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鱼龙混杂 三
二十六
六奶夫人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她醒的时候，发现小花不知在哪去了，老胡正对着树木活动筋骨，老K正坐在树下抽烟，显得心事重重，王老幺和小三眯缝着眼，看样子还未从梦中醒来。六奶夫人揉揉眼，站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她想这次连宝剑都弄丢了，丢大了。六奶夫人在四处走了走后，倏地想起小花，忙去寻找。最后在一块大青石旁边找到她。听见脚步声，小花抬起头，她眦着牙，望着六奶夫人傻笑。六奶夫人叹了口气，她想小花实在是太可怜了，她要是一个正常人该有多好！小花似乎看出六奶夫人心中的怜悯，突然拍着手，六奶夫人不明就里，吓了一跳。正想说什么，听见老胡在喊三妹，忙蹲下身。
“小花，你呆在这儿别动，姐姐现在有事，一会儿来喊你。”六奶夫人叮嘱道。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小花跟在自己后面。六奶夫人本想阻止，想想又放弃了，只是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老K瞅见小花也来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王老幺挥挥手，“大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她一个傻子，听不懂什么。”他大大冽冽地。老胡本想说什么，见其他人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话到嘴角又咽了回去。老K扔掉手中用干树叶做的旱烟，用目光瞅了瞅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抬起头。
“现在的情形大家都知道，虽然咱们拣回来一条命，但车丢了，货物丢了，武器也丢了，回去怎么跟人交待？所以这第一条路，打道回府是行不通的。这第二条路，就是继续我们的使命，把东西夺回来，可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去夺？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弄武器和增加帮手，靠我们这几个人是很难把东西夺回来的。”老K神色凝重地。
“可我们上哪去找帮手？”王老幺泄气地。他想最好是远走高飞，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办法是想出来的。”六奶夫人说。
“既然你这么能干，干脆这事就交给你。”王老幺不怀好意地。
“老幺，大清早的较什么劲？这不商量呢！”老K批评道。
“既然这事难办，干脆散伙算了！”王老幺赌气地。
“散伙？老幺，咱们现在是一根树上的蚂蚱，你以为回去有你好日子过？”老K有些生气，话说得有些重。
“老幺，越是现在，我们越要拧成一股绳。”老胡正色地。
“好啦，大家别贫嘴了，还是想想办法吧。”老K有些着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已大亮，隐隐地能听见远处的说话声。还有树上的鸟叫，时不时有鸟从树枝上扑腾一下，箭一般直插蓝天，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偶有一条蛇从草丛中钻出，露露头又游回去了。还有随风而来的花香，只是无人细细地去品味。
见好半天无人发言，小三忍不住有些着急，“干脆，咱们到大户人家去抢些枪支和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提议。
“那不行！那样我们跟土匪有什么两样？”老胡不同意，第一个表示反对。
“大哥，不是有人救过我们吗？我们找他们帮忙，兴许能行。”六奶夫人提醒了一句。
“难说，如果他们真有心帮咱们，为啥连面都不和我们见？”老胡摇摇头，否定了六奶夫人的提议。
“也许，他们有自己的难处。”六奶夫人分析道。
“我看我们讨论来讨论去，也很难有结果。我看我们还是分成两组，我和小三一组，负责找人和武器；你们几个一组，负责找些钱和打探鬼子的动向。明天的这时候，咱们还在这里汇合。”老K沉思良久，吩咐道。
“这女的咋办？”王老幺瞅见小花，烦躁地。
“当然得带上。”六奶夫人毫不迟疑地。
“带上？咱自个儿还照顾不过来呢！”王老幺极不高兴，表示明确反对。
“小花现在都这样了！我们要是不管她，她会死掉的！”六奶夫人抗议。
“三妹说说得有理。咱总不能见死不救。”老胡对六奶夫人表示支持。
“你！”王老幺面色铁青。
“好啦，你们不要争了。先带上，再寻个合适的人家托付。”老K说。
正在这时，前面的草丛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六奶夫人下意识地抓起一块石头扔出去。一条足足两米长的菜花蛇被击中七寸，它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不动了。小三第一个跑上去。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蛇肉弄好后，六奶夫人也顾不上什么禁忌，抓起一块喂到嘴里，还没觉得是啥味儿就咽了下去。
一路上，王老幺紧绷着脸，和谁也不说话。小花倒没受到什么影响，不是拽着六奶夫人的衣角一个劲地傻笑就是绞着自己的手指头。老胡像有什么心事，六奶夫人瞅他的时候，他不自然地耸了耸肩。林子里的人很少，显得十分安静。大约一个时辰，六奶夫人他们出了林子，在他们面前出现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王老幺皱皱眉。
“我往左，你们往右。”王老幺说。不等六奶夫人和老胡有什么反应，兀自往左走了。
“老胡，你看他！”六奶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算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下山后咋办。”老胡提醒了一句。
“这还不简单。下山后找个富贵人家，他要是不给。”六奶夫人往脖子一指，做了个手势。
“那不行。”老胡断然否决。
“那就和他们借。只是，他们愿意借给咱们吗？”六奶夫人忍不住有些好笑，老胡应该做学问，那样比较合适。她心里想。
