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 第十六章：暗策（5）
（ 5 ）
夜阑人静。庭中石子路上正映着摇晃的树影，娑娑的树声很轻很轻，却撩动了凌影见的心。天空被阴霾所掩盖，看不见星星和明月，只有单薄微弱的烛光在书房苟延残喘。
忘记第几次，凌影见又往书房的门口看。他们已经进去有两个多时辰，烛光都已经暗淡，他们仍未讨论完。
正当凌影见又在胡思乱想到出神的时候，一把亲切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影见？”凌影见猛地回头，佑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了。
佑泷脸上的倦容深了三分，却被他掩在最难发现的位置，看得见的，只有他温和的笑容。
“师父……你累了吧，喝茶把……茶都凉了？”凌影见伸出手，触碰到的不是温水，而是只有冰针般刺骨的温度。
“不必了。”龙悠坐了下来，审视着凌影见，忽然眉峰一蹙，“消瘦了些许，这些天你在这里不习惯么？”
“没有，只是……有点害怕罢了。”凌影见摇摇头，迫不及待地开口：“佑泷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了。冷大人不肯告诉我，紫辰姐姐我更不能让她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迫近。师父，你告诉我好吗？”
佑泷神情一肃，嘴唇微微张开，又无奈地合上，接着便是一阵的叹气，道：“你果真要知道？”
“是。”凌影见越发不安，更越发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好，你早晚是要知道的，早些知道你可能会更安全些。”佑泷喝了一口冷茶，刺骨的温度扎在喉咙上以后，他的神情亦更加肃穆，“不久之前，李霂沄外出时遇到一些事情，被人重伤了。”
凌影见并不觉得惊奇。也是，不久之前，恕雪和奚枫故意让她听见他们的对话，那时他们已经提及李霂沄重伤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最近的不对劲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开始，李霂沄已经被利用，整个望寒楼都落入了恕雪设下的圈套当中。”
“圈套？那……”
“李霂沄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回到楼中把自己藏在寝宫不出门，希望把事情瞒下来，只是伤势过重，幸好被悟剑及时救了下来……”佑泷的声音转冷，目光锐利如刃，“我看见他的伤口，一眼便看出那是谁的出手。问天下能用那种狠绝的剑法的人，只有奚枫！”
是他？！
凌影见震惊，想起那个令人唾弃的嚣张的笑容，以及那酷似应旋的张扬性格，怎么想都想象不出他的武功居然这么好。
“你可知道恕雪是什么人？”佑泷肃穆问道。
“……不知，只觉得他神秘极了，还有些无礼。”想起那一身的暗黑与恐怖的青狼面具，凌影见的心都为之一悸。
“他是天下第一大帮唤风楼的楼主，而且也是紫镜的亲长兄。”
“！？”凌影见瞳孔一紧，心里的不安刺痛了她的神经，“那……奚枫呢？”
“奚枫，呵呵……”佑泷冷笑一声，“天下有两个最无情，武功却最强的人，一个是应旋，另一个就是奚枫。”
凌影见把嘴唇一咬，痛楚都被惊讶所淹没。她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听佑泷继续说。
“奚枫的家族也是江湖大派，而奚枫便是现在的掌门。只不过他的父亲认为他过于暴戾无情，家族中又一半的权力落在他的堂兄手上，只有奚枫把残暴的作风改掉才能重新获得剩下的大权。奚枫因此而不满，竟然到唤风楼去示好，想要早日获得家族的全部控制权。”
“那时候龙悠已经知道不妙，要是两帮友好倒无相干，但不妙的是，奚枫的家族向来与望寒楼交好，但唤风楼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称霸江湖，一直以来恕雪的意思是要彻底除去望寒楼这个大敌然后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所以……奚枫一旦受到恕雪的摆布，后果便不用明说了。”
