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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8探春

    此时正是晚春三月,微风和煦,日光明媚,芳景宜人,正是那游园的好时节。巫行云一行慢慢悠悠地出了门子,还没走多远,便见得那隐于芳草丛中的一角小亭。只见亭间朱栏四合,湘帘半卷,栏杆上斜倚着几个梳着双丫角的小女子,手中或持着轻罗小扇,或执了洒花绢子,簇拥到一处,叽叽喳喳的,好不欢乐。忽地,一个身着一袭粉衣的少女偷偷地自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分花拂柳,轻手轻脚地行至一个绣衫女子身后,柔荑轻抬,蓦地掩住了那人的妙目,“湘纹姐姐,你且猜猜我是何人?”

    被唤做湘纹的小女子着实吓了一跳,待得听到熟悉的声音之时,这才又放下心来,只轻轻地拍打着前胸,回过头来半是抱怨半是亲昵地嘟囔着:“清玉妹妹,你可真真是个顽劣的。”说着,她像是解气似的狠狠地戳了戳身后女子的额头,直戳得人向后仰了许多,这才又咯咯地笑出声。

    厅内众人笑闹不止,亭外的那些个长辈看着也很是欢喜,其中笑得最欢的,当属这两个女子的母亲。“你瞧瞧我们家那泼猴儿,都这么大了,却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往后若是嫁到别家去,叫我如何放心得下。”说话之人正是那名唤清玉的女子的母亲。她的眸间暗含担忧,但更多的却是纵容娇宠,想来着女子被养得如此天真不知世事,必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内。

    另一个中年妇人眉梢微扬,语气轻快:“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浑话,清玉这般好性儿,又有哪个不疼,哪个不喜?这些暂且不说,便是她往后嫁了人,不也还是你嫡嫡亲的闺女么?若是叫人欺负了去,便是你这当娘的没本事。”说至最后,逗乐之意显而易见。

    “是呢,”之前的那人顿时抚掌一笑,“我虽然甚是不舍,但也只得硬下心肠,当那嫁出去的女儿成了泼出去的水,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才觉着若是她在婆家过得不顺,还有我这当娘的在呢。”

    旁人听罢,皆是一阵善意的哄笑,独独那巫行云,却是听得眉开眼笑,心境亦是豁然开朗。先前她只感觉自己不就将会离开凡间,为此心中甚为感伤,如今才惊觉,一切竟是她想左了——即便她又成了仙,做了神,她林如海的母亲、林瑾兄弟姐妹几个的祖母身份仍是不变,就算是回了那飘渺无尘的地界,她也可以时不时地回来看看他们,这么一来,那便与从前她外出游历别无二致。

    心中茅塞顿开,一层喜意不禁攀上她的脸颊,叫一旁正暗暗注视着她的音宁见了,心中更是一喜,只当是这番热闹场面让她去了忧思,减了焦灼,因而便又思索着不如日后多邀些人,不定时地来林府聚上一聚。也因此,倒让不喜喧闹的巫行云很是头疼,却又有感于她的一片孝心而有苦难言,只得生生将这枚苦果咽下。当然,此乃后话,权且不表。

    烦心事一去,巫行云只觉着自己看什么都顺眼,便是原本觉得聒噪刺耳的鸟鸣声也变得分外清脆悦耳婉转悠扬起来,为此,她心内甚至嘀咕了一句“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只是也不知果真是乐极生悲还是怎的,她的唇角才微微上扬一会子,便听得亭内原本友好和睦的几个小女子此刻正吵闹不休,正争得面红耳赤。

    众人定睛一看,便见那亭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个绯衣女子,再一打量,才发现这吵嘴的,可不就是清玉与那绯衣女子么?众人一见,皆是面面相觑,低声打听着这女子乃是何家的,怎的行事这般大胆,之后,那女子“下作娼妇”、“下流种子”脱口而出,引得众人皆是皱眉不已,心中更是暗道这人怎的这般粗俗无礼。唯有徐氏一人面色有些子尴尬。只见她紧抿着樱唇,眼中时有怒意乍现,目光更似利剑,只恨不得在那女子的身上扎出几个窟窿眼儿来才好——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贾家探春。

    徐氏两个女儿皆已出阁,因而心下便想着贾探春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却因着种种原因而未曾有人上门提亲,心生怜意之下,便也带了她过来,也不过是希冀着能在这次聚会上定下个好人家罢了。来了林府之后,她想着这次获邀的人家皆是和善可亲的,彼此之间知之甚深,自然不会刁难于贾探春,便也许了她与那些个同龄女子一处玩耍。可瞧着眼下这般情景,她真真觉得这哪是与人交好?分明是与人结仇!当下,她也不再犹豫,径自快步上前,朗声喝道:“探春,你这是作甚?还不快向清玉道歉。”语气甚为严厉,是训诫,亦是提醒。

    那清玉姓赵,其家实属诗礼簪缨之族;外祖家姓祁,亦是钟鸣鼎食之家。两相结合之下,其权势自然不是现在的贾家能比得上的,因而她也只得暗暗祈求着,还望那祁夫人看在往日里她俩相交不错的份上,莫要与贾探春及其身后的贾家多做计较才好。只是她亦知晓,这赵清玉乃祁夫人的心头肉,平日里便是一句重话也未曾对她说过,这会子竟被贾探春谩骂得红了眼眶,若是祁夫人还能不生气,那才真真叫做反常。

