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8谁家的痴傻娃娃
“师兄,师傅被凤离的人抓了。神影门的人全都出发去救她老人家了，师兄！”道道焦急的呼声响遍了暮色的林间,跟着几声‘啊’的惨叫又落。于此同时，还不待我穿戴好衣衫回答。
林间的坡上滚落下一道人影来！暗叹一声坏也，我紧闭上双眼。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耳畔再次听到了一阵难以置信的,似是带泣的声调呆呆地响了起来：“师兄,师兄，竟然是女人？”
来人此番语毕久久,溪泉边静默异常,静到可以听见女子压抑住怒气的抽吸。暗暗叹息一声地轻点了点头，我睁开双眼歉意地回道一句：“那个，小骨。我并不是有意隐瞒的,抱歉。”
“……师傅，师傅被凤离的人抓了……骗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原谅你的，哇……”这般颤抖的言语落下，还不待我出声解释什么，视线朦胧中便见她拔脚往山道坡上的林间奔去。
至此，再也无心继续清洗下去，忙由溪泉里起身穿戴好了衣衫。可结果在山间林地喊了久久寻了久久，也不见了小骨有任何的回应或是出来见我。时至末了，终于也是无奈地放弃了。
其实并不是我有意这么些年一直在小骨面前扮作男子，因为唐渊老头说过我唯有这样才会是最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小骨这丫头，竟会不知在何时，居然对我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虽然老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但因为实乃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也只有拖得一天是一天了，哎。
真乃烦烦烦，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人心烦，失身给凤离烦，与焉华再也回不到最初烦，唐门发生的事情与既将会去做的事情让人烦，现在又来了个唐渊老头被抓了更是让人心烦不止。
难道我这辈子就欠了所有人不成，与我何干？他们想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何德何能。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些属于自由自在的小日子罢了，思绪至此，摇摇头敛去了所有庞杂烦心事扬声在山野的林间笑得无比牵强肆意。笑声落罢，折返回小屋倒在床榻埋头大睡特睡了过去。
至此开始，不知时间流逝，是如这般昏睡整整三日。这日清晨，门外的阵阵哭音终也是搅得我无心睡眠了。纠结着爬起床披一件外衣，我走出堂去推开了门望着草屋前坐在两边的人。
草门的左侧蹲坐着唐耀，右侧蹲坐着花姑。这二人皆是背对着双方，互不言声。
没想到唐耀这闷葫芦也会与女子吵架，以往还真真小看了他，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欲推开吗？
唐耀啊唐耀，如果你真是心疼这女子，我许你离开亦不算难事一件的。
暗暗叹息这一声，我扬起视线向远处望去。蒙山野里天色还未大亮，阵阵浓雾也遮挡住了清明视线。昨天休息得甚好，眼疾似乎也不怎么疼了。为此，心情似乎也大好了一些。
“天悠，进屋去将衣物穿戴好！”
“呃？”实乃刚起床，听声有些不顺。
“你们烦不烦呢，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折磨我的？瞧这一夜闹腾的，哭的也哭够了，怒的也该怒够了吧。”我很怀疑自己患上了起床怪僻，真的。分明脑袋昏沉得想再去死睡一次，但心头也被这二人激起的阵阵怒气却真真无法熄灭，恨不得生生绞杀了这俩。
腹诽刚落，一件长袍悠然飘了过来将我身体由前面罩住。这才记起了，一个人住这山野惯了，居然只是着一件肚兜披一件外套就奔在了这二人的面前，但心中却觉得并无多大羞涩。
也许是扮男子多年让我身为女子的本性淡了，也许是我骨子里本就不知羞涩二字如何写。
不就是见了片片肌肤吗，又不是少了块肉又有何足为惧，实乃不惯这般的矫情也！
“蘑菇，你先去弄些吃的吧。”扬声吩咐这句，我只想支开这花姑与唐耀单独好好聊聊。
