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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7聚会

    林如海对着巫行云躬身便是一礼,再抬首时,眼中的深切担忧清晰可见,“母亲,可是有何烦心事缠身?”

    巫行云先是一怔,继而才笑道:“你怎会这般想?”她掩于袖中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握了握,神鬼之事若非亲眼所见,即便是由从她口中道出,林如海也不会全信的,多不如就此隐去不提。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林如海心中也泛起了嘀咕,但他不禁又追问了一句:“果真无事?”他上前行了几步,凑近了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某种满是坚定的神色。

    巫行云都快被他那专注的神情给逗笑了。虽说她心事重重,但仍是笑着感慨道:“得此佳儿,不枉此生。”只是不知,她这福气到什么时候便会戛然而止?

    自“梦见”那白衣女子以来,她的心中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喷薄而出——她能待在此界的时间,已是不多了。而前番与那女子相处之后的那些个推测,更是让这种想法时不时地在她的脑海之中闪现。“儿子,若是我……算了,以后再说罢。”她想说若是她不在了,叫他仍旧好好打理林家,好让子息绵延,林家长存之类的话语,只是话到了嘴边,一阵没来由的酸涩涌上了心头,因而她便又将话咽了回去。罢了,左右还没到那般境地,又何必让自己家人也跟着担忧,暂且还是不说了罢,她也只得这般自欺欺人地藏住心中的不安,重又若无其事地过活着。

    林如海见她面色如常,心下只当是自己猜错了,当下便是讪然一笑,话题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母亲,你平日里若是无事,叫家中小辈过来玩上一会子也是使得的。”在他看来,林修虽然乖觉伶俐,但到底还是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奶娃娃,懂的事情并不多,只与他相处巫行云难免寂寞了些。而他不能承欢膝下,随侍巫行云左右,心中已是千般不快,万分不乐,因而在指使起自己孩子过来作陪之事上他自是毫不客气。

    “可是又说浑话了。”巫行云指着他笑骂道,“且先不说孩子们全都有事在身,便是我自己,也是个不得闲的,又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耗费在这上边?”她所说的确也不假,眼下林璇林璐两姐妹双双出嫁,又皆是有孕在身,轻易出来不得,自然不能时常回娘家来伴她左右;而林瑾林瑜兄弟二人则是同朝为官,平日里政事繁忙,那便更没有时间与她相伴了;而音宁与刘氏婆媳二人虽也常来凑趣,但巫行云性子与她们各不相同,能让这三人聊到一处的话题并不多,且那二人平日里还得主持中馈,掌权理事,诸事缠身之下,闲余时间并不比旁人多多少。因此除却每日请安那会子,家中的几人皆是聚不到一块儿的。只是这么一想,便使得巫行云自己也觉着生活有些子了然无味了。“我本不这般觉得,偏你要勾起这事儿,没得让人徒增感伤。”面对林如海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眸子,她只得微笑着如是打趣着说道。

    林如海见此,也不慌张,只慢条斯理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那正冒着热气儿的青瓷茶盏,闲闲地呷了一口,才道:“母亲,现下正是赏花的好时节,不如请些相交甚好的女眷来家中游园赏花,趁此机会您也好松快松快,如何?”

    巫行云刚想反驳,但才一抬眼,便对上林如海那满是认真的双眼,心中知晓自己近些日子以来的异样着实让他有些子担心了。一时间愧意使然,她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待得回想起每逢聚会时那喧闹的场面,她又觉得头疼无比,但此时再想反悔已是不能,因而只得硬着了这事。

    林家人办事素来讲究雷厉风行,这厢巫行云才答应下来,林如海那边便兴高采烈地使了人给音宁带去的消息,叫她现下便操办起来。而音宁嫁进林家多年,对巫行云的性子自然知晓得一清二楚,知道她真真不喜与人应酬交际的,因而对她能主动开口应下这事而满是好奇惊诧之色,心中更是暗自思索着待到晚上自己必要好好向林如海问询一番,看他是如何让她答应下来的。

