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七章
一道黑影，几乎溶解在暗夜里。
他的脸藏在黑色的斗篷下，鼻翼微动，循着鲜血的气味。
很新鲜的鲜血味……
地上趴在个瘦弱的血人，背上深深插着一支羽箭。流这么多血，不会流干了吧？他小心翼翼过去，发现那人身边还熟睡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婴儿已经醒来，正“吧唧吧唧”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头儿，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婴儿身上，盖着一件血迹斑斑的披风。
他翻转趴着的人的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息。只是非常非常微弱，微弱到了连他都几乎探测不到的程度。过不了片刻，这人就会死透。
黑影似乎犹疑了一下，张开嘴，淡淡的月色，照亮了他尖锐的獠牙。
“爹爹……”将死之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眼，“好冷……袁行健……”眼一闭，头一歪。
好痛！莫吉趴在地上，正想支起身子，背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顿时龇牙咧嘴，大叫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之前发生的事情闪电般从脑海闪过，他立即去寻那个婴儿。
不见了！
“别动！”一个冷得彻骨的声音突然响起，莫吉一个激灵，就看到一个浑身黑衣的人站在自己右侧不远，手上抱着那个孩子。
“你是……”黑衣，冰冷……莫吉不敢置信：“你是……袁行健……兄台？”
黑衣人顾自在一个简易的、用三块石头搭起来的灶上，煮着什么东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难不死！
莫吉闭眼感谢了父亲在天之灵的庇佑，然后不顾疼痛，坐了起来，对袁行健的背影抱拳道：“呃，袁兄……多谢你三次救命之恩！”
袁行健头也不回：“不谢！”他终于煮好了东西，把瓦罐放在地上凉着，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又黑又破的瓷碗，倒了一碗东西，放在莫吉身边。
原来是一碗米糊。莫吉真的饿了，说了声“谢谢”，也管不得烫，三两口就喝完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瓦罐。
袁行健用一个木匙，舀一些米糊，吹凉了喂给孩子吃。他一小口一小口喂着，甚是耐心。孩子吧唧着小嘴，吃得欢快极了。
莫吉咽了一口口水，厚着脸皮问：“袁兄，还有吗……”跟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抢东西吃，他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袁行健又给他倒了一碗，莫吉喝完，终于有些饱腹的感觉，背上也不见得那么痛了，就是动不得，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痛。
袁行健已经喂好孩子，莫吉伸手道：“能让我抱一下吗？我都没好好看过他。”
袁行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好奇。不是你带来的孩子吗？还是把孩子抱到莫吉面前。
莫吉伸手要抱，又是一阵剧痛，他龇牙咧嘴抽着冷气，端详着孩子。粉嫩的小脸，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真可爱的孩子！
莫吉想起他可怜的身世，一阵痛恨，握紧了拳头，背上又是一阵疼痛。
“你伤得很重，不要动。”袁行健冷冷地道。
莫吉只好趴在地上——地上铺了一些干草，想起最重要的事来。
自己身受重伤，不知道对战事有没有影响？西门刚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李明轩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不知会不会着急？赵天虎在灵州怎么样了？叛军到哪里了……不行，我得立刻回泰州去！
但是背上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动不了。
莫吉瞧着不远处那个黑衣人，暗暗琢磨。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什么来历？能不能帮我？从他那天杀叛军救自己的样子来看，至少不会是叛军那边的人，而且功夫还很高，不比赵天虎他们这些大内侍卫差……如果是这样，自己晓以大义，他应该会帮自己吧？如果能说服他为朝廷平叛出力，就又多了一员猛将了……
正午时分，袁行健又煮了东西，不过这回孩子吃的仍旧是米糊，莫吉的粥里，多了一些肉沫。袁行健手艺还不错，上回的烤兔肉堪称人间美味，这一碗肉末粥，和李府的那位大厨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呃，袁兄！”吃饱了，莫吉开始直奔主题。本来这事就缓不得。
“袁兄是哪里人？”莫吉微笑着问，这一路上打探消息多了，知道要别人开口，首先就要套近乎。何况自己又是有求于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答非所问，而且是反问。
“你半年前救过我，在灵州城外，破庙……”莫吉善意地提醒他，本想说自己就是那个被你救助的姑娘，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是个男人，那么……他立即想起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背上的伤口被包扎过了，布带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都绕了好几圈！那就是说，什么都被……
“你……”莫吉连脖子都通红了，不知如何启齿。
袁行健似乎根本不在意，淡淡道：“你流了很多血，不止血，会死。”意思是，我虽然看到了你什么什么，但是目的是要救你，所以你也不用什么什么……语气淡淡的，少了些一贯的寒冷。
半年多前事？自己的记性好像越来越不好了。仔细看看，果然有些像，不过那时候的她失魂落魄，如同一具提线木偶；现在的他，英气勃勃，浑身散发着一种坚忍不拔的力量。
是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袁行健也不禁有些好奇——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好奇心了？
已经发生的事，再纠结也无益。莫吉立刻说出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袁兄，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送我回泰州，或者你送我到庆丰镇上的福来客栈？”自己几乎无法动弹，如何是好？
“我不是车夫。”袁行健冷冷道。
“你……”果然冷面冷心。那就晓之以理，晓之以利。
莫吉低声下气继续道：“叛军若攻占了泰州，中原必定沦陷，天下百姓就要遭殃。我必须赶回去，朝廷好早做部署。你若帮了我这个忙，将来平叛的功劳簿上，一定少不了你的名字！”
“中原沦陷，关我什么事？！”
莫吉大吃一惊地看着他：“你是叛军的人？”
“什么叛军？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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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藏在黑色的斗篷下，鼻翼微动，循着鲜血的气味。
很新鲜的鲜血味……
