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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八

    镇里的会开了两天,吃喝一顿宣布结束。眼看天色暗了咋的回家?几十里山路跑是不可能,王兴发从市里上来和赵刚开完会,赵刚有事不回村,他急着要赶回去。摩托车没骑,正在发愁,见狗仔在一家饭馆门前一闪。他急忙赶过来,果然狗仔在这个饭馆里同邻村的几个年轻人在喝啤酒。狗仔见到王兴发忙问:“兴发哥,会议结束了?”

    “嗨,瞌睡遇上枕头了,你啥时回家?”王兴发拉过一把椅子坐定,在坐的人都让王主任喝杯啤酒。王兴发说:“镇里刚刚喝过。”其他人硬让,王兴发只好喝了一杯。狗仔没有走的意思,王兴发站起来硬拽:“你送我回去,有兴了再来玩,我有急事。”

    “啥急事,你这人谁不知道,三天离开老婆眼里冒火,不去,我正喝的高兴。”狗仔还是不去。王兴发从狗仔衣兜里掏出车钥匙,出门将摩托车启动,狗仔这才极不情愿地说:“真扫兴,来我送你去。”

    “天都黑尽了还不回家,干啥,小心桂花拧掉你耳朵。”王兴发在疾驰的摩托车后面大声对狗仔说。“真倒霉,刚刚约了一个姑娘,刘庄的,就是给你家收田的那个妞,叫什么来?”

    “刘华华,刘什么,约了人还不知道姓名。”王兴发问:“到手了没有?姑娘倒是很漂亮,长得有几分姿色。”

    “说好了今晚上十点在饭馆见面,扰乱经堂,你有罪哩,你个扫兴鬼。”

    “有兴趣你可以再来嘛。”“

    “那还用说。”

    说话间摩托驶进了村子。

    狗仔把摩托掉个头:“兴发哥,你可要保密,千万别让我老婆知道了。”

    “混蛋,我闲的没事干给你撒这个没影子的风。”王兴发倒背双手摇头晃脑边走边说。

    村子里一片寂静,除几声狗叫,还有河床上传来的流水声,沉静的让人骇怕。这时已经黑得对面看不见人。

    “现在的年轻人,真实的。”王兴发还在想狗仔的事。自己何曾没风流过,不过也就啃啃窝边草,哪里骑着摩托车穿乡跨村的勾引女孩子,河床边一家人的灯亮着,他不由自主停住了向家迈动的脚步掉头走过来,这时他突然明白过来,大牛今年没出门打工,心理驱使极不甘心的跨进门。卓尼在看电视,他瞄了几眼卓尼,说是买盒烟,卓尼看了一眼来人又盯着电视说:“钱放下自己拿。”王兴发只好掏钱扔在了柜台上拿一盒“兰州”烟,诡异的笑笑掉头回家了。

    “猪下崽了没有?”

    “……”

    王兴发望望媳妇,见她一脸愠色:“你这又咋的了”。

    “你还知道回来?”

    “这不才几天吗,镇里通知开会,官身子不由自己。”王兴发堆上笑脸极力迎合。

    “下了十二个,一个没糟蹋。”媳妇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一个值三百,哟,老母猪给我们下了几千块票子,看看去。”王兴发太高兴了,说着向猪圈跑去。不一会反身进门,拧了一下媳妇的脸:“不就几天时间,生啥气嘛。”

    “姑娘放了学回不来,跑着回来都哭成泪人儿了。”媳妇说。王兴发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把接姑娘的事给耽搁了。

    “吃饭了没有?”媳妇问。

    “吃什么饭,白天吃了一天西北风,现在又是东南风,够饱得了。”

    媳妇笑了:“那我给你做饭去。不行了让别人去干吧,看看家里的事又多,村里的事又多,忙得了哪头?”媳妇知道男人此次公干少不一顿“重赏”。多少有些呜不平。

    “你还不用说,今天镇上的会议把我们村的班子问题当成重点了。”王兴发说。

    “要换人?你听出个啥意思了?”媳妇忙问。别看她唠叨男人,真要不让王兴发干这个村主任可危及到她的利益了。每年少说也几千元的补贴,村上大小事三天两头醉酒不讲,摊上个困难村,这里的扶贫那里的救济,能少了自己家的一份子?

    “还看不出来,书记是非得另选了。”王兴发懒懒的说。

    “要不要活动一下,就干支书?你也是党员。”媳妇试探着问:“干了这么些年排也排上了,没功劳还有苦劳。”

    “这个主任保住就不错了!”

    “是李兴当书记?”

    “也许有可能,问题是李兴是公职人员,那要看上面的意思了,如果真是李兴当书记,我硬当这个村主任。”

    “那倒也是。”媳妇点头。真让王兴发挑头独挡大梁,真还有些难以胜任。

    “你干啥?”王兴发见媳妇手拿一根葱在剥皮便问道。

    “你不是没吃饭吗?我在做饭。”

    “别折腾了,哪里有饿着肚子从镇里回来的道理,不论喜忧一顿饱饭他得供给,他们到村上那一次怠慢过?礼尚往来的常识还能丢了?睡觉。”王兴发爬上炕顺手拉下一条被子,准备脱衣服。

    “怎么拉一条,那条也拉开。”媳妇指挥。

    “今天就拉一条吧。”王兴发不搭理。

    “你安神些吧,姑娘还没睡着。”媳妇望望套间。

    “又不是唱大戏。”王兴发脱光衣服钻进被窝,狗仔的影子又钻进脑海,今晚上他很亢奋。媳妇磨蹭了一会儿也上了炕。这时门外传来人声的喧闹,接着有人在敲门,高声喊叫。王兴发顺手拉灭了电灯,招呼女人别声张。

