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三
“李兴这小子，发的哪门子邪，脑袋进水了？放下轻松舒服的日子，现成饭不吃，呆在镇上当个干事，挂职李家湾村的副村长，祖坟没埋好嘛。”村长王兴发点头晃脑的议论。今天村里召开村委扩大会议。
村里说白了，一个支书接了老支书的班，一晃十几年，想当初炸坝放水，李家湾大名鼎鼎，名噪一时，人们传言：苦死了老支书，轻松坏了新支书。惯滑了，老油条一个，现在人不在村里，他在县里办了一个旅游景点当老板，村里只有王兴发担着一级政府。但有重大事情，王兴发打电话请示，支书垂帘听政。
“话怎么能那么说？”村上的明白人大夫说：“天下人治天下事，现在山外的人过啥日子，李家湾村的人过啥日子？总不能让李家湾的人讨百家饭，你这主任才当得光荣？”
“大夫哥，你怎么这么讲话，我是说一只凤凰落到鸡窝里，可惜嘛，水电局的工作能跟李家湾的挂职副村长比？再说你日子哪里又差了？”
大夫是村里及周边山民的村医生。生活水平除了现任支书，全村数算第二位。祖上懂点医道。说起这大夫前些年游手好闲，从不看病，这些年药品价格飙涨，他有祖上行医的牌子，这不领了个照，加上一些卖假药的贩子，认准这特殊的地理当据点，掩实就虚，以看病为名，卖假药为实，赚了不少昧心钱。本来钱发岀的就一个味――铜腥，大钱在手的人自然比穷人感到超脱，优越，别人除了向慕。议论，丝毫不能让昧心钱贬值，你以为血汗钱被不义拐带，那是你愚，要不然人家又没偷又没抢，你自愿掏钱送到人家兜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毫无愧意，在村子上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派绅士像说起话来鞭辟入里，人味很重：“话不能这么讲，我一人发了不能代表李家湾，中国的广东、深圳发了也不能代表全中国都一个样，大家说对不对。再说，我发了，就算坑蒙拐骗，也靠本事，你靠什么？坐在村主任的位子上，你也没扪心自问，替李家湾的父老乡亲想一想。李兴哪错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人家这才叫把学问学透了，路子挑对了，不像有些人，头削尖了钻空子，捞好处。”大夫反唇相讥。
王兴发多拿多占，把村子搞得入不敷出，自觉理亏，只好干咳几声，想说什么，被一个姑娘打断了话头：“别抬杠了，都有了几岁，见面不讲人话。”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大夫的闺女秀花。
秀花今年二十三岁，高中毕业，考大学落榜，复读了半年，弃学回家，为人正直，敢说敢想，现在在村里当妇女主任，管查个环，检个孕之类的事，政府八大部门也算独当一面。
大夫白了闺女一眼，话头停了下来。看来他还是怵自己的闺女，村里真没人敢拦大夫的马头，这可是破了天荒。有人坐在旮旯里偷着乐。
村委不就三间土坯房，中间摆几个板凳，一张桌上放些杂七杂八的报纸刊物，灰尘都有一硬币厚，死气沉沉，压抑的人喘不过气。大量的人都从外地回了家，秋收是大事，自然主角都在。参加会议的还有复员军人赵刚，村民大牛，吴谦，几个老党员，病不怏怏的歪在墙角抽纸烟。
好几年不开村委会议，又加村里独一无二的大学生挂了副主任，那可是钦差大臣。村民这才起了好奇心，要不然你请这些人来开个会，比请神仙下界还困难。你说开会，他回答：开会不开会与我有何干系？拒人千里之外。
农村的会议，特别是这些大山沟里的山民开会，那叫吃野餐，你让他讲，他偏不讲，你不让他说，他硬说。李兴毕竟是个学生娃，学堂里的氛围与乡村旧习那可不是差之毫厘，这个社会层次中是藏龙卧虎的所在，那可也是藏污纳垢的土壤，三教九流从这块土壤中萌发，有人靠智慧跻身上层，显示他应有的才华，造富社会，也有人靠投机爬上各级管理层面劳心治人，发号施令，有人要说浮在上面的都是民族精英，这贪官污史一词如何觧释？自欺欺人的论调把老百姓都搞晕了，冷笑打浑也一种发泄方式，谁敢断言自已不是从农村晾锱缹缋吹模考椿蛳衷诓皇&#65533；，向问你祖宗八代就长在皇帝爷脚下？真正的城市居民因没有参加农村包围城市的那场圣争，自然不可能身居要职，也享受不到政策的保护，大都被下放农村，活该！闲话休题。好花还要绿叶衬，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哩，主持这么几十个人的会议，李兴觉得很吃力：“今天来的都是李家湾的主要人物。我初来乍到，情况还不清楚，但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李家湾村也要与时俱进，取得发展。现在全国的发展已经把李家湾远远抛在后面，我们村咋办？现在的李家湾已经很落后了，我们感到光荣还是耻辱？大家议议，先请兴发哥把村里的情况讲讲。先说一下认识咋样？”李兴刚开了话头，旁边有人就说话了：“讲个求，村里的提留羊招待了人，每年积蓄吃喝空；定个报纸糊了墙，现在变成全县的老大难。”
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话不能那么讲，我们也做了许多工作嘛！”王兴发打圆场。来人送客，就这种风气，王兴发有啥辙？
