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3茜茜的坚持
奥地利是个农业大国,亚麻和大麻产量一直都占据整个农业结构的主导地位,国内葡萄的种植面积,仅次于法国。茜茜将大量的农耕设备投入市场,既有积极的一面,又有对国家稳定不利的一面。
大量依靠租种贵族土地为生,没钱跟帝国签订合同,拥有自己土地的农民,因为贵族在生产过程中,大量使用不需劳力的农耕机,使得他们失去家庭赖以生存下去的经济来源。
他们无法责怪皇帝颁布土地改革的法令,毕竟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清楚,这项法令的颁布,得利的是他们这些从祖辈开始就从来没有拥有过土地的农民。如今,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只要努力,就能够拥有土地,并把土地传给自己后代的希望。
工人们开动庞大的联合收割机,在宽广的田野里缓缓前行,金灿灿的麦子经过脱粒,传送,装袋,留下一路金色的麦秆。远远超过欧洲其他国家,闻所未闻的先进农耕技术,令站在麦田旁边林荫道上,观看麦子收获过程的奥地利贵族们目瞪口呆。
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兴奋探究的目光不时悄悄投向年轻的皇后。
在她身侧,联合收割机的专利拥有者,目前欧洲上流社会天主教母亲们眼中,最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巴伐利亚王国的霍夫曼伯爵,面无表情地向奥地利的农业大臣介绍联合收割机的运作原理。
听到收割机不仅可以收获麦子,还可以收获水稻,玉米,土豆等农作物,农业大臣的脸上,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自从皇帝颁布奥地利土地改革方案,他这个农业大臣成了国内贵族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个冲他冷嘲热讽,骂他是叛徒。
天知道!皇帝陛下在颁布土地改革方案前,除了他私底下信赖的格吕内伯爵他们,几乎一个字都没透露。
随即,他立刻向弗兰茨皇帝申请拨款购买联合收割机,建立国有农机站,以廉租的形式,向国内的农民和贵族推广这一联合收割机。
听到他申请的庞大金额,皇帝陛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国库里的资金是他用来装备军队的,不是用来发展农业的。这位年轻的,对军事充满热爱的皇帝,从心底里渴望着有天能亲自上战场指挥一场战争。
受邀一块出访的摩根财团代理人纳撒尼尔先生,一早就收到罗斯柴尔德家族首领詹姆斯男爵的秘密通知,立刻站出来慷慨的表示,摩根银行十分看好联合收割机的前景,愿意跟皇帝陛下合作这一项目。
茜茜故作好奇地问东问西,顺带把自己跟摩根财团的关系,在明面上撇的一干二净。要知道,弗兰茨皇帝上次抵押给摩根财团的奥地利国有铁路所有权的合同,此刻正躺在她的戒指空间里。
现场品尝了用刚收获的新鲜麦子,烘烤出来的喷香面包,弗兰茨皇帝充满乐观地与格吕内伯爵他们几个,研究奥地利军队自给自足的提案。
这份由温迪施*格雷茨侯爵集合了奥地利国内实际情况做出来的提案,引发皇帝与自己所信赖的国务大臣们的一场激烈争论。
对每年要拿出全部财政收入养军队深恶痛绝的财政大臣奥伊伦伯格侯爵,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份军队在没有战争时,动员部队里士兵们开垦荒地荒山自给自足的提案。
格吕内伯爵走一贯的中庸路线,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他倒是奇怪,温迪施*格雷茨侯爵这份提案的出处,暗想,左右逃不过皇后陛下的指使。也只有她不同常人的大脑,才能想出如此富有幻想的惊人主意。
以奥地利帝国窘迫的财政状况,军队自给自足算是解决庞大军费的好办法!只不过,这份提案要是流传出去,估计欧洲其他国家的君主都会讥笑嘲弄不已。拿不出钱养庞大的军队,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格林勒伯爵瞥看一眼兴致勃勃弯下腰捡麦穗的年轻皇后,持保留意见,劳拉小姐说了,基于皇后刚生下皇太子,处在风口浪尖上,大家一律收敛平日的言行,保持低调的行事作风。
