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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Chapter50

    淡家玄一进家门就发了疯,领带松了,像镣铐一样挂在脖子上,厚重的楠木大门关上之后,他一下子就摔碎了淡老太太几年前几百万拍卖得到的宋朝花瓶。

    “二少爷!”祥叔赶紧过来拉他。

    淡家儒走在淡林淑英的后面,仿佛这一场闹剧与他无关。

    蒋玉菡拼命想要抱住他,被他一胳膊甩到地上。

    赵枚一惊,淡家儒不动声色地把她拦在自己的身后。

    “阿祥,让他闹。”

    祥叔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淡家玄。

    淡家玄在大厅里摔了几样古董以后,终于瘫倒在地上。

    淡林淑英冷冷一哼。

    淡家玄挣扎着抱住她的腿,“奶奶,你几天前不是这样的说的!为什么会像今天这样?”

    “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看看你大哥,做了一个季度,营业数据多好看。你呢?GX基金的6忆美元诈欺,你竟然用空头债券去抵押!你知不知道这对整个DS集团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没有人会相信我们DS不知道一家它控股80%的小公司的财务运作!”

    淡家玄惊恐地看着淡家儒。

    淡家儒拉着赵枚的手坐进珍珠白的沙发上。

    他穿着炭灰色法兰绒西装,同色系同面料的裤子,一丝不苟的三件套,一条细细的鸵鸟皮花纹黑色腰带,白色衬衫,打得很宽的温莎结。

    他是那样整齐而漂亮,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淡家玄彻底疯了,他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淡家儒!你这个魔鬼!你用Julie的私活加工来让我掉以轻心,假装对赵枚珍之重之,受制于我,然后再釜底抽薪!”

    淡家儒不发一言。

    淡林淑英一拐杖扔过去,“你还有脸叫?”

    陈妈赶紧扶住震怒的老太太,祥叔则拉住淡家玄。

    淡家玄反而笑了,“奶奶,你会后悔的。”

    “你看看,我这大哥和我的小嫂子多么的恩爱,啧啧,真是琴瑟和谐啊!”

    淡家儒面无表情。

    淡林淑英颤巍巍道,“家玄,莫要发疯。”

    “我发疯?是啊,我还知道我发疯,我还是个正常人。他呢?”

    “你自己不肖,不要往你大哥身上泼脏水。”淡林淑英道。

    “我的好大哥!哈哈,哈哈,奶奶,我的大哥为了让你掉以轻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控制财产,万般手段都使得出来。先前一个Lisa,廉署撤销控诉,接着一个Alice,拿到高端产品线,不对,最早的该是赵枚啊。

    你以为他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么?

    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韬光养晦,就为了报复。”

    淡家玄恶毒地看着赵枚,“你不会真的以为淡家儒他爱你吧?我告诉你,他没有心的。

    你那母亲,跟他的母亲上演一场现实版的《游园惊梦》,真不知道谁是王祖贤,谁是宫泽理惠?

    你那父亲,被嫉妒冲红了眼,亲自导演了他11岁的那场惨剧——”

    “你给我闭嘴!”淡林淑英一茶杯扔到淡家玄头上。

    赵枚的身体忽然像没有扇骨的扇子一样无力。

    每一块骨骼都在打颤,发抖。

    潘多拉的魔盒终于打开了。

    她一直拒绝去好奇,拒绝去思考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

    赵枚想起她从赵家祖宅许桂芝房间里找到的照片。

    繁绿与桂枝。

    一场反串的游园惊梦,谁是柳梦梅?谁是杜丽娘?

    她泛起强烈的恶心,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她跄踉着往卫生间爬去,陈妈担忧地喊,“赵小姐!”

    淡家儒嘴抿得紧紧的,寒煞的目光在触及那个纤弱的背影时现出刹那的迷茫。

    赵枚扶着马桶,眼泪随着呕吐一起留下来,她希望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可是一片静寂之中,所有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淡林淑英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历经风雨,自身已经成为一代传奇的老人惊恐地看着淡家儒,“你都知道?”

    “我不该知道么?淡家儒的声音很轻,他的上身随意地陷入沙发中,嘴角的弧度锋利如刀,露出强烈的讽刺。

    淡林淑英捂住嘴,一时间老了几十岁。

    老人斑都格外明显。

    “我不该知道么?”淡家儒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仿佛真的有这个疑问,“幼年失怙的痛苦,被摧毁的健康,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当年,你们这些人留下了多少罪孽。

    奶奶,你没有试过,怎么能知道这种滋味?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在重伤之后被生生撞入海里,沉浸在冰凉的水里,那种无处不在的浑身上下的如同针扎一样的痛苦,

    他最尊敬热爱的父亲,在他面前求救无门,生生断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母亲,托举着他的身体,直到双臂僵硬。

    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情绪的激动让他的身体虚弱了几分,说话伴随着轻微的气喘,然而他扬起了高贵白皙的脖子,睥睨着满屋的亲人,清湛的目光中尽是骄傲,“当你们虎视眈眈想要夺得这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背负的遗产时,会不会想到,那个男孩子一定要弄明白,是谁让他落入这种境地。

    当我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你们呢?

    你们在忙着淡家玄的生日宴会。

    当我几次命悬一线,甚至面对着可能截肢的苦痛,你们呢?

    你们在为了占得我父亲部分股份狂欢。

    你们在计算着我名下的房产,股份,信托基金!