“啥工作？你讲讲大家听听，村上的铜矿承包给外人，李家湾的老百姓哪个举过手？一年给的几个过路费，被镇里截去说是顶了村民的提留，这帐十几年都不公开。我是个党员，复员三年了，开了几次党员会？我们反映问题，找不到支书！到镇上谈他们说越了级，你们背后又说我不安分守己，给你们告了黑状。李家湾村的事是不是李家湾全体村民的事？大家过问不过问？”说话的是赵刚，他很激动。
“火车跑得快，全靠头来带，你说村主任你把李家湾的村民带到哪里？看电视，中央讲的多好，可到了李家湾变了味，问题出在哪里？”一个老党员慢不拉踏的说。
“不要扯得太远。”秀花用坐在屁股下面的凳子敲着地面，望着大家伙：“今天请来的都是明白人，兴发在村里不就是个传声的主任嘛。情况就这样，有啥问题，现在李兴是上面派来的钦差副村长。今天的事就从今天说起，让李兴说吧，说怎么干就怎么干，大家信不信任他？”
鸦雀无声。
“娃年轻，想给大家做点事，大家要抬爱支持，万事开头难。”李大年望着大家说：“听听他有什么想法，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哩，大家信不信过他？”
“信过，信过，咋不信哩，”大夫说：“李兴这娃，见富贵不淫，遇困难而上，是块好料。我就不信，李家湾的土地爷瞎了眼，听李兴讲。”一阵哄闹这才静下来。
李兴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一份材料：“这是我准备给县委的一份关于李家湾村脱贫致富的调查报告。今天先跟大家见个面，共同讨论一下，有什么不同意见，共同协商，讨论完了送上去。我们村里干部村民要达成共识。大家的信心要凝聚起来，不然十个人有十一个心计，说什么都是白搭。”
“首先是铜矿的问题，前几年是我们李家湾村自己跑批文开发的，效益不错，是一条非常好的就业门路，原来向外承包没有经过村民同意，现在我们要经过民主表决，让大家讲，是自己经营还是继续承包他人。我认为还是自己经营的好，自己的饭碗自己端。”李兴把话题引到关键问题。
这事明摆着，大家一肚子怨气，没啥不同意见。扩大会议决定：收复失地，还我矿业。铜矿一定要收回来，不然不平民愤。
李兴接着讲：“我们李家湾村几千亩良田，有水浇不上，靠天吃饭，这种情况一定要根除。现在气候变暖，天越来越旱，不修水坝以后连吃饭都成问题。现在有好多良田变成了荒草滩。不是李家湾的人懒不种田，是气候作怪，种了收不上田，投入大，收益低，得不偿失。怎么办？种田与赚钱是一副担子，只顾了赚钱丢了本行，势必要头重脚轻，失去平衡，早迟要栽跟头，到头来遭罪的还是咱庄稼人，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饮马河这条黄龙再锁起来，拿水上山，不走这条路，莫说子孙后代，我们的生计可能都没出路。当然，有人认为打工比种田划算，这毕竟不是一条长久之路，农民以种田为本，如果只顾眼前，把田都丢了，将来吃什么？机械再先进再发达能造出粮食来吗？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只要把饮马河制服，良田可以长出粮，荒山可以长出树。”
这计划没人响应，一听修水坝拦洪 ，村里人就头疼。几次的教训太惨了，流了血，流了汗，坝垮了，给李家湾带来的只是苦头。
“修坝，这秀才又给我们上套嘛。”这时村委大院又来了好些村民。他们的事他们自然要关心。今天的会议内容早已传开，所以他们不请自到，想听听，见李兴又要提起修水坝，人们沉不住了：“修起庙来鬼老了，硬讨饭，不修坝，劳民伤财。”
“是呀，现在再不济出门打工，每天干赚几十元，还有人管饭，谁皇天背个老日头干那蠢事，弄不好又要炸了。”
“话不能那么讲，修坝自然有修坝的好处，不说给儿孙造福，自己也得吃五谷不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给儿孙做马牛？”
大家在院里议论纷纷。李兴见状，忙出门：“好，今天这会议是研究李家湾的发展大计，既然大家来了，都进来共同议议。”李兴招呼大家。
“现在西部大开发是个机会，这坝修不修？我认为修比不修好，当然靠我们李家湾现状是不行，你要搞土打垒肯定不行，前车之鉴，教训太深了。我们先搞个议案，报上去，能立上项，上面肯定会支持一把。烧香的说不定能遇上个活菩萨，上面力度大，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搞。”李大年很支持儿子的想法。
“说归说，做起来困怕难哩，”大夫摇着头：“再说天上掉纱帽，也得把头伸出去戴。我看这样吧，既然是计划报告，先计划计划，看县里市里啥态度，上面能扶持一下，我们也得顺着杆儿往上爬。总之，这坝修起来最好。”听了这话，大家觉得在理，都同意先写报告。
会议就这样散了，临了王兴发淡淡的说：“回到家，大家都给祖宗多上柱香，不要今天高兴明天又伤心呀。”
