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二
香妮的婚事终于随了她妈妈的意愿，她要嫁给农具厂厂长的儿子。香妮举行订婚仪式的那天，志明到公社开回乡知识青年座谈会，回家后余兰妈妈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儿子，志明听后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他硬着头皮走到离香妮家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可香妮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志明的心里好痛好痛……
香妮要出嫁的这一天，公社农具厂的一辆东风汽车来到香妮家的街门前，喜欢看热闹的乡亲们围拢了过来，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太太都要来看看大汽车的威风。遇到这种场面，更少不了乡下小媳妇大姑娘对新人的评头论足。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爱虚荣的，羡慕香妮找了个有钱的人家；重人品才智的，惋惜香妮和志明这一对有情人被世俗和金钱所拆散。那天，志明在自家房后的小山丘上整整坐了大半天，他眼睁睁地看着香妮嫁人了。望着渐渐远离村庄的娶亲车辆，志明痛苦极了。命运啊，咋这样捉弄人！可今后的路还得走下去，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屋里。
太阳还是从山那边升了起来，小河村的人们也依然重复着昨天的劳动。团支部大会开完后，志明被选为小河大队团支部书记，这是他人生政治生命的一大转折。爱情带来的打击使志明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苦苦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他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自己虽不能控制他人，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虽不能预知自己的明天，但可以充分利用今天。志明抛开了心中的苦闷，领着青年团员平田整地，在黄沙滩上开沟植树造林，他下决心了，人总不能穷一辈子吧！苦想是没盼头的，只有苦干才会有奔头。这就是劳动，无论在那个年代，它总是有成果的。一片光秃秃的黄沙石子滩，经过团员青年们的修理，祁连山水流的浇灌，栽上的棵棵小红柳树苗发出了嫩生生的新芽，它和一朵朵野花小草共同点缀着昔日沙滩的空旷，在阳光的映照下，嫩绿鲜艳，生机盎然。
金色的秋天来了。清晨，小红柳树林沉浸在桔黄色的晨曦之中。嫩绿的小树叶虽已慢慢变黄，小草也变成了青黄色。但新的生命已在这里扎下根基。
根据小河大队革命委员会的决定，志明要到摆浪河水库工地了，水库青年人多，大队书记让他协助在水库的民兵连长，负责那里共青团的工作。那天，与志明一同到水库工地去的还有同学李远程及其他青年。摆浪河水库距小河大队约三十多里地，他们坐着大队的“东方红”—28型拖拉机，在泥泞的乡村土路上摇摇晃晃地行使，一路上，大家伙儿说说笑笑的，只有一向开朗的志明现在少了言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李远程看着坐在面前的志明，大声开着玩笑：
“志明，还在想张香妮吧？到了水库还能看到她的老公，听说农具厂的汽车在水库工地拉沙哩。”
“去你的吧，男子汉大丈夫，这种嫌贫爱富的人，有什么可想的。”
“不对吧，那天香妮出嫁时，我看你偷着抹眼泪呢。”二虎也来凑热闹。
“男儿有泪不轻弹哩，谁说我流泪了，到了水库我收拾你。”志明说笑着举起了拳头，二虎装作害怕的样子，赶忙用两手抱住头。
哈哈哈，坐在拖拉机上的青年们一阵大笑，农村的小伙子们个个劲头儿十足，他们热爱生活，谁也没有惧怕水库的艰苦劳动。
志明他们到水库的时节，摆浪河水库工程建设已快到尾声，离国庆节竣工也就几个月了。你看那四百多米长，七十多米高的大坝横卧在两座山岭之间，把摆浪河拦腰截断，大坝内是一幅高峡平湖的自然美景。“摆浪河水库”五个黑体大字在水库大坝中央自东向西摆开，被建设者用白漆刷过后，更显得整洁而又气势雄宏，庄严夺目。水库里的水流从输水洞汹涌喷出，就象一条银色的巨龙，弧线般冲入椭圆形缓冲池，飞舞的浪花在缓冲池翻腾着，晶莹透亮的水珠飞向池子周围。
大坝工地上劳动场面更是那样热烈而壮观，坝上坝下到处是人和牛车、马车。五六辆汽车，好几台推土机也在匆忙地跑着。尽管在水库的劳动和生活都比较艰辛，但对尝够了干旱之苦的祁连山下的人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希望之光就在前面。志明被这热烈的劳动场面吸引了。他对韩启民连长说，给他一段时间，他要亲自先体验一下水库的劳动。知道他的人觉得这就是王志明的性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故意表现做做样子让人看，真书生一个。
