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6何其奸诈的商人
端坐在地面与少年相互对持的时间里,喊话的老者出了树荫下朝我二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天悠，跟我们回去。眼下唐门大祸临头,门下子弟也四散躲藏起来，而且最麻烦的是三大家系的家主与宗主全都不知所踪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抓去了，还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老者一边担忧地对我说了这句,一边俯身欲将我扶起来。一双碧眼里,写满了担忧。
扬臂挥开了他的手,我自行站了起来。想来唐门欲凭一己的微小力量，偏与赵家的宋氏王朝斗狠岂有不灭之理,不过灭了也好,谁让唐门施恶太过。可唐夫子，此刻眼眶里正含着泪波。
见他神色这般忧愁，实乃难忍,还是又再记起了他曾不断对碧眼族年轻一辈与我说过的话。
他说唐门碧眼族若真是罪无可恕的话，那么世人也皆不无辜。其实依我看碧眼族认真是太过纤细了，善也善到极致，恶也恶到极致。如我五年之前一般，只是因爱不遂而已，却甘愿赴死。
“夫子，我绝对不会回去的，唐门会毁也是天理。那些人被抓就被抓呗，他们若死了我大抵还会笑两声给他们送送行。”抹去了唇角的的血，我抬手挥开了两名唐门子弟欲绑我的举动。
“天悠，你生就一双碧眼这是你逃不掉的责任。一旦入世扬起漫天风波那时，还会有谁敢陪在你身边护你一世安然。是他们宋氏王朝的赵姓一族负了我们的碧眼族，不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啊，天悠！”老者未因我的言语起怒，满腔语气尽显悲凉，但悲凉中仍隐隐透着股不甘的饮恨。
“如此痴恋下去真的好吗？你们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我，只能给予这样的回答。
“天悠，是赵姓负我碧眼族在前。碧眼族曾帮他赵家夺取天下并未求大富大贵，但求后世安然这是他赵家许给我们的。可为何夺得了天下，却因为畏惧对我碧眼族痛下杀手呢。这次我们真的不想再入世的，是他赵氏后人找到了我们，威逼我们。你说说看，我们不为乱天下可有人偏要搅得我碧眼族世代不得安生！”语毕这声，老者终于不再平静了，眼泪一波波地往外疯涌起来。
黑暗了呵，碧眼族的灵魂早就因代代的隐忍与躲藏而陷入疯狂的黑暗与仇恨之中了。
“如果早先你们不参与就不会就今天了，施恶果还恶报，天理循环谁也逃不过。”
“我碧眼族只是怜悯苍生受战火侵袭，想要重生就必须先有毁灭。这是万物循环的天理与轨迹，你何意要这么倔强？”老者依旧在对我不停地劝说着，一双碧眼里的眼泪也没有停止过。
“倔强的是你们，我看未必全因为怜悯吧，还有不甘那被埋没的天份吧。碧眼族不安份于乱世的话，必会代代都受尽这隐忍避世之苦。”我依旧在笑着，庆幸自己早已脱离这泥潭之外。
岂料笑容来来不及收回，脸颊‘啪’的一声飞来疼痛，是红衣少年跃来给了我狠狠一巴。
“唐天悠，你废话能不能别这么多。夫子，绑了她回去就可以了。至于那些老匹夫，就让他们死在外面好了，用不着去管他们想干什么。”少年的眼满扬不屑，对待老者也是这般的语气。
“唐聆，你给我闭嘴！”老者顿足一声怒喝，少年冷哼一声怒狠狠看我一眼退走到一边。
“天悠，你可是我碧眼婆罗氏这一代的族长，怎么可弃你的族人于不顾呢？我再问你一句，你回是不回，外面真的很危险。”老者神色端满的全是认真与严肃，仿佛这真是最后的一问。
“不回唐门，不回碧眼族，但有一天我大概会回到我仅剩的亲人身边，希望道那个时候他还能接受我这个姐姐。”话语落下我朝红衣少年望了一望，满心叹息与厌倦在心底开始蔓延无边。
