，好在荣仲欣下午已经让人给成震修过，现在勉强过关。
衣服也很合身，如果只看身材——简直能打满分！
可让荣仲欣不满意的就是成震这张破坏平衡感的脸，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眉目间也没有配得上这套衣服的贵族气质。
下午明明专门让人做了护理，但还是遮掩不住脸上被烈日晒出的红斑。
明明做了润唇，但是嘴边干裂的状况还是一眼可以看出。
这身衣装给成震一披，简直就像一个蛮人裹了一层文明人的皮！站在那没有丝毫的优雅风度，就如立在地上的一根标枪……
成震见荣仲欣脸色越来越不好，很平静地叙述：“我早说了不搞这些。”
荣仲欣走近成震，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那是自己古龙水的味道。荣仲欣深觉此人不堪造就：“别说了，你还嫌自己不够糟蹋？”
成震实在不愿再折腾，索性不理荣仲欣。
荣仲欣心下叹了口气，看来衣饰是无法掩藏成震身的军人气质了，可要把成震作为朋友介绍给三叔……荣仲欣犹豫了，他得给成震编一个更好的身世和来历。
退后一步，荣仲欣专注地打量成震。
如果抛开贵族气质不谈，眼前的男人也算高大伟岸。面容虽有瑕疵粗犷的很，但也十分坚毅，全身被一股黑暗沉稳的气息笼罩，透出强悍而禁欲的力度。这种独特的气质，在自己的朋友中虽然少见，但也并非那么拿不出手。
荣仲欣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走吧。”
成震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了荣仲欣的挑剔，心下松了口气，于是点了点头。
荣仲欣带着成震去了机场，登上一架私人飞机。
见成震疑惑，荣仲欣解释道：“目的地是一艘公海的赌船，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我没办过出国的护照。”
“已经帮你办好了，在我这儿呢。这次飞行也登记过，不是违法行为，不用担心。”
起飞前荣仲欣简单地介绍着这次出行的目的：“我要接触的这个人比较危险，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介绍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不会赶你。”
成震这才明白了荣仲欣对他衣着挑剔的由来，荣家二少的朋友，自然不能衣着随便。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一直在军队服役的军官，这次因为我丧父之事，休假回来看望我。”
“我们在攀沿俱乐部偶然认识，你一开始也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明白么？”
“明白了。”见荣仲欣如此认真，成震也进入了战备状态：“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我，见机行事。”
“这次要见的人不是你的朋友？”
“和家父交情是有，但不算朋友，以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次的事，我不得不求他。”
“我能佩枪么？”
“我没有枪，那里不准带枪，上船要搜身。”
“知道了。”
荣仲欣面上浮现一丝苦笑，终于还是戴上了驾驶员的头盔：“你坐好，把安全带系上，我们要起飞了。”
精致的衣装掩盖了荣仲欣眼底的疲惫，父亲新亡，悲恸全部压抑进心底，为应付接踵而来的意外他强打精神，可现实早已让他力不从心。
成震不会读心术，但对人类的气场有着天生的敏锐，他见荣仲欣沉默，知道他一定不太好受。
自己不会宽慰人，至亲被杀，也不知如何宽慰，他只能将大手放在面前瘦弱的脊背上，缓缓地抚摸。
半晌，螺旋桨的轰鸣越来越大，荣仲欣的声音几乎落在风里：“够了。”
*******
直升飞机两个小时后降落于北太平洋一艘大型游轮。
高空中望去，黑夜中的游轮灯光盈盈，如一只浮动的华灯之岛，炫亮的彩光照亮了甲板，队列盎然，似乎已摆好了迎接的仪仗。
待稳稳降落，荣仲欣看了一眼成震：“你下去，扶我出仓。”
成震沉默地先下了飞机，只觉一阵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原来气温入夜已降，空气夹着海风，在暖融融的灯火中兀自冷萧。
荣仲欣探出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扶着成震的臂弯，也走下了飞机。目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只见成震身形干净利落，无一丝一毫的多余，整个人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散出一种蓬勃的锐气。荣仲欣放下心来。
