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公卿大臣
龙廷在董灼的一把大火之下，已经成为废墟，百姓流离失所，纷纷外逃。一时间，司隶州内，人口失去其七。萧瑟凋敝，夕阳之下，无限凄凉。
宫廷也复不存，原有的地基之上，只剩瓦砾和宫殿的框架。天子与众公卿大臣暂时仍旧居住在这废弃场。王统曾建议天子及大臣暂时入住到军营内，天子本无不可，王承劝谏天子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怎可与士兵同吃同住？龙颜应该神秘方显威严，在营中被士兵如同普通人般日日得见，那么威严尊贵尽失了。于是他们仍旧住在被烧毁的宫殿之中。王统无奈，只得派军队护卫在宫廷之外，日日送上三餐及日常所需。
这被烧过的宫殿哪还有奢华可言，非但烧过的木炭气味严重， 就算天子住的最完整的那个房间，也是缺窗少门，房顶上还开了几个大洞，每日寒风呼啸，直吹进房里，天子大臣们直冻得瑟瑟发抖。没办法又拆了仅存的门窗烧了取暖，结果更加漏风。偏又遇上下了几次雨，那更是漏风又漏水。
现在虽然温饱问题解决了，但生存环境恶劣。而且王统送来的食物都是些军营中士兵日常食用的干肉生饼，肉是被切成大团大团的，每团肉总有一两斤，饼也是那种干粮冷食。起初还好，这些朝廷官员们在迁都之变中，被董灼折磨得一个个饥肠辘辘，有得吃便不错，也不计较好坏。但当他们的生命有保障，不致饿死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希求更好的。于是，抱怨来了，这肉切成大团让他们撕咬，成何体统，成何礼仪？这饼生冷坚硬，让他们如何咬得下来？原来所有人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不会满足现状，当给予了他们生存所必须的物质之后，他们便会需要能够享受，这也正是人之欲望无穷无尽的道理。他们抱怨王统故意不给他们好的食物，甚至进而抱怨赵翦。其实王统已经是很细心的在供应他们。要知道，现在的条件，王统上哪里去给他们弄琼浆玉液，锦衣玉食。
礼崩乐坏的乱世，大臣们早不处理政务了，更别说现在连官署衙门都被烧了，他们除了吃和睡以外，便是整日里聚集在宫殿广场的废墟上晒着太阳，闲聊瞎扯。在过路人眼中，他们完全就是一些无所事事的老朽。而他们闲聊的内容中少不了对赵翦的抱怨。
“这个赵翦真是太不像话，将我们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当初我们被董灼辖制的时候，好歹还有片瓦遮身。赵翦一来，董灼一把火烧了龙廷，我们连安身之处都没了。”
“可不是，他打着勤王的名义入了京，赶走了董灼，那么就应该好好的尊崇王室，也善待我们这些公卿大臣。可是，没有把我们安置好就又跑出关去打仗了。以前我们的朝廷好歹还有个架子，现在连架子都没了。”
“我看那赵翦哪，也是心怀不轨。他只是想要占据地盘，哪里是真心勤王？如果他真的是尊重天子，尊重大臣，就该好好供应我们的生活所需。你看看王统送来的那些穿的都是些粗布麻衣，吃的更是不要说了，那些肉和大饼，真是磕坏了我的牙。”说着，这名大臣用手托了托下巴，仿佛此时牙齿仍在隐隐作痛。
“唉，你们都不要说了。我说你们这些老朽，就是不知足。人家救我们出水火，你们还抱怨这抱怨那的。不领情的话，你们可以去长安仍旧投靠董灼，我问你等可是愿意？”
众人看去，说话者却是掌管宫廷财政，皇帝用度的少府大人萧崇岳，此人年当五十，一向与这帮大臣格格不入。萧崇岳觉得他们迂腐，刻薄。那些大臣又觉得萧崇岳太过另类，与他们不属一路人。
一个大臣恶意攻讦道：“你觉得他好，难道你受了他什么特别的好处？”
萧崇岳直言不讳道：“我是受了他的好处，你们也同样受了他的好处。当初他曾通过王大人救助天子和我们黄金。难道你们没有收受？”
众大臣一时无语了，确实如果当初没有那笔黄金，他们也许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今日坐在这里数落。
萧崇岳继续说道：“我掌管财政，深知赵将军给天子的贡金是多么珍贵，那可是解了天子的燃眉之急，也解了各位大人的燃眉之急。而今又将我们从董灼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现在你们将赵将军与董灼相提并论，可真是忘恩负义了。”
一个大臣站起，不服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是真心的想要尊崇朝廷。就应该好好的妥善安置天子与我等。可是占据龙廷之后，他马上就回师了。却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方略来重建朝廷。这你又作何解释？”
萧崇岳道：“我想可能是关外战事紧急，形势紧迫，容不得赵将军半点停留。故而未及妥善安置天子，便暂时离去。战事一了，他必定还会回来，为陛下重建朝廷。再说了，王统将军不是送来了衣食。只是你们贪心不足，想要锦衣华服，山珍海味罢了。赵将军此次入京是勤王，并非上贡，哪里带得享受之物？有的也只是营中伙食，将士日常换洗的普通号衣了。如今天下大乱，百姓们食不果腹，你们却还想着自己享受，真是恬不知耻，枉称大人了。”
萧崇岳一番话，说得众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家立时群起而攻之，纷纷责骂萧崇岳。