“天悠啊天悠，没想到你竟然倔强如斯，罢了。劝你最后一句，你眼睛里的东西不能再长时间的戴下去了，不然很快会全瞎的。”老者叹息一声，接着便抬起手轻轻抚上我的眼睑。
“夫子安心吧，我绝不让自己瞎掉，所以这才偷了唐门的医书出来以便慢慢研究出治疗的方法，我若瞎了怎么找回去的路。如果真正不行的话，我会取掉这层薄膜带一双碧眼入世”
“不可啊天悠！世人几多愚昧，你带这一双碧眼入世他们认为你是神或是妖。会有人想夺你，也会有人欲灭你，这些你都想过没有？”老者颤抖地说出这句，神色是大不赞同我之所言。
“我带碧眼入世既不为神也不为妖，只欲为人。若世人喻我为神，那我就真正成神来施福人间。若世人惧我为妖，那么我也只好为妖去祸乱人间了。我会朝着我想要的生活迈进，谁都挡不住我已经飞扬到了半空的心”言尽于此，仰头一声轻笑着摊开了双臂，贪婪这空中的微妙风气。
见我如此执着，片刻后，老者唯有深深无奈地叹息一声抽回了他的手转身朝树荫下走去。
“天悠，你定要好好保重。希望你尽早回归碧眼族，毕竟族人都对你有那么深的期许，你不可以真负了他们。”老者最后的话酸酸涩涩散在风里，一时间我竟找不到什么言语可做对答。
“唐天悠，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只有跟碧眼族与我才能许你这一世的安康！”是红衣少年，他向我走来伸手欲一把抓过我的肩。见状，我提气跃开。隔着一小段距离看他，居然暖从心起。
“唐聆，只要你安好地活着，我发誓肯定会有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
“现在就跟我回去，没有以后。若是以后再见面，见一次便杀一次！”
少年的言语怒气汹涌，话落下飞速朝我扑来。见此，我扬起了双臂欲卷这身温润入怀，没想到一举之下竟被他反扑倒在地。就此开始，少年的头埋在我的颈畔，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嗯，很暖的身体。虽然性格很坏，但五年来我们真的给彼此供暖了，谁让我们是姐弟呢。
“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少年的语气依旧厌恨，但似乎有些隐忍的辛酸与深藏的寂寥。
“嗯，安心，我定不弃你。等我研究出了救治你的办法，我便会回去找你。”
“不准再虐待眼睛了，你若是瞎了，我就剜去一百人的双目。”
“你不要总这么坏好不好，真正的碧眼族是不杀人的，而且你剜一百人双目与我何干。”
“唐天悠，你若不回来，天涯海角我必会让你尸骨无存。”语毕这句，一双臂膀紧了又紧，终也是松开。其实他的苦累隐忍我似乎都能懂一些，但与他分离也是为了将来他能活得长久。
“嗯，我一定会回去的，你安心就好。”圈紧了少年的腰，我的双目也是溢出了眼泪来。
想他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却一直在担负起我抛弃的碧眼婆罗这个沉重而纤细的氏族。
“没用的东西，再哭就不让你离开。你嫌重的东西我替你背着，我绝不会求你在外一切安好，但求你早日看清世事灰暗倦鸟返巢。”这番愤恨的言语落下，少年怒起身姿转面大步离去。
烈烈阳光下，入眼的那抹红色竟显得如此决绝。不见了儿时躺在床头用尖锐的声音大喊恨我杀我的青涩，不见了种毒疼痛时那欲寻死的软弱。分明年弱过我，却似乎还要比我成熟太多。
“唐耀，至此刻起你就是她的人了。她生你生，她死你死。若敢背弃她独活于世，天涯海角我必不让你死得痛快。”少年高扬的语气还荡在风里，但风里属于他的味道已经渐行渐远去。
“是，少主。唐耀定舍身相护，也定会带她安然回去！”唐耀这个傻瓜，居然应承了这句。
假如寻不到解救之法，我宁愿与他生死不相见。是以，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因为一颗心本能地会很害怕很害怕别离。所以在地面躺着久久不动，任阳光与风刷痛了一双眼睛。