耳旁传来一声低哑难听的笑声：“原来，这次荣少倒有护花使者。”
成震刚才没注意站在欢迎队列仪仗前头的人，闻言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苍白阴翳的中年男人。男人身着黑色的和服，头发尽皆银白，鼻梁挺直，嘴角刻薄寡恩地下抿，显得薄情无义。他身后站着荷枪实弹的一队迷彩服雇佣兵，把守着舰艇的各个要害。
荣仲欣不急不慢地勾起唇角，礼貌颔首：“三叔，好久不见。”
中年男人缓步行来，停在荣仲欣面前：“荣少能光临我廖某的生意，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荣仲欣挽着成震的胳膊，仍然一副笑模样：“三叔客气。”
成震一边暗自打量着游轮上的布防和火力点，一边观察着眼前的中年人：穿着和服，是日本人么？说中文，又说自己是姓廖，应该不是日本人，那又为何要穿和服？他既然是荣仲欣的三叔，为何不姓荣？
成震自然不知道，荣家扎根于侨乡，十年前才到内地投资发展，在海外早有自己的圈子，错综复杂的金钱和错综复杂的血缘交错在一起，早已分不出千思万绪凌乱如麻。荣仲欣喊一声三叔，喊的是一个面子，尊敬长者的面子。
“男朋友？”被称为三叔的中年男人开口，一头银发更衬托了面容上不加掩饰的狠厉与阴翳：“二少不给我介绍一下？”
“Mr. Chen，”荣仲欣微笑：“并不是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中年人眯起眼，勾勒出一个若有所指的意蕴：“我还以为二少你，终于培养了一点令人期待的兴趣，不过真可惜……”
说罢，中年人的目光从荣仲欣身上移至成震。
手臂被暗暗捏了一下，成震回神，对荣仲欣道：“走，我们进去吧。”
荣仲欣点点头，对中年人展露出一个微笑：“三叔，那麻烦您带路。”
“荣少，Chen先生，这边请。”
成震看着中年人引导的背影，刚才被盯着的感觉再次在脑中显现起来。
——如被一只蝮蛇舔舐了全身。
中年人带荣仲欣去的地方，正好经过主舱华丽的赌场。穿堂而过，成震目不斜视，那是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
“廖先生好。”
“哟，廖老板也来玩？”
“廖总。”
“这不是荣二么？”
暗流涌动，一张张脸浮现在眼前又褪去，如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这里是被金子堆出的销金窟。纸醉金迷，诱惑中隐藏着危机。
成震皱起眉头。这样混乱的环境，倒不是华丽雍容不入他的眼，而是人在其中疯狂的执着和纵+欲的形态，让成震十分排斥和不适。
每个赌桌前不禁有筹码，赌客的臂弯里还有女人。色+情就如赌博的一对孪生兄妹，正在这里上演一场赤+裸不加掩饰的乱伦。
廖雪生悄无声息地走到荣仲欣身后，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后颈：“二少，要不要玩一把？”
荣仲欣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气息：“家父新丧，不忍沉迷游乐。”
“真是个认真的孩子。”廖雪生勾唇：“二少这次，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荣仲欣点点头：“在电话里我已经讲清楚。”
廖雪生如引羊入室的狼，露齿而笑，声音阴冷：“二少，里面请。”
“在门外等我。”荣仲欣松开了和成震握在一起的手。可成震明白他的意思，在门口等，意味着如果情况不妙，需要自己破门而入。
成震对荣仲欣点点头。
和成震一起守在门外的，是刚才一直跟在廖雪生身后的光头青年，他穿着花衬衫，指尖夹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踱着步靠在门上。成震的目光如精准仪器般暗中探查着他全身上下，终于在裤兜处发现了异常。
测量着隆起高度和宽度，一一与脑海中的数据吻合
——Five-seven，半自动，带消音器。
“令尊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原本隔音效果良好的门，在成震耳中如今薄如蝉翼。
“节哀没有用，我要找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喔？”
“我希望您能把Kin借给我。凶手就在我身边，刚才过去的12小时内，那人两次试图杀我。如果是Kin，一定能发现端倪。”