於是,当弗兰茨皇帝和索菲皇太后热烈庆祝帝国继承人诞生的时候,所有支持皇后的贵族们一改之前张扬的作风,全部保持低调,交换眼神,默默庆祝皇后时代的到来。
由于内政大臣施瓦森贝格伯爵和公安大臣埃斯特哈兹伯爵留守维也纳宫廷,他们俩不在,皇帝也少了两个可供咨询的国务大臣。碍于面子,即使他心里非常想同意这份提案,但在大臣们意见模糊的时候,他只能把这份提案束之高阁,等待有利时机。
在皇后的农庄停留了一个晚上,庞大的出行队伍再次启程,一路向北,前往波西尼亚,探望住在布拉格附近夏宫里的前任皇帝,弗兰茨的伯父费迪南德皇帝和他的妻子玛利亚皇后。
看到患有哈布斯堡家族遗传病癫痫的费迪南德皇帝,以及陪伴在他身边,容貌平凡,性格温顺的玛利亚皇后,茜茜就好像看到她三妹玛丽和弗朗索瓦二世未来的画面。
她的心头不用涌上一阵叹息,远在帕萨霍森城堡里勤勤恳恳学习繁琐的宫廷礼仪规矩的玛丽,大概从没想过,未来丈夫会是个智力低下的男人。这话也不对,奈奈应该不会不告诉自己的妹妹,那不勒斯皇储智力低下的事。
只不过小女孩想当王后,想拥有无数华丽的裙子,奢华昂贵珠宝的美梦,完全凌驾在那不勒斯皇储有可能智力低下的现实上。茜茜不会残忍地去打破小女孩的美梦,只会加快那不勒斯王国覆灭的速度,结婚了都能采取强制手段离婚,何况只是订婚。
有着统一意大利梦想的撒丁王国,会很乐意执行颠覆那不勒斯王国的阴谋。拿破仑三世也会在暗中助一臂之力。
在布拉格停留了几天,按照惯例,皇帝夫妇饶有兴趣地参观当地贵族为他们举办的军事演习,分别接见贵族们,各民族代表团,请愿者,然后是各种正式非正式的宴会沙龙,随行的报社记者们用极尽夸张的赞美语调,描绘了皇帝皇后在布拉格的出访活动。
尽管极其厌恶这种浪费金钱和时间的活动,茜茜藏住眸底的不耐烦,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每日笑容灿烂地参加各种活动。在布拉格接近半个月紧张而充实的出访活动中,她的每一分钟都被排得满满,刚生完的身体到了晚上,只会瘫倒在床上,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弗兰茨皇帝虽然心疼妻子的劳累,但平心而论,这是属于皇帝皇后必须履行的义务,所以他嘴上不说,心底里仍然渴望茜茜能跟他一样不辞辛劳地做到这点。
“太奢侈了。”参加完豪华的送行晚宴回到卧室,茜茜毫无形象地摘掉手套,踢掉高跟鞋,懒洋洋地瘫在软榻上,眼神疲倦地望向忙着给她放水泡澡的劳拉。
“劳拉,我忽然好想打劫波西尼亚的贵族们。今晚参加送行晚宴贵族们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差点把我的眼睛刺瞎了。他们实在是太有钱了!”
劳拉笑嘻嘻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扶着手脚无力的茜茜躺进温暖的浴池里,动作轻柔地为她按摩一天活动下来,浑身僵硬的肌肉,“陛下,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啥?劫富济贫的侠盗罗宾汉吗?”茜茜双手拨弄飘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不置可否地翻翻眼皮。空间出产的用来缓解身体的精油就是好,再累的身体,只要泡上30分钟,隔天就能精神焕发。
“我倒是想啊!”劳拉嘿嘿一笑,厚厚脸皮抖露自己一开始的打算,“不过,您肯定不同意的。”
“主人啊,你看那些波西尼亚的贵族们,表面上对您奉承有加,转过头就一脸的瞧不起,讥嘲您不纯净的血统。”
茜茜笑眯眯地玩着花瓣,就是不搭话,劳拉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么会不清楚!不就是想偷偷摸摸溜回来,当一回偷天大盗,狠狠刷下波西尼亚贵族们高贵的脸面。她一开始也想过,转过头来细想,又觉得没必要。
这事一出,最后闹笑话的依旧是奥地利的皇室。人们看到的是,皇帝皇后一离开,波西尼亚贵族们家里祖传的珠宝首饰就遭殃了。心思阴暗点的免不了怀疑,珠宝大盗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在皇帝皇后走之后光顾呢?
难道皇帝皇后出访的队伍里,有珠宝大盗的线人!