碧眼婆罗族呵，即脆弱却又任性的一族，又有谁能够真正担得下这重任护他们一世周全？碧眼婆罗族，族人皆是瞳色碧绿，又称风与乐的种族。风是指婆罗女体态轻盈，据传有能力者甚至能在风吹动的树叶尖上跳舞，乐是指婆罗女皆擅长各种各样的乐器。
婆罗族人天赋敏捷聪慧，择避世亲山野，有御禽鸟类的能力。食五谷而长，天性勤奋好学喜探究各种未知的东西，所以在机巧农织医药上皆有大成，还是一个盛产美男与美女的种族。
而且与其他种族不同的是，婆罗族是以女子为尊男子为辅的种族。就是这样一个据说很美丽的种族，却因天赋聪慧几乎招来了灭族之祸。因为婆罗族的聪慧太过不容于世列，也因为他们的瞳色曾被喻为异端妖邪。
据说被宋氏王朝的先祖辈差点灭族的惨剧过后，碧眼族便被迫分离奔逃四散各处了，从此再在无相聚成功过。而且，至那以后世人眼中再无碧眼婆罗氏。但其实是碧眼婆罗族选择隐去了真正的姓氏，一直在躲避着，或是常常时隔不久便再次迁徙到另一处再次避世而活。
“天悠，吃下去，这个是唐门疗伤的圣药。少主他其实很关心你的，他可以保护好你的。”任思绪游离中，这道熟悉的声调响起惊回了我的思绪，一颗墨色带香的药丸被硬塞入了嘴里。
“拿手盖起我的眼睛吧，眼睛好痛。”吞咽下药丸，腹内回升起一股暖流平息了胸腔里的点点疼痛。唐耀挨着我顺势坐在了地面，也依言真的抬起掌挡在了我的眼睛上方。
“姓赵的出动了多少人？”轻轻闭起眼，我懒懒问了这一声。因为纵使我不想知道一切又如何，如唐耀这般的愚忠性子也一定会全都详细地讲给我听的，还不如我自己问来得便捷。
唐门与那赵姓的纠葛也有二年了，在唐门本家的某些外姓人心中，碧眼族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该值得庆幸吧，也不知道唐门是怎样教授门下子弟的，竟没有出过一个泄密叛逆之人。
“没有，赵姓没从正面上动手，而是鼓动了江湖上的人士，例如中原第一大帮派，丐帮。”
一群要饭的就想灭了唐门，未免也太轻敌。唐门子弟根本不是四散躲藏，而是伺机待发。
其实婆罗族的秘密赵家只有真正在位的帝王才会知道，但赵家却接连几次翻天，不单只丢失了北边的半壁江山，还被金囚禁了两任帝王。是以，后登基的赵氏子孙本不知道碧眼族的存在。
但两年前不知为何的，帝位的那人不知从何得知了。于是不止一次遣人入川请唐门婆罗族人援助，可惜唐擎与长老们都没有答应。因为许久以前，赵氏背弃了助他们登上帝位的碧眼族。
碧眼族人岂会再不知死活地趟入这摊浑水呢，是人都知道，自古多少英雄功成身危。狡兔死，走狗亨。飞鸟尽，弹弓藏。碧眼族是借着族人所流的血学到了教训，岂会再次作茧自缚呢。
“宋家王朝其实腐朽到了极致，就算碧眼族真的再次入世帮了，也是根本挽不回大局的。金国虽然昌盛却似乎近年来敌不过草原的那些在马上长大的彪悍民族。长老说这样很好，腐朽必得摧毁新树才能发芽重生。可帝位那人却放话他不为侵吞天下，只为安稳地三分天下。
“那人他说他依然愿意接纳婆罗族，不会再有先辈的那次残忍的杀戮。”淡淡一席话落，唐耀的语气里颇以赵姓天下为耻，毫无对天家王者的尊仰，竟然淡漠到直呼了高位者为那人。
让婆罗族去与金国与那彪悍的草原部落去斗狠吗，赵氏子孙也太瞧得起碧眼婆罗族人了。
婆罗族人虽聪慧但也心性懦弱，虽有意向世人报复，怕是根本担不起他这么大的期许。
这般抗拒之余，帝位那人恐怕也是心有芥蒂于碧眼婆罗族的才能，所以这才欲灭了唐门吧。
“宋氏王朝这几年愈发的溃败腐朽至深了，这样下去，南边的半壁江山只怕也保不住了，想借由婆罗族再翻一次天太难了。草原的那群是野狼之师，赵氏的子孙却是猫在装虎而已。”
“天悠，你错了。这几年来宋氏王朝会溃败得如此厉害，并非全是因为无能，大概是败于凤离之手的，外族草原是借着的凤离的财力才能东征西战的。凤离这个人半点也不简单，他只是掌控着三样东西，便握住了足以覆灭掉宋半壁江山的筹码。”唐耀这句落下，让我起了莫大惊讶。