那天，志明和早已在水库的王志强一同推架子车来到大坝，志强比志明大四岁，远方三大妈的儿子。可能是过去营养不足的缘故吧，志强的个子要比志明矮一头，不过人长得壮实，志强参加修摆浪河水库的劳动已两年多时间了。志明上大坝第一天的劳动就是往工地上推沙土，虽然他就出生在农村，可这样强度的劳动，中学毕业后还是第一次参加。他推着装有满满一车沙土的架子车，跟着快速旋转的车轮子跑起来，整个身子摇摇摆摆的，好象有点掌握不住方向了，志强赶忙追上去帮着扶住架子车膀，教志明拉住架子车木刹车把手，架子车才平稳下来，志明已被折腾的满头大汗。干活的人们中午不休息，由大师傅把开水和吃的食物送到水库大坝，大家将就着用餐。赶到下班回到工棚，志明的帽子已被汗水渗透了，上身穿的蓝褂子后背象被水泼了一样，湿漉漉的。
志强开玩笑道：“今天的志明才尝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滋味了。”大家伙儿看看志明的狼狈样子，才清楚志强说话的意思。
志明乐呵呵地说：“志强哥，我这是按照毛主席老人家的指示，到咱农村这个大学校锻炼身体的，你懂什么呀！今天就算我在摆浪河水库洗了一把澡。”志明诙谐的一句话，把大伙儿都惹笑了。
摆浪河水库的饭食每天几乎一样的，很少有白面吃。玉米榛子糊糊，玉米面蒸的馍馍，天天都如此。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经管饭量大，可都吃厌了这种饭，但面对高强度的劳动，还得填饱肚子。
又是下班后的晚饭，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开玩笑。志强仍旧抓住志明不放，开玩笑道：“志明，你每天吃这样的饭，有啥感觉啊？”
“和你们一样的啊！”志明把碗放到地下，夹了一筷咸菜吃到嘴里，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
“吃罢这顿饭，你跑到山沟沟里蹲下，可不能向下看啊。”志强看着志明，诡秘地笑了笑。
志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遂问：“咋不能看啊？”
小伙子们哈哈大笑起来，志明大惑不解。他摸着头还没搞清大家笑什么，二虎笑着从嘴里喷出饭粒，“快不要说了，我都要恶心地吐了。”
志明一下子恍然大悟，他笑骂道：“志强哥，你是牲口还是驴，怎么这样糟蹋人啊……”
上水库劳动的第一关总算过去了，半个月下来，志明的两只手掌已被磨出一层僵巴，困难终被他坚强的意志所战胜。
早晨，志明正式到小河大队的民兵连部上班，韩启民连长把连部每月的统计报表工作交给志明去做。韩连长领上他一起到水库工委会统计室，核对上月小河大队拉到大坝的沙石方量。这是志明今后要独立承担的一项工作，他很高兴韩连长领他去熟识水库统计室的工作人员。志明猜想做统计工作的肯定都是年轻人，他怀着欢快的心情跟在韩连长的后面，向水库工委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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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妮要出嫁的这一天，公社农具厂的一辆东风汽车来到香妮家的街门前，喜欢看热闹的乡亲们围拢了过来，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太太都要来看看大汽车的威风。遇到这种场面，更少不了乡下小媳妇大姑娘对新人的评头论足。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爱虚荣的，羡慕香妮找了个有钱的人家；重人品才智的，惋惜香妮和志明这一对有情人被世俗和金钱所拆散。那天，志明在自家房后的小山丘上整整坐了大半天，他眼睁睁地看着香妮嫁人了。望着渐渐远离村庄的娶亲车辆，志明痛苦极了。命运啊，咋这样捉弄人！可今后的路还得走下去，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屋里。
太阳还是从山那边升了起来，小河村的人们也依然重复着昨天的劳动。团支部大会开完后，志明被选为小河大队团支部书记，这是他人生政治生命的一大转折。爱情带来的打击使志明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苦苦思索着自己的未来。他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青年，自己虽不能控制他人，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虽不能预知自己的明天，但可以充分利用今天。志明抛开了心中的苦闷，领着青年团员平田整地，在黄沙滩上开沟植树造林，他下决心了，人总不能穷一辈子吧！苦想是没盼头的，只有苦干才会有奔头。这就是劳动，无论在那个年代，它总是有成果的。一片光秃秃的黄沙石子滩，经过团员青年们的修理，祁连山水流的浇灌，栽上的棵棵小红柳树苗发出了嫩生生的新芽，它和一朵朵野花小草共同点缀着昔日沙滩的空旷，在阳光的映照下，嫩绿鲜艳，生机盎然。
金色的秋天来了。清晨，小红柳树林沉浸在桔黄色的晨曦之中。嫩绿的小树叶虽已慢慢变黄，小草也变成了青黄色。但新的生命已在这里扎下根基。