“不管愿不愿意，总之，咱不能跟日本人和汉奸走狗一样。”老胡认真地。
“行行行。待会儿你说了算。我听你的。”六奶夫人有些抵触，老胡太婆婆妈妈了。
“三妹，你说咱们出来闹革命是为了什么？”老胡叹惜一声，盯住六奶夫人的脸。
“闹革命？”听到这话，六奶夫人十分震惊。
老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我是说我们成天这样奔波，还不为了自己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那边的人！”六奶夫人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
“三妹，我觉得是哪边的人不重要，关键是自己要有脑子。我们人在江湖，混日子的确不容易，但如今这乱世，谁又能安生？还有，你不觉得这次这事，里面没有文章吗？”老胡点拨了一句。
“你是说，咱们里面的人有问题？”六奶夫人下意识地。
“我不敢肯定。但你不觉得不太正常么？比如小三，他怎么突然对老K充满人民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想他一定了解什么内情。”老胡若有所思。
“老胡，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小三好象对老K充满仇恨。”六奶夫人赞同老胡的意见。她回忆了一下，愈来愈觉得老胡的话有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小三一定发现了老胡什么秘密，以我对他的了解，无端端，他是不会这样的。”老胡深思地。
“老胡，那我们该怎么办？”六奶夫人忧虑地。
“找机会，和小三好好谈谈。”老胡说。
“如果，老K真有什么问题咋办？”六奶夫人着急地。
老胡警惕地瞅了一眼四周，又瞅了一眼小花，他走近六奶夫人，朝她眨眨眼，压低声音：“走自己该走的路。”
走自己该走的路？六奶夫人喃喃地。半晌，没再说别的什么话。
在县城转悠了大半天，六奶夫人和老胡迟迟下不了手，最后一无所获。要不是一个大婶慷慨地给了他们几个红薯，说不定他们还要饿肚子。会面的时候，王老幺见他们两手空空，给了他们一个鄙夷的白眼。他有意将一个包裹扔到地上，哐当一声，有几个银元从里面蹦出来。六奶夫人刚想发火，老胡忙扯了他一下。老K约一个小时后赶到，和他一起的，还有五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老K简单介绍了一下，扔给老胡和王老幺一支冲锋枪，给了六奶夫人一支手枪和几个弹夹。他召唤了一下，大家围在他身旁蹲下。
老K的目光从老胡、王老幺﹑六奶夫人和小三的脸上依次掠过，神色凝重地：“现在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是龙潭虎穴，就算是小鬼子的陷阱，咱都得闯一闯。人活在世上，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一个信字。咱既然接了这活，就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大家如果有其他想法，可以退出，我决不为难。”
没有谁吭声。
“既然大家不反对。现在就把工分了。老幺带一个人在前面，老胡和三妹殿后，其余人跟我。”老K说。
“为什么是我？”王老幺不悦地。
“你不去我去。”小三冷冷地白了王老幺一眼，接过话茬。
“也好。小三，一定要小心。真要有什么情况，千万不要恋战，及早撤出。”老胡叮咛道。
小三点点头，他带了一个黑衣人在前面走了。老K挥挥手，其余的人尾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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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奶夫人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她醒的时候，发现小花不知在哪去了，老胡正对着树木活动筋骨，老K正坐在树下抽烟，显得心事重重，王老幺和小三眯缝着眼，看样子还未从梦中醒来。六奶夫人揉揉眼，站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她想这次连宝剑都弄丢了，丢大了。六奶夫人在四处走了走后，倏地想起小花，忙去寻找。最后在一块大青石旁边找到她。听见脚步声，小花抬起头，她眦着牙，望着六奶夫人傻笑。六奶夫人叹了口气，她想小花实在是太可怜了，她要是一个正常人该有多好！小花似乎看出六奶夫人心中的怜悯，突然拍着手，六奶夫人不明就里，吓了一跳。正想说什么，听见老胡在喊三妹，忙蹲下身。
“小花，你呆在这儿别动，姐姐现在有事，一会儿来喊你。”六奶夫人叮嘱道。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小花跟在自己后面。六奶夫人本想阻止，想想又放弃了，只是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老K瞅见小花也来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王老幺挥挥手，“大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她一个傻子，听不懂什么。”他大大冽冽地。老胡本想说什么，见其他人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话到嘴角又咽了回去。老K扔掉手中用干树叶做的旱烟，用目光瞅了瞅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抬起头。
“现在的情形大家都知道，虽然咱们拣回来一条命，但车丢了，货物丢了，武器也丢了，回去怎么跟人交待？所以这第一条路，打道回府是行不通的。这第二条路，就是继续我们的使命，把东西夺回来，可咱们现在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去夺？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弄武器和增加帮手，靠我们这几个人是很难把东西夺回来的。”老K神色凝重地。
“可我们上哪去找帮手？”王老幺泄气地。他想最好是远走高飞，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办法是想出来的。”六奶夫人说。