这里面竟然还真有凤离的事！那夜在逃离唐门的途中，我对唐渊老头说马车内的两人是凤离的姑姑与下属，没想到唐渊老头居然吓得失了魂。说什么蒙得迅速发展至今天侵吞天下之势是得益于凤离，切记不可招惹了他。当日焦急赶路没时间细想，只当听了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因为我已欲脱离碧眼婆罗族，他们参与的事件我皆没过问。虽然我是这一代碧眼婆罗氏族长的位置又如何，但我决计不想去承担这非我所愿的压迫式的混乱疯癫生活。
“算了，我不愿再听下去了，若不是碧眼族不安于寂寞先帮他家赵家先祖辈夺了这江山，也不至于会有今日这会灭族的惨祸。”厌恨一语落下，这在当口我竟然想起了那紫衣男子来。
记得他说他会将凤离与那人踩在脚下的，他还说他杀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老天！难道他会是帝位的那人不成？如果他真的是帝位那人，那么凤离那夜岂不是要弑君！
但也记得很清楚紫衣男子那夜也说了一句，说什么凤离斗不过某人。
还说某人未曾讲他放在眼内，说什么只会败得比他更惨之类的言语来着。
等等，某非是那草原的彪悍一族先利用了凤离的财力稳固了势力，然后又芥蒂凤离什么欲过河拆桥不成？可既然是这样的话，凤离欲弑君又为何解释？凤离他的立场究竟是何，他又究竟是站在哪边？碧眼婆罗族欲与天家斗狠，是因为夹在了生于死之间进退两难。
那么凤离是不是也夹在了这两者之间，坐稳了中土所有宋人与帝王之恨？
看来碧眼婆罗族与凤离还颇为相似，这次都是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唐耀，凤离究竟是捏住了哪般厉害的三样，会让宋氏王朝都受控于他的掌心上？”
“宋退居于南域，虽有内海，但盐产量不足。大部分还需靠北的金国高价贩入，而凤离他居然能掌控了北金通宋的所有盐道，还定居鄂州这块富庶之地掌控了宋氏王朝的大半粮米供给，据说他还秘密地开垦了多处的铁矿。只要此番的简单三样，他如是真想，宋能即灭！”
“果然是个精攻与心计的深沉商人，不过他未免太猖狂，竟敢得罪三家与这天下为敌！”
“天悠，跟我们回去。眼下唐门大祸临头,门下子弟也四散躲藏起来，而且最麻烦的是三大家系的家主与宗主全都不知所踪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抓去了，还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老者一边担忧地对我说了这句,一边俯身欲将我扶起来。一双碧眼里,写满了担忧。
扬臂挥开了他的手,我自行站了起来。想来唐门欲凭一己的微小力量，偏与赵家的宋氏王朝斗狠岂有不灭之理,不过灭了也好,谁让唐门施恶太过。可唐夫子，此刻眼眶里正含着泪波。
见他神色这般忧愁，实乃难忍,还是又再记起了他曾不断对碧眼族年轻一辈与我说过的话。
他说唐门碧眼族若真是罪无可恕的话，那么世人也皆不无辜。其实依我看碧眼族认真是太过纤细了，善也善到极致，恶也恶到极致。如我五年之前一般，只是因爱不遂而已，却甘愿赴死。
“夫子，我绝对不会回去的，唐门会毁也是天理。那些人被抓就被抓呗，他们若死了我大抵还会笑两声给他们送送行。”抹去了唇角的的血，我抬手挥开了两名唐门子弟欲绑我的举动。
“天悠，你生就一双碧眼这是你逃不掉的责任。一旦入世扬起漫天风波那时，还会有谁敢陪在你身边护你一世安然。是他们宋氏王朝的赵姓一族负了我们的碧眼族，不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啊，天悠！”老者未因我的言语起怒，满腔语气尽显悲凉，但悲凉中仍隐隐透着股不甘的饮恨。
“如此痴恋下去真的好吗？你们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我，只能给予这样的回答。
