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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地狱画师(十四)

    <div class=readsmall style=color:#009900>作者有话要说:</br>这章修改了一下,加了点内容。

    结尾正在炮制中,写得有点纠结。。。这两天更新时间不定,请大家见谅。<hr size=1 /></div>  虽然被这般唐突对待有些不自在,李岫倒也没有推拒,待赵元松了手,李岫忽然启口道:

    “你呀……究竟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赵元侧过脸看着李岫,有些迷茫地露出一脸憨相,李岫见状不禁莞尔,道:

    “事不过三,都已经这么多回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赵元”闻言,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周身立时散出柔和的银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从里面蜕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那绰约风姿瞧得李岫心中一阵怦然。只是光华散尽,教李岫略略有些失望的是:就如前两次所见,白衣人的面上依旧覆着那半张面具。

    “岫儿何时发觉的?”白衣人悠悠问道。

    “替我披上氅子的时候就有些疑心了……之后子良又说了那番话,我便更加确信是你在化身赵元。”

    李岫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白衣人,白衣人也同时仰着头在看他——两人相顾无言,李岫的心底却渐渐涌出一股缠绵之意,半晌他才猛地记起身后还有一个阿难,急忙回过头,那缁衣僧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想着自己还未曾向他感谢救命之恩,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李岫口中喃喃,白衣人听闻,唇角微弯,道:“阿难禅师并未走远呢。”

    李岫不明就里,白衣人也不多话,遥遥一指:只见数丈开外中庭一株古木擎天,凝神细瞧其间有一段横柯被削断了,正径自垂在树下。

    原来阿难竟是菩提树所化。

    李岫十分意外,同时又有些疑惑:“他为何要救我?”

    “圣树慈悲,加上你同他尚有一段佛缘。”

    佛缘?

    听罢白衣人所言,李岫依稀记起数日前初涉菩提寺,曾向这株古木拱手作礼之事,没想到当初那个不经意的举动,今朝竟救了自己一命。

    这般念道,李岫面上敛容,又郑重其事冲着古木的方向揖了一揖,树叶旋即“簌簌”响了一阵,却不知到底是风动,还是阿难的回应。

    李岫回首,看到白衣人转过了身作势要走,他的心猛地往下一坠,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捞住白衣人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李岫急道,他唯恐自己手一松脱,白衣人又会像先前那两次一般从眼前溜走,于是攥着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白衣人也不挣扎,任李岫抓着自己的手,只是柔声道:“崔画师沉溺于魔道,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

    李岫蹙眉:“崔浩他……也不是人吗?”

    白衣人闻言苦笑了一记,喃喃道:“就因为是人,所以才如此麻烦。”

    “何意?”李岫不解。

    “他虽然是肉体凡胎,却有落笔化物的异能……倘若那幅《修罗变》完成,壁上众多修罗鬼刹不日将会脱壁而出,那些恐怖惨象也会一一重现人寰。”白衣人声音平静,可是句句惊心,李岫听罢,背后不由地沁出薄薄的一层凉汗。

    “那该如何是好?”李岫问,白衣人回说:“只有毁了《修罗变》,不能再教它留存在这世上了。”

    “如此简单?”

    白衣人摇了摇头:“现下画中还困着数条生魂,崔浩本人也宿在上面,若是简单地毁去壁画,他们势必会魂飞魄散,永世都入不了轮回道。”

    “可有两全之法?”

    白衣人颔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岫见状总算舒了一口气,道:“我随你一道去。”

    白衣人楞了一下,遂拒道:“此去凶险,岫儿你不必跟来。”

    “我虽不懂什么仙家道法,也不会降妖驱魔,可我毕竟还是本地的辖官!”李岫一脸正色,字字铿锵:“这桩事我绝不能袖手旁观!”见他这般坚持,白衣人拗不过,只得轻叹一声,遂抬手将一根束发的银白丝绦从头顶抽了下来。一头松松地系于李岫的腕间,一头则握于自己手心:

    “我带你同往,只是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松开这根带子。”

    李岫颔首答应,白衣人便不再多言,唇间迅速地吐出一道口诀,李岫还没回过神,只觉得腕间一紧,身子便猛地向前一栽——待他重新站定,四遭场景已经不再是方才的庭院,此刻他又重新置身于那阴森诡谲的藏经阁中。

    画壁前依旧是那盏孤灯,晦暗不明,四壁惨淡,虽然看不清内容,可是一想上面所绘的都是些随时能脱壁而出的鬼怪,李岫便不由地一阵后背生寒。这时,系在他腕上的丝绦又被轻轻牵扯了一下,李岫顺着动作的方向走了一小步,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碰触他的手背,李岫立时反手握住那只手,牢牢地攥于自己掌心。

    也不知白衣人催动了什么法门,虽然没有点灯,四遭却渐渐聚拢了许多斑驳的光点,不一会儿内槽中便亮如白昼:李岫看到后壁的画前有个人形在蒲团之上正襟危坐。他表情木然,一动不动,乍一看竟像一尊肖似崔浩的泥塑。

    又朝前走了两步,那崔浩动了动,面上终于有了表情,他仰起脸冲着李岫微微一笑:“李大人别来无恙乎?”