凌影见缩缩身子，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有这样的心机，不由得紧张了一分。
“奚枫应该是答允了恕雪，于是，他们的第一步就是要重伤望寒楼的人。恕雪看中望寒楼里面的紫镜，打算就利用她来实行他的计划，但是紫镜是他们最大的一颗棋子，所以恕雪要伤的人不是紫镜，而是李霂沄。”
“可是……为什么是李长老？”凌影见忍不住问道。
“……龙悠早就已经设防于恕雪和奚枫，若是我们几个，那便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们与紫镜也没有多大的交情。虽然紫镜倾慕于清风和龙悠，但毕竟他们二人没有接受紫镜的心，”佑泷眯眼，厉声道，“可是李霂沄不一样，李霂沄少言，与我们并不交好。最关键的，就因为他对紫镜有情，而且已付出很多，那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的。恕雪可能认为，紫镜早有一天会对清风和龙悠死心，但李霂沄可能早就感动了她。”
“奚枫出手之狠，就算是不懂武功的紫镜也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如果紫镜真的被李霂沄多年之付出而感动动真情。恕雪毕竟是清楚自己妹妹性格，只要紫镜看见他被伤得如此之重定会大发雷霆，瞒着望寒楼上下打算让兄长私刑解决奚枫。而那一封信，就是恕雪的目的所在。”佑泷的目光如刀锋，又冷又锐，“收到信之后，恕雪会以奚枫作恶之名，借清理江湖恶人之理，名正言顺地收下奚枫手上两万的武士，加上恕雪的唤风楼的两万，一并攻杀望寒楼。介时，与望寒楼交好的奚枫的家族，武士都落入他人之手，就算望寒楼要与之联盟，奚枫也会以无人为由拒我们于门外，也就是说，望寒楼就会被孤立了，自己靠着五千人与别人几近四万人打。那个时候，就算阿悫和龙悠有天大的智慧也难以扭转人数悬殊的劣势。”
凌影见听得心惊肉跳，满脸的惊讶都只是内心恐惧的最小一部分。她自己已分明感觉到呼吸的短促和薄弱。她颤抖着声音，带着惊恐地说道：“不，紫长老只在乎清风和龙悠，李长老……她根本不屑一顾，恕雪不会成功的，师父！”
佑泷看了看她，竟无奈地摇摇头：“恕雪早已经知道紫镜的心思，所以李霂沄只是他的一赌。若紫镜写了信，他就赌赢了，紫镜若是不在乎，他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留了一手。”
凌影见的心再是一紧，手竟渐渐冰冷下来，只听佑泷继续说：“如果他输了……有人会从望寒楼后面插一刀。”
凌影见一震，从心脏到脚下都是冰凉一片。她猛地站起来，好像已经猜到了，却不敢承认，眼底尽是恐惧惊心，直到很久之后，凌影见才咬紧了唇，说出令她自己都骇然的三个字：“应长老？”
佑泷的目光锋如冰刀，足以把太阳都变成一片寒凉：“嗯。”
“呃……”凌影见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师父说他狠绝，没想到他居然会背叛伙伴！”凌影见脸色霜白，语气却如猛兽。
不知为何，几个月的一段记忆冲入凌影见脑海，可记起来的只有零星片段，记不得全部。
“帮里起码有四百人被他控制住了，但三百人是其次，如果……奚枫故意让应旋打伤，恕雪会以望寒楼挑衅为名对望寒楼起武。一旦开打，应旋的三百人从背后向望寒楼插一刀，望寒楼的正面又是恕雪奚枫四万人的攻击，腹背受敌，那就必败无疑了。”
脑中呈现的是一片空白，凌影见眼前好像有一幅武士相残、血流如河的场景，越想越恐怖，衣摆一紧，凌影见绞起了自己的衣服。
如果紫镜写信，恕雪能名正言顺收下奚枫的人马，再已望寒楼与他帮结盟暴乱为由攻打。
假使紫镜不写信，恕雪照样让应旋伤奚枫，以望寒楼挑衅之名，与应旋前后夹击，痛挫望寒楼。
要么以少打多，要么腹背受敌，仿佛横竖皆败。
凌影见心下凉了一大截，从未如此恐惧过……