“呵呵，你就这么信任Kin？”
“是的，我相信对杀手最好的狙击者是了解他们的同行。”
“你的提议让我倍感荣幸，但是二少，非常可惜，Kin不可能去内地。他不喜欢那里的风气，你知道，他讨厌一切红色。”
“你告诉他，他会喜欢的，那里有鲜血，还有我愿意为鲜血支付的钞票。”
廖雪生心下一笑。
他很奇怪为什么荣仲欣在如此虚弱的时候敢来拜会自己，他是太自大了，还是太无知了？
荣庆祥一死，荣仲欣连荣氏董事会都摆不平，还敢来招惹他？荣仲欣难道已经忘了，自己对他抱有某种他曾经无法宽恕的兴趣？
还是说，荣家二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准备放弃一切投奔自己？那又为什么要带着男人？看来荣庆祥还是把这位小少爷保护的太好了……他就这么不知道自己的手段？
一只手毫无预兆亦毫无遮掩地压上了荣仲欣的大腿，廖雪生俯身欺上：“你只愿意付钞票？二少，你要知道，金钱是俗物，我恐怕自己无法说服Kin。”
成震只听见里面荣仲欣抽了口气，声音冷冽，似乎咬牙切齿：“事成之后。”
“二少，您真是狮子大开口。您不知道做生意要付定金？”
“事成之后。廖雪生，我不想说第二遍。”
“呵呵，怎么不叫我三叔？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三叔可等不了这么久了。”
“你……唔……住……住手！”
衣料落地的声音，椅子被碰翻的声音，挣扎喘息的声音，门被撞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廖雪生忽然被一股大力提起颈子甩在一旁——
成震刚扶起衣冠不整神情呆滞的荣仲欣，体内便响起‘啪’的轻响——那是内脏细微的爆裂声。
一阵温热立即流满了成震的背脊。
是血。
自己中弹了。
Five-seven，半自动，带消音器。刚才还被成震品评过的武器，如今正冒着白烟，三枪连发，被光头握在手中，直指着成震的方向。
成震不是没有听见开枪膛线里撕扯出的摩擦声，也不是没有预测到子弹的轨迹——但拔枪和射速实在太快，他若躲开，中弹的就是荣仲欣。
自己虽能瞬间移动，但还没来得及将荣仲欣一齐抱走，危险便呼啸而至。
成震刚伸出手，刚将荣仲欣的身体贴上自己的胸膛，刚移动了二十厘米——子弹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前胸！
好在偏离位置，无比精准的一枪，打在了右胸穿肺而过，而非直透心脏。
光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收起枪。
看着眼前不断涌血的脊背，他知道这个身躯很快就要倒下。真是可恶至极，刚才这人撞门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拦住——这简直是耻辱！
“Kin，干得好。”廖雪生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领带，微笑。
这是荣氏位于城市郊外的一座别墅，前几年荣庆祥看重其室内装潢别致，从一位专做石材的朋友手中购得，后被改造了荣家主宅。
“据悉，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今天凌晨发生强烈地震，并因此引发海啸，波及印尼、斯里兰卡、泰国、印度、马来西亚、孟加拉国、缅甸、马尔代夫等国，遇难者总数截止目前已超过3000人。此外，还有大量人员失踪，估计死亡人数有可能进一步上升……”
荣仲欣端起咖啡放在嘴边啜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一连串的事件让他奔波了整夜，直到清早才好不容易稍息，他疲惫地进食，坐姿却不失优雅，咀嚼得慢条斯理。
成震坐在荣仲欣对面，头埋在人肩高的叠碗后，狼吞虎咽，他吸走最后一根面条，将空碗又摞高了一层，从喉咙里溢出饱满的一声：“再来一碗！”
荣仲欣伸去夹第二颗花生米的筷子顿在了半空，用英文召唤菲佣：“再给他盛一碗。”
成震用手擦了擦嘴：“你们家碗怎么都这么小。”
荣仲欣没有回答。他无暇理会电视里传出的关于海啸的新闻播报声，也无暇回答成震，这二十四小时以来发生了太多事了，他需要消化。
成震实在是太饿了，身体机能的提高大量地透支了原本的体能。伤口的修复，肌肉的重建，骨骼的再生，位面联络器不断在他眼前闪现过一排排浮字：
【建议自行补充生物能量。】
【生物能量严重不足，建议尽快摄取。】
【警示：生物能量严重不足。】
【警示：生物能量严重不足。】