    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之前种种统统与他毫无干系——这么想着,李岫不由地头皮一阵发炸,头一回觉得那张原本斯文俊秀的脸竟是如此面目可憎。

    “崔浩,为何要滥杀无辜!”李岫厉声质问,崔浩还是一派从容,回说:

    “李大人忘了?不久之前在下才同您说过,在下从未害过人命。”

    李岫听罢,想到方才自己还被那面具怪人追砍,若不是有阿难相救,此时恐怕早已毙命,说不定死相还被崔浩绘于壁上……这般念道,李岫眉头紧蹙,却听崔浩接着道:“李大人稍安勿躁,且听我道一段往事。”

    李岫哪有心思听崔浩胡言乱语,正欲上前去拿他,被系了丝绦的手却在此时一紧,李岫足下一顿,转过头看着身侧的白衣人,但见白衣人摇了摇头,示意他容崔浩把话说完。

    李岫愣了一下,瞥了一眼那画壁上的空白处,仍旧是未落一笔,心道《修罗变》既然尚未完成,那时间还有富余,不妨先同崔浩斡旋,看看他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十年前,皇甫轸初作《净土变》,观者如云,门庭若市,之后每逢他作新绘,坊间争看者无数,这乃是当年长安的一桩盛事……”

    崔浩悠悠启口,诉说的竟是先前他只讲了一半的那个故事,李岫心中疑惑,不明白崔浩为何一再提起“皇甫轸”?

    “……直到宁王慕名邀皇甫轸在赵景公寺作《地狱变》,他的声名更是如日中天,却不想有人妒其艺逼人,雇凶将他刺于曲江池边。”崔浩的口气轻描淡写,李岫却听得心惊,崔浩没有明说,可是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你是说……吴道子雇凶杀人?”

    李岫忍不住脱口而出,崔浩没有回答,只是讳莫如深地望着李岫,沉默了一会儿,才接道:“世人都以为吴道子的画技已然登峰造极,所以才能作出《地狱变》这样的惊世之作,可是谁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李岫追问。

    “秘密就是……只有真正见过地狱的人才能作出《地狱变》。”

    言毕,崔浩弯了弯唇角,他明明在笑,可是只有笑容并无笑意,这个诡谲的表情配上这段诡谲的话,教李岫的背后又是一阵发寒!他低声叱了一句“一派胡言”,崔浩却并不以为意,反道:“在下并非信口雌黄,这是皇甫轸亲口对在下所说。”

    李岫蹙起眉:“皇甫轸?他不是死了吗?”

    “是呵。”

    “那他又如何告诉你?”

    “在梦中。”

    李岫听罢,忽然觉得崔浩是彻底疯癫了,不然怎会说出这般无稽的话来?可是瞧他颜色如常,并无痴狂之态,李岫又心生疑窦:若是眼前之人所言属实,莫非他和皇甫轸之间真有着什么渊源?

    “数年前,在下还曾是个籍籍无名的画工,可是自从作了那个梦之后,所绘之物便渐渐有了灵性……直到画完《焚天变》,在下发觉,自己竟然有了化物的本事。”

    这话李岫还是信的,毕竟之前自己还曾亲眼见识过。这般,李岫又忌惮地瞥了一眼空白的画壁,确认并无异状这才收回视线,可就在这时却见崔浩再度提起了笔。

    李岫一惊,以为他又要逃跑,崔浩却笑道:“李大人不必担心,门若不画在墙上是开不了的,在下只是想证明一桩事。”

    言毕,他执笔在自己左手手背上快速地画起来,少顷递予李岫瞧。李岫垂眸,发现崔浩画的乃是一只雀仔,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可是勾勒地栩栩如生。崔浩搁下笔,右手捂住手背,待他移开右手,只见那雀仔已经活生生地被攥于手心,正“唧唧”叫唤着。崔浩松开手,雀仔立刻振翅而飞,它先在李岫头顶盘桓了一圈,而后又飞回了崔浩掌心。旋即崔浩猛地将它一捏,只听“咕”的一声响,待崔浩重新摊开手,雀仔已经不见,只余一小摊墨渍留在那里。

    李岫有些莫名,崔浩似是看出了李岫的疑惑,遂解释道:“在下虽然能化物,可是所化之物原本是没有血肉与魂魄的。”

    “那又如何?”

    “那样的话,又怎能作出天下第一的佛画呢?”崔浩道,“没有真实的血肉魂魄,只是一具具空壳,画出来的鬼神根本就无法教人心生敬畏。”

    “你的意思是……”

    “只有真正见过地狱的人才能作出《地狱变》。”崔浩将这话又重复了一遍,顿了一下又道:“所以,只有真正见过修罗的人才能作出《修罗变》。”

    听罢,李岫愕然,刹那间有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中钻了出来:难道崔浩为了完成这幅壁画,竟然……

    “呵呵,”崔浩忽然笑了,“为了这幅画能名扬天下,在下确实有些不择手段了……李大人现在一定是在想:‘这崔浩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吧,竟为了一幅壁画害了那么多人命。’”

    李岫默然无语,他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地狱,可在他看来眼前的崔浩无疑就是修罗化身!

    “可杀人者并非在下。”

    “不是你又是何人?”

    “是他。”

    “他?他是谁?”

    “……他就在您身后呵。”崔浩笑答。

    李岫的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刚想说“怎么还来这一套”,脑后忽然一阵风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被白衣人往边上一带,下一瞬冷冽的剑锋堪堪扫过李岫的衣袂。

    只差分毫便会血溅五步——李岫惊出一声冷汗,回头看时正巧对上那带着面具的怪人!就在这时,腕上一阵异动,李岫忙低头去看,只见那银色丝绦刹那暴长数尺,蜿蜒到地上,一眨眼就化作了一头银色异兽!

    竟是那头獬豸!虽然已是第二次见它,李岫还是吃惊不小。

    獬豸一跃护到李岫身前,弓着背冲着来人大吼,声如闷雷,听得李岫耳畔“嗡嗡”作响,少顷它又伏低身子用额上尖角冲着来人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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