大臣们争吵声音之大，传到了正在宫殿里议事的天子与王承耳中。
“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天子问道。
“为臣出去看看。”王承起身施了一礼便向屋外走去。
“等等，朕与你同去。”天子说罢，起身与王承一道走出屋外。
广场上众大臣仍旧围着萧崇岳面红耳赤的争吵，王承看到这些大臣如同市井小民在街市上吵闹一般，大摇其头：“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天子却颇觉有趣，这些日子总感百无聊赖，今日看大臣们吵架也不失消磨时光的好消遣。
大臣们仍旧未看到天子与王承，还在激烈的争吵着，萧崇岳被围在中间受千夫所指，却丝毫不显慌乱，仍旧镇定的反驳。那些大臣见驳不倒萧崇岳，急得抓耳挠腮，纷纷张牙舞爪，作势要打他了。
王承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道：“住手！陛下在此，还不见礼？”
众大臣转过头来，这才看见天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的争吵，于是纷纷跪地：“臣等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卿家们因何事争吵啊？”
大臣们将情况向天子与王承说明之后，天子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其实朕也很疑惑，赵将军此次所为似乎确有不妥……”
此时王承制止了天子继续说下去，现在他们是在赵翦的控制之下，大庭广众应当注意言行，否则被赵翦耳目听去，甚为不利。
王承代天子斥责大臣道：“你等身为朝廷公卿大臣，居然不顾礼节在宫廷广场上大放厥词，非议地方大员，居然还因争吵而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今后不得再胡言乱语！”
王承是朝中元老，地位甚高，忠臣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其实王承对萧崇岳也有不满，因为王承内心里对赵翦是处于戒备的，而萧崇岳的观点分明是十分赞赏赵翦，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快，他觉得有必要警告他一下，说道：“但是萧大人，你也有不是，身为朝廷中枢官员，如此以言语袒护地方官员，还因此与同僚争吵。似乎有所不妥吧？”
萧崇岳拱手道：“是，下官以后定当注意。”
王承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好了，大家自行散去吧。”
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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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被烧过的宫殿哪还有奢华可言，非但烧过的木炭气味严重， 就算天子住的最完整的那个房间，也是缺窗少门，房顶上还开了几个大洞，每日寒风呼啸，直吹进房里，天子大臣们直冻得瑟瑟发抖。没办法又拆了仅存的门窗烧了取暖，结果更加漏风。偏又遇上下了几次雨，那更是漏风又漏水。
现在虽然温饱问题解决了，但生存环境恶劣。而且王统送来的食物都是些军营中士兵日常食用的干肉生饼，肉是被切成大团大团的，每团肉总有一两斤，饼也是那种干粮冷食。起初还好，这些朝廷官员们在迁都之变中，被董灼折磨得一个个饥肠辘辘，有得吃便不错，也不计较好坏。但当他们的生命有保障，不致饿死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希求更好的。于是，抱怨来了，这肉切成大团让他们撕咬，成何体统，成何礼仪？这饼生冷坚硬，让他们如何咬得下来？原来所有人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不会满足现状，当给予了他们生存所必须的物质之后，他们便会需要能够享受，这也正是人之欲望无穷无尽的道理。他们抱怨王统故意不给他们好的食物，甚至进而抱怨赵翦。其实王统已经是很细心的在供应他们。要知道，现在的条件，王统上哪里去给他们弄琼浆玉液，锦衣玉食。
礼崩乐坏的乱世，大臣们早不处理政务了，更别说现在连官署衙门都被烧了，他们除了吃和睡以外，便是整日里聚集在宫殿广场的废墟上晒着太阳，闲聊瞎扯。在过路人眼中，他们完全就是一些无所事事的老朽。而他们闲聊的内容中少不了对赵翦的抱怨。
“这个赵翦真是太不像话，将我们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当初我们被董灼辖制的时候，好歹还有片瓦遮身。赵翦一来，董灼一把火烧了龙廷，我们连安身之处都没了。”
“可不是，他打着勤王的名义入了京，赶走了董灼，那么就应该好好的尊崇王室，也善待我们这些公卿大臣。可是，没有把我们安置好就又跑出关去打仗了。以前我们的朝廷好歹还有个架子，现在连架子都没了。”
“我看那赵翦哪，也是心怀不轨。他只是想要占据地盘，哪里是真心勤王？如果他真的是尊重天子，尊重大臣，就该好好供应我们的生活所需。你看看王统送来的那些穿的都是些粗布麻衣，吃的更是不要说了，那些肉和大饼，真是磕坏了我的牙。”说着，这名大臣用手托了托下巴，仿佛此时牙齿仍在隐隐作痛。