其实不用提醒成震也知道，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像刚打完了一场三天三夜的野外实战演习，不休不眠，体力没到极限，但是饥饿程度已经破防——他几乎能吃进去一头牛。
成震边吃边梳理着思路：海啸是真的，而且除了位面联络器，世界上没有其他人预测了这件事。
位面联络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又和荣仲欣有什么关系？
成震还记得，昨晚荣仲欣听见自己的回答，半晌才回神，颤抖的声音与其说是恐惧，倒更像是压抑的愤怒：“有人……要杀我……”
“嗯。”
“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荣仲欣声音嘶哑，月夜下瞳色晦暗，如明火旁决心振翅一扑的蛾。
“嗯。”
“我希望你能形影不离的保护我。”
“可以。”
协议达成了，他们签订了一份简单的合同，成震看到许诺的报酬数额很惊异，因为一个月几乎抵得上他八年存款。刚签了字，第一笔的预付款就打到了自己账上，成震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
再一次让荣仲欣脱险，成震位面账户的宇宙币额度也浮动了上去。夜里他跟着荣仲欣东奔西跑时，看着荣仲欣四处求援时，散出亮光的浮字便一次次在黑暗中晶莹着提示他：
【成功阻碍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收集进程，获得宇宙币五千索】
【成功阻碍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收集进程，获得宇宙币七千索】
【余额为；一万一千八百索】
见同样的信息显示了两次并且两次的金额并不相同，成震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这次想杀的是两个人。
当时只有自己和荣仲欣在场，另一个受害者明显指向自己。而这位‘位面联络器最大拥有者’杀人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制造意外。
如果制造意外是位面联络器的一种功能，那自己也能通过位面联络器制造意外或巧合么？
思及此处，视网膜上立即出现了浮字。
【提示用户无名，您现在有权进行如下操作：】
【选择一，加强自身属性】。
【选择二，侦查其他位面联络器所有者】
【选择三，余额不足，暂无法启用。】
【选择四，余额不足，暂无法启用。】
【选择五，余额不足，暂无法启用。】
没有这个权限，成震沉默了，看来暴露了身份的自己，完全处于被动，对方能出奇制胜，自己却只能防不胜防。
成震想着也不禁担心起来，倒并非为自己，而是为连城。连城应该也有一块位面联络器，不知道他现在运用得如何了，还是压根就没发现？
成震很想提醒连城注意安全，但又考虑到所谓采集频率，‘最大位面联络器所有者’应该还无法对连城进行定位。可如果自己擅自联系了连城，又被人察觉，岂不是连累连城也暴露？
而且连城也许根本一无所知，那自己强行将他拖进这个乱局，也未必妥当……
成震想来想去最后归结为一点——连城究竟有没有发现隐藏在金币中的秘密？
心下一动，眼前便出现了全息影像，只见一片空阔操场上，整齐呐喊声此起彼伏，那是枪械刺耳的追风声，那是金戈铁马的号角声，那是清晨大地上沉郁青拍的寂静声——军营，那个自己呆了八年的地方。连城正背着双手立于高台，俯视着正在一群群绕着圈负重跑的新兵……
视野如镜头一般，随着成震思绪越拉越近，最后凝固在连城脸上。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透过了山岳，追逐着朝日的荣光。
这张八年中不断印刻在脑海中的面容再熟悉不过，成震心想，连城没有发现，他还没有发现金币的用处。否则那目光不会坚毅中带着些许忧伤。别人眼中，连城总风风火火，但成震却知晓，他心中藏着一个国人此生都无法实现的梦。
成震默默在心中许愿：
我不想打扰你，这次，请让我来守护你。
心语刚落，碧翠的山岳连带着里面如画之人，都渐渐消失在了成震眼前，食指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进食。
【此次侦查消耗宇宙币1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我可以设置壁垒弹回吗？’
【设置壁垒弹回，消费宇宙币1000索，是否确认。】
【确认。】
【提示，壁垒弹回功能可以维持48小时，48小时后请重新设置。】
成震正和位面联络器交流，身旁的荣仲欣却忽然起身离席，用餐巾擦了擦毫无油腻的嘴唇：“中午我想睡一觉，晚上要出门，你陪我去。”
成震回神，关闭了位面联络器，随即也站了起来：“是。”