    孰料,贾探春一听这话,竟是惊诧地睁大双眼,她与贾宝玉相似,自认贾家权势滔天,无人出其右,那是眼前这么个小女子能比得上的?这种想法在见证到贾家这次获罪抄家却不累及后人后更为强烈,甚至心中不时地暗想着“除却起兵谋反,贾家诸事不怕”,可现下徐氏的话却生生将她的信念撕开条裂缝,寒风迫不及待地进入其中,直冻得她遍体生寒。但过后她却又想着这大伯母与贾家想必,到底是个小门小户出身,胆量着实小了些,因而心中便又是好一番非议。只是她到底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眼见众人都对她流露出不喜地神色,知晓自己怕是犯了众怒,她当下便咬咬牙,向着赵清玉行了个大礼,“这位姑娘,,先前是我灌多了黄汤,说了些没皮没脸的话,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

    那赵清玉虽说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但好在未被养得飞扬跋扈,反而良善待人,这会儿见贾探春道了歉,面色又极为真诚,不似作伪,当即便又破涕为笑,忙连连罢手道:“不碍事的,我原也有错,你也莫要见怪才好。”

    一处的几个妇人见这绯衣女子是徐氏带来的,便也没想着再做为难,且这些人都顾及着林家这个主家的面子,因此不时有人出来打着圆场,一番调笑之下,饶是面色青黑的祁夫人也是破了功,众人一见,这才又悄悄松了口气,不论各自心中如何做想,至少这场面重又欢乐起来了。

    用了午饭,又逗留了一会子,众人这才与林家人道了别,热热闹闹地登上了返家的马车。而一回到家,徐氏便领着贾探春去了自己院子,心中的火气忍了又忍,及至最后,她的脸色终是掉了下来,“探春,往日里我还道你是个懂理的,可,可……”徐氏越想越恼,直气得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全了。

    贾探春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大伯母,是她先讥笑于我,我才出口反驳的。”

    听此,徐氏心中的怒意这才减了些,语气亦是柔和了不少:“她说你什么了?”

    说起这个,贾探春便又有些愤懑,“她道我贾家已是昨日黄花,而我作为罪臣之女,生母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家生子姨娘,寻常人家轻易不会前来求娶。”说到“求娶”二字,贾探春亦是难得的红了脸,可再一想到赵清玉的话,她又是黛眉紧蹙,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而徐氏一听她的话,面色亦是一怔,许久说不出话来。她本是心软之人,先前生气也不过是担心此番口角会牵连到贾瑚贾琏仕途上,可这会子见贾探春眸含忧色,又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惜,先前的怒意更是不翼而飞,“可怜见的,这可怎生是好?”

    这厢徐氏在担忧着贾探春的婚嫁,而巫行云那处也已将白日里发生口角之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且知晓得比徐氏更全。说来这多是贾探春自己作的。

    贾探春也不知是与薛宝钗相处过久相交过好还是怎的,渐渐的也学了她那些爱说教的毛病。当时赵清玉正与其他几人谈论琴棋书画,说至兴起之时,不免说了些自己的感想,哪知一旁的贾探春听了,竟是直晃晃地将她驳得体无完肤,很是让她下不来台,情急之下难免可不择言,如此两人便越闹越凶,终是惊动了旁人。

    “这贾探春不是素来清淡明智的么?怎的这般毛毛躁躁的?”听完下人的汇报,巫行云又添此一问,“且她那话委实难听了些。”

    音宁亦是纳闷,“兴许是被自家家道中落而他人仍是煊赫富贵给刺激的?”她也只得这般猜测。

    巫行云听得“扑哧”笑出了声。那书中对贾探春的判词是“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可见是个心思清明而又志向甚高的,可坏就坏在贾家已是穷途末路。使得她的志向未遂,满腔抱负也已付诸东流,一朵香艳无比的玫瑰花就此被拔了刺。可饶是如此,一旦触及“庶出”这么个敏感的字眼,她仍是能张牙舞爪着将人扎得鲜血淋漓,而赵清玉的话便是在她的逆鳞上狠狠地踩上一脚,顺便再使劲儿捻了几下。

    这婆媳二人与贾探春不甚熟悉,因而只得凭着自己的理解说道几句。不多时,音宁见天色已是不早,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院子。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巫行云这才卸了珠钗,爬上那张宽大的紫檀雕花大床,不消片刻就已熟睡过去。她满以为又会梦见那个轻呼自己为师姐的白衣女子,岂料这次的场景却是换了换,而那梦中之人的面貌也是迥然相异。

    作者有话要说:探春粉表拍,只是一家之见罢了……

    对她感觉一般,不怎么讨厌,也不怎么喜欢,但还是讨厌她踩着自己生母的脸面彰显自己公平正直的那一面,让人觉得心寒。也许她心中有诸多的无奈,但我还是厌恶她作践自己的至亲。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与薛宝钗是相似的,都是理智大于感情的人,选择的总是对自己有利的方案,但从某种方面来说,她比薛宝钗要狠辣果决,因为薛宝钗还是为自己的混不吝的亲哥、拎不清的亲妈打算着,没有斩断自己的亲情,而她则是狠心狠情,半点情面都不留。

    捂脸,怎么觉得我越说越不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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