“我叫花姑，不是蘑菇。”女子朝我诺诺应道，瞄一眼唐耀，那眼神凭地似嗔似娇。
怎么，昨日在我面前说抢了她男人的那股气势哪儿去了？在自己喜欢的男子面前竟是这般的娇若梨花，看来世间但凡女子，终也会为一个情字与某位男子，散尽了自己所有的颜色。
“我认为蘑菇好吃点，你先去吧。”话音落下，花姑看我最后一眼朝厨房慢慢移动，但中途仍转过来看了好几眼。那神色端起的惧怕非常，仿佛担忧趁她这一走我与唐耀定会弃她而去似的。
但最终他还是狠狠跺脚地离去，见她完全隐去身型，我才转面朝唐耀暗暗叹息一声欲开口。
“对不起天悠，给你惹不便了。”没想到唐耀居然开口道歉了，看来真是在乎这朵小蘑菇。他此举无疑让我心竟有些微的犯酸起来，他给我下药让我失身于凤离后可没见过这般的负疚。
暗讽了自己这无聊的吃味，我摇了摇头还是散去了胸中这隐隐不快。
随后深呼吸一口气仰天吐出，心中顿时又无杂念地轻快起来。想来唐渊那老头，凤里莫约是关不了他太久的，毕竟那老头本事也不小。再者，神影门的人全都出动了，少我一个无碍的。
“算了唐耀，你就让她跟着吧。你知我向来懒散成性的，也许还真缺了个人照料也说不定。”究竟要怎么才能让唐耀离开呢？因为这家伙真是块顽固的石头，我真真是颇为苦恼起来。
这五年来出了唐门与神影门，在外面奔走我惯来是独来独往的。眼下带这二人上路，这不是生生是个缠人的累赘吗，哎！可是这二人皆是死脑筋啊，完全听不进人的半分劝解。
“天悠，蜀中已经不是久待之地了。事发前宗主与三大家系家主们已经遣散大部分子弟了，我看你也不便再留在这里了，因为很多山头都有人江湖人士打着遇‘唐’就灭的口号。”
唐门吗？我早已经不算唐门中人了，又有何惧怕之有呢。
遣散吗？唐耀啊唐耀，你可知道你有一双不会骗人的眼。
“遣散了好啊，你与这小蘑菇也一起被我遣散了吧。”三大家系的家主一起失踪，怎一个巧合了得。何来真正遣散啊，只怕是预留了后招准备撩拨起更大股的火焰吧。
“唐耀，我不会圈禁你的自由，唐聆的话你也不必太在意。若你继续跟随唐门这样下去只更深陷入这泥潭里抽不出身，但若选择跟在我身边的话那从此脱离唐门与碧眼婆罗族。”话音落下，我蹲下了身体坐在地面揽紧了衣袍抵御晨间的点点寒气。
唐门碧眼婆罗族呵，其实早已在不若干代的时候就分化成了两个派系，即相互隐忍又彼此依存。一派是温和的想要避世派，一派是如唐擎那样不甘隐忍的强硬入世派。
碧眼族还是碧眼族，但碧眼族的强硬入世派却创造了唐门。两派人虽同住一片天地却有着两种不同思维，而且分化的两派人由小也受着两种不同的教化方式。
我与唐聆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存活得身不由己，实乃厌恨也。若说对错皆有各自的理，人活一世为何要因聪慧就避隐山林。但强行入世的也不全对，毕竟用着报复的方式。
真真成了一个谁也无法解开的死结了，唐渊老头不能，我也不能，唐聆也不能。
如此这般不如所愿的生活，我实乃做不到甘愿去承担，也许还是我太过自私了些吧。
“唐耀，别总搞得自己苦大仇深似的。带着你的小蘑菇远走高飞去过清净日子吧，何故替唐门卖命一生。唐门养育你的情分，你这么些年也还了。”唐耀啊唐耀，我已经给了你两个选择。
你可得好好掂量下再做决定，你若是选了一就不能再参与我这二了！可唐耀并没接过我的话，而是陷入了沉寂，看眼神仿佛陷入了回忆里般的悠远，但随后扬起的面色却更显冷硬决绝。
男子们果然都不甘于寂寞，若碧眼婆罗族由开始存在的那刻就立定为男子做族长的话，又何来历代来男子们的压抑与饮恨。说到底女子的世界终归是太小，小到寻一良人就会心满意足。
但男子的世界可以是万里河山，可以是无上的权力与地位，心底深处喜迎风追逐的天性又如何能真正绝掉。观唐耀这冷硬不动摇的模样，似是在用沉默抵抗我的逼迫。
于此，也懒得再多说太多，还是见步行步吧，站起身折返回屋内开始穿戴好衣物打理好头发。
已被小骨识穿了女子身份，那么神影门的也不需要再隐瞒了。是以，在扮作男子已经无任何的意义了，所以便还回了一身女装，将满背青丝简单地挽起了女子的发髻。
最最关键的是，我翻找出了那件黑色的背心穿戴在身。随后又整理了挎包里的一些瓶瓶罐罐的毒药与解药，不下片刻光景我还是一副男子走路的模样迈步出到屋外。
无所顾忌地在唐耀面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提气纵身跃起在空中翻飞扑腾做着晨练，这些日子的研究以来这身体真是太过僵硬了些。