“你坐下吃吧，我先回房。”
成震点点头，再次坐回椅子。荣仲欣走到楼上，回身看着餐桌边仍狼吞虎咽的人，终还是提声道：
“你……背上伤好些了吗？”
“不碍事。”
“那等会儿我会叫人过来量你的尺寸？”
成震见荣仲欣隔着这么远说话有些吃力，便穿过大堂走到楼梯口处，抬首望向二楼的人：“尺寸？”
荣仲欣轻叹出声：“你不会想穿这一身跟我一起出门吧？”
*****
傍晚，成震穿上了荣仲欣为他挑选的西装。
荣仲欣自己早已打扮妥帖，他正靠在椅子里，撑着下巴看着送衣服来的品牌代理们上上下下收拾成震。
“荣少，今天才量的尺寸，我们来不及做，这回给您找的是成衣。成先生身材真是太好了，跟我们欧版的模特差不多。”
荣仲欣支着脸观察了一会儿，很客观地评价：“是吗？我怎么觉得他要更胖一些？”
对方恭敬地奉承：“荣少真会开玩笑，这不叫胖，成先生这叫结实，我们带来这么多套看着尺寸都差不多，但就是穿不进去，也就这套肩膀加宽过的还行……”
荣仲欣招招手：“成震，你转身过来，给我看看。”
成震无奈转身，荣仲欣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不满意，很不满意。
发型是平头，好在荣仲欣下午已经让人给成震修过，现在勉强过关。
衣服也很合身，如果只看身材——简直能打满分！
可让荣仲欣不满意的就是成震这张破坏平衡感的脸，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眉目间也没有配得上这套衣服的贵族气质。
下午明明专门让人做了护理，但还是遮掩不住脸上被烈日晒出的红斑。
明明做了润唇，但是嘴边干裂的状况还是一眼可以看出。
这身衣装给成震一披，简直就像一个蛮人裹了一层文明人的皮！站在那没有丝毫的优雅风度，就如立在地上的一根标枪……
成震见荣仲欣脸色越来越不好，很平静地叙述：“我早说了不搞这些。”
荣仲欣走近成震，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那是自己古龙水的味道。荣仲欣深觉此人不堪造就：“别说了，你还嫌自己不够糟蹋？”
成震实在不愿再折腾，索性不理荣仲欣。
荣仲欣心下叹了口气，看来衣饰是无法掩藏成震身的军人气质了，可要把成震作为朋友介绍给三叔……荣仲欣犹豫了，他得给成震编一个更好的身世和来历。
退后一步，荣仲欣专注地打量成震。
如果抛开贵族气质不谈，眼前的男人也算高大伟岸。面容虽有瑕疵粗犷的很，但也十分坚毅，全身被一股黑暗沉稳的气息笼罩，透出强悍而禁欲的力度。这种独特的气质，在自己的朋友中虽然少见，但也并非那么拿不出手。
荣仲欣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走吧。”
成震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了荣仲欣的挑剔，心下松了口气，于是点了点头。
荣仲欣带着成震去了机场，登上一架私人飞机。
见成震疑惑，荣仲欣解释道：“目的地是一艘公海的赌船，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我没办过出国的护照。”
“已经帮你办好了，在我这儿呢。这次飞行也登记过，不是违法行为，不用担心。”
起飞前荣仲欣简单地介绍着这次出行的目的：“我要接触的这个人比较危险，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会介绍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不会赶你。”
成震这才明白了荣仲欣对他衣着挑剔的由来，荣家二少的朋友，自然不能衣着随便。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一直在军队服役的军官，这次因为我丧父之事，休假回来看望我。”
“我们在攀沿俱乐部偶然认识，你一开始也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明白么？”
“明白了。”见荣仲欣如此认真，成震也进入了战备状态：“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我，见机行事。”
“这次要见的人不是你的朋友？”
“和家父交情是有，但不算朋友，以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次的事，我不得不求他。”
“我能佩枪么？”
“我没有枪，那里不准带枪，上船要搜身。”
“知道了。”
荣仲欣面上浮现一丝苦笑，终于还是戴上了驾驶员的头盔：“你坐好，把安全带系上，我们要起飞了。”
