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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8百鬼夜宴(二)

    李岫听罢,也随白晓谷朝后张望了一阵,可除却檐下摇曳的灯影,和路旁栽植的梧桐,并不见旁人。李岫转过身,不以为然地笑道:“兴许是你看错了吧。”

    白晓回望了一眼空寂的街道,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少顷,俞伯前来应门,李岫刚搀了白晓谷进入正堂,侍童小桃忽然跑将过来,禀告道:“大人,有您的信。”说罢,上呈书信,李岫接过一瞧,不由地一愣。

    信封乃是两片厚茧纸制的,两面皆绘着鲤鱼的图形,样式古旧,在开元年间已经鲜少见到了。李岫饶有兴趣地翻看一阵,却发现信封上并没有自己的名讳,他困惑地启开取出信笺,内里也是雪白一片,并无只字片语。

    李岫心中古怪,便问小桃:“这是何人送来的书信?”小桃摇了摇头,回说一刻前便看到门缝里夹着这样一封信,却未尝见过送信人。

    李岫沉吟了一会儿,又细细端详了一番,无字书上寻不着什么端倪,他也想不出是何人会寄这信函给自己,只当是出恶作剧,遂将其随手搁在案几上,转身入了内室。

    见李岫离开,白晓谷蹑足走近案边,取了书信展开,里面确实空无一字,这时一直酣睡的杜重自鬓边拱了出来,道:“你且将它转到暗处一观。”

    白晓谷依言,将信移至阴影处,不多时,纸面上便泛出氤氲的黑雾,过了会儿黑雾散尽,蝌蚪似的文字渐渐浮现出来。

    白晓谷困惑地望向杜重,老头儿遂捻着胡须解释道:“这是用短狐的口涎书写而成的,李县尉那样的肉眼凡胎无法看见。”

    白晓谷颔首,复又盯着那蝌蚪文看了半晌,道:“我……看不懂。”

    “你连人类的文字都不识几个,又怎么会懂这个?”杜重洋洋得意道:“拿过来给老夫瞧瞧。”

    白晓谷捧起信函,杜重自他发间跃至上面,边走边看,少顷阅毕,托着自己那肥嘟嘟的腮帮子,口中念念有词:“嗯……原来如此。”

    白晓谷好奇,唤了声“重重”,杜重方才回过身,道:“这是一封请柬。”

    白晓谷歪过脑袋,他知道请柬是什么,可是却不明白自己在长安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寄请柬?

    “傻东西,”杜重道,“你头一年来长安的时候错过了时辰,兴许不知道——这是鬼宴的请柬。”

    “鬼……宴?”白晓谷重复了一遍,杜重点了点头,解释道:

    “鬼宴每年七月十五召开一回,长安大小妖怪都会竞相参加。”

    “长安……很多……妖怪?”

    “那是自然!”杜重道,“精怪都爱聚集在人多的地方……老夫虽不知现下如何,可在十年前,光是参加鬼宴的妖物便逾千计!我们虽然不像人类那般拥有繁冗的典章制度,但是总有类属相克的天敌,大家能久居一处而相安无事,势必需要一定的约束和规则,这都多亏了每年这场盛会呢!”

    白晓谷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发问:“那为何……要请我?”

    听罢,杜重一翻白眼,用略带轻鄙的口吻回道:“就凭你?初来乍道,道行浅薄,又不通仙术……哪里够得资格?若不是沾了老夫的光,怎会轮到你受邀?”

    白晓谷信以为真,忙不迭地点头,这般杜重又道:“明日便是中元节了,你可想过要怎么去赴会?”

    经杜重这一提醒,白晓谷放才记起明日李岫放假,不在衙门堂值,自己同他共处一室,届时又该如何脱身?

    正寻思间,李岫换了元服从里室踱了出来,白晓谷见状慌忙将信函塞入袖里。

    李岫一无所觉,还是照旧走近白晓谷,替他拢了拢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柔声道:“今次你也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吧。”语罢,见自家侍童还在外间忙碌,而白晓谷就在咫尺,垂着眼眸,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岫忽然动了缱倦的心思,正欲将白晓谷搂进怀中亲昵,不想刚一抬手,白晓谷却径自退了开去,一扭身迈出门槛,直直往西厢去了。

    李岫呆在当场,半晌才悻悻地放下手来,怅然若失。

    ※

    过了戌时,李岫屋内的灯黯了,杜重打了个哈欠爬进白晓谷的耳窝里,不多时便响起了薄鼾,白晓谷在案前发了会儿呆,吹熄蜡烛,默默地爬上了卧榻。

    白晓谷乃是白骨成精,即便不用睡眠,也不会感到丝毫疲乏,可他还是学着人类的模样,静静阖上了双眸。

    从窗棂缝隙里漏进来的小虫正扑闪着薄翼,梁上的小蛛在勤快地结网,八将军还在笼里睡着,梦里间或弹动几下纤足……此时万籁俱寂,一切细微的动静白晓谷都听得真真切切,每到夜深人静,他也只能听取这些聊以慰藉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忽然有细不可闻的“窸窣”声响了起来,宛如纸张翻动时发出来的。白晓谷困惑地爬将起来,他双目能夜间视物,很快便看到窗边晃过一个白色的影子,正朝着枕边缓缓移来。白晓谷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直到白影接近自己后,探出两根指头信手一夹,立时将那它捏住了。