根据小河大队革命委员会的决定，志明要到摆浪河水库工地了，水库青年人多，大队书记让他协助在水库的民兵连长，负责那里共青团的工作。那天，与志明一同到水库工地去的还有同学李远程及其他青年。摆浪河水库距小河大队约三十多里地，他们坐着大队的“东方红”—28型拖拉机，在泥泞的乡村土路上摇摇晃晃地行使，一路上，大家伙儿说说笑笑的，只有一向开朗的志明现在少了言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李远程看着坐在面前的志明，大声开着玩笑：
“志明，还在想张香妮吧？到了水库还能看到她的老公，听说农具厂的汽车在水库工地拉沙哩。”
“去你的吧，男子汉大丈夫，这种嫌贫爱富的人，有什么可想的。”
“不对吧，那天香妮出嫁时，我看你偷着抹眼泪呢。”二虎也来凑热闹。
“男儿有泪不轻弹哩，谁说我流泪了，到了水库我收拾你。”志明说笑着举起了拳头，二虎装作害怕的样子，赶忙用两手抱住头。
哈哈哈，坐在拖拉机上的青年们一阵大笑，农村的小伙子们个个劲头儿十足，他们热爱生活，谁也没有惧怕水库的艰苦劳动。
志明他们到水库的时节，摆浪河水库工程建设已快到尾声，离国庆节竣工也就几个月了。你看那四百多米长，七十多米高的大坝横卧在两座山岭之间，把摆浪河拦腰截断，大坝内是一幅高峡平湖的自然美景。“摆浪河水库”五个黑体大字在水库大坝中央自东向西摆开，被建设者用白漆刷过后，更显得整洁而又气势雄宏，庄严夺目。水库里的水流从输水洞汹涌喷出，就象一条银色的巨龙，弧线般冲入椭圆形缓冲池，飞舞的浪花在缓冲池翻腾着，晶莹透亮的水珠飞向池子周围。
大坝工地上劳动场面更是那样热烈而壮观，坝上坝下到处是人和牛车、马车。五六辆汽车，好几台推土机也在匆忙地跑着。尽管在水库的劳动和生活都比较艰辛，但对尝够了干旱之苦的祁连山下的人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希望之光就在前面。志明被这热烈的劳动场面吸引了。他对韩启民连长说，给他一段时间，他要亲自先体验一下水库的劳动。知道他的人觉得这就是王志明的性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故意表现做做样子让人看，真书生一个。
那天，志明和早已在水库的王志强一同推架子车来到大坝，志强比志明大四岁，远方三大妈的儿子。可能是过去营养不足的缘故吧，志强的个子要比志明矮一头，不过人长得壮实，志强参加修摆浪河水库的劳动已两年多时间了。志明上大坝第一天的劳动就是往工地上推沙土，虽然他就出生在农村，可这样强度的劳动，中学毕业后还是第一次参加。他推着装有满满一车沙土的架子车，跟着快速旋转的车轮子跑起来，整个身子摇摇摆摆的，好象有点掌握不住方向了，志强赶忙追上去帮着扶住架子车膀，教志明拉住架子车木刹车把手，架子车才平稳下来，志明已被折腾的满头大汗。干活的人们中午不休息，由大师傅把开水和吃的食物送到水库大坝，大家将就着用餐。赶到下班回到工棚，志明的帽子已被汗水渗透了，上身穿的蓝褂子后背象被水泼了一样，湿漉漉的。
志强开玩笑道：“今天的志明才尝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滋味了。”大家伙儿看看志明的狼狈样子，才清楚志强说话的意思。
志明乐呵呵地说：“志强哥，我这是按照毛主席老人家的指示，到咱农村这个大学校锻炼身体的，你懂什么呀！今天就算我在摆浪河水库洗了一把澡。”志明诙谐的一句话，把大伙儿都惹笑了。
摆浪河水库的饭食每天几乎一样的，很少有白面吃。玉米榛子糊糊，玉米面蒸的馍馍，天天都如此。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经管饭量大，可都吃厌了这种饭，但面对高强度的劳动，还得填饱肚子。
又是下班后的晚饭，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开玩笑。志强仍旧抓住志明不放，开玩笑道：“志明，你每天吃这样的饭，有啥感觉啊？”
“和你们一样的啊！”志明把碗放到地下，夹了一筷咸菜吃到嘴里，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
“吃罢这顿饭，你跑到山沟沟里蹲下，可不能向下看啊。”志强看着志明，诡秘地笑了笑。
志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遂问：“咋不能看啊？”
小伙子们哈哈大笑起来，志明大惑不解。他摸着头还没搞清大家笑什么，二虎笑着从嘴里喷出饭粒，“快不要说了，我都要恶心地吐了。”
志明一下子恍然大悟，他笑骂道：“志强哥，你是牲口还是驴，怎么这样糟蹋人啊……”
上水库劳动的第一关总算过去了，半个月下来，志明的两只手掌已被磨出一层僵巴，困难终被他坚强的意志所战胜。
早晨，志明正式到小河大队的民兵连部上班，韩启民连长把连部每月的统计报表工作交给志明去做。韩连长领上他一起到水库工委会统计室，核对上月小河大队拉到大坝的沙石方量。这是志明今后要独立承担的一项工作，他很高兴韩连长领他去熟识水库统计室的工作人员。志明猜想做统计工作的肯定都是年轻人，他怀着欢快的心情跟在韩连长的后面，向水库工委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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