精致的衣装掩盖了荣仲欣眼底的疲惫，父亲新亡，悲恸全部压抑进心底，为应付接踵而来的意外他强打精神，可现实早已让他力不从心。
成震不会读心术，但对人类的气场有着天生的敏锐，他见荣仲欣沉默，知道他一定不太好受。
自己不会宽慰人，至亲被杀，也不知如何宽慰，他只能将大手放在面前瘦弱的脊背上，缓缓地抚摸。
半晌，螺旋桨的轰鸣越来越大，荣仲欣的声音几乎落在风里：“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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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飞机两个小时后降落于北太平洋一艘大型游轮。
高空中望去，黑夜中的游轮灯光盈盈，如一只浮动的华灯之岛，炫亮的彩光照亮了甲板，队列盎然，似乎已摆好了迎接的仪仗。
待稳稳降落，荣仲欣看了一眼成震：“你下去，扶我出仓。”
成震沉默地先下了飞机，只觉一阵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原来气温入夜已降，空气夹着海风，在暖融融的灯火中兀自冷萧。
荣仲欣探出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扶着成震的臂弯，也走下了飞机。目光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只见成震身形干净利落，无一丝一毫的多余，整个人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散出一种蓬勃的锐气。荣仲欣放下心来。
耳旁传来一声低哑难听的笑声：“原来，这次荣少倒有护花使者。”
成震刚才没注意站在欢迎队列仪仗前头的人，闻言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苍白阴翳的中年男人。男人身着黑色的和服，头发尽皆银白，鼻梁挺直，嘴角刻薄寡恩地下抿，显得薄情无义。他身后站着荷枪实弹的一队迷彩服雇佣兵，把守着舰艇的各个要害。
荣仲欣不急不慢地勾起唇角，礼貌颔首：“三叔，好久不见。”
中年男人缓步行来，停在荣仲欣面前：“荣少能光临我廖某的生意，真是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荣仲欣挽着成震的胳膊，仍然一副笑模样：“三叔客气。”
成震一边暗自打量着游轮上的布防和火力点，一边观察着眼前的中年人：穿着和服，是日本人么？说中文，又说自己是姓廖，应该不是日本人，那又为何要穿和服？他既然是荣仲欣的三叔，为何不姓荣？
成震自然不知道，荣家扎根于侨乡，十年前才到内地投资发展，在海外早有自己的圈子，错综复杂的金钱和错综复杂的血缘交错在一起，早已分不出千思万绪凌乱如麻。荣仲欣喊一声三叔，喊的是一个面子，尊敬长者的面子。
“男朋友？”被称为三叔的中年男人开口，一头银发更衬托了面容上不加掩饰的狠厉与阴翳：“二少不给我介绍一下？”
“Mr. Chen，”荣仲欣微笑：“并不是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中年人眯起眼，勾勒出一个若有所指的意蕴：“我还以为二少你，终于培养了一点令人期待的兴趣，不过真可惜……”
说罢，中年人的目光从荣仲欣身上移至成震。
手臂被暗暗捏了一下，成震回神，对荣仲欣道：“走，我们进去吧。”
荣仲欣点点头，对中年人展露出一个微笑：“三叔，那麻烦您带路。”
“荣少，Chen先生，这边请。”
成震看着中年人引导的背影，刚才被盯着的感觉再次在脑中显现起来。
——如被一只蝮蛇舔舐了全身。
中年人带荣仲欣去的地方，正好经过主舱华丽的赌场。穿堂而过，成震目不斜视，那是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
“廖先生好。”
“哟，廖老板也来玩？”
“廖总。”
“这不是荣二么？”
暗流涌动，一张张脸浮现在眼前又褪去，如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这里是被金子堆出的销金窟。纸醉金迷，诱惑中隐藏着危机。
成震皱起眉头。这样混乱的环境，倒不是华丽雍容不入他的眼，而是人在其中疯狂的执着和纵+欲的形态，让成震十分排斥和不适。
每个赌桌前不禁有筹码，赌客的臂弯里还有女人。色+情就如赌博的一对孪生兄妹，正在这里上演一场赤+裸不加掩饰的乱伦。
廖雪生悄无声息地走到荣仲欣身后，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后颈：“二少，要不要玩一把？”