正翻腾得起劲，厨房那厢却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这声尖叫差点让我由空中坠落下来。
“怎么了？”见唐耀扬声问了这一句，我没转面。依旧飞扑在林间上下快速飞窜，尽量做到身过不染过多树叶，落地不染太大尘埃。
结束了晨练，落地转面时却定住了，因为花姑正蹲坐在门前痴痴望着我。
“你怎么了？”她表情太奇怪，颇让人费解。
“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她歪着头，眼神真的很是疑惑。我没曾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呆愣了瞬息，接着还是如男子一般迈着大步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嗯，你自己分辨一下吧。”言语落下，我抓起她的手抚在了我的胸上抓握了一下。
“如何，是男还是女？”我轻声漫笑，她却猛然一把抽回了手。
“对……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唐耀去里面忙了，我不太会做饭……”花姑或许仍是花姑的心性，也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整个人别扭得非常不自然。
“你无需介意，女子不会煮饭又不触犯律法，我也不太会呢。还有你别叫我族长了，我也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也不要给我道歉。在我面前还你本来性格吧，这唯唯诺诺的模样既不是你的真实我也看着不大习惯。”笑笑这一番言语落下，我拍了拍花姑的肩头越过她进到厨房里面。
也许是扮男子太久，我真真不惯女儿家的娇羞与别扭之态，也不习惯女儿家走路的扭捏。
进到厨房，眼见一阵烟雾缭绕，于是便开声问道：“唐耀，如何，能弄好吗？”
“天悠，已经可以吃了。”唐耀转面，腰间系围着我的围裙。这副模样竟然这般入我的眼，仿佛他本该如此简单安然而活。见此，我心头微泛起酸涩。
但面上转而还是扬起一抿轻快的微笑，接着朝外大声唤道：“蘑菇，可以吃早饭了。”
喊声落，人影飘进。跟着下来，三人默默无声吃完早餐，我说了一句准备要下山去。
二人皆无反应，仿佛我欲去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神色，真正是让人只能无声暗叹。
收拾了一番必要的细软与一套必要的替换的衣物，我斜挂上挎包迈步出了草屋。
出到屋外一看，唐耀与花姑俩人早已作好了简单收拾站在门前似在等我。
“走吧。哦，对了蘑菇，若你实在不惯改口的话在外唤我公子或天悠也是可以的，就是记得别加一个唐姓。千万别再喊我什么族长了，而且你们二人跟着我也必须遵守我的规矩。”
“第一条，没有我的吩咐不可使毒。第二条，不可说自己是唐门子弟。第三条，不可不经我同意率先与人动手。第四条，不可打听干扰我欲去向何处。第五条，不可不经我同意参与别派与唐门子弟的械斗。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以后若还有必要的再作添加。你们若违反了其中任意一条，我绝无情面可言。如果不想遵守就离我而去，你们自己掂量。”
这串长长的告诫落下，我迈过两人前朝下山的坡道大步走去。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两人急急的脚步声。怎地，真要如此愚忠下去不成！
啊，罢也，唐耀这石头已浪费了我太多心思了。思绪至此，脚下如梭地赶路起来，耗费了一个白天的光景，在傍晚掌灯时分我们一行三人总算出了深山，到达了进入青城的主干山道上。
幽暗的山道间，道路两边的地面与绿草见，满是飘落着些白色冥纸，衬托得这夜更显荒凉凄然不堪。真死了很多人吗，这一个月不出山？对入眼的这幕，我竟觉得有些恍然接受无能。
愈来愈近青城，心下的恍惚更甚。身后尾随的唐耀与花姑奉行着一路的沉默，但我听出这二人的气息起伏得有些大。这可如何是好呵，明明我的脚下已经放慢速度很多了，哎。
行至城门的入口处时，我们三人被拦下了。拦下我们的人身着一身黑白镶嵌的道袍，年岁约在四十岁上下。唇上两撇八字胡，下颚一撮稀松胡须颇长似山羊。
见他这番拦截盘查，我心生起不悦，都赶路一天了这肚子可饿得正慌呢。