虽然没人会怀疑皇帝皇后,可茜茜不想给这次出访增加阴影,仔细琢磨了下,硬是按捺住劫富济贫的念头,想着从别的地方,挖波西尼亚贵族们丰厚的钱包。在她看来,波西米亚,匈牙利,上意大利属地都只是暂时属于奥地利帝国,所以,茜茜心安理得地算计这些地方的贵族们,给自己的银行账户添几个零。
“劳拉,卡拉夫王子的伦敦拍卖会结束之后,就去俄罗斯帝国吧。”她垂下眼,淡淡道:“从这次钻石拍卖的5000万英镑里转1000万给他做起始资金,告诉亚历山大二世,该履行我们之前定下的协议了。”
第二次鸦片战争按着历史的轨迹爆发,1956年10月23日,英军以“亚罗号事件”为理由,联合法国的军队,两者联军用大炮和步枪轰开了满清帝国的国门,逼满清政府开放口岸。
而亚历山大二世趁机一雪克里米亚战争中的耻辱,在满清的北边大肆地掠夺土地和财富,假模假样地当起了居中调解人,利用枪炮的优势,强迫满清政府割让了15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看着历史上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条约一次次地签订,茜茜忽然想,不如就让劳拉带一支雇佣兵,把现任的咸丰帝干掉,推翻封建王朝的统治得了。别人不知道历史的发展,她这个从后世来的人,岂会不知。
控制住脑子里的冲动情绪,茜茜依着她跟亚历山大二世的秘密协议,把中国商人伪装的元朝后裔“卡拉夫王子”送到俄国沙皇的面前,由他派使者游说满清的蒙古各旗,从满清政府脱离出来,支持莫须有的“卡拉夫王子”。
蒙古各旗的那些王爷们早就蠢蠢欲动了,只是暂时找不到理由和借口反出去。他们脑子精明着,对蛮夷捧出来的元朝后裔“卡拉夫王子”,嘴上恭敬不怀疑,心底里就把它当个大笑话。反正,这个所谓的王子喜欢当冤大头,给他们白白提供了大量先进的洋枪洋炮,用来反击满清的八旗军队。
就这样,满清政府在内忧加外患的几重冲击下,英法联军的咄咄逼人,俄军的虎视眈眈,蒙古八旗造反,义和团到处煽动民愤起义……整个朝廷在战火中摇摇欲坠,奥地利天主教团曾与茜茜秘密会见过的,某位野心勃勃的年轻主教,借着茜茜与沙皇的秘密协议,向满清朝廷提出建立天主教学校,普及教育的强势请求。
在满清政府踌躇不决的时候,闻风而动的俄国沙皇顺应本国东正教的要求,提出要建立东正教学校,要满清政府在国内实行宗教平等,不得歧视他国的宗教。
英法联军不解其意,想着天主教和东正教今后会在满清这片土地遍地开花,维多利亚女王和拿破仑三世研究过后,也顺应潮流地提出同样的请求,同时派出大量教徒进入满清各地,以各种名义开办宗教学校。
离开布拉格,皇帝皇后一行人前往弗兰茨皇帝登基的摩拉维亚,在那里停留了几天,他们转道不太平的匈牙利,继续这次显示奥地利皇室权威的访问。
在匈牙利因为战争显得破旧的王宫,茜茜第一次见到历史上引着茜茜公主认识安德拉希伯爵的匈牙利女人,马扎尔语朗读者伊达•费伦茨基小姐。
“伊达小姐,请你再讲一些关于匈牙利民间的有趣故事。”
她热情地释放属于奥地利皇后的善意,那位匈牙利革命党的领头人安德拉希伯爵,是一名天生的政客。有他在,匈牙利的暴动就会停歇下来,茜茜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说动弗兰茨皇帝赦免这个被判了死刑的男人?