荣仲欣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气息：“家父新丧，不忍沉迷游乐。”
“真是个认真的孩子。”廖雪生勾唇：“二少这次，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荣仲欣点点头：“在电话里我已经讲清楚。”
廖雪生如引羊入室的狼，露齿而笑，声音阴冷：“二少，里面请。”
“在门外等我。”荣仲欣松开了和成震握在一起的手。可成震明白他的意思，在门口等，意味着如果情况不妙，需要自己破门而入。
成震对荣仲欣点点头。
和成震一起守在门外的，是刚才一直跟在廖雪生身后的光头青年，他穿着花衬衫，指尖夹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踱着步靠在门上。成震的目光如精准仪器般暗中探查着他全身上下，终于在裤兜处发现了异常。
测量着隆起高度和宽度，一一与脑海中的数据吻合
——Five-seven，半自动，带消音器。
“令尊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原本隔音效果良好的门，在成震耳中如今薄如蝉翼。
“节哀没有用，我要找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喔？”
“我希望您能把Kin借给我。凶手就在我身边，刚才过去的12小时内，那人两次试图杀我。如果是Kin，一定能发现端倪。”
“呵呵，你就这么信任Kin？”
“是的，我相信对杀手最好的狙击者是了解他们的同行。”
“你的提议让我倍感荣幸，但是二少，非常可惜，Kin不可能去内地。他不喜欢那里的风气，你知道，他讨厌一切红色。”
“你告诉他，他会喜欢的，那里有鲜血，还有我愿意为鲜血支付的钞票。”
廖雪生心下一笑。
他很奇怪为什么荣仲欣在如此虚弱的时候敢来拜会自己，他是太自大了，还是太无知了？
荣庆祥一死，荣仲欣连荣氏董事会都摆不平，还敢来招惹他？荣仲欣难道已经忘了，自己对他抱有某种他曾经无法宽恕的兴趣？
还是说，荣家二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准备放弃一切投奔自己？那又为什么要带着男人？看来荣庆祥还是把这位小少爷保护的太好了……他就这么不知道自己的手段？
一只手毫无预兆亦毫无遮掩地压上了荣仲欣的大腿，廖雪生俯身欺上：“你只愿意付钞票？二少，你要知道，金钱是俗物，我恐怕自己无法说服Kin。”
成震只听见里面荣仲欣抽了口气，声音冷冽，似乎咬牙切齿：“事成之后。”
“二少，您真是狮子大开口。您不知道做生意要付定金？”
“事成之后。廖雪生，我不想说第二遍。”
“呵呵，怎么不叫我三叔？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三叔可等不了这么久了。”
“你……唔……住……住手！”
衣料落地的声音，椅子被碰翻的声音，挣扎喘息的声音，门被撞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廖雪生忽然被一股大力提起颈子甩在一旁——
成震刚扶起衣冠不整神情呆滞的荣仲欣，体内便响起‘啪’的轻响——那是内脏细微的爆裂声。
一阵温热立即流满了成震的背脊。
是血。
自己中弹了。
Five-seven，半自动，带消音器。刚才还被成震品评过的武器，如今正冒着白烟，三枪连发，被光头握在手中，直指着成震的方向。
成震不是没有听见开枪膛线里撕扯出的摩擦声，也不是没有预测到子弹的轨迹——但拔枪和射速实在太快，他若躲开，中弹的就是荣仲欣。
自己虽能瞬间移动，但还没来得及将荣仲欣一齐抱走，危险便呼啸而至。
成震刚伸出手，刚将荣仲欣的身体贴上自己的胸膛，刚移动了二十厘米——子弹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前胸！
好在偏离位置，无比精准的一枪，打在了右胸穿肺而过，而非直透心脏。
光头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收起枪。
看着眼前不断涌血的脊背，他知道这个身躯很快就要倒下。真是可恶至极，刚才这人撞门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拦住——这简直是耻辱！
“Kin，干得好。”廖雪生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领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