“天悠，是赵姓负我碧眼族在前。碧眼族曾帮他赵家夺取天下并未求大富大贵，但求后世安然这是他赵家许给我们的。可为何夺得了天下，却因为畏惧对我碧眼族痛下杀手呢。这次我们真的不想再入世的，是他赵氏后人找到了我们，威逼我们。你说说看，我们不为乱天下可有人偏要搅得我碧眼族世代不得安生！”语毕这声，老者终于不再平静了，眼泪一波波地往外疯涌起来。
黑暗了呵，碧眼族的灵魂早就因代代的隐忍与躲藏而陷入疯狂的黑暗与仇恨之中了。
“如果早先你们不参与就不会就今天了，施恶果还恶报，天理循环谁也逃不过。”
“我碧眼族只是怜悯苍生受战火侵袭，想要重生就必须先有毁灭。这是万物循环的天理与轨迹，你何意要这么倔强？”老者依旧在对我不停地劝说着，一双碧眼里的眼泪也没有停止过。
“倔强的是你们，我看未必全因为怜悯吧，还有不甘那被埋没的天份吧。碧眼族不安份于乱世的话，必会代代都受尽这隐忍避世之苦。”我依旧在笑着，庆幸自己早已脱离这泥潭之外。
岂料笑容来来不及收回，脸颊‘啪’的一声飞来疼痛，是红衣少年跃来给了我狠狠一巴。
“唐天悠，你废话能不能别这么多。夫子，绑了她回去就可以了。至于那些老匹夫，就让他们死在外面好了，用不着去管他们想干什么。”少年的眼满扬不屑，对待老者也是这般的语气。
“唐聆，你给我闭嘴！”老者顿足一声怒喝，少年冷哼一声怒狠狠看我一眼退走到一边。
“天悠，你可是我碧眼婆罗氏这一代的族长，怎么可弃你的族人于不顾呢？我再问你一句，你回是不回，外面真的很危险。”老者神色端满的全是认真与严肃，仿佛这真是最后的一问。
“不回唐门，不回碧眼族，但有一天我大概会回到我仅剩的亲人身边，希望道那个时候他还能接受我这个姐姐。”话语落下我朝红衣少年望了一望，满心叹息与厌倦在心底开始蔓延无边。
“天悠啊天悠，没想到你竟然倔强如斯，罢了。劝你最后一句，你眼睛里的东西不能再长时间的戴下去了，不然很快会全瞎的。”老者叹息一声，接着便抬起手轻轻抚上我的眼睑。
“夫子安心吧，我绝不让自己瞎掉，所以这才偷了唐门的医书出来以便慢慢研究出治疗的方法，我若瞎了怎么找回去的路。如果真正不行的话，我会取掉这层薄膜带一双碧眼入世”
“不可啊天悠！世人几多愚昧，你带这一双碧眼入世他们认为你是神或是妖。会有人想夺你，也会有人欲灭你，这些你都想过没有？”老者颤抖地说出这句，神色是大不赞同我之所言。
“我带碧眼入世既不为神也不为妖，只欲为人。若世人喻我为神，那我就真正成神来施福人间。若世人惧我为妖，那么我也只好为妖去祸乱人间了。我会朝着我想要的生活迈进，谁都挡不住我已经飞扬到了半空的心”言尽于此，仰头一声轻笑着摊开了双臂，贪婪这空中的微妙风气。
见我如此执着，片刻后，老者唯有深深无奈地叹息一声抽回了他的手转身朝树荫下走去。
“天悠，你定要好好保重。希望你尽早回归碧眼族，毕竟族人都对你有那么深的期许，你不可以真负了他们。”老者最后的话酸酸涩涩散在风里，一时间我竟找不到什么言语可做对答。
“唐天悠，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只有跟碧眼族与我才能许你这一世的安康！”是红衣少年，他向我走来伸手欲一把抓过我的肩。见状，我提气跃开。隔着一小段距离看他，居然暖从心起。
“唐聆，只要你安好地活着，我发誓肯定会有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
“现在就跟我回去，没有以后。若是以后再见面，见一次便杀一次！”
少年的言语怒气汹涌，话落下飞速朝我扑来。见此，我扬起了双臂欲卷这身温润入怀，没想到一举之下竟被他反扑倒在地。就此开始，少年的头埋在我的颈畔，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嗯，很暖的身体。虽然性格很坏，但五年来我们真的给彼此供暖了，谁让我们是姐弟呢。
“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少年的语气依旧厌恨，但似乎有些隐忍的辛酸与深藏的寂寥。