地上趴在个瘦弱的血人，背上深深插着一支羽箭。流这么多血，不会流干了吧？他小心翼翼过去，发现那人身边还熟睡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婴儿已经醒来，正“吧唧吧唧”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头儿，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婴儿身上，盖着一件血迹斑斑的披风。
他翻转趴着的人的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息。只是非常非常微弱，微弱到了连他都几乎探测不到的程度。过不了片刻，这人就会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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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莫吉趴在地上，正想支起身子，背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顿时龇牙咧嘴，大叫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之前发生的事情闪电般从脑海闪过，他立即去寻那个婴儿。
不见了！
“别动！”一个冷得彻骨的声音突然响起，莫吉一个激灵，就看到一个浑身黑衣的人站在自己右侧不远，手上抱着那个孩子。
“你是……”黑衣，冰冷……莫吉不敢置信：“你是……袁行健……兄台？”
黑衣人顾自在一个简易的、用三块石头搭起来的灶上，煮着什么东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难不死！
莫吉闭眼感谢了父亲在天之灵的庇佑，然后不顾疼痛，坐了起来，对袁行健的背影抱拳道：“呃，袁兄……多谢你三次救命之恩！”
袁行健头也不回：“不谢！”他终于煮好了东西，把瓦罐放在地上凉着，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又黑又破的瓷碗，倒了一碗东西，放在莫吉身边。
原来是一碗米糊。莫吉真的饿了，说了声“谢谢”，也管不得烫，三两口就喝完了，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瓦罐。
袁行健用一个木匙，舀一些米糊，吹凉了喂给孩子吃。他一小口一小口喂着，甚是耐心。孩子吧唧着小嘴，吃得欢快极了。
莫吉咽了一口口水，厚着脸皮问：“袁兄，还有吗……”跟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抢东西吃，他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袁行健又给他倒了一碗，莫吉喝完，终于有些饱腹的感觉，背上也不见得那么痛了，就是动不得，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痛。
袁行健已经喂好孩子，莫吉伸手道：“能让我抱一下吗？我都没好好看过他。”
袁行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好奇。不是你带来的孩子吗？还是把孩子抱到莫吉面前。
莫吉伸手要抱，又是一阵剧痛，他龇牙咧嘴抽着冷气，端详着孩子。粉嫩的小脸，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真可爱的孩子！
莫吉想起他可怜的身世，一阵痛恨，握紧了拳头，背上又是一阵疼痛。
“你伤得很重，不要动。”袁行健冷冷地道。
莫吉只好趴在地上——地上铺了一些干草，想起最重要的事来。
自己身受重伤，不知道对战事有没有影响？西门刚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李明轩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不知会不会着急？赵天虎在灵州怎么样了？叛军到哪里了……不行，我得立刻回泰州去！
但是背上的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动不了。
莫吉瞧着不远处那个黑衣人，暗暗琢磨。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什么来历？能不能帮我？从他那天杀叛军救自己的样子来看，至少不会是叛军那边的人，而且功夫还很高，不比赵天虎他们这些大内侍卫差……如果是这样，自己晓以大义，他应该会帮自己吧？如果能说服他为朝廷平叛出力，就又多了一员猛将了……
正午时分，袁行健又煮了东西，不过这回孩子吃的仍旧是米糊，莫吉的粥里，多了一些肉沫。袁行健手艺还不错，上回的烤兔肉堪称人间美味，这一碗肉末粥，和李府的那位大厨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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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兄是哪里人？”莫吉微笑着问，这一路上打探消息多了，知道要别人开口，首先就要套近乎。何况自己又是有求于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答非所问，而且是反问。
“你半年前救过我，在灵州城外，破庙……”莫吉善意地提醒他，本想说自己就是那个被你救助的姑娘，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是个男人，那么……他立即想起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背上的伤口被包扎过了，布带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都绕了好几圈！那就是说，什么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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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行健似乎根本不在意，淡淡道：“你流了很多血，不止血，会死。”意思是，我虽然看到了你什么什么，但是目的是要救你，所以你也不用什么什么……语气淡淡的，少了些一贯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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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袁行健也不禁有些好奇——多久没有过这样的好奇心了？
已经发生的事，再纠结也无益。莫吉立刻说出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袁兄，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送我回泰州，或者你送我到庆丰镇上的福来客栈？”自己几乎无法动弹，如何是好？
“我不是车夫。”袁行健冷冷道。
“你……”果然冷面冷心。那就晓之以理，晓之以利。
莫吉低声下气继续道：“叛军若攻占了泰州，中原必定沦陷，天下百姓就要遭殃。我必须赶回去，朝廷好早做部署。你若帮了我这个忙，将来平叛的功劳簿上，一定少不了你的名字！”
“中原沦陷，关我什么事？！”
莫吉大吃一惊地看着他：“你是叛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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