“既然你这么能干，干脆这事就交给你。”王老幺不怀好意地。
“老幺，大清早的较什么劲？这不商量呢！”老K批评道。
“既然这事难办，干脆散伙算了！”王老幺赌气地。
“散伙？老幺，咱们现在是一根树上的蚂蚱，你以为回去有你好日子过？”老K有些生气，话说得有些重。
“老幺，越是现在，我们越要拧成一股绳。”老胡正色地。
“好啦，大家别贫嘴了，还是想想办法吧。”老K有些着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已大亮，隐隐地能听见远处的说话声。还有树上的鸟叫，时不时有鸟从树枝上扑腾一下，箭一般直插蓝天，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偶有一条蛇从草丛中钻出，露露头又游回去了。还有随风而来的花香，只是无人细细地去品味。
见好半天无人发言，小三忍不住有些着急，“干脆，咱们到大户人家去抢些枪支和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提议。
“那不行！那样我们跟土匪有什么两样？”老胡不同意，第一个表示反对。
“大哥，不是有人救过我们吗？我们找他们帮忙，兴许能行。”六奶夫人提醒了一句。
“难说，如果他们真有心帮咱们，为啥连面都不和我们见？”老胡摇摇头，否定了六奶夫人的提议。
“也许，他们有自己的难处。”六奶夫人分析道。
“我看我们讨论来讨论去，也很难有结果。我看我们还是分成两组，我和小三一组，负责找人和武器；你们几个一组，负责找些钱和打探鬼子的动向。明天的这时候，咱们还在这里汇合。”老K沉思良久，吩咐道。
“这女的咋办？”王老幺瞅见小花，烦躁地。
“当然得带上。”六奶夫人毫不迟疑地。
“带上？咱自个儿还照顾不过来呢！”王老幺极不高兴，表示明确反对。
“小花现在都这样了！我们要是不管她，她会死掉的！”六奶夫人抗议。
“三妹说说得有理。咱总不能见死不救。”老胡对六奶夫人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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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你看他！”六奶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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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待会儿你说了算。我听你的。”六奶夫人有些抵触，老胡太婆婆妈妈了。
“三妹，你说咱们出来闹革命是为了什么？”老胡叹惜一声，盯住六奶夫人的脸。
“闹革命？”听到这话，六奶夫人十分震惊。
老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我是说我们成天这样奔波，还不为了自己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那边的人！”六奶夫人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
“三妹，我觉得是哪边的人不重要，关键是自己要有脑子。我们人在江湖，混日子的确不容易，但如今这乱世，谁又能安生？还有，你不觉得这次这事，里面没有文章吗？”老胡点拨了一句。
“你是说，咱们里面的人有问题？”六奶夫人下意识地。
“我不敢肯定。但你不觉得不太正常么？比如小三，他怎么突然对老K充满人民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想他一定了解什么内情。”老胡若有所思。
“老胡，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小三好象对老K充满仇恨。”六奶夫人赞同老胡的意见。她回忆了一下，愈来愈觉得老胡的话有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小三一定发现了老胡什么秘密，以我对他的了解，无端端，他是不会这样的。”老胡深思地。
“老胡，那我们该怎么办？”六奶夫人忧虑地。
“找机会，和小三好好谈谈。”老胡说。
“如果，老K真有什么问题咋办？”六奶夫人着急地。
老胡警惕地瞅了一眼四周，又瞅了一眼小花，他走近六奶夫人，朝她眨眨眼，压低声音：“走自己该走的路。”
走自己该走的路？六奶夫人喃喃地。半晌，没再说别的什么话。
在县城转悠了大半天，六奶夫人和老胡迟迟下不了手，最后一无所获。要不是一个大婶慷慨地给了他们几个红薯，说不定他们还要饿肚子。会面的时候，王老幺见他们两手空空，给了他们一个鄙夷的白眼。他有意将一个包裹扔到地上，哐当一声，有几个银元从里面蹦出来。六奶夫人刚想发火，老胡忙扯了他一下。老K约一个小时后赶到，和他一起的，还有五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老K简单介绍了一下，扔给老胡和王老幺一支冲锋枪，给了六奶夫人一支手枪和几个弹夹。他召唤了一下，大家围在他身旁蹲下。
老K的目光从老胡、王老幺﹑六奶夫人和小三的脸上依次掠过，神色凝重地：“现在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是龙潭虎穴，就算是小鬼子的陷阱，咱都得闯一闯。人活在世上，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一个信字。咱既然接了这活，就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大家如果有其他想法，可以退出，我决不为难。”
没有谁吭声。
“既然大家不反对。现在就把工分了。老幺带一个人在前面，老胡和三妹殿后，其余人跟我。”老K说。
“为什么是我？”王老幺不悦地。
“你不去我去。”小三冷冷地白了王老幺一眼，接过话茬。
“也好。小三，一定要小心。真要有什么情况，千万不要恋战，及早撤出。”老胡叮咛道。
小三点点头，他带了一个黑衣人在前面走了。老K挥挥手，其余的人尾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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