大家都望着王兴发，品着他的话，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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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发多拿多占，把村子搞得入不敷出，自觉理亏，只好干咳几声，想说什么，被一个姑娘打断了话头：“别抬杠了，都有了几岁，见面不讲人话。”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大夫的闺女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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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跑得快，全靠头来带，你说村主任你把李家湾的村民带到哪里？看电视，中央讲的多好，可到了李家湾变了味，问题出在哪里？”一个老党员慢不拉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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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年轻，想给大家做点事，大家要抬爱支持，万事开头难。”李大年望着大家说：“听听他有什么想法，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哩，大家信不信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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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一份材料：“这是我准备给县委的一份关于李家湾村脱贫致富的调查报告。今天先跟大家见个面，共同讨论一下，有什么不同意见，共同协商，讨论完了送上去。我们村里干部村民要达成共识。大家的信心要凝聚起来，不然十个人有十一个心计，说什么都是白搭。”
“首先是铜矿的问题，前几年是我们李家湾村自己跑批文开发的，效益不错，是一条非常好的就业门路，原来向外承包没有经过村民同意，现在我们要经过民主表决，让大家讲，是自己经营还是继续承包他人。我认为还是自己经营的好，自己的饭碗自己端。”李兴把话题引到关键问题。
这事明摆着，大家一肚子怨气，没啥不同意见。扩大会议决定：收复失地，还我矿业。铜矿一定要收回来，不然不平民愤。
李兴接着讲：“我们李家湾村几千亩良田，有水浇不上，靠天吃饭，这种情况一定要根除。现在气候变暖，天越来越旱，不修水坝以后连吃饭都成问题。现在有好多良田变成了荒草滩。不是李家湾的人懒不种田，是气候作怪，种了收不上田，投入大，收益低，得不偿失。怎么办？种田与赚钱是一副担子，只顾了赚钱丢了本行，势必要头重脚轻，失去平衡，早迟要栽跟头，到头来遭罪的还是咱庄稼人，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饮马河这条黄龙再锁起来，拿水上山，不走这条路，莫说子孙后代，我们的生计可能都没出路。当然，有人认为打工比种田划算，这毕竟不是一条长久之路，农民以种田为本，如果只顾眼前，把田都丢了，将来吃什么？机械再先进再发达能造出粮食来吗？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只要把饮马河制服，良田可以长出粮，荒山可以长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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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现在再不济出门打工，每天干赚几十元，还有人管饭，谁皇天背个老日头干那蠢事，弄不好又要炸了。”
“话不能那么讲，修坝自然有修坝的好处，不说给儿孙造福，自己也得吃五谷不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给儿孙做马牛？”
大家在院里议论纷纷。李兴见状，忙出门：“好，今天这会议是研究李家湾的发展大计，既然大家来了，都进来共同议议。”李兴招呼大家。
“现在西部大开发是个机会，这坝修不修？我认为修比不修好，当然靠我们李家湾现状是不行，你要搞土打垒肯定不行，前车之鉴，教训太深了。我们先搞个议案，报上去，能立上项，上面肯定会支持一把。烧香的说不定能遇上个活菩萨，上面力度大，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搞。”李大年很支持儿子的想法。
“说归说，做起来困怕难哩，”大夫摇着头：“再说天上掉纱帽，也得把头伸出去戴。我看这样吧，既然是计划报告，先计划计划，看县里市里啥态度，上面能扶持一下，我们也得顺着杆儿往上爬。总之，这坝修起来最好。”听了这话，大家觉得在理，都同意先写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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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望着王兴发，品着他的话，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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