难道真的要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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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庭中石子路上正映着摇晃的树影，娑娑的树声很轻很轻，却撩动了凌影见的心。天空被阴霾所掩盖，看不见星星和明月，只有单薄微弱的烛光在书房苟延残喘。
忘记第几次，凌影见又往书房的门口看。他们已经进去有两个多时辰，烛光都已经暗淡，他们仍未讨论完。
正当凌影见又在胡思乱想到出神的时候，一把亲切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影见？”凌影见猛地回头，佑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了。
佑泷脸上的倦容深了三分，却被他掩在最难发现的位置，看得见的，只有他温和的笑容。
“师父……你累了吧，喝茶把……茶都凉了？”凌影见伸出手，触碰到的不是温水，而是只有冰针般刺骨的温度。
“不必了。”龙悠坐了下来，审视着凌影见，忽然眉峰一蹙，“消瘦了些许，这些天你在这里不习惯么？”
“没有，只是……有点害怕罢了。”凌影见摇摇头，迫不及待地开口：“佑泷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了。冷大人不肯告诉我，紫辰姐姐我更不能让她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迫近。师父，你告诉我好吗？”
佑泷神情一肃，嘴唇微微张开，又无奈地合上，接着便是一阵的叹气，道：“你果真要知道？”
“是。”凌影见越发不安，更越发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好，你早晚是要知道的，早些知道你可能会更安全些。”佑泷喝了一口冷茶，刺骨的温度扎在喉咙上以后，他的神情亦更加肃穆，“不久之前，李霂沄外出时遇到一些事情，被人重伤了。”
凌影见并不觉得惊奇。也是，不久之前，恕雪和奚枫故意让她听见他们的对话，那时他们已经提及李霂沄重伤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最近的不对劲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开始，李霂沄已经被利用，整个望寒楼都落入了恕雪设下的圈套当中。”
“圈套？那……”
“李霂沄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回到楼中把自己藏在寝宫不出门，希望把事情瞒下来，只是伤势过重，幸好被悟剑及时救了下来……”佑泷的声音转冷，目光锐利如刃，“我看见他的伤口，一眼便看出那是谁的出手。问天下能用那种狠绝的剑法的人，只有奚枫！”
是他？！
凌影见震惊，想起那个令人唾弃的嚣张的笑容，以及那酷似应旋的张扬性格，怎么想都想象不出他的武功居然这么好。
“你可知道恕雪是什么人？”佑泷肃穆问道。
“……不知，只觉得他神秘极了，还有些无礼。”想起那一身的暗黑与恐怖的青狼面具，凌影见的心都为之一悸。
“他是天下第一大帮唤风楼的楼主，而且也是紫镜的亲长兄。”
“！？”凌影见瞳孔一紧，心里的不安刺痛了她的神经，“那……奚枫呢？”
“奚枫，呵呵……”佑泷冷笑一声，“天下有两个最无情，武功却最强的人，一个是应旋，另一个就是奚枫。”
凌影见把嘴唇一咬，痛楚都被惊讶所淹没。她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听佑泷继续说。
“奚枫的家族也是江湖大派，而奚枫便是现在的掌门。只不过他的父亲认为他过于暴戾无情，家族中又一半的权力落在他的堂兄手上，只有奚枫把残暴的作风改掉才能重新获得剩下的大权。奚枫因此而不满，竟然到唤风楼去示好，想要早日获得家族的全部控制权。”