让这位匈牙利解放战争的英雄,放弃革命,站到奥地利皇室的一边,承认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地位。
伊达•费伦茨基局促不安地搓揉着双手,面颊微红地说着自己心目的英雄,奥地利皇帝眼中需要立刻绞死的革命党。作为一个深深热爱着自己祖国的匈牙利人,极度渴望能够通过自己微薄的力量,说动传说中善良高贵的皇后,赦免安德拉希伯爵的死罪,允许他返回匈牙利。
“听到你的描述,”茜茜摇着象牙骨扇的手顿了顿,微微一笑道:“真的很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英雄!”说着,她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偷偷冲喜出望外的伊达•费伦茨基眨眨眼,故意压低嗓音,“在皇帝陛下没有颁布赦免令前,我们要悄悄的。”
“陛下,难道您不可以向皇帝陛下请求赦免安德拉希伯爵吗?”伊达•费伦茨基脸蛋涨红,激动地恳求,“陛下,请您一定帮帮伯爵,帮他返回匈牙利。”
“伊达小姐,政治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皇帝陛下就算想赦免作为头号政治犯的伯爵,也必须找出一条充足的理由来说服他固执的大臣们。”茜茜笑着宽慰。
“还有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吗?不是皇帝陛下一个人决定的吗?”伊达•费伦茨基呐呐自语,“就像当年他签下处决令……”
“伊达小姐,如果你说的是1849年8月20日那天他签署的处死匈牙利革命党人的决议。那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茜茜下巴微抬,挺直腰背,眼神坦荡无畏地直视伊达•费伦茨基愤怒忧伤的双眼,“是大臣们决议后,由他签署的。”
“我并不想为我的丈夫曾经做过的事进行辩驳,因为大家看到的也是事实,是他没有扛住身边大臣们的压力,在处决令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这一项决议,使得数百名匈牙利人被处死,几千人住进监狱里,还有很多人逃亡到国外,继续他们的解放运动,也使得他身上雪白的军服,染上了永远都洗不掉的血迹。”
“我的丈夫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用自己的鲜血付出了代价。他的脖颈处,至今仍留着匈牙利刺客用刀划过的深刻伤痕。”
“陛下,请您相信,绝大多数匈牙利人都十分爱戴您和皇帝陛下,策划刺杀的那些匈牙利人都是极端主义者。”伊达•费伦茨基连忙语气急促为自己的祖国辩解,“那些刺杀,并非出自我们的意愿。”
“我十分相信伊达小姐口中的诚意,也理解你想帮助安德拉希伯爵的心,只是,”茜茜拿手中的象牙骨扇,悄然掩住微微翘起的红唇,“皇帝陛下他似乎对伯爵的印象很差。”
“不!”伊达•费伦茨基情绪激动地反驳,“陛下,安德拉希伯爵绝对不是极端主义者,他只是太爱自己的祖国匈牙利了,他太渴望它能够获得自由……”
茜茜冷笑,手中的象牙骨扇“啪”地合上,打断她词不达意的辩解,“伊达小姐,安德拉希伯爵所渴望的自由,恐怕是把匈牙利从奥地利帝国独立出去,从此摆脱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吧。”
“如果是这样,身为奥地利帝国皇后的我,有什么理由帮助一个企图分裂我的国家的野心者呢!”
她可不是历史上渴望自由的茜茜公主,会对安德拉希伯爵产生同病相怜的情绪,大力支持匈牙利的独立解放道路。
茜茜的原则是,任何想要动摇弗兰茨皇帝统治地位,使她前功尽弃的人或事,都是她要铲除或消灭的对象!
奥地利的皇后站在自己丈夫的反对者身边,那才是最可笑的!
伊达•费伦茨基呆住,有点接受不了柔弱善良的皇后一下暴露出来的强势态度。她不懂,刚才还好好的皇后,为什么一下就改变态度?那双棕色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匈牙利的英雄安德拉希伯爵的冷漠敌意!
紧跟着,茜茜的话给了她最完美的解答。
“伊达小姐,安德拉西伯爵在你的眼中是匈牙利的英雄,可在我的丈夫眼中,他是威胁帝国稳定的危险叛乱分子。”茜茜侧过头,眼神无比温柔地凝望窗外的景色,“我爱我的丈夫,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我头顶的一片天,帮我遮风挡雨,保护着我和我的孩子们。”
脑子里精神扫描的画面上,弗兰茨皇帝呆呆地站在大门外,用心聆听着皇后小接见厅里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转过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眼神慌乱的伊达•费伦茨基,一字一顿地宣布,“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他,毁谤他,侮辱他,动摇他的统治地位!”