“三位是做什么的，进青城欲为何？”拦截的道士丢下这番质问，一面抬手摸着山羊须，一面眼神示意城门那边的一队列人过来将我们围聚在了中间。观其模样，绝不是个好惹之人。
见状，唐耀由我身后欲站上前去，我一个踏前伸腿将他拦下地跃过他身前，朝山羊须老者拱手抱拳俯身施一礼笑笑问道：“这位老英雄，往日可不见盘查呢。”这一声道来，我将声音恢复了女子生来的柔和细软，举止步伐也做到如女子般的得体。
“进城欲做甚需要交代清楚。”道士斜眼斜眉地放肆上下打量着我，而我也愈发恭敬地朝他笑得略作一丝仰慕之色。
“夜寒，我们进城欲落脚歇息一晚。”我继续笑笑着朝道士说道，却谁知道他却一声怒喝。
“无知后辈休要欺人，观你三人的气息与行走的姿态，身怀武艺不假吧。老实说来青城欲要去作什么，与唐门可有干系？”看来身怀武艺者内息外泄自然容易看穿，必须得要换个说法了。
哎，这是为何啊。其实帝位那人大可不必这样的，区区一个唐门碧眼族又何以能这天下呢。
思绪至此，计量迅速流传。一阵之后，腹中已然收刮到了可说的词汇，忙将头高高抬起。
“呸，唐门算是个什么东西。实不相瞒这位老英雄，我主仆三人此番来到蜀中是听闻唐门败落，所以特来寻杀亲之仇的。若此番不血刃唐门嗜血暴徒，我岂有面目回乡面见老父”
捏含着一股愤恨欲绝的语调，我泣述完这番还一把抓住了山羊须道士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小兄弟，你太过激动了，先松开我。”
快速松开手，抬起手擦拭掉眼角逼出的泪，我退后一步又向这道士拱手抱拳施了一礼。
“哦，对不起。晚辈实乃太恨了这才会失态，请老英雄勿见怪。”
“这样吧，你们身份暂时不明。但我也不忍绝了你欲报杀亲之仇的机会，你们三人暂且跟着我们的人去登记一下。”老者说完这一番话，转面招来两名衣着破烂的，抓着一根棍子的乞丐。
看这老道的模样，淡漠得狠，似乎并未大信我刚才一番说辞与做的一出戏。
“阿林，阿旭，你们二人带这三位去灭唐联盟总部。”老者话音落下，冷眼看着我们退后几步拱手还了一礼便不再出声。什么，灭唐联盟总部，没听错吧。为此名称，我想痛笑三声。
反正此番也走不脱了，是不是顺便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灭唐联盟究竟是何等的模样？
看来唐门沾染的腥风看来还是拨弄了我的心弦，避，已无处可避了。仰天一声轻笑，暗暗抚下了唐耀与花姑的手，三人一道跟着两名乞丐朝着青城中的某处走去。
行至一处，我朝二名乞丐言道声要入侧方便方便，二人谨慎地看了许久。
直至我说留下家仆在此他们似乎这才信我，与唐耀花姑一并留在原地等着。
这般之余，飞速地奔入转角一小巷深处的茅厕之内，忙将外衣除下，将挎包里耗费了三天浸泡而成的可致使人麻痹不得动弹的大堆银针，朝身上的黑色背心上的凹槽你里面按上。
这间背心本就很沉。因为是由很多薄薄的磁块制作而成。
眼下被覆盖了这多的银针，也就更沉了。心中顿时为此心境难悦，却还是迅速地继续布针。
岂料我这厢在茅厕内忍着独特的味道卖力地准备着，茅厕外面却响起了道女娃的稚嫩童音。
“爹爹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爹爹了，再也不要相信爹爹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找。爹爹是个大混蛋，大混蛋！”稚嫩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地怒气咻咻，言语间还带着明显的泣音。
可是她哭归哭怒归怒，能不能别这般用石块猛砸我茅厕的门？
难道她的爹娘就没告诉她，厕所里有人她是需要排队等一下的么？
思绪至此，又急又怒地朝外吼道：“小鬼，先来吗后到，我正在用，你先等一下！”
这声过后，外面的抽泣与砸门声停了下来。正当我为此感到欣慰，暗想这娃还有救。
岂料，静默只是瞬间，外边的女娃却丢下一句：“我爹爹说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来，一切全都要凭实力说话。你出来，我要与你决斗。我若赢了，厕所便归我了！”
听此一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哽咽住了。不由得暗怒，这是谁家的痴傻娃娃来着。
只是为一个厕所而已，居然要与人决斗。再者厕所建在这里，纵使你真的赢下了决斗，难道还能降真厕所搬走不成。这般想想之余，再次怒道一声：“滚开小鬼，回去找你娘吃奶去。”