“嗯，安心，我定不弃你。等我研究出了救治你的办法，我便会回去找你。”
“不准再虐待眼睛了，你若是瞎了，我就剜去一百人的双目。”
“你不要总这么坏好不好，真正的碧眼族是不杀人的，而且你剜一百人双目与我何干。”
“唐天悠，你若不回来，天涯海角我必会让你尸骨无存。”语毕这句，一双臂膀紧了又紧，终也是松开。其实他的苦累隐忍我似乎都能懂一些，但与他分离也是为了将来他能活得长久。
“嗯，我一定会回去的，你安心就好。”圈紧了少年的腰，我的双目也是溢出了眼泪来。
想他不过才十八岁而已，却一直在担负起我抛弃的碧眼婆罗这个沉重而纤细的氏族。
“没用的东西，再哭就不让你离开。你嫌重的东西我替你背着，我绝不会求你在外一切安好，但求你早日看清世事灰暗倦鸟返巢。”这番愤恨的言语落下，少年怒起身姿转面大步离去。
烈烈阳光下，入眼的那抹红色竟显得如此决绝。不见了儿时躺在床头用尖锐的声音大喊恨我杀我的青涩，不见了种毒疼痛时那欲寻死的软弱。分明年弱过我，却似乎还要比我成熟太多。
“唐耀，至此刻起你就是她的人了。她生你生，她死你死。若敢背弃她独活于世，天涯海角我必不让你死得痛快。”少年高扬的语气还荡在风里，但风里属于他的味道已经渐行渐远去。
“是，少主。唐耀定舍身相护，也定会带她安然回去！”唐耀这个傻瓜，居然应承了这句。
假如寻不到解救之法，我宁愿与他生死不相见。是以，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因为一颗心本能地会很害怕很害怕别离。所以在地面躺着久久不动，任阳光与风刷痛了一双眼睛。
碧眼婆罗族呵，即脆弱却又任性的一族，又有谁能够真正担得下这重任护他们一世周全？碧眼婆罗族，族人皆是瞳色碧绿，又称风与乐的种族。风是指婆罗女体态轻盈，据传有能力者甚至能在风吹动的树叶尖上跳舞，乐是指婆罗女皆擅长各种各样的乐器。
婆罗族人天赋敏捷聪慧，择避世亲山野，有御禽鸟类的能力。食五谷而长，天性勤奋好学喜探究各种未知的东西，所以在机巧农织医药上皆有大成，还是一个盛产美男与美女的种族。
而且与其他种族不同的是，婆罗族是以女子为尊男子为辅的种族。就是这样一个据说很美丽的种族，却因天赋聪慧几乎招来了灭族之祸。因为婆罗族的聪慧太过不容于世列，也因为他们的瞳色曾被喻为异端妖邪。
据说被宋氏王朝的先祖辈差点灭族的惨剧过后，碧眼族便被迫分离奔逃四散各处了，从此再在无相聚成功过。而且，至那以后世人眼中再无碧眼婆罗氏。但其实是碧眼婆罗族选择隐去了真正的姓氏，一直在躲避着，或是常常时隔不久便再次迁徙到另一处再次避世而活。
“天悠，吃下去，这个是唐门疗伤的圣药。少主他其实很关心你的，他可以保护好你的。”任思绪游离中，这道熟悉的声调响起惊回了我的思绪，一颗墨色带香的药丸被硬塞入了嘴里。
“拿手盖起我的眼睛吧，眼睛好痛。”吞咽下药丸，腹内回升起一股暖流平息了胸腔里的点点疼痛。唐耀挨着我顺势坐在了地面，也依言真的抬起掌挡在了我的眼睛上方。
“姓赵的出动了多少人？”轻轻闭起眼，我懒懒问了这一声。因为纵使我不想知道一切又如何，如唐耀这般的愚忠性子也一定会全都详细地讲给我听的，还不如我自己问来得便捷。
唐门与那赵姓的纠葛也有二年了，在唐门本家的某些外姓人心中，碧眼族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该值得庆幸吧，也不知道唐门是怎样教授门下子弟的，竟没有出过一个泄密叛逆之人。
“没有，赵姓没从正面上动手，而是鼓动了江湖上的人士，例如中原第一大帮派，丐帮。”
一群要饭的就想灭了唐门，未免也太轻敌。唐门子弟根本不是四散躲藏，而是伺机待发。
其实婆罗族的秘密赵家只有真正在位的帝王才会知道，但赵家却接连几次翻天，不单只丢失了北边的半壁江山，还被金囚禁了两任帝王。是以，后登基的赵氏子孙本不知道碧眼族的存在。