    杜重因为这番动作而惊醒过来,揉着惺忪睡眼从耳窝里爬起来,问:“发生何事?”言毕,白晓谷冲他递出手掌——原来是个两寸来长的纸片,裁成人形,它面上绘着眼耳口鼻,背面还写着几个涂鸦似的鬼画符。被抓之后纸人还欲挣脱,此时正在白晓谷掌中不断挣扎。

    杜重似是完全没有料到有这一出,过了半晌才讷讷道:

    “这是哪里来的纸神?”

    “纸……神?”白晓谷不解其意,杜重便解释道:“所谓‘纸神’就是术士专以幻术驱使的灵仆……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白晓谷摇头称不知,杜重沉吟了一番,忽然瞥见枕边放着的鬼宴请帖,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厮是来盗信的!”意识到这点,杜重连忙叫道:“快……快把它给撕了!”

    白晓谷一呆,再望手中的纸人,它似乎也意识到情形不妙,正奋力地想从白晓谷的指间逃脱,怎奈它力量微薄,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白晓谷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动手撕纸,而是问杜重:“将它……撕了……是不是……就不动了?”

    瞧杜重点头,白晓谷便接道:“那岂不……很可怜?”言罢,便松开了手。纸人陡然失了钳制,似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躺在白晓谷掌中,杜重见状,勃然大怒:“真是妇人之仁!”他怒叱一声,亲自扑了上去,将纸人带到案上,一张嘴巴就要去蛀,可就在这当口,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

    “定!”

    白晓谷循声望去,一人自黑暗虚空中疾步冲了起来,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又闻得杜重“哎呀”一声惨呼,白晓谷急急回首,只见案上的蠹虫精竟被压成扁扁的一片!

    白晓谷还未缓过神来,眼前重又亮起一团幽光,那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轮廓也在光亮映照下渐渐清晰起来,乃是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不多时,黑暗中显出那人的容颜——赫然就是道士段柯!

    一见此人,白晓谷骇地当场便要失声惊呼,段柯箭步上前,一把捂了他的嘴低声恫吓道:“收声!倘若你敢发出一点动静,信不信我就地收了你?”

    白晓谷浑身一僵,立时噤若寒蝉,段柯确认白晓谷不会乱叫,方才将他放开。白晓谷立在原地浑身瑟瑟发抖,忽然想起了被压扁的杜重,正欲去拾他,段柯又先白晓谷一步来到案前,将小老头儿轻松捏了起来。

    杜重正晕厥,身子软绵绵地耷拉着。段柯将他攥在掌中仔细端详了一番,啧啧道:“原来这个就是你的守护神啊……竟也生得这般玲珑小巧,还真是稀罕。”一边说着,自顾自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子,将杜重塞进去后又阖上了盖子。

    白晓谷瞧地心焦,想起前几月自己那些七日籽也是被这道人强取豪夺了去,也不知他有没有善待它们?白晓谷挂心杜重接下来的安危,向段柯哀求:“不要……不要伤他……”

    段柯邪邪一笑,凑近白晓谷耳畔,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为难他。”言毕,遂将装杜重的小瓶纳入袖里。

    白晓谷也不敢去夺瓷瓶子,只得眼睁睁看着,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段柯见状,心念一动:几月不见,这白骨精越来越像人了,若不是亲眼看见金盆所鉴,谁能猜到他的原身乃是个异物?也难怪李岫会被他所惑,就连自己也差点……

    念及此,段柯急敛心神,冲着床头一指,被他驭使的小纸人立时跑将过去将请柬奉送跟前。段可启开信笺略略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着白晓□:“原本我只想取走这请柬后就不再为难你的……不过现下,我改了主意。”

    “你……想做……什么?”白晓谷问,一边畏缩地朝后退却,段柯露齿一笑,道:“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邀你明日与我同行。”

    白晓谷一呆,低着头嚅嗫道:“我……走不了……”

    “若是担心李兄发觉,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白晓谷仍在踌躇,段珂却不容他拒绝:“明晚这时我再来接你。”丢下这句话,段柯疾念口诀,墙上顿时现出一个虚空的黑洞,他就像来时那般买入其中,而余下的纸人似是唯恐自己被落下,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很快便与段柯一同隐没在了黑洞里。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抓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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