“那时候龙悠已经知道不妙，要是两帮友好倒无相干，但不妙的是，奚枫的家族向来与望寒楼交好，但唤风楼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称霸江湖，一直以来恕雪的意思是要彻底除去望寒楼这个大敌然后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所以……奚枫一旦受到恕雪的摆布，后果便不用明说了。”
凌影见缩缩身子，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有这样的心机，不由得紧张了一分。
“奚枫应该是答允了恕雪，于是，他们的第一步就是要重伤望寒楼的人。恕雪看中望寒楼里面的紫镜，打算就利用她来实行他的计划，但是紫镜是他们最大的一颗棋子，所以恕雪要伤的人不是紫镜，而是李霂沄。”
“可是……为什么是李长老？”凌影见忍不住问道。
“……龙悠早就已经设防于恕雪和奚枫，若是我们几个，那便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们与紫镜也没有多大的交情。虽然紫镜倾慕于清风和龙悠，但毕竟他们二人没有接受紫镜的心，”佑泷眯眼，厉声道，“可是李霂沄不一样，李霂沄少言，与我们并不交好。最关键的，就因为他对紫镜有情，而且已付出很多，那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的。恕雪可能认为，紫镜早有一天会对清风和龙悠死心，但李霂沄可能早就感动了她。”
“奚枫出手之狠，就算是不懂武功的紫镜也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如果紫镜真的被李霂沄多年之付出而感动动真情。恕雪毕竟是清楚自己妹妹性格，只要紫镜看见他被伤得如此之重定会大发雷霆，瞒着望寒楼上下打算让兄长私刑解决奚枫。而那一封信，就是恕雪的目的所在。”佑泷的目光如刀锋，又冷又锐，“收到信之后，恕雪会以奚枫作恶之名，借清理江湖恶人之理，名正言顺地收下奚枫手上两万的武士，加上恕雪的唤风楼的两万，一并攻杀望寒楼。介时，与望寒楼交好的奚枫的家族，武士都落入他人之手，就算望寒楼要与之联盟，奚枫也会以无人为由拒我们于门外，也就是说，望寒楼就会被孤立了，自己靠着五千人与别人几近四万人打。那个时候，就算阿悫和龙悠有天大的智慧也难以扭转人数悬殊的劣势。”
凌影见听得心惊肉跳，满脸的惊讶都只是内心恐惧的最小一部分。她自己已分明感觉到呼吸的短促和薄弱。她颤抖着声音，带着惊恐地说道：“不，紫长老只在乎清风和龙悠，李长老……她根本不屑一顾，恕雪不会成功的，师父！”
佑泷看了看她，竟无奈地摇摇头：“恕雪早已经知道紫镜的心思，所以李霂沄只是他的一赌。若紫镜写了信，他就赌赢了，紫镜若是不在乎，他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关系，他还是留了一手。”
凌影见的心再是一紧，手竟渐渐冰冷下来，只听佑泷继续说：“如果他输了……有人会从望寒楼后面插一刀。”
凌影见一震，从心脏到脚下都是冰凉一片。她猛地站起来，好像已经猜到了，却不敢承认，眼底尽是恐惧惊心，直到很久之后，凌影见才咬紧了唇，说出令她自己都骇然的三个字：“应长老？”
佑泷的目光锋如冰刀，足以把太阳都变成一片寒凉：“嗯。”
“呃……”凌影见身子一晃，跌坐在椅子上，“师父说他狠绝，没想到他居然会背叛伙伴！”凌影见脸色霜白，语气却如猛兽。
不知为何，几个月的一段记忆冲入凌影见脑海，可记起来的只有零星片段，记不得全部。
“帮里起码有四百人被他控制住了，但三百人是其次，如果……奚枫故意让应旋打伤，恕雪会以望寒楼挑衅为名对望寒楼起武。一旦开打，应旋的三百人从背后向望寒楼插一刀，望寒楼的正面又是恕雪奚枫四万人的攻击，腹背受敌，那就必败无疑了。”
脑中呈现的是一片空白，凌影见眼前好像有一幅武士相残、血流如河的场景，越想越恐怖，衣摆一紧，凌影见绞起了自己的衣服。
如果紫镜写信，恕雪能名正言顺收下奚枫的人马，再已望寒楼与他帮结盟暴乱为由攻打。
假使紫镜不写信，恕雪照样让应旋伤奚枫，以望寒楼挑衅之名，与应旋前后夹击，痛挫望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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