这声落下，外边又是静了片刻，跟着连番剧烈的‘碰碰碰’拿石块猛砸门扉的声音。
为此，心中顿时怒上加怒，一把将手中的银针狠狠砸向地面，跟着猛力拉开了厕所的门。
林间的坡上滚落下一道人影来！暗叹一声坏也，我紧闭上双眼。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耳畔再次听到了一阵难以置信的,似是带泣的声调呆呆地响了起来：“师兄,师兄，竟然是女人？”
来人此番语毕久久,溪泉边静默异常,静到可以听见女子压抑住怒气的抽吸。暗暗叹息一声地轻点了点头，我睁开双眼歉意地回道一句：“那个，小骨。我并不是有意隐瞒的,抱歉。”
“……师傅，师傅被凤离的人抓了……骗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原谅你的，哇……”这般颤抖的言语落下，还不待我出声解释什么，视线朦胧中便见她拔脚往山道坡上的林间奔去。
至此，再也无心继续清洗下去，忙由溪泉里起身穿戴好了衣衫。可结果在山间林地喊了久久寻了久久，也不见了小骨有任何的回应或是出来见我。时至末了，终于也是无奈地放弃了。
其实并不是我有意这么些年一直在小骨面前扮作男子，因为唐渊老头说过我唯有这样才会是最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小骨这丫头，竟会不知在何时，居然对我动起了别样的心思。
虽然老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但因为实乃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也只有拖得一天是一天了，哎。
真乃烦烦烦，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人心烦，失身给凤离烦，与焉华再也回不到最初烦，唐门发生的事情与既将会去做的事情让人烦，现在又来了个唐渊老头被抓了更是让人心烦不止。
难道我这辈子就欠了所有人不成，与我何干？他们想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何德何能。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些属于自由自在的小日子罢了，思绪至此，摇摇头敛去了所有庞杂烦心事扬声在山野的林间笑得无比牵强肆意。笑声落罢，折返回小屋倒在床榻埋头大睡特睡了过去。
至此开始，不知时间流逝，是如这般昏睡整整三日。这日清晨，门外的阵阵哭音终也是搅得我无心睡眠了。纠结着爬起床披一件外衣，我走出堂去推开了门望着草屋前坐在两边的人。
草门的左侧蹲坐着唐耀，右侧蹲坐着花姑。这二人皆是背对着双方，互不言声。
没想到唐耀这闷葫芦也会与女子吵架，以往还真真小看了他，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欲推开吗？
唐耀啊唐耀，如果你真是心疼这女子，我许你离开亦不算难事一件的。
暗暗叹息这一声，我扬起视线向远处望去。蒙山野里天色还未大亮，阵阵浓雾也遮挡住了清明视线。昨天休息得甚好，眼疾似乎也不怎么疼了。为此，心情似乎也大好了一些。
“天悠，进屋去将衣物穿戴好！”
“呃？”实乃刚起床，听声有些不顺。
“你们烦不烦呢，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折磨我的？瞧这一夜闹腾的，哭的也哭够了，怒的也该怒够了吧。”我很怀疑自己患上了起床怪僻，真的。分明脑袋昏沉得想再去死睡一次，但心头也被这二人激起的阵阵怒气却真真无法熄灭，恨不得生生绞杀了这俩。
腹诽刚落，一件长袍悠然飘了过来将我身体由前面罩住。这才记起了，一个人住这山野惯了，居然只是着一件肚兜披一件外套就奔在了这二人的面前，但心中却觉得并无多大羞涩。
也许是扮男子多年让我身为女子的本性淡了，也许是我骨子里本就不知羞涩二字如何写。
不就是见了片片肌肤吗，又不是少了块肉又有何足为惧，实乃不惯这般的矫情也！
“蘑菇，你先去弄些吃的吧。”扬声吩咐这句，我只想支开这花姑与唐耀单独好好聊聊。
“我叫花姑，不是蘑菇。”女子朝我诺诺应道，瞄一眼唐耀，那眼神凭地似嗔似娇。
怎么，昨日在我面前说抢了她男人的那股气势哪儿去了？在自己喜欢的男子面前竟是这般的娇若梨花，看来世间但凡女子，终也会为一个情字与某位男子，散尽了自己所有的颜色。
