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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人面刺青(十三)

    韩湛晚间暴毙,韩府上下众人皆知,可是此时却又忽然死而复生,有胆儿小的还以为是诈尸,正惊惧不已,李岫忙出面安抚众人,解释说韩湛不过是邪魔缠身暂时闭过气去,如今已有仙道施法驱祟,现下已然无碍了。

    韩湛虽然面色如纸,此时却已能正常行走坐卧,而他身旁还立着个道貌岸然的修道之人(罗瑾)为他护持,管事和诸小厮皆信服,纷纷殷勤地替主子端茶送水……待诸事停当,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韩湛嫌人多吵闹,便将众家丁屏退出门,只教李岫、韩湛留在屋里。

    三人在围屏后倚着胡床坐定,李岫先是将之前种种简略地说了一通,韩湛向罗瑾道了谢,尔后便向他问询起自己臂上的人面怪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听云生说起,我本以为是‘人面疮’之类的怪物,”罗瑾扫了一眼韩湛的右臂,接道,“可是今次亲眼所见,却发现此物并非人面疮。”

    “那它究竟是何物?”韩湛追问。

    “此物名唤‘人面花’,由大食西南一小国传入中土,之前你臂上的便是人面花的种子发芽后的摸样。”

    听罗瑾这般道,韩湛遂想起自己曾于华妃墓室中昏睡,感觉到臂上刺痛才醒来的,于是又道:“你是说,这东西是有人故意种在我身上的?”

    罗瑾颔首,见状,韩湛的眉头紧蹙,正要说什么,罗瑾却先他一步道:“‘人面花’虽然模样怪诞,但并非邪祟,它的果实可以用以消除瘴气毒素,不过让种子植入人体,亦有相同的功效。”

    “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其实是益物?”

    一旁的李岫这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罗瑾点点头,回道:“若不是有这人面花,韩将军怕是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此话怎讲?”

    “之前将军恐怕曾中过瘴毒或尸毒吧?”罗瑾缓缓道,“原来你臂上那兽头刺青便是证明……人面花将你体内的毒素聚拢一处,渐渐吸收,之后便会现出图形在肌肤之上,而人面花也会在进食之际浮出人脸。”

    听罗瑾这般说,韩湛忽然忆起最初在墓室中曾被一只女人的断手握住手腕的故事,一想起那滑腻冰冷的触感,背后便一阵寒意……莫非自己就是那个时候感染了尸毒吗?

    “你体内余毒未清,便服用了贝母,这味药虽对人体无害,却是人面花的克星。人脸一旦落痂,人面花便会彻底枯死,届时体内尸毒发作,就算是返魂香也都救不了将军你了。”

    韩湛奇道:“难道罗兄方才不正是用的返魂香才将在下救回的吗?”

    “非也,”罗瑾摇了摇头,道:“返魂香救的并非韩将军。”

    韩湛一愣,忽然若有所悟,他急忙褪去自己的上衣,但见右臂上那原本已经结痂、只余一条窄缝的地方,此时又冒出一张小小的人脸:它正阖着双眼,小口缓缓翕张着,似乎美梦正酣的模样。

    虽然此时已经知道此物无害,可见状韩湛还是不由地头皮一炸,表情扭曲起来。

    “原来你救的是它……”

    待稍稍冷静之后,韩湛又问了诸如“尸毒何时能治愈”、“人面花何时能自行脱落”之类的问题,罗瑾却统统语焉不详,只道少则数年、多则需数十载……这般韩湛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同这人面花长久地朝夕相处,他便头疼不已。

    “好歹性命是保住了,表兄就不要太介怀了,”李岫安慰道,“况且这东西看起来有几分可爱呢,表兄无聊时还可以逗它玩儿……”

    韩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李岫讪讪地笑了,转而看罗瑾,却见好友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温柔的神情乍一看竟好似完全陌生的一人,李岫一愣,闭了闭眼,睁开想再度确认一番,却见此时罗瑾已然恢复了常态,转过头又同韩湛说起话来:

    “这人面花一年会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届时请将军记得把果实留下……”

    “等一下……”韩湛忽然打断罗瑾,“你刚才说……它还会开花?”

    “然也。”

    “怎么开?”韩湛浑厚刚正的嗓音此时竟有些微微颤抖。

    “同春兰秋菊一般……开在将军的手臂上。”

    过了宵禁时分,再在街上走动便是犯夜之举了。韩湛此时虽然心中郁结,可还未尝失了待客的礼数,他命管事收拾出两间厢房供李、罗二人暂住。

    趁着下人忙碌的空档里,李岫和罗瑾在院内闲庭信步,二人并肩走着,不知不觉行至无人之处,李岫忽然驻足,开口道:

    “返魂香那么贵重的物事你是从何得来的?”

    “乃是一位有缘人所赠。”

    “为何要带在身边?”

    “正巧带着而已。”

    罗瑾说的愈是坦然,李岫的心中疑窦愈深,而就在此时他忽然瞥见罗瑾腰间空荡荡的,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遂道:

    “喇叭花送你的那只香囊呢?”

    罗瑾闻言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腰带,而后有些遗憾地摇首道:“兴许是遗落在某处了!”

    听罢,李岫立时肃容,凝眉对着罗瑾厉声道:“你不是罗子良,你到底是何人?!”李岫还清楚地记得白天三人同游时,罗瑾曾说香囊是“牡丹花”所赠,现下自己仅仅使了个小伎俩,便教来人露出了马脚。

    “罗瑾”面上微愕,不过也没有出言辩驳,他苦笑了一声,低喃了一句“看来我道行未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刚说完这句话,他周身的轮廓如同化雾一般渐渐模糊起来,不多时便现出一个白色细瘦的身影来。

    如同与最初相遇的那般,他一袭素净的白衣,脸上覆着半张面具,黑瀑似的青丝随性地披在颈后,周身仍旧是被一团柔和的银光包裹着,楚楚丰姿教人看得几乎移不开视线。

    李岫怔忡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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