但两年前不知为何的，帝位的那人不知从何得知了。于是不止一次遣人入川请唐门婆罗族人援助，可惜唐擎与长老们都没有答应。因为许久以前，赵氏背弃了助他们登上帝位的碧眼族。
碧眼族人岂会再不知死活地趟入这摊浑水呢，是人都知道，自古多少英雄功成身危。狡兔死，走狗亨。飞鸟尽，弹弓藏。碧眼族是借着族人所流的血学到了教训，岂会再次作茧自缚呢。
“宋家王朝其实腐朽到了极致，就算碧眼族真的再次入世帮了，也是根本挽不回大局的。金国虽然昌盛却似乎近年来敌不过草原的那些在马上长大的彪悍民族。长老说这样很好，腐朽必得摧毁新树才能发芽重生。可帝位那人却放话他不为侵吞天下，只为安稳地三分天下。
“那人他说他依然愿意接纳婆罗族，不会再有先辈的那次残忍的杀戮。”淡淡一席话落，唐耀的语气里颇以赵姓天下为耻，毫无对天家王者的尊仰，竟然淡漠到直呼了高位者为那人。
让婆罗族去与金国与那彪悍的草原部落去斗狠吗，赵氏子孙也太瞧得起碧眼婆罗族人了。
婆罗族人虽聪慧但也心性懦弱，虽有意向世人报复，怕是根本担不起他这么大的期许。
这般抗拒之余，帝位那人恐怕也是心有芥蒂于碧眼婆罗族的才能，所以这才欲灭了唐门吧。
“宋氏王朝这几年愈发的溃败腐朽至深了，这样下去，南边的半壁江山只怕也保不住了，想借由婆罗族再翻一次天太难了。草原的那群是野狼之师，赵氏的子孙却是猫在装虎而已。”
“天悠，你错了。这几年来宋氏王朝会溃败得如此厉害，并非全是因为无能，大概是败于凤离之手的，外族草原是借着的凤离的财力才能东征西战的。凤离这个人半点也不简单，他只是掌控着三样东西，便握住了足以覆灭掉宋半壁江山的筹码。”唐耀这句落下，让我起了莫大惊讶。
这里面竟然还真有凤离的事！那夜在逃离唐门的途中，我对唐渊老头说马车内的两人是凤离的姑姑与下属，没想到唐渊老头居然吓得失了魂。说什么蒙得迅速发展至今天侵吞天下之势是得益于凤离，切记不可招惹了他。当日焦急赶路没时间细想，只当听了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因为我已欲脱离碧眼婆罗族，他们参与的事件我皆没过问。虽然我是这一代碧眼婆罗氏族长的位置又如何，但我决计不想去承担这非我所愿的压迫式的混乱疯癫生活。
“算了，我不愿再听下去了，若不是碧眼族不安于寂寞先帮他家赵家先祖辈夺了这江山，也不至于会有今日这会灭族的惨祸。”厌恨一语落下，这在当口我竟然想起了那紫衣男子来。
记得他说他会将凤离与那人踩在脚下的，他还说他杀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老天！难道他会是帝位的那人不成？如果他真的是帝位那人，那么凤离那夜岂不是要弑君！
但也记得很清楚紫衣男子那夜也说了一句，说什么凤离斗不过某人。
还说某人未曾讲他放在眼内，说什么只会败得比他更惨之类的言语来着。
等等，某非是那草原的彪悍一族先利用了凤离的财力稳固了势力，然后又芥蒂凤离什么欲过河拆桥不成？可既然是这样的话，凤离欲弑君又为何解释？凤离他的立场究竟是何，他又究竟是站在哪边？碧眼婆罗族欲与天家斗狠，是因为夹在了生于死之间进退两难。
那么凤离是不是也夹在了这两者之间，坐稳了中土所有宋人与帝王之恨？
看来碧眼婆罗族与凤离还颇为相似，这次都是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唐耀，凤离究竟是捏住了哪般厉害的三样，会让宋氏王朝都受控于他的掌心上？”
“宋退居于南域，虽有内海，但盐产量不足。大部分还需靠北的金国高价贩入，而凤离他居然能掌控了北金通宋的所有盐道，还定居鄂州这块富庶之地掌控了宋氏王朝的大半粮米供给，据说他还秘密地开垦了多处的铁矿。只要此番的简单三样，他如是真想，宋能即灭！”
“果然是个精攻与心计的深沉商人，不过他未免太猖狂，竟敢得罪三家与这天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