“伊达小姐,请务必转告你的英雄安德拉希伯爵,想要返回匈牙利,就拿诚意出来。否则,他就算在外流亡到死,也不可能得到奥地利皇帝陛下的赦免。”
“劳拉小姐,送客。”她挥挥手中的象牙骨扇,落回宝座,望着裙子上用金线绣的精致富贵花纹,愣愣地出神。
为了赢得匈牙利人民的喜欢,出访期间,她每天都穿着匈牙利人的民族服饰,布达佩斯的主流报纸上,也对皇后高贵大方的着装,大加赞赏。
弗兰茨皇帝悄无声息来到茜茜的面前,单膝跪地,执起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吻,“茜茜。”
茜茜嘴角含笑,一眨不眨地瞅着他,“弗兰茨,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弗兰茨皇帝心满意足地笑了。
大量依靠租种贵族土地为生,没钱跟帝国签订合同,拥有自己土地的农民,因为贵族在生产过程中,大量使用不需劳力的农耕机,使得他们失去家庭赖以生存下去的经济来源。
他们无法责怪皇帝颁布土地改革的法令,毕竟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清楚,这项法令的颁布,得利的是他们这些从祖辈开始就从来没有拥有过土地的农民。如今,皇帝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只要努力,就能够拥有土地,并把土地传给自己后代的希望。
工人们开动庞大的联合收割机,在宽广的田野里缓缓前行,金灿灿的麦子经过脱粒,传送,装袋,留下一路金色的麦秆。远远超过欧洲其他国家,闻所未闻的先进农耕技术,令站在麦田旁边林荫道上,观看麦子收获过程的奥地利贵族们目瞪口呆。
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兴奋探究的目光不时悄悄投向年轻的皇后。
在她身侧,联合收割机的专利拥有者,目前欧洲上流社会天主教母亲们眼中,最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巴伐利亚王国的霍夫曼伯爵,面无表情地向奥地利的农业大臣介绍联合收割机的运作原理。
听到收割机不仅可以收获麦子,还可以收获水稻,玉米,土豆等农作物,农业大臣的脸上,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自从皇帝颁布奥地利土地改革方案,他这个农业大臣成了国内贵族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个冲他冷嘲热讽,骂他是叛徒。
天知道!皇帝陛下在颁布土地改革方案前,除了他私底下信赖的格吕内伯爵他们,几乎一个字都没透露。
随即,他立刻向弗兰茨皇帝申请拨款购买联合收割机,建立国有农机站,以廉租的形式,向国内的农民和贵族推广这一联合收割机。
听到他申请的庞大金额,皇帝陛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国库里的资金是他用来装备军队的,不是用来发展农业的。这位年轻的,对军事充满热爱的皇帝,从心底里渴望着有天能亲自上战场指挥一场战争。
受邀一块出访的摩根财团代理人纳撒尼尔先生,一早就收到罗斯柴尔德家族首领詹姆斯男爵的秘密通知,立刻站出来慷慨的表示,摩根银行十分看好联合收割机的前景,愿意跟皇帝陛下合作这一项目。
茜茜故作好奇地问东问西,顺带把自己跟摩根财团的关系,在明面上撇的一干二净。要知道,弗兰茨皇帝上次抵押给摩根财团的奥地利国有铁路所有权的合同,此刻正躺在她的戒指空间里。
现场品尝了用刚收获的新鲜麦子,烘烤出来的喷香面包,弗兰茨皇帝充满乐观地与格吕内伯爵他们几个,研究奥地利军队自给自足的提案。
这份由温迪施*格雷茨侯爵集合了奥地利国内实际情况做出来的提案,引发皇帝与自己所信赖的国务大臣们的一场激烈争论。
对每年要拿出全部财政收入养军队深恶痛绝的财政大臣奥伊伦伯格侯爵,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份军队在没有战争时,动员部队里士兵们开垦荒地荒山自给自足的提案。
格吕内伯爵走一贯的中庸路线,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他倒是奇怪,温迪施*格雷茨侯爵这份提案的出处,暗想,左右逃不过皇后陛下的指使。也只有她不同常人的大脑,才能想出如此富有幻想的惊人主意。