    我查。

    当年的中山话剧院,最爱反串的是后来嫁给赵承业的许桂芝。

    最好的花旦是后来嫁给淡英知的林繁绿。

    她们之间暧昧深情,却抵不过两个千金之子的男儿豪情。

    她们本来应该再无交集。

    是谁?

    刻意在蒋家麟儿满月宴会之时将苦苦压抑感情的两个女人关在一起?

    通知两个男人共同观摩一场好戏?

    是你吧?

    奶奶,不愿意自己最爱的儿子和一个戏子继续生活在一起的你。

    你只记得你的儿子,可有考虑过我的处境?

    让淡家玄娶进蒋家小姐,不也是为了当年事情遮羞?

    又是谁,在两个女人之间传递不实的消息,闹得她们想要协同自杀!

    是你吧?

    二叔。

    又是谁为了不让丑事传出去,生生设计了后来的车祸?

    买凶杀人?

    是你们吧?

    三叔,二叔,奶奶。

    当然还有一个人不能忘了。

    赵承业!

    若是他不是事先知情,怎么会偏偏在那块海域开快艇,并且恰巧救回许桂芝?

    你们四个人,为了各自的目的,计划了那场车祸。

    只是你们没有想到,我那痴情的父亲,竟然会带着我开车跟过去,想要挽回我的母亲。

    最后三辆车相撞,生生堕入海里。

    是不是?”

    华丽的大厅陷入一片死寂。

    淡家儒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却好像在房间里回荡,生生不息。

    赵枚扶着卫生间的墙壁,看着那个骄傲,苍白,美丽,英俊,却怀着隐忍的熊熊怒火和铺天盖地绝望阴鸷的恨意的男人。

    那是淡家儒,可是她几乎不认识他。

    空荡荡的一颗心,被刀子插入的声音,血珠不断渗出。

    原来如此,心中只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似乎疼她入骨,却未尝说过一句我爱你。

    怪不得他似乎对她不舍,,却一次次将她推开。

    怪不得他总是对她设防,不肯让她窥见真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的父亲是杀死他父母的帮凶。

    她的母亲是他母亲通奸的对象。

    目光扫如大厅,天花板下的巨型吊灯是Lalique最完美的设计,经典的反复水晶材质,明晃晃的晶体,外面一圈镶嵌着18K金,豪奢巨富之家的一盏灯就可以彰显其身家。

    赵枚心里沉甸甸地压着的却只是那句,原来如此,翻来覆去,久久不变。

    雷雨过境,赵枚竟然奇异地站了起来

    她在陈妈的搀扶下走出去。

    淡林淑英高盘的头发跨下来,泄露了发根的银白。

    人已老,岁月成空。

    淡林淑英苍老沉哑的声音响起,如同一个时代的谢幕,“家儒,你当真如此恨我?”

    淡家儒眼底痛色闪过,“你终究是我奶奶。”

    他扶着沙发站起来,脊梁挺直,衣衫整齐,依旧是全天下最矜贵雍容的气度。

    “既然你已经把淡氏交予我手,我从你身上,还会有怎样的求偿?”

    赵枚的心很静,她奇怪自己为何如此镇定,这才发现手中紧紧攥着的香水瓶子,已经扎入皮肤。

    依旧是Lalique最为精致动人的设计,水晶断口闪着璀璨光芒,扎入手心和血液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妖异魅惑的漂亮。

    赵枚几乎在欣赏这样一抹凄厉绝色。

    她的心和思想都是空的。

    十几年来唯一的希望,如同风中飘摇的一线烛火。

    将灭未灭。

    淡家儒的声音波澜不惊,眼皮微闭,掩饰其中一抹凄惶。

    “陈妈,我先走了,你派人送赵小姐回去。”

    他转身,捂住心口。

    心口传来的闷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隐忍这么多年,自十八岁那年发现一切的真相开始的痛苦挣扎,到了一切摊平的时候,却好像是盛宴之后的寂寥冷落。

    陈妈扶着赵枚走到淡家儒身后,“家儒少爷,赵小姐是你的妻子,理当跟你一起走。”

    赵枚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淡家儒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他脚步停下来。

    陈妈平和宽厚的声音继续说道,“家儒少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十六岁的时候,每天早晨起床去草莓地旁,让工人采摘一小碗草莓,亲自洗干净放在赵小姐的窗台口。

    老婆子只希望,你不要忘记当初的那个少年。”

    “可是当初那个少年,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还原出一切真相的时候,已经被他最亲近的人打造的历史摧毁。”

    祥叔沉痛地喊,“少爷!”

    淡家儒朝赵枚伸出一只手。

    赵枚整个人混混沌沌的,淡家儒一把拉住她,那手掌中的冰凉湿冷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走吧,我们先回去。”

    那声音里,是疲惫冷漠的仓惶。

    却不是一个化妆品王朝的继任帝王该有的锐意进取。

    作者有话要说:前因后果,大家看明白了么?

    想了想,这个故事里,家儒其实还年轻,只比赵枚大八岁。

    我是一个养成,大叔,病弱楠竹,伦理禁断等等的爱好者,十分BT。

    少时最爱,是《斛珠夫人》中的方诸,太监。

    若是童话,家儒是王子,赵枚应该是灰姑娘。

    最近在构思一个公主遇见国王的故事。

    谁说王子和公主才最配?

    求一个作收。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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