    闲话少叙,不过才片刻工夫,音宁便派人下了帖子给交好的各户人家,头一份儿便是与之比邻的贾赦之妻徐氏。

    要说这徐氏近段时间过得真真是糟心无比。先前荣宁二府被抄,府中家眷自然是被安置进贾赦家中,初时她尚且不以为意,只当这不过是多养几个闲人、多使些银钱的事罢了。她她那哪知道,自二房那些人住进来之后,她便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那贾环性子虽养得有些子左了,但好在还是个知事惜福的,知晓自家已是颓然落败,再无往日风光,如今不过是仰仗着大伯过活,因而只老老实实的,旁事皆不多问,亦不多理,唯恐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之后,引来贾赦等人的不喜。

    可那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贾宝玉却是没有他这般知礼晓事了。贾宝玉自小便得贾母娇惯宠溺,所用之物无不精巧细致,价值千金,便是寻常宗室人家怕也是远远比不上的。而如今他对荣国府的破败全然没有意识到,仍是要这要那,饶是家底殷实的贾赦也不得不为他的奢靡而咂舌,只是他这奢侈成风的习性却是怎么也不能再惯下去了,因而他便亲自寻了贾宝玉来,将他所用之物价值几何、够寻常百姓过活多久一点一点地掰开揉碎了讲与贾宝玉听。他满以为贾宝玉能因此知事一些,哪曾想竟只换来他的指责,诸如“大伯怎的这般流于世俗”、“且莫再说那些子阿堵物,没得污了我的耳”此类的,不绝于耳,顿时将贾赦气得仰倒,脸红脖子粗,大袖一甩,夺门而出,自此以后对着混不吝的侄子再不多管。

    若只为这些事,贾赦一家自是忍得的,但更坏的却是贾宝玉那惜花的性子。贾赦府中规矩甚严,行事章程自有其设定,那些个纳丫环为妾的事自是不会有的。而主子们皆是谨守自身,因而那些个妄想攀上主子爬高枝儿的下作之人也不得不熄了心思,只安心做事。如今府中来了贾宝玉这么个惯来怜花惜香的主子,先前被强行按下的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便又如春日里的野草,以惊人之势疯长。一时间,府中真真是百花竞放,争妍斗艳,颇有些乌烟瘴气。顾及自家女子的名声,贾赦终是忍无可忍,寻了个远离贾府的三进宅子,将贾宝玉这一房单独迁移出去,除却每月差人送些银两过去,两家便再无交集。如此,府中的日子重又消停消停下来,而徐氏这做伯母的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不知,他那话有多气人,”屋内,憋了许久的徐氏终于寻了这么个空闲时间,正满脸无奈而又气闷地拉着音宁诉苦,“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是怎么长大的,竟被教养的半点人伦常理都不知。”

    听完徐氏的话,音宁亦是惊得目瞪口呆。从前她还觉得林瑜顽劣不羁,身上毛病成堆,如今有贾宝玉作对比,她真真觉得自己儿子是个举世无双,世间难寻的好孩子。“还好他不是出生在咱们家。”音宁掩着嘴暗暗庆幸。她与徐氏情同姐妹,就差没义结金兰了,因而说话较旁人而言随便了许多,“先前你家婆婆还道他衔玉而生,是个有来历的,现下这么一看,可不就是个有来历的么。”她心中满是讥笑地想着,若没点子来历,谁家的孩子能这般天真无邪,不谙世事,视祖宗规矩于无物,连自家长辈说话也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顶撞?

    那徐氏听罢,也不在意,只是挥了挥帕子笑道:“你就可着劲乐呵罢,反正京城里看我们家笑话的人也不差你这一个。”要说京城里的消息传得真叫快,前一刻才发生的事,兴许下一刻便能传得满大街都知道,更遑论是将自己落魄侄子赶出门这么件趣事了。

    两人又相互打趣了一会子,这才说说笑笑地结伴去了巫行云处。

    “林老太太,我可有些日子没瞧见您了,”徐氏一见巫行云,便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凑趣着。

    巫行云对徐氏亦是好感颇多,便也回道:“可不是么,我还寻思着你何时才会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呢。”

    “哎哟,”徐氏一听,当即便夸张地又是作揖,又是告饶,“你快莫这般说,您可一点都不老呢,您瞧我俩站在一处,不知内情的人还只以为是姐妹呢。”这话在旁人听来颇有些不恭敬,但好在在座的都是关系很是不错的,因而并未有人多说什么。

    未几,获邀的那些女眷皆已到场,巫行云这才带着一群打扮得或明媚,或清新的女人出了花厅,去往春阳和暖、百花正开的花园子。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

    晚点还有一章,不过应该又是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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