“我认为蘑菇好吃点，你先去吧。”话音落下，花姑看我最后一眼朝厨房慢慢移动，但中途仍转过来看了好几眼。那神色端起的惧怕非常，仿佛担忧趁她这一走我与唐耀定会弃她而去似的。
但最终他还是狠狠跺脚地离去，见她完全隐去身型，我才转面朝唐耀暗暗叹息一声欲开口。
“对不起天悠，给你惹不便了。”没想到唐耀居然开口道歉了，看来真是在乎这朵小蘑菇。他此举无疑让我心竟有些微的犯酸起来，他给我下药让我失身于凤离后可没见过这般的负疚。
暗讽了自己这无聊的吃味，我摇了摇头还是散去了胸中这隐隐不快。
随后深呼吸一口气仰天吐出，心中顿时又无杂念地轻快起来。想来唐渊那老头，凤里莫约是关不了他太久的，毕竟那老头本事也不小。再者，神影门的人全都出动了，少我一个无碍的。
“算了唐耀，你就让她跟着吧。你知我向来懒散成性的，也许还真缺了个人照料也说不定。”究竟要怎么才能让唐耀离开呢？因为这家伙真是块顽固的石头，我真真是颇为苦恼起来。
这五年来出了唐门与神影门，在外面奔走我惯来是独来独往的。眼下带这二人上路，这不是生生是个缠人的累赘吗，哎！可是这二人皆是死脑筋啊，完全听不进人的半分劝解。
“天悠，蜀中已经不是久待之地了。事发前宗主与三大家系家主们已经遣散大部分子弟了，我看你也不便再留在这里了，因为很多山头都有人江湖人士打着遇‘唐’就灭的口号。”
唐门吗？我早已经不算唐门中人了，又有何惧怕之有呢。
遣散吗？唐耀啊唐耀，你可知道你有一双不会骗人的眼。
“遣散了好啊，你与这小蘑菇也一起被我遣散了吧。”三大家系的家主一起失踪，怎一个巧合了得。何来真正遣散啊，只怕是预留了后招准备撩拨起更大股的火焰吧。
“唐耀，我不会圈禁你的自由，唐聆的话你也不必太在意。若你继续跟随唐门这样下去只更深陷入这泥潭里抽不出身，但若选择跟在我身边的话那从此脱离唐门与碧眼婆罗族。”话音落下，我蹲下了身体坐在地面揽紧了衣袍抵御晨间的点点寒气。
唐门碧眼婆罗族呵，其实早已在不若干代的时候就分化成了两个派系，即相互隐忍又彼此依存。一派是温和的想要避世派，一派是如唐擎那样不甘隐忍的强硬入世派。
碧眼族还是碧眼族，但碧眼族的强硬入世派却创造了唐门。两派人虽同住一片天地却有着两种不同思维，而且分化的两派人由小也受着两种不同的教化方式。
我与唐聆就是在这样的夹缝中存活得身不由己，实乃厌恨也。若说对错皆有各自的理，人活一世为何要因聪慧就避隐山林。但强行入世的也不全对，毕竟用着报复的方式。
真真成了一个谁也无法解开的死结了，唐渊老头不能，我也不能，唐聆也不能。
如此这般不如所愿的生活，我实乃做不到甘愿去承担，也许还是我太过自私了些吧。
“唐耀，别总搞得自己苦大仇深似的。带着你的小蘑菇远走高飞去过清净日子吧，何故替唐门卖命一生。唐门养育你的情分，你这么些年也还了。”唐耀啊唐耀，我已经给了你两个选择。
你可得好好掂量下再做决定，你若是选了一就不能再参与我这二了！可唐耀并没接过我的话，而是陷入了沉寂，看眼神仿佛陷入了回忆里般的悠远，但随后扬起的面色却更显冷硬决绝。
男子们果然都不甘于寂寞，若碧眼婆罗族由开始存在的那刻就立定为男子做族长的话，又何来历代来男子们的压抑与饮恨。说到底女子的世界终归是太小，小到寻一良人就会心满意足。
但男子的世界可以是万里河山，可以是无上的权力与地位，心底深处喜迎风追逐的天性又如何能真正绝掉。观唐耀这冷硬不动摇的模样，似是在用沉默抵抗我的逼迫。
于此，也懒得再多说太多，还是见步行步吧，站起身折返回屋内开始穿戴好衣物打理好头发。
已被小骨识穿了女子身份，那么神影门的也不需要再隐瞒了。是以，在扮作男子已经无任何的意义了，所以便还回了一身女装，将满背青丝简单地挽起了女子的发髻。
最最关键的是，我翻找出了那件黑色的背心穿戴在身。随后又整理了挎包里的一些瓶瓶罐罐的毒药与解药，不下片刻光景我还是一副男子走路的模样迈步出到屋外。
无所顾忌地在唐耀面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提气纵身跃起在空中翻飞扑腾做着晨练，这些日子的研究以来这身体真是太过僵硬了些。
正翻腾得起劲，厨房那厢却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尖叫，这声尖叫差点让我由空中坠落下来。
“怎么了？”见唐耀扬声问了这一句，我没转面。依旧飞扑在林间上下快速飞窜，尽量做到身过不染过多树叶，落地不染太大尘埃。
结束了晨练，落地转面时却定住了，因为花姑正蹲坐在门前痴痴望着我。