以奥地利帝国窘迫的财政状况,军队自给自足算是解决庞大军费的好办法!只不过,这份提案要是流传出去,估计欧洲其他国家的君主都会讥笑嘲弄不已。拿不出钱养庞大的军队,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
格林勒伯爵瞥看一眼兴致勃勃弯下腰捡麦穗的年轻皇后,持保留意见,劳拉小姐说了,基于皇后刚生下皇太子,处在风口浪尖上,大家一律收敛平日的言行,保持低调的行事作风。
於是,当弗兰茨皇帝和索菲皇太后热烈庆祝帝国继承人诞生的时候,所有支持皇后的贵族们一改之前张扬的作风,全部保持低调,交换眼神,默默庆祝皇后时代的到来。
由于内政大臣施瓦森贝格伯爵和公安大臣埃斯特哈兹伯爵留守维也纳宫廷,他们俩不在,皇帝也少了两个可供咨询的国务大臣。碍于面子,即使他心里非常想同意这份提案,但在大臣们意见模糊的时候,他只能把这份提案束之高阁,等待有利时机。
在皇后的农庄停留了一个晚上,庞大的出行队伍再次启程,一路向北,前往波西尼亚,探望住在布拉格附近夏宫里的前任皇帝,弗兰茨的伯父费迪南德皇帝和他的妻子玛利亚皇后。
看到患有哈布斯堡家族遗传病癫痫的费迪南德皇帝,以及陪伴在他身边,容貌平凡,性格温顺的玛利亚皇后,茜茜就好像看到她三妹玛丽和弗朗索瓦二世未来的画面。
她的心头不用涌上一阵叹息,远在帕萨霍森城堡里勤勤恳恳学习繁琐的宫廷礼仪规矩的玛丽,大概从没想过,未来丈夫会是个智力低下的男人。这话也不对,奈奈应该不会不告诉自己的妹妹,那不勒斯皇储智力低下的事。
只不过小女孩想当王后,想拥有无数华丽的裙子,奢华昂贵珠宝的美梦,完全凌驾在那不勒斯皇储有可能智力低下的现实上。茜茜不会残忍地去打破小女孩的美梦,只会加快那不勒斯王国覆灭的速度,结婚了都能采取强制手段离婚,何况只是订婚。
有着统一意大利梦想的撒丁王国,会很乐意执行颠覆那不勒斯王国的阴谋。拿破仑三世也会在暗中助一臂之力。
在布拉格停留了几天,按照惯例,皇帝夫妇饶有兴趣地参观当地贵族为他们举办的军事演习,分别接见贵族们,各民族代表团,请愿者,然后是各种正式非正式的宴会沙龙,随行的报社记者们用极尽夸张的赞美语调,描绘了皇帝皇后在布拉格的出访活动。
尽管极其厌恶这种浪费金钱和时间的活动,茜茜藏住眸底的不耐烦,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每日笑容灿烂地参加各种活动。在布拉格接近半个月紧张而充实的出访活动中,她的每一分钟都被排得满满,刚生完的身体到了晚上,只会瘫倒在床上,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弗兰茨皇帝虽然心疼妻子的劳累,但平心而论,这是属于皇帝皇后必须履行的义务,所以他嘴上不说,心底里仍然渴望茜茜能跟他一样不辞辛劳地做到这点。
“太奢侈了。”参加完豪华的送行晚宴回到卧室,茜茜毫无形象地摘掉手套,踢掉高跟鞋,懒洋洋地瘫在软榻上,眼神疲倦地望向忙着给她放水泡澡的劳拉。
“劳拉,我忽然好想打劫波西尼亚的贵族们。今晚参加送行晚宴贵族们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差点把我的眼睛刺瞎了。他们实在是太有钱了!”
劳拉笑嘻嘻地从浴室里走出来,扶着手脚无力的茜茜躺进温暖的浴池里,动作轻柔地为她按摩一天活动下来,浑身僵硬的肌肉,“陛下,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啥?劫富济贫的侠盗罗宾汉吗?”茜茜双手拨弄飘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不置可否地翻翻眼皮。空间出产的用来缓解身体的精油就是好,再累的身体,只要泡上30分钟,隔天就能精神焕发。
“我倒是想啊!”劳拉嘿嘿一笑,厚厚脸皮抖露自己一开始的打算,“不过,您肯定不同意的。”
“主人啊,你看那些波西尼亚的贵族们,表面上对您奉承有加,转过头就一脸的瞧不起,讥嘲您不纯净的血统。”
茜茜笑眯眯地玩着花瓣,就是不搭话,劳拉打的什么主意,她怎么会不清楚!不就是想偷偷摸摸溜回来,当一回偷天大盗,狠狠刷下波西尼亚贵族们高贵的脸面。她一开始也想过,转过头来细想,又觉得没必要。
这事一出,最后闹笑话的依旧是奥地利的皇室。人们看到的是,皇帝皇后一离开,波西尼亚贵族们家里祖传的珠宝首饰就遭殃了。心思阴暗点的免不了怀疑,珠宝大盗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在皇帝皇后走之后光顾呢?
难道皇帝皇后出访的队伍里,有珠宝大盗的线人!
