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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骷髅诡案(七)

    <li>  李岫无奈,坐到白晓谷身边,指望过一会儿他又如往常那般钻进自己怀里,可是半刻钟过后,白晓谷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掌中那只蔫掉的蛞蛞,仿佛只要这样做,它便能起死回生。

    李岫胸中堵得难受,他不曾料到这只小虫对白晓谷而言如此重要,而愈是这么想,他愈是觉得白晓谷惹人心怜。

    李岫挨近白晓谷,正欲寻个恰当的时机将他揽进怀里,小室的房门忽然从外间被猛地拉开了!

    只见薛矜领着一群人就这样气势汹汹地径直闯了进来。薛矜扫了一眼屋内两人,遂将视线钉在白晓谷身上,他指着白晓谷高声喝道:“将他拿下!”

    李岫一愣,急忙起身冲着薛矜拱了拱手,道:“薛大人,敢问这是……?”

    “哼!”薛矜怒眉一扬,将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掼,李岫垂眸一看,心中一凉:这些都是白晓谷遗落的衣物!

    “李大人分明识得这些,方才却佯装不识,故意包庇此人,是何居心?”

    看到白晓谷因害怕生人,露出一脸惊惧的模样,李岫忙将他护于身后,不教薛矜的随从近身。

    “薛大人,晓谷他是不可能偷盗佛宝的!”

    薛矜冷笑:“那李大人说说看,若不是他夜闯佛寺,这衣裳为何会遗落在千佛殿之中?”

    李岫无言以对,只得说:“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薛矜闻言,脸色陡变,厉声叱道:“糊涂!你这是引狼入室!”

    李岫默然,却还是不肯从白晓谷身前让开,薛矜虽然莽撞,但也不敢贸然将他推离,只得气得在原地跺脚:

    “你包庇此人,若是将来佛宝真出了什么差池,整个万年县府都难辞其咎!”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怯怯道:

    “我……我跟……你们走。”

    闻言,李岫一愣,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却见白晓谷已经站了起来。

    “晓谷,你……”

    李岫还想阻止,白晓谷却嚅嗫着:“云生……对不住……”他的声音细如蚊纳,却能教李岫刚好听到:“我让你……为难了。”

    说罢,白晓谷便从李岫身后绕了出去,几个衙役立时蜂拥而上,将他捆了起来。李岫看到白晓谷受缚,心疼不已,忙又冲着薛矜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薛矜冷哼一声:“做什么?自然是送到府衙里受审啊!来呀……”

    “且慢!”听到薛矜说要将白晓谷收监,李岫气血上涌,大声阻止,薛矜睨了他一眼,问:“李大人还有什么见教?”

    “薛大人,”李岫再度拱了拱手,道,“白晓谷乃是万年县在籍人士,就算他犯了事也得由我万年府来审理——您乃是长安县尉,又不是司法曹的辖官,这般不是越俎代庖吗?”

    薛矜针锋相对:“难不成将他交由你审吗?你们二人有私,如何公正?”

    李岫毫不退让:“薛大人此番上山也不持公牒,擅自拿人乃属私刑。”

    “你——”薛矜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一发急又开始跺脚,“你到底想怎样?”

    “‘蝙蝠盗’预告之日尚有五天,若是在下能于限期之内擒获此贼,白晓谷便是无辜的。薛大人不可再为难他!”

    听罢,薛矜先是一愣,旋即大笑出声,他笑得泪花几乎都要溢出眼角,好不容易才渐渐止住。薛矜一边急喘着一边指着李岫,道:“就凭你,还想抓桩蝙蝠盗’?哈……哈哈!”

    “薛大人,”李岫肃然道,“在下并非诳语。”

    或许是为李岫的态度所慑,薛矜敛容,口中低斥了一句“自不量力”,却还是挥了挥手,教人松开了白晓谷。

    “既然李大人许下诺言,薛某便姑且不追究,但五日之后若是抓不住那‘蝙蝠盗’,薛某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岫颔首答应,薛矜遂朝白晓谷努了努嘴,对衙役道:“先将他押下。”

    李岫蹙眉,薛矜却道:“请李大人宽心,薛某只是在寺中单独辟出了一间小室,由专人看顾这位公子……只要他不随意外出走动,与人交谈,薛某便不为难他。”

    “这同囚禁又有什么区别……”

    “若不这样,李大人又该如何安心破案?”薛矜打断李岫,“您还是先好好思量缉盗之法吧。”

    李岫无奈,看着白晓谷,轻叹一口气道:“晓谷……只得先委屈你了。”

    白晓谷望了一眼李岫,轻轻垂下了头,手中仍旧捧着翠哥儿随衙役们出了门。

    “告辞!”薛矜一揖,也转了出去,徒留李岫一人立在门内望着白晓谷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时近中午,寺中的小沙弥特意将斋饭送来,李岫却因为记挂着盗案,没有心思去吃。

    若真像薛矜所言,昨晚夜闯千佛殿的是白晓谷,那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避过那么多人的耳目进入殿中?若不是他,褪下的衣物又是因何遗落在那儿的?

    关于这一点,李岫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可以确信:他的晓谷心性纯良,绝不会行什么奸宄之事。

    这么想着,李岫心绪稍宁,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这乃是蝙蝠盗的预告函,昨日慧远交予他看过后,李岫便将其收在手边。今次他又把那十几字细细读了一遍,虽然字面上瞧不出什么破绽,但是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之感。

    “云生,你在看什么?”

    李岫正端详着信笺,忽然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魂,手中的纸便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我瞧瞧,是哪位香闺小姐写的情信,教你看地那么出神?”身后人笑嘻嘻地将信上的内容念出声来:

    “七日后取走千佛殿之宝……哎?这是什么?”

    李岫一把夺回,低斥:“子良,不要胡闹!”

    罗瑾“嘿嘿”诡笑起来,道:“我都听说啦,你那心肝宝贝儿被姓薛的关起来了。”

    李岫瞪了他一眼,也不搭话,罗瑾又自顾自接道:“还在那厮面前夸下海口,啧啧……难道你就不怕到时逮不桩蝙蝠盗’?”

    “事在人为!”这四个字说得字字铿锵,可李岫心中却有些忐忑,唯恐罗瑾真的会一语成谶。

    “啊呀,别板着一张脸嘛,我只是信口胡说而已,”罗瑾道,“况且今次不是还有我吗?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李岫狐疑看了看罗瑾一眼,瞧他还是那副颓唐不羁的形容,想着关键时刻一定也指望不了他,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方才你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罗瑾问,一边又好奇地探过头来乱瞟。

    李岫本不想理罗瑾,可他也知道若是如此,这好友接下去一定会纠缠不休,于是便答:“是‘蝙蝠盗’的预告函。”

    罗瑾“咦”了一声,不由分说又将信笺抢了回去,扫了一眼便说:

    “这根本不是‘蝙蝠盗’所书。”

    听闻,李岫忙追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他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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