“你怎么了？”她表情太奇怪，颇让人费解。
“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她歪着头，眼神真的很是疑惑。我没曾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呆愣了瞬息，接着还是如男子一般迈着大步走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嗯，你自己分辨一下吧。”言语落下，我抓起她的手抚在了我的胸上抓握了一下。
“如何，是男还是女？”我轻声漫笑，她却猛然一把抽回了手。
“对……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好奇……唐耀去里面忙了，我不太会做饭……”花姑或许仍是花姑的心性，也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整个人别扭得非常不自然。
“你无需介意，女子不会煮饭又不触犯律法，我也不太会呢。还有你别叫我族长了，我也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也不要给我道歉。在我面前还你本来性格吧，这唯唯诺诺的模样既不是你的真实我也看着不大习惯。”笑笑这一番言语落下，我拍了拍花姑的肩头越过她进到厨房里面。
也许是扮男子太久，我真真不惯女儿家的娇羞与别扭之态，也不习惯女儿家走路的扭捏。
进到厨房，眼见一阵烟雾缭绕，于是便开声问道：“唐耀，如何，能弄好吗？”
“天悠，已经可以吃了。”唐耀转面，腰间系围着我的围裙。这副模样竟然这般入我的眼，仿佛他本该如此简单安然而活。见此，我心头微泛起酸涩。
但面上转而还是扬起一抿轻快的微笑，接着朝外大声唤道：“蘑菇，可以吃早饭了。”
喊声落，人影飘进。跟着下来，三人默默无声吃完早餐，我说了一句准备要下山去。
二人皆无反应，仿佛我欲去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神色，真正是让人只能无声暗叹。
收拾了一番必要的细软与一套必要的替换的衣物，我斜挂上挎包迈步出了草屋。
出到屋外一看，唐耀与花姑俩人早已作好了简单收拾站在门前似在等我。
“走吧。哦，对了蘑菇，若你实在不惯改口的话在外唤我公子或天悠也是可以的，就是记得别加一个唐姓。千万别再喊我什么族长了，而且你们二人跟着我也必须遵守我的规矩。”
“第一条，没有我的吩咐不可使毒。第二条，不可说自己是唐门子弟。第三条，不可不经我同意率先与人动手。第四条，不可打听干扰我欲去向何处。第五条，不可不经我同意参与别派与唐门子弟的械斗。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以后若还有必要的再作添加。你们若违反了其中任意一条，我绝无情面可言。如果不想遵守就离我而去，你们自己掂量。”
这串长长的告诫落下，我迈过两人前朝下山的坡道大步走去。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两人急急的脚步声。怎地，真要如此愚忠下去不成！
啊，罢也，唐耀这石头已浪费了我太多心思了。思绪至此，脚下如梭地赶路起来，耗费了一个白天的光景，在傍晚掌灯时分我们一行三人总算出了深山，到达了进入青城的主干山道上。
幽暗的山道间，道路两边的地面与绿草见，满是飘落着些白色冥纸，衬托得这夜更显荒凉凄然不堪。真死了很多人吗，这一个月不出山？对入眼的这幕，我竟觉得有些恍然接受无能。
愈来愈近青城，心下的恍惚更甚。身后尾随的唐耀与花姑奉行着一路的沉默，但我听出这二人的气息起伏得有些大。这可如何是好呵，明明我的脚下已经放慢速度很多了，哎。
行至城门的入口处时，我们三人被拦下了。拦下我们的人身着一身黑白镶嵌的道袍，年岁约在四十岁上下。唇上两撇八字胡，下颚一撮稀松胡须颇长似山羊。
见他这番拦截盘查，我心生起不悦，都赶路一天了这肚子可饿得正慌呢。
“三位是做什么的，进青城欲为何？”拦截的道士丢下这番质问，一面抬手摸着山羊须，一面眼神示意城门那边的一队列人过来将我们围聚在了中间。观其模样，绝不是个好惹之人。
见状，唐耀由我身后欲站上前去，我一个踏前伸腿将他拦下地跃过他身前，朝山羊须老者拱手抱拳俯身施一礼笑笑问道：“这位老英雄，往日可不见盘查呢。”这一声道来，我将声音恢复了女子生来的柔和细软，举止步伐也做到如女子般的得体。