虽然没人会怀疑皇帝皇后,可茜茜不想给这次出访增加阴影,仔细琢磨了下,硬是按捺住劫富济贫的念头,想着从别的地方,挖波西尼亚贵族们丰厚的钱包。在她看来,波西米亚,匈牙利,上意大利属地都只是暂时属于奥地利帝国,所以,茜茜心安理得地算计这些地方的贵族们,给自己的银行账户添几个零。
“劳拉,卡拉夫王子的伦敦拍卖会结束之后,就去俄罗斯帝国吧。”她垂下眼,淡淡道:“从这次钻石拍卖的5000万英镑里转1000万给他做起始资金,告诉亚历山大二世,该履行我们之前定下的协议了。”
第二次鸦片战争按着历史的轨迹爆发,1956年10月23日,英军以“亚罗号事件”为理由,联合法国的军队,两者联军用大炮和步枪轰开了满清帝国的国门,逼满清政府开放口岸。
而亚历山大二世趁机一雪克里米亚战争中的耻辱,在满清的北边大肆地掠夺土地和财富,假模假样地当起了居中调解人,利用枪炮的优势,强迫满清政府割让了15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看着历史上丧权辱国的割地赔款条约一次次地签订,茜茜忽然想,不如就让劳拉带一支雇佣兵,把现任的咸丰帝干掉,推翻封建王朝的统治得了。别人不知道历史的发展,她这个从后世来的人,岂会不知。
控制住脑子里的冲动情绪,茜茜依着她跟亚历山大二世的秘密协议,把中国商人伪装的元朝后裔“卡拉夫王子”送到俄国沙皇的面前,由他派使者游说满清的蒙古各旗,从满清政府脱离出来,支持莫须有的“卡拉夫王子”。
蒙古各旗的那些王爷们早就蠢蠢欲动了,只是暂时找不到理由和借口反出去。他们脑子精明着,对蛮夷捧出来的元朝后裔“卡拉夫王子”,嘴上恭敬不怀疑,心底里就把它当个大笑话。反正,这个所谓的王子喜欢当冤大头,给他们白白提供了大量先进的洋枪洋炮,用来反击满清的八旗军队。
就这样,满清政府在内忧加外患的几重冲击下,英法联军的咄咄逼人,俄军的虎视眈眈,蒙古八旗造反,义和团到处煽动民愤起义……整个朝廷在战火中摇摇欲坠,奥地利天主教团曾与茜茜秘密会见过的,某位野心勃勃的年轻主教,借着茜茜与沙皇的秘密协议,向满清朝廷提出建立天主教学校,普及教育的强势请求。
在满清政府踌躇不决的时候,闻风而动的俄国沙皇顺应本国东正教的要求,提出要建立东正教学校,要满清政府在国内实行宗教平等,不得歧视他国的宗教。
英法联军不解其意,想着天主教和东正教今后会在满清这片土地遍地开花,维多利亚女王和拿破仑三世研究过后,也顺应潮流地提出同样的请求,同时派出大量教徒进入满清各地,以各种名义开办宗教学校。
离开布拉格,皇帝皇后一行人前往弗兰茨皇帝登基的摩拉维亚,在那里停留了几天,他们转道不太平的匈牙利,继续这次显示奥地利皇室权威的访问。
在匈牙利因为战争显得破旧的王宫,茜茜第一次见到历史上引着茜茜公主认识安德拉希伯爵的匈牙利女人,马扎尔语朗读者伊达•费伦茨基小姐。
“伊达小姐,请你再讲一些关于匈牙利民间的有趣故事。”
她热情地释放属于奥地利皇后的善意,那位匈牙利革命党的领头人安德拉希伯爵,是一名天生的政客。有他在,匈牙利的暴动就会停歇下来,茜茜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说动弗兰茨皇帝赦免这个被判了死刑的男人?