“唉，你们都不要说了。我说你们这些老朽，就是不知足。人家救我们出水火，你们还抱怨这抱怨那的。不领情的话，你们可以去长安仍旧投靠董灼，我问你等可是愿意？”
众人看去，说话者却是掌管宫廷财政，皇帝用度的少府大人萧崇岳，此人年当五十，一向与这帮大臣格格不入。萧崇岳觉得他们迂腐，刻薄。那些大臣又觉得萧崇岳太过另类，与他们不属一路人。
一个大臣恶意攻讦道：“你觉得他好，难道你受了他什么特别的好处？”
萧崇岳直言不讳道：“我是受了他的好处，你们也同样受了他的好处。当初他曾通过王大人救助天子和我们黄金。难道你们没有收受？”
众大臣一时无语了，确实如果当初没有那笔黄金，他们也许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今日坐在这里数落。
萧崇岳继续说道：“我掌管财政，深知赵将军给天子的贡金是多么珍贵，那可是解了天子的燃眉之急，也解了各位大人的燃眉之急。而今又将我们从董灼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现在你们将赵将军与董灼相提并论，可真是忘恩负义了。”
一个大臣站起，不服的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是真心的想要尊崇朝廷。就应该好好的妥善安置天子与我等。可是占据龙廷之后，他马上就回师了。却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方略来重建朝廷。这你又作何解释？”
萧崇岳道：“我想可能是关外战事紧急，形势紧迫，容不得赵将军半点停留。故而未及妥善安置天子，便暂时离去。战事一了，他必定还会回来，为陛下重建朝廷。再说了，王统将军不是送来了衣食。只是你们贪心不足，想要锦衣华服，山珍海味罢了。赵将军此次入京是勤王，并非上贡，哪里带得享受之物？有的也只是营中伙食，将士日常换洗的普通号衣了。如今天下大乱，百姓们食不果腹，你们却还想着自己享受，真是恬不知耻，枉称大人了。”
萧崇岳一番话，说得众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家立时群起而攻之，纷纷责骂萧崇岳。
大臣们争吵声音之大，传到了正在宫殿里议事的天子与王承耳中。
“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天子问道。
“为臣出去看看。”王承起身施了一礼便向屋外走去。
“等等，朕与你同去。”天子说罢，起身与王承一道走出屋外。
广场上众大臣仍旧围着萧崇岳面红耳赤的争吵，王承看到这些大臣如同市井小民在街市上吵闹一般，大摇其头：“真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天子却颇觉有趣，这些日子总感百无聊赖，今日看大臣们吵架也不失消磨时光的好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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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喝道：“住手！陛下在此，还不见礼？”
众大臣转过头来，这才看见天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的争吵，于是纷纷跪地：“臣等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卿家们因何事争吵啊？”
大臣们将情况向天子与王承说明之后，天子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其实朕也很疑惑，赵将军此次所为似乎确有不妥……”
此时王承制止了天子继续说下去，现在他们是在赵翦的控制之下，大庭广众应当注意言行，否则被赵翦耳目听去，甚为不利。
王承代天子斥责大臣道：“你等身为朝廷公卿大臣，居然不顾礼节在宫廷广场上大放厥词，非议地方大员，居然还因争吵而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今后不得再胡言乱语！”
王承是朝中元老，地位甚高，忠臣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其实王承对萧崇岳也有不满，因为王承内心里对赵翦是处于戒备的，而萧崇岳的观点分明是十分赞赏赵翦，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快，他觉得有必要警告他一下，说道：“但是萧大人，你也有不是，身为朝廷中枢官员，如此以言语袒护地方官员，还因此与同僚争吵。似乎有所不妥吧？”
萧崇岳拱手道：“是，下官以后定当注意。”
王承点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好了，大家自行散去吧。”
于是众人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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