    “什么人?”媳妇低声问。

    “醉汉。”王兴发答。

    果然不一会人声静下来。

    “睡个觉都不安神。”王兴发搂过媳妇的脖子,媳妇很温顺……

    一觉醒来,太阳老高了。王兴发的媳妇是个勤快的女人,家里的几十亩地,她可以一个人料理,养着几头猪,还有耕牛、毛驴,从不躺在男人怀里享清闲。王兴发除了一天胡溜达很少关心家里的事。媳妇忙完了家里的事进门催:“快起吧,都九点钟了。”王兴发伸着懒腰爬起身,“再睡会吧,今天没事。”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媳妇慌慌张张跑进门:“快起,警车!”王兴发大吃一惊,一磆噜翻身找衣服。

    进来的不是警察是法官。这位法官姓高,王兴发认识,进门见王兴发还拉叽着鞋子说道:“哎呀,你这位大主任好舒坦,我们都从县城赶过来了,你还在做黄粱美梦。”

    “昨天镇里开会多喝了几杯,醉了,醉了,高法官这边坐。”王兴发一叠声的让客人坐。高法官见状摆摆手:“你这主任当得,让人给告下了,你看看这是诉状。”说着将一份印满字的文件递过来:“七天以内写出答辩状,什么时候开庭等传票。”

    “好,好,好,高法官坐下,让女人泡杯茶喝。”王兴发点头让人。高法官说:“不坐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出门坐车,一溜烟走了。

    王兴发这才缓过神来,展开诉状,见上面原告:铜矿承包主,联系人张大头,被告是李家湾村委会,法人王兴发。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自己不被人当成被告这才是万幸。村上的事,自己是村主任,有啥好怕的,一竿子打到河里自己身上能溅几滴水。王兴发见媳妇生怯怯地望着自己发呆,把状纸递给她。媳妇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把状纸扔到茶几上长出了一口气:“吓了一大跳,我当谁把我们告下了,自己东门不出,西门不进,没招谁惹谁嘛。”说完给王兴发端上荷包蛋,炸油饼,这时姑娘也起床洗漱完了,一家人吃起早餐来。

    饭饱茶足,王兴发这才又拿起诉状琢磨起来,越看越坐不住了:“这伙歹人贪得无厌,要三十万的赔偿,这不是讹人吗?这些年他们一共才交给我们村上多少钱,这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拿来我看看。”媳妇复接过状纸这会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快去找他们商量这事,咋的对付,我们一文钱都不能掏。这几年张大头一伙从铜矿挖走了多少钱,反过来猪八戒倒打一耙。”

    “事情一开始就干岔了,现在这事不是我和你说了算的。”

    “这架打得出了麻烦,不能陪了夫人又折兵吧?”

    “不打架这官司也得打,不打官司人家能把矿还给你?承包时一吨矿石多少钱,现在涨了几十倍。真按顺道打官司,三年两载也说不准。现在他们停了,不就是讹几个钱嘛,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王兴发无不沮丧。这矿的始未,扪心自问他真愧对李家湾的人,自己也是有口难张啊。

    “这钱要的太多了,到哪里拿钱嘛。”媳妇见王兴发一脸愁云,自言自语。王兴发拿上状子急急向大夫家走来。

    警车进村,大夫吃惊不小,还以为东窗事发了,不一会没见动静这车又走了。大夫觉得有些蹊跷,正在纳闷,王兴发来了。“啥事?”大夫有点迫不及待,他真怕大牛干的事让人给告发了。真要那样,自己可能有牢狱之灾了。

    “有人把我们村告下了。”王兴发把诉状递给大夫。大夫半侧身拿过诉状认真看了一遍,只见他的表情有阴渐渐转晴,这当儿大牛、狗仔相续进来,大牛一脸惊恐,院子里来了好多人。

    “民事诉状,莫怕,莫怕。”大夫爬起身下炕,让狗仔给大家点烟:“他告我们,我们也可以告他。千文得要,一文得还对不对。法院大院又不是张大头一伙开的。俗话说,文打官司,武打架,我们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得理出个说道,说不过人家,这真要拿钱哩。”大家听了大夫的话直点头。这当儿李大年慌慌张张也来了,他还以为又出了啥大事。王兴发把状纸递给他,李大年看了一遍:“看来荆州马上要归东吴了。”大家听了不明白,李大年又说:“张大头一伙没辙了,想讹点钱撂丫子不干了。现在只有背水一战打赢这场官司,铜矿就可以归我们经营了。”大家一听马上高兴了起来。

    “不过得有过硬的证据驳倒张大头他们的诉讼词,才能少出点钱,要不然这三十万你还没理由不给人家。”大家一听心里又凉了:三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全李家湾的家当都搭上,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王兴发咋的就把铜矿包给大老板,又转包给张大头的?让人家干了七八年,反过来还要我们掏三十万,还没说还不还矿,有你这么当家的吗?”大牛暴跳如雷,火又上来了。

    “对呀,我们跑的批文出的力,搞出个铜矿,给外人承包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李家湾的村民?”在场的人众口一词声讨起王兴发。王兴发好委屈:“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才干上不几年,啥事都是书记张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当时你们也不是没出来制止吗?”

    “合同书你签字了没有,啥内容?”李大年问:“公章咋盖的?”

    “合同我也没见,公章不一直由书记拿着。”王兴发委屈之极差点掉了眼泪,说起来他也觉得这个主任当得掉价。大家听了王兴发的话,又见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笑起来。

    “算了,大家都回去吧,这事情还有转机。”李大年给大夫点点头说:“得从长计议,合同和公章的事先不让张大头他们知道,完了再合计。”说完跟大夫和其他人告别走了。

    这李大年有啥子高招?王兴发望着大夫,大夫瞅着王兴发,还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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