让这位匈牙利解放战争的英雄,放弃革命,站到奥地利皇室的一边,承认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地位。
伊达•费伦茨基局促不安地搓揉着双手,面颊微红地说着自己心目的英雄,奥地利皇帝眼中需要立刻绞死的革命党。作为一个深深热爱着自己祖国的匈牙利人,极度渴望能够通过自己微薄的力量,说动传说中善良高贵的皇后,赦免安德拉希伯爵的死罪,允许他返回匈牙利。
“听到你的描述,”茜茜摇着象牙骨扇的手顿了顿,微微一笑道:“真的很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英雄!”说着,她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偷偷冲喜出望外的伊达•费伦茨基眨眨眼,故意压低嗓音,“在皇帝陛下没有颁布赦免令前,我们要悄悄的。”
“陛下,难道您不可以向皇帝陛下请求赦免安德拉希伯爵吗?”伊达•费伦茨基脸蛋涨红,激动地恳求,“陛下,请您一定帮帮伯爵,帮他返回匈牙利。”
“伊达小姐,政治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皇帝陛下就算想赦免作为头号政治犯的伯爵,也必须找出一条充足的理由来说服他固执的大臣们。”茜茜笑着宽慰。
“还有征求大臣们的意见吗?不是皇帝陛下一个人决定的吗?”伊达•费伦茨基呐呐自语,“就像当年他签下处决令……”
“伊达小姐,如果你说的是1849年8月20日那天他签署的处死匈牙利革命党人的决议。那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茜茜下巴微抬,挺直腰背,眼神坦荡无畏地直视伊达•费伦茨基愤怒忧伤的双眼,“是大臣们决议后,由他签署的。”
“我并不想为我的丈夫曾经做过的事进行辩驳,因为大家看到的也是事实,是他没有扛住身边大臣们的压力,在处决令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这一项决议,使得数百名匈牙利人被处死,几千人住进监狱里,还有很多人逃亡到国外,继续他们的解放运动,也使得他身上雪白的军服,染上了永远都洗不掉的血迹。”
“我的丈夫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用自己的鲜血付出了代价。他的脖颈处,至今仍留着匈牙利刺客用刀划过的深刻伤痕。”
“陛下,请您相信,绝大多数匈牙利人都十分爱戴您和皇帝陛下,策划刺杀的那些匈牙利人都是极端主义者。”伊达•费伦茨基连忙语气急促为自己的祖国辩解,“那些刺杀,并非出自我们的意愿。”
“我十分相信伊达小姐口中的诚意,也理解你想帮助安德拉希伯爵的心,只是,”茜茜拿手中的象牙骨扇,悄然掩住微微翘起的红唇,“皇帝陛下他似乎对伯爵的印象很差。”
“不!”伊达•费伦茨基情绪激动地反驳,“陛下,安德拉希伯爵绝对不是极端主义者,他只是太爱自己的祖国匈牙利了,他太渴望它能够获得自由……”
茜茜冷笑,手中的象牙骨扇“啪”地合上,打断她词不达意的辩解,“伊达小姐,安德拉希伯爵所渴望的自由,恐怕是把匈牙利从奥地利帝国独立出去,从此摆脱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吧。”
“如果是这样,身为奥地利帝国皇后的我,有什么理由帮助一个企图分裂我的国家的野心者呢!”
她可不是历史上渴望自由的茜茜公主,会对安德拉希伯爵产生同病相怜的情绪,大力支持匈牙利的独立解放道路。
茜茜的原则是,任何想要动摇弗兰茨皇帝统治地位,使她前功尽弃的人或事,都是她要铲除或消灭的对象!
奥地利的皇后站在自己丈夫的反对者身边,那才是最可笑的!
伊达•费伦茨基呆住,有点接受不了柔弱善良的皇后一下暴露出来的强势态度。她不懂,刚才还好好的皇后,为什么一下就改变态度?那双棕色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匈牙利的英雄安德拉希伯爵的冷漠敌意!
紧跟着,茜茜的话给了她最完美的解答。
“伊达小姐,安德拉西伯爵在你的眼中是匈牙利的英雄,可在我的丈夫眼中,他是威胁帝国稳定的危险叛乱分子。”茜茜侧过头,眼神无比温柔地凝望窗外的景色,“我爱我的丈夫,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我头顶的一片天,帮我遮风挡雨,保护着我和我的孩子们。”
脑子里精神扫描的画面上,弗兰茨皇帝呆呆地站在大门外,用心聆听着皇后小接见厅里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转过头,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眼神慌乱的伊达•费伦茨基,一字一顿地宣布,“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他,毁谤他,侮辱他,动摇他的统治地位!”
“伊达小姐,请务必转告你的英雄安德拉希伯爵,想要返回匈牙利,就拿诚意出来。否则,他就算在外流亡到死,也不可能得到奥地利皇帝陛下的赦免。”
“劳拉小姐,送客。”她挥挥手中的象牙骨扇,落回宝座,望着裙子上用金线绣的精致富贵花纹,愣愣地出神。
为了赢得匈牙利人民的喜欢,出访期间,她每天都穿着匈牙利人的民族服饰,布达佩斯的主流报纸上,也对皇后高贵大方的着装,大加赞赏。
弗兰茨皇帝悄无声息来到茜茜的面前,单膝跪地,执起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吻,“茜茜。”
茜茜嘴角含笑,一眨不眨地瞅着他,“弗兰茨,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弗兰茨皇帝心满意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