“进城欲做甚需要交代清楚。”道士斜眼斜眉地放肆上下打量着我，而我也愈发恭敬地朝他笑得略作一丝仰慕之色。
“夜寒，我们进城欲落脚歇息一晚。”我继续笑笑着朝道士说道，却谁知道他却一声怒喝。
“无知后辈休要欺人，观你三人的气息与行走的姿态，身怀武艺不假吧。老实说来青城欲要去作什么，与唐门可有干系？”看来身怀武艺者内息外泄自然容易看穿，必须得要换个说法了。
哎，这是为何啊。其实帝位那人大可不必这样的，区区一个唐门碧眼族又何以能这天下呢。
思绪至此，计量迅速流传。一阵之后，腹中已然收刮到了可说的词汇，忙将头高高抬起。
“呸，唐门算是个什么东西。实不相瞒这位老英雄，我主仆三人此番来到蜀中是听闻唐门败落，所以特来寻杀亲之仇的。若此番不血刃唐门嗜血暴徒，我岂有面目回乡面见老父”
捏含着一股愤恨欲绝的语调，我泣述完这番还一把抓住了山羊须道士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小兄弟，你太过激动了，先松开我。”
快速松开手，抬起手擦拭掉眼角逼出的泪，我退后一步又向这道士拱手抱拳施了一礼。
“哦，对不起。晚辈实乃太恨了这才会失态，请老英雄勿见怪。”
“这样吧，你们身份暂时不明。但我也不忍绝了你欲报杀亲之仇的机会，你们三人暂且跟着我们的人去登记一下。”老者说完这一番话，转面招来两名衣着破烂的，抓着一根棍子的乞丐。
看这老道的模样，淡漠得狠，似乎并未大信我刚才一番说辞与做的一出戏。
“阿林，阿旭，你们二人带这三位去灭唐联盟总部。”老者话音落下，冷眼看着我们退后几步拱手还了一礼便不再出声。什么，灭唐联盟总部，没听错吧。为此名称，我想痛笑三声。
反正此番也走不脱了，是不是顺便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灭唐联盟究竟是何等的模样？
看来唐门沾染的腥风看来还是拨弄了我的心弦，避，已无处可避了。仰天一声轻笑，暗暗抚下了唐耀与花姑的手，三人一道跟着两名乞丐朝着青城中的某处走去。
行至一处，我朝二名乞丐言道声要入侧方便方便，二人谨慎地看了许久。
直至我说留下家仆在此他们似乎这才信我，与唐耀花姑一并留在原地等着。
这般之余，飞速地奔入转角一小巷深处的茅厕之内，忙将外衣除下，将挎包里耗费了三天浸泡而成的可致使人麻痹不得动弹的大堆银针，朝身上的黑色背心上的凹槽你里面按上。
这间背心本就很沉。因为是由很多薄薄的磁块制作而成。
眼下被覆盖了这多的银针，也就更沉了。心中顿时为此心境难悦，却还是迅速地继续布针。
岂料我这厢在茅厕内忍着独特的味道卖力地准备着，茅厕外面却响起了道女娃的稚嫩童音。
“爹爹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爹爹了，再也不要相信爹爹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找。爹爹是个大混蛋，大混蛋！”稚嫩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地怒气咻咻，言语间还带着明显的泣音。
可是她哭归哭怒归怒，能不能别这般用石块猛砸我茅厕的门？
难道她的爹娘就没告诉她，厕所里有人她是需要排队等一下的么？
思绪至此，又急又怒地朝外吼道：“小鬼，先来吗后到，我正在用，你先等一下！”
这声过后，外面的抽泣与砸门声停了下来。正当我为此感到欣慰，暗想这娃还有救。
岂料，静默只是瞬间，外边的女娃却丢下一句：“我爹爹说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来，一切全都要凭实力说话。你出来，我要与你决斗。我若赢了，厕所便归我了！”
听此一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哽咽住了。不由得暗怒，这是谁家的痴傻娃娃来着。
只是为一个厕所而已，居然要与人决斗。再者厕所建在这里，纵使你真的赢下了决斗，难道还能降真厕所搬走不成。这般想想之余，再次怒道一声：“滚开小鬼，回去找你娘吃奶去。”
这声落下，外边又是静了片刻，跟着连番剧烈的‘碰碰碰’拿石块猛砸门扉的声音。
为此，心中顿时怒上加怒，一把将手中的银针狠狠砸